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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作者:慕如初
苏绾沒心思腌蕨菜了,她净手后径直去正院。正院裡,柴氏也得了消息一脸忧愁地等在那。

  “母亲。”苏绾进屋行礼:“母亲可知陆安荀为何打人?”

  柴氏摇头:“兴许得等你父亲回来才能知,衙门的人去林家禀报,林大人又来寻你父亲相商,适才两人往衙门去了。”

  苏绾点头。

  陆安荀的继父是武官,领京西北路兵马督监一职。本朝重文轻武,同品级的武官实权与文官实权相差甚远。林大人去开封府不见得能将陆安荀捞出来,是以来寻苏老爹,估计是看在苏娴嫁入忠勇侯府,而开封府少尹龚吉安是忠勇侯府亲戚,想从這当中走走关系。

  苏绾苦笑,龚吉安又怎么可能帮他们?

  她在柴氏身旁坐下,跟着一起等消息。

  到了未时,苏老爹才从开封府回来。

  “怎么样?”柴氏和苏绾异口同声问。

  苏老爹热得满头大汗,坐下喝了口凉茶,才道:“不太妙。”

  “不太妙是怎么個情况?”

  苏老爹說:“陆贤侄在皇家园林裡打人,且打的還是同进士,对方乃待官之身,這事棘手。”

  苏绾问:“他为何打人?”

  闻言,苏老爹瞧了瞧她,欲言又止。

  柴氏道:“事到如今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陆贤侄這回冲动了。”苏老爹叹气:“今礼部在琼林苑设宴,数十进士同饮。其中有個叫孙炜的,此前与陆贤侄不大对付,今日喝多酒提起......提起绾儿,由于言辞不当,陆贤侄听后便打了人。”

  苏绾明白了。

  苏老爹虽說得委婉,但她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恐怕是宴会上,陆安荀的死对头为了刺激陆安荀,拿她当筏子。

  陆安荀這人向来护短,往回富贵被人踩着尾巴,他都要上前理论。更何况有人說她坏话,兴许還是些不堪入耳的言辞。

  苏绾心头愧疚,同时很是狐疑。

  陆安荀固然嫉恶如仇,可他不蠢。這种情况,他必定会私下将那人痛痛快快收拾,而不会在明面上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這当中,到底发生了何种变故?

  陆安荀当众打人這事闹得不小,他虽在理,可主动出手有理也变得沒理了。况且他下手狠,那孙炜被他打得鼻青脸肿,形容狼狈。

  而孙炜出身并非寒门,在京城也有两個亲戚。孙炜的舅父得知外甥被打,揪着此事不依不饶,势必要将陆安荀绳之于法。林大人派人送去的赔礼,皆被他毫不客气地丢出大门。

  如今开封府以陆安荀是圣上钦点的状元,有功名在身,而未定罪,是以并沒将他押进牢中。

  此时,陆安荀坐在衙门的偏房裡,倒是比旁人冷静。

  裘老先生进门时,便是瞧见他這副模样——他酒醒了,怒意也散去,盘腿坐在一张條凳上,神色平静。

  “老师怎么来了?”见到裘老先生,他忙起身。

  “我来看看你。”裘老先生摆手,阻止他行礼:“不必多礼了,你且老实跟我說来,为何這么做。”

  陆安荀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经過又說了遍,跟苏老爹和林大人听到的一致。就是他喝醉了,听见孙炜嘴裡不干净,所以冲动打人。

  裘老先生听完,叹气:“安荀啊,你怎么就......”

  “你可知,朝中有人愿意举荐你入翰林院,可眼下发生這种事,翰林院恐怕是与你无缘了。”

  “你怎么就冲动至此?”裘老先生說:“逞一时快意打人,這下后悔了?”

  陆安荀抬眼,笑了笑:“让老师操心了。”

  但他不后悔,当时情况他要是能忍他就是王八。

  過了会,裘老先生道:“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全看理在哪一方。你打人固然不对,可孙炜当众犯口舌也是人人听在耳中的。为师便是拼尽一身骨头也要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帮你把理讨回来。”

  “别别别,”陆安荀忙劝他:“老师可别拼尽骨头,不然师娘该骂我了,您這么大年纪還是好生歇息。”

  裘老先生啐他:“都什么时候了,你還嬉皮笑脸!”

  陆安荀立即敛起神色:“老师不必忙,我自有法子。”

  新科状元打人之事,像是有人故意推波助澜将事情闹大,如今茶楼酒肆裡都在谈论。

  况且开封府少尹是龚吉安,故意将案子压着不审,也不放人。陆安荀在开封府的偏房裡喂了一宿蚊子。

  次日起来对着脸盆一照,暗暗骂娘:“等着,迟早收拾你们。”

  “收拾谁?”

