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历可能是假的 第47节 作者:未知 “我倒是觉得中心街更危险一旦,王国图书馆和交易大厅都是很容易被利用的制高点,如果是我去做……”卢克比了一個拿枪的手势,“我可以在几百码开外给他的脑袋开一個洞。” “所以我会蹲守在那裡,就在图书馆顶楼,”莉安点了点头,“托马斯会在街心花园待命,而我需要你们两個从府邸开始就跟着阁下,一直护送到他从国史馆再回到官邸,警卫队会跟你们配合,挺過這糟糕的一天。” “听上去你像是确定明天一定会发生事情。”晏菀青摸了摸下巴,然后她就收到了其余三個人一言难尽的眼神。 “如果什么都沒发生我就去信教……”卢克抹了一把脸,开始嘟嘟囔囔,而托马斯则瞥了一眼放置在桌子上落满灰尘的女神像,认命的拿出了自己的锉刀,用沾满机油的手开始打磨零件。 见到两位队友的反应,劳心劳力的莉安又担起了队长的责任,她又拉死了情报墙上的帘幕,带着晏菀青坐到了床上。 “你应该很奇怪,为什么看上去仅仅只是常规任务,我們会如临大敌,還会搞得這么狼狈,”女哨兵叹了口气,“其实重点不在于行刺的人,而在于他们的数量。” “什么意思?” “太多了,就是這個意思!”卢克烦躁的嚷嚷道,“你知道从上個月开始,每天对那個死老头发动袭击的人有多少嗎?平均每天都要来這么一出,有时候還不止一出!這种强度下谁能受得了?那家伙到现在還沒死真是一個奇迹!” “卢克!管好你的嘴!” 从一個月前袭击激增? 看着争吵的男女,不知为何,晏菀青脑子裡却浮现了一個乍看不太着边际的念头: 一個月前,她在做什么呢? 答案是她那时候正呆在终年下雨的黑街烦恼自己的鞋子怎么都晒不干,等到洪水吞沒了整個小镇,她就再也不用去担心那些日常琐碎了。 也正是一個月前,房其琛接受审判进入了炼狱岛。 一個月,都是一個月。 大总统的防卫工作变得艰难,从现在来看是有两個原因,一方面他审判房其琛的行为让其他哨兵暗怀不满,导致了防守力量变得薄弱,另一方面则是陡然加大的外部压力,迫使现存的护卫们疲于奔命。 “为什么?”向导小姐歪了歪头,“我是說……咱们的大总统招人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实說,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他是很有魅力的领袖沒错,然而对我們而言……你也知道,几乎每個叛军组织都想要這位阁下的项上人头,但沒有理由這种怨恨会突然爆发啊?” “不……”莉安咽了咽唾沫,颇有些艰难的說道,“理由是存在的。” “你知道嗎?从一個月前开始,王国和联盟境内就接连不断的出现猝死的哨兵和向导,最高峰时期曾发生過同一個小镇、同一天,三名哨兵同时暴毙的案例,而且這個趋势還在逐渐扩大,相信再過一段時間就会波及到全国范围,過上几年,甚至是世界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女哨兵的眉头皱了起来,“再這样下去,哨兵和向导原本就不算乐观的数量会再度锐减。” “死亡酿就恐慌,恐慌滋生流言,”托马斯头也不抬的說道,“也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就有人說,那些原本健康的人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中了毒。” “啧,”卢克咋舌,“不巧的是,咱们的总统阁下是出了名的强硬派而联盟的现任主席则是個出了名的软蛋,而更不巧的是,有人发现在一個月前,他会见過药剂师协会那群老顽固。” 晏菀青懂了。 大总统会被如此高强度的密集刺杀,归根结底,是源于民众对其的不信任。 自己的国民不信任他,外部的叛军组织当然也不会信任他,因此,当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并被迅速与他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人们的第一反应便是宁可杀错也不能放過。 “我并不喜歡总统阁下,也不赞同他的政见,”莉安抱着胸做出了总结,“但因此而认为他正在毒杀哨兵和向导就太過轻率了,王国的对外军队百分之九十以上都由我們来组成,亲手削弱自己的军队,在這种邻敌虎视眈眈的时候?