第168章 变故 (合章4094字)
咚——咚,咚,咚。
外面巡夜的人打起了梆子,高声喊道:“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夜已然深,月亮被乌云遮蔽,星星夜隐沒起来。
灵堂外面也是一片漆黑,除了微弱的风声拂动树叶的簌簌声,再无其他的动静。
随着時間的流逝,灵堂裡的烛火也在一点点地失去光亮,视线越发的昏暗。
在场的几位年轻守夜人中,有一人已经彻底熟睡過去。
剩下的人都不同程度地开始犯困,哈欠一個接一個的打着,像是被传染了一样。
林一也感受到一点点困意,手撑着脑袋打了一個哈欠。
“要不要再吃点?”大庆不知道从哪裡又找出来一叠卖相不错的绿豆糕,摆在了他的面前。
一共有六块,被整齐地摆放在盘中。
每块绿豆糕都切割得方正均匀,糕体呈现出淡淡的绿色,散发着清香诱人的绿豆香气。
每块绿豆糕表面光滑,印着好看的图案,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老实說,林一看着突然出现的绿豆糕一下子觉得肚子饿了。
在灵堂待了几個小时,除了瓜子就是茶水,再沒有吃過其他东西。
实在有些顶不住了。
他伸手拿了一块绿豆糕尝了尝。口感有些发硬,放久了
一股淡淡的绿豆香气飘进了鼻子裡,但已经沒有了热气。
绿豆糕变得冰冷甚至還带点油腻。
口感也变得粘滞让人有些失望。
勉强吃完一块之后,林一把這盘绿豆糕推远了,看得出来不是很喜歡。
打盹醒来的另一個年轻人正好看到了林一的动作和表情,白了他一眼,嘴上沒忍住說了一句,“娇气包,還真当自己是大少爷呢。”
“华子,你說话小心点。”大庆听到后不高兴地看了一眼那個年轻人,连带着对方伸過来想要拿一块绿豆糕的手都被他拍开了。
那個叫华子的年轻人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朝林一道了歉。
這才被允许去拿绿豆糕。
要守一整個晚上,他的肚子早就饿了。
好不容有点吃的,說什么也要先填饱肚子再說。
“哎哟,還有糕点呢。”赵大南给灵堂前的牌位续上香,走回来就看到桌上仅剩两块的绿豆糕。
二话沒說,直接上手抢了一块走。
一旁的华子紧跟着拿走了盘子裡最后一块绿豆糕,他的嘴裡還满满当当塞着一块沒有咽下去。
“唔”
他吃的太急,似乎有些噎住了。
“饿死鬼投胎啊,一個個跟沒吃饭一样。”大庆连忙倒了一杯茶水塞到华子的手上,又用手掌轻轻拍打着对方的后背。
华子猛得喝了两口茶水,终于把嘴裡的食物咽了下去。
“呆了這么久也不见有人送吃的来,实在是饿得慌。”赵大南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哪怕是冷透的绿豆糕也总比什么都沒得吃要好。
“对,当初說好了晚上有人送吃的,结果到现在连個人影都沒瞧见。”华子显然也很不满。
他摸了摸沒吃饱的肚子,发愁地看了一眼灵堂外面。
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到底什么时候才有人来送食物啊。
大庆想了想說道:“要不我去厨房看看?”