  這时,苏绾进来。

  她身后還跟着杜文卿。

  陆安荀忙用巾子遮住蚊子包,问:“大清早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這裡是开封府你怎么进来的?”陆安荀问。

  苏绾拍了拍腰间的钱袋:“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使了十两银子,就跟杜公子进来了。”

  陆安荀又问:“你们怎么凑在了一块?”

  “陆兄,”杜文卿道:“抱歉我来迟了,昨日刚好出城去办事,得知此事时已是晚上。”

  “无碍,来得正好。”他做了個請的手势:“你坐,正好有事与你說。”

  陆安荀走到门口对外吩咐:“沏茶来。”

  “好嘞,安哥等着。”外头守着的衙役殷勤地去了。

  杜文卿和苏绾双双惊奇地望着他。

  “你還真是到哪都混得如鱼得水啊。”苏绾說。

  陆安荀笑笑:“外头那人打小跟我混過,旧相识。”

  哦,懂了!

  陆安荀十岁前在街上混,从东街至西街,收了一堆小尾巴,皆称他为老大。陆安荀在這些小弟当中积威甚深,哪怕“金盆洗手”多年,那些人在街上遇到他,也還会称他一声“安哥”。

  估计外头那位曾是他的小弟之一。

  陆安荀走回来。

  屋内摆放简单,就一桌,一床,两條凳。对面的條凳被杜文卿占了,陆安荀只好跟苏绾挤一條。

  “陆安荀,這裡头到底怎么回事?”苏绾道:“我不信你是這么冲动的人。”

  知陆安荀最深者莫過于苏绾了。

  陆安荀目光赞赏:“你也看出了蹊跷?”

  “当然。”苏绾說:“你又不傻,在场那么多人。有他们拦着,即便想打也打不痛快,還不如私下套麻袋往死裡揍。”

  她說這话,面色寻常得跟吃家常便饭似的,对面的杜文卿听得目瞪口呆。

  “陆兄,我也听說了事情经過,只不過你们所說的蹊跷是什么?”

  陆安荀将那日发生的事细细說了遍,略過孙炜羞辱苏绾的脏污之言不提。另外還說了此前未对林大人、苏老爹以及裘老先生提的一段话。

  這段是他自己猜出来的。酒醒后,他当时就察觉了不对劲。

  “有人在酒裡下药。”他說:“我当时只喝了两杯,不可能醉得那么厉害。”

  当时酒气、怒气宛若火焰熊熊燃烧,五脏六腑甚至连血液都是兴奋的,不受控制。而且那人故意激他,在他攻击时并未還手,似乎料到会有這么一遭。

  杜文卿一惊:“我就說,陆兄向来酒量好,怎会醉到打人的地步。”

  陆安荀又道:“我已猜到是何人在背后指使,只不過還需要证据。”

  “杜兄,”陆安荀說:“眼下我被困在此处展不开手脚,這桩事還得麻烦杜兄帮我去办。”

  杜文卿正色:“陆兄客气了,你我诚心相交,情同手足,陆兄的事就是我的事。”

  陆安荀点头,饮了盏茶,低声与他相商。

  两人商量完,杜文卿立即动身,与他告辞:“陆兄放心,我必定竭尽全力办到。”

  陆安荀拱手:“多谢!”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他从袖中掏出份写好的名单:“這些都是我的人,平日混于市井,打听消息最是方便,你只管去寻他们。”

  杜文卿点头,揣好名单速速离去。

  待杜文卿一走,屋子裡只剩陆安荀和苏绾两人。

  四目相对,苏绾瞪他:“你還笑得出来!”

  陆安荀:“难道让我哭?”

  苏绾问:“你为何不将這些疑点告诉你继父和我父亲?”

  “你傻不傻?”陆安荀道:“幕后之人盯得紧,若我让他们去查,证据還沒查到手就已经毁了。”

  苏绾恍然,林大人和苏老爹目标太大,确实容易招人耳目。

  但杜文卿不一样,他在世人眼裡只是個无权无势无靠山的寒门书生,以他行事会更为便利。

  见他胸有成竹,苏绾就放心了。

  陆安荀听她舒展地松口气,欠欠地问:“怎么,怕我进不了翰林院,庇护不了你?”

  苏绾:“我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

  “你不是,你是好吃懒做的人。”

  “......”苏绾一脚踹過去:“陆安荀你皮痒了?”

  陆安荀在她踹過来时就已经跳开:“逗你玩的,你放心吧,就算我以后家徒四壁,我也会砸锅卖铁养你。”

  苏绾撇嘴:“倒也不必,我有嫁妆,還是我养你吧。”

  陆安荀点头干脆:“那就這么說好了啊。”

  “......”

  “陆安荀。”過了会,苏绾问:“若這次你真的错失翰林院,可遗憾?”

  “有什么遗憾的?”陆安荀道:“我入仕并非为权势,在哪当官不是当呢。不過咱们先說好啊,若我以后只是個小官穷得叮当响,你可别后悔。”

  “知道啦!我养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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