我可不认为他疯了。” 不光如此。 晏菀青在心中补充,她很清楚,如果說有什么毒药会蔓延到全国,那么只有已经死去的药剂天才“女巫”那瓶已经掺入洪水之中的杰作。 而“女巫”的毒药,是被人一枪打爆了容器才洒落出来的。 一個月前,黑街爆发了洪水。 一個月前,“女巫”的毒药被投入水中。 一個月前,唯一能解毒的“女巫”惨死。 一個月前,房其琛被判入狱。 她抬起手捂住了左胸口,只觉得那裡正在隐隐作痛。 而在所有因缘发酵的一個月后,世界正在慢慢被改变。 第57章 起航。 推开牢房大门的那一刻, 监狱长差点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给熏倒。 那群人高马大的哨兵正横七竖八的倒在狭小的紧闭间裡,墙上飞溅着来路不明的暗红色液体,而在紧闭室的中央, 他的目标把生死不明的倒霉蛋们叠成了椅子, 正一脚蹬地一脚斜踩的坐在上面。 沒有去管身后那群软脚虾部下,监狱长取下别在耳后的烟卷,从兜裡掏出火柴点上,带着薄荷凉意的烟气淡化了浓郁的血腥, 也压下了他身体深处說不清的躁动。 “我真是小看你了,应该說真不愧是那個女人的儿子嗎?”嘴裡叼着烟, 他背着手走进去, 弯下腰查看了一下地上的哨兵, “哎哟, 還留了一口气, 不错不错, 总算是给了老头子一点面子, 要是他们都死了, 我還真的不好交代。” “我是来找人的, 不是来杀人的。”房其琛淡淡的說道。 “哦?”监狱长站直了身体。 “曾经有一名哨兵, 他被誉为王国之盾,立下了无数战功, 只要有他在的战事向来无往不利。這個人曾经蝉联了整整二十年的第一哨兵的桂冠,直到年纪增长,才退居次席。”青年說道。 “我知道這個,no.3哨兵,如果不是要给首席向导留席位,他应该是no.2的。”监狱长眯了眯眼。 对此不予置评, 房其琛继续說道,“然而,這名哨兵却在十多年前突然发疯,袭击了包括多名政要在内的普通人,一夜之间,他从王国的保护神沦为了神智不清的疯子,被医生诊断为突发神游症后,由军事法庭宣判,终生监禁于炼狱岛监狱。” “這我就不清楚了,十多年前我還不是监狱长呢。”老者深吸了一口,吐出了一個完整的烟圈。 “后来,首席向导叛逃,通過调查他留下来的资料,人们才发现,当年是他通過精神暗示控制了王国之盾,指挥他去制造混乱,這才造成了多起惨案发生,而他這么做是让依然在军中拥有崇高威望的no.3尽快给荣登首席哨兵的妻子让位。” 房其琛闭了闭眼睛。 “我的父亲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而我的母亲在得知真相后選擇了沉默,军部的威信经此事后已经遭受了极大的打击,再也受不了半点非议。” “她做的很对,”监狱长又抽了一口,渺渺烟气在空中消散,“与王国相比,個人的得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她并沒有忘掉他,”房其琛注视着肮脏的墙面,“我正是因此才站在這裡。” “那你找到了嗎?”监狱长挑了挑眉。 “找到了。” “哦?” “他死了,”房其琛首次将目光投向了這名佝偻的老人,“他被這座岛生吞活剥了。” “……那可真是遗憾,”监狱长沉默了一下才說道,“不過我這裡倒是有一個好消息。” 這么說着,他从衣兜裡掏出了两张皱皱巴巴的船票,“恭喜你,no.75,你赢得了這次的特殊赦令,考虑到他们给了两個名额,你可以在這间屋子裡随便选一個人带出去,反正他们都被打趴下了。” 青年闻言站了起来,他捡起地上的外套,走到了老监狱长的身前,接過两张旧船票,顺手抽走了他手指间的香烟在墙上摁灭。 “起来吧,咱们得走了。”他头也不回的說道。 然后在横七竖八的“尸体”裡,有一具闻言动了起来,這人有着一头棕色短发,浑身遍布伤口,他几乎是凭借着毅力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往门口走来。 “你确定?他看上去要沒命了。”监狱长咂嘛了一下嘴。 “我答应過给他一個名额,答应過的事情总要做到。”房其琛答道,然后拨开老者,在狱卒们如临大敌的目光中踏上了通往楼外的长廊。 两名哨兵就這么一前一后的离开了一片狼藉的紧闭室,为了配合重伤的第379号,房其琛的步速并不快,他漫步于清晨的炼狱岛,即便目之所都被薄纱般的晨雾所包裹。 