白天的时候他来過一趟,对于院子裡的布局還算熟悉,也知道厨房的位置大概在哪。
“好好好,我要求不高来碗鸡蛋面就成,一颗蛋几片小青菜。”华子听到這话,立马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眼神裡满是期待。
赵大南也跟着附和道:“這天气凉飕飕的来碗热乎带汤水的面,别提有多美了。”
确实,夜深之后天气有些转凉。
林一不自觉地搓了搓手臂上被风吹起来的鸡皮疙瘩。
“成,我看看有沒有。”大庆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向林一问道:“阿义,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林一沒有拒绝,反正他也饿了。
“那大南,你替我照顾好阿义。”大庆朝赵大南喊了一句,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林一的身上。
他伸手揉了揉林一的脑袋,轻声說道:“在這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過了一会,大庆還沒有回来。
华子等得有些无聊,又开始昏昏欲睡。
“醒醒。”赵大南一巴掌拍在对方的肩膀上,把人给弄醒了。
华子不满地看了一眼赵大南,沒好气地喊道:“干嘛。”
“睡什么睡,過来打牌。”赵大南直接无视了华子的不高兴,拖拽着人就往牌桌上走。
坐下之后他又招呼着林一過来,“小表弟一起玩啊。”
三個人凑在一起打了两轮,华子手气不好,两轮都是最大的输家。
他不太想继续打下去了,兜裡一共就這么点钱,不能全都输了。
“要不换一换?”华子放下手中的牌,看着赵大南眼神示意了一下。
赵大南顺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人還在趴着睡觉,沒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要不你去叫叫?”
华子连忙摇头,“我才不去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五的起床气有多可怕。”
原来那個一直在睡觉的人叫大五。
林一不动声色地又看了一眼始终沒有醒来,也不曾露出過正脸的那個年轻人。
从他进入灵堂开始,就仔细观察過每一個人。
之前就是两個人在打盹休息,一個是现在打牌的华子,一個就是那個大五。
但是华子好歹還能看到一张脸露出来,那個叫大五的始终只有一個脑袋露出来,脸完全被手臂遮挡住。
根本看不清面容。
“不過說来也奇怪,平时他不是最喜歡打牌的嗎?”
“今天打了几轮就說累了,到现在都沒有醒。”
赵大南细细地又瞧了两眼,有些疑惑地嘀咕了两句。
林一神情微微一动,“這么趴着睡太久对身体不好。”
“确实睡得久了点。”华子努力回忆了一下,今天见到大五时的场景,“来的时候他看着就不太对劲,青白青白的,差得要死。”
“你這么一說,好像是哦。”赵大南猛得也想了起来。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裡都透着一股惊慌。
可见都想到了同一件事。
“怎么了?”林一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和同时欲言又止的动作。
华子顿了顿开口道:“要不你說?”
“我也怕啊。”赵大南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神情越发的犹豫。
林一再次开口问道:“到底什么事,怕什么,說清楚。”
“就”赵大南纠结地看了一眼华子,努力组织着措词要怎么开口解释。
想了半天還是沒有說出口。“你才答应我哥,要照顾我的。”林一伸手扯住了赵大南的袖子,再次催促着对方把知道的事情說出来。
指尖触碰到赵大南衣袖的时候,感觉到一阵凉意。
是一种不同寻常的凉。
又阴又寒,让人忍不住颤抖。
“好好好,我說。”赵大南的皮肤跟着衣服被林一温热的指尖碰到,刺激地不由身体一颤。
他猛得拽回了自己的袖子,神情有些不自然地說道:“之前我不是跟你說了梅家人有問題,灵堂有怨气需要镇压的事情嘛。”
“之所以這么說,是因为前两天灵堂刚布置的时候闹過奇怪的事情。”
“对对对,就离奇的很。”华子同样不安地点了点头,跟着补充道:“而大五当时就在现场,据說是亲眼见到被吓得不行。”
林一不解地问道:“那他都已经害怕了,为什么還要来?”
“還能为什么,钱呗。”华子不以为然地回答道:“你是不知道梅家人开出来的价钱有多高。”
俗话說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梅家人如此费尽心思,又花大价钱搞這么一出,沒有一点猫腻。
是個人都很难相信。
“所以你们都害怕他已经被脏东西盯上了是嗎?”林一很快就反应過来,两人为什么突然是這副模样。
“嘘小声点.”华子神情紧张地小声說道:“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就很邪乎。”
“所以我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别過去就好。”赵大南轻声說道。
林一沒有說话,還在仔细思考目前掌握的线索。
這些信息和他有什么关系,他要怎么才能离开這個地方呢?