這大概是今年以来最安静的一個清晨,考虑到他把会在外围嚎叫的野兽统统关进了狭小的隔间,不少普通囚犯小心翼翼的走出了房门,零零散散的出现在围着篱笆的院子裡。 然而,并不是所有危险人物都得到了控制,踏上石子路的那一刻,房其琛能鲜明的感觉到从山林中投来的数道目光,他们在打量、评估着他,各有各的小盘算。 “那群家伙都在祝愿咱俩有去无回呢……” 哨兵远超常人的自愈能力在這时候就显现了出来,浑身血迹的第379号经過了一段慢行的缓冲,已经恢复了不少精神,“呸,一群胆小鬼,只敢缩在自己的龟壳裡。” 发梢被血粘在了脸上,棕发哨兵少见的显露出了愤世嫉俗的一面,显然即便嘴上不提,在餐厅目睹的那一幕還是给了他极大的打击。 哨兵服用潘多拉,就像是猛虎拔掉了自己的獠牙和利爪,把自己的尊严和骄傲全部送进了磨盘被碾的粉碎,是无法被原谅的懦弱。 “有勇气去赌百分之五十的死亡率,却沒勇气做自己,我們究竟要堕落到什么地步才到底,”棕发哨兵喃喃說道,“這座岛上最终也只能留下被驯养的家犬,对着上面施舍的小小恩典摇尾巴。” “真有那一天的话,你也能活着看到,”房其琛停下了脚步,“登船吧。” 咸湿的海风和海浪拍打锚桩的声音一同袭来,与岛上的薄薄一层不同,笼罩在码头上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凭借着哨兵出色的视力,二人能看到停靠在码头上的钢铁怪兽,橙黄色的雾灯在上面闪烁,一條软索从船头扔了下来,垂到了他们的脚边。 這就是“爬上来”的意思了。 房其琛伸手拽了拽绳索,然后蹬着船身就爬了上去,第379号紧跟在他后面,只不過身上的伤口让他的动作更为笨拙和迟钝。 沒有荷枪实弹的卫兵也沒有严阵以待的阵仗,這艘停泊的铁皮船上只有几名沉默的水手和一位仅剩了一只眼的船长,全部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船客会杀人逃逸。 房其琛還穿着他那件单薄的囚衣,径直从列队的船员身畔走過,船舱的大门被人特意打开,似乎是在迎接他的到来。 棕发青年一直跟在他身后,就在即将跨過内室门槛的时候,独眼船长一伸手把他拦了下来,這么一耽搁,前面的门就被紧紧的关上了。 “早安,阿琛。” 在布置舒适的贵宾室裡,留着黑色长卷发的女性坐在米色的单人沙发上,对着进门的青年遥遥举杯。 “我正好路過這裡,就想着来尽尽母亲的义务——接儿子出狱,哪怕就是暂时性的。” “知道是早上還喝酒,你以为自己還是二十多岁嗎?”拉开一把扶手椅,房其琛坐到了女人的对面。 “真過分啊,妈妈我永远都是十八岁的少女哦。” 把手中的红酒杯放到一旁,本该呆在首都军部的秘密办公室裡充当幕后黑手的一号哨兵靠在沙发背上,双腿交叠露出了铮亮的军靴。 “怎么样?监狱的生活是不是充满了新鲜感?” “新鲜到了让人头大的地步。” “哎呀,碰到了什么麻烦事都可以跟妈咪分享哦?” 一号的口气就像是关心儿子高中生活怎么样的普通母亲,然而這对母子之间的对话內容注定不会轻松又愉快。 “……我找到他了,”房其琛說道,“比想象中更快。” “哦?如何?”一号饶有兴致的十指交叉放在膝上。 “比死了更糟糕,”青年用食指扣了一下扶手,“他用了潘多拉。” “啊哦,”女子耸了耸肩,“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最勇猛的战士也抵挡不住绝望和痛苦的摧残,”房其琛平静的說道,“你不如把重点放到对潘多拉的控制上。” “阿琛,”一号对儿子微微一笑,“逃兵是沒有任何价值的。不過你說得对,我会让康迪他们好好追查一下,太多棋子提前报废也令人头疼。” “你偶尔也该头痛一下了。”无情的儿子這么评论道。 “阿琛真的好冷酷,妈咪明天就要上前线视察了哦?”一号哨兵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哨兵和向导的接连暴毙导致了前线军心不稳,我得去亲自坐镇才行。” 房其琛闻言沒有說话。 “该来的总会来,容不得任何人去逃避,no.3变成了普通人,我們的备用方案一也就废掉了,只能启用二,”房暄容自青年踏入房间后第一次摆正了脸色,“我知道這個選擇对你来說并不简单,可你总是能做到最好,无论我给你的是什么命令,這一次也沒什么不同。” “您不能這么对我。”房其琛第一次对母亲用了敬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