他還沒有琢磨出其中的关键。
三個人安静地围坐在一起,沒有人在开口。
每個人都心思各异,不知道再想什么。
谁都沒有发现灵堂裡的烛火越来越暗,有三根又熄灭了。
原本大五睡觉的位置已经被黑暗笼罩,完全看不到他的一点身影。
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吞沒了一样。
周围越发的安静,除了呼吸声之外再也听到其他的声响。
不知又過了多久,林一感觉越来越冷,腿都坐的有些僵硬,大庆還沒有回来。
实在太奇怪了。
“你說.”他刚一转头就对上了华子抱臂缩成一团的模样。
两眼无神地往前看,不停地打着哆嗦。
“你沒事吧?”林一连忙起身把身上的衣服披到了对方的身上。
碰到华子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时,他只有一個感觉。
好冷。
无尽地寒意顺着他的手指蔓延過来,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此刻他才注意到赵大南已经失去了踪影。
牌桌旁只有他和华子。
什么情况?
“冷好冷”华子神情恍惚地低语着,看起来神志不清。
林一用力搓热了双手,扭头跑向了距离最近的蜡烛旁,伸手取下了一支。
他小心护着烛火回到了牌桌旁,将蜡烛塞进了华子的手裡。
不免又一次触碰到对方的皮肤,手上再次结出了寒霜。
好在蔓延的速度不快,搓了搓手就恢复了正常。
“谢谢谢”华子握紧手中的蜡烛,微弱地烛火给他带来了一丝丝暖意,也让他的神志稍微恢复了一点。
尽管他依旧還是觉得冷,但是感觉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薄薄地寒霜顺着木棍向上延伸,堪堪停留在白蜡的下方。
显然是有效果的。
林一见状又连忙拿了几支蜡烛回来,插在华子的周围。
果然对方的脸色又好了两分。
只是他還沒来得及高兴太久,就发现蜡烛燃烧的速度正在加快。
短短几分钟的時間就已经耗掉了三分之一的蜡。
更糟糕的是周围已经沒剩下几支還亮着的蜡烛了。
要怎么办?
林一飞快地转动着大脑,同时眼睛也在不停地盯着周围观察。
咦?
他才发现不对。
扭头又细看了一番,周围的光线又暗了几度。
不仅仅是灵堂外漆黑一片,甚至灵堂内也正在逐渐被黑暗吞噬。
他现在已经看不到门的位置在哪裡。
就连之前大五趴着睡觉的地方也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黑。
“华子,你還能站起来嗎?”林一看着华子周围插着的一圈蜡烛,已经烧完了一大半。
他的脸色又开始变得难看,身体又开始不停地颤抖。
“我可.以.”华子艰难地回答着,他握着剩下還在燃烧的三只蜡烛,努力在林一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林一搓了搓自己发冷的手臂,一边走一边朝华子說道:“往长明灯那走,有光。”
眼下除了长明灯所在的位置之外,其他地方的烛火已经越来越微弱。
很快就会变成一片黑暗。
牌位前的那一片光亮成为他们唯一的選擇。
进入长明灯光照的范围之后,身上的突如其来的寒意消失了。
柔和的光圈像是一层保护伞,把他们与冰冷的黑暗隔绝开来。
华子的情况也好了很多,至少不在冷的打哆嗦。
“你知道赵大南去哪了嗎?”林一转头看向靠着桌脚站着的华子问道。
华子茫然地回望着林一,過了好一会才反应過来,“我不知道。”
他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莫名其妙就感觉到很冷,感觉快要被冻僵了。
脑子裡什么想法都沒有,就只有一個念头,冷。
要不是林一喊他,他可能真的会就這么悄无声息地被冻死。
林一发现华子還沒有完全恢复過来,便不再开口问。
左右现在他们也无法离开,不如好好观察一下這個长明灯有什么特别之处。
为什么可以驱散寒意。
金黄色的透明油脂包裹着灯芯,散发着一股淡淡地清香。
看起来就非同寻常。
想到這裡林一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灯油。
手指刚刚落在金黄色的透明油脂上方时,突然又一只手伸了出来,阻止了他的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