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辜家(2) 作者:未知 自从赵枣儿說了要监督庄祁的话之后,便真的践诺,仿若真正的陪床家属一样尽职尽责。 吴浩霆有警队的工作,陆酩和林稚秀两人常常在外头奔波,庄祁向来一個人待在病房裡,如今多了一個赵枣儿,他多少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有了赵枣儿后,庄祁的伙食水平也有了飞速的提升。 “今天的午饭是什么?”看见赵枣儿推门进来,庄祁不由自主地看向她手中的保温桶,迫不及待地坐直了身子。 “山药排骨汤和芋头饭。”赵枣儿熟练地降下床尾的用餐桌,把两個保温桶都放在了桌上,一一打开。左边的裡头盛着满满的芋头饭,白中带点儿粉紫的是芋头丁,焦黄暗红相间的是大小均等的猪肉丁,還有砖红色的切丝萝卜,加上颜色较暗的糙米,从“色”上便让人心情愉悦,更不用說扑面而来的清香了。 而右边的保温桶裡则是山药排骨汤。排骨可以补肾、益气、润燥,而山药则能够止泻、健脾、补肺,对于养病的人而言,這是一道滋补营养又美味的菜品。赵枣儿拧开盖子的一刹那,排骨汤的清香便顺着氤氲开来的水蒸气一起蒸腾、弥漫,素白的病房也因此多了几分温馨的味道。 摆了饭,赵枣儿并沒有坐下来与庄祁一起吃,而是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拿出《鬼卷》一点点研读,遇到不懂的地方,便拿出笔做标记,庄祁吃完后会为她解惑。 ——這是两人相处的新模式,像是师生又不是师生。庄祁教授给赵枣儿關於這個圈子裡的常识、歷史中不为人知的鬼怪奇谈、法术的原理和基本运用,而作为回报,赵枣儿包揽了庄祁的一日三餐。 “排骨汤很鲜。”庄祁道。乳白的汤色上点点微红,那是只有事先用水泡好的枸杞才有的绵软口感,而排骨汤裡的主角——排骨段,不仅大小一致,长短相当,比一口還多一些的分量正好让人满足,而每一块排骨上的肉都是饱满的,一口咬下却像要化在嘴裡一般。肉的香、山药的鲜、葱的调剂以及枸杞的组合,恰到好处的味道刺激着味蕾,从舌头到胃,都表示赞叹不已。 赵枣儿欣然接受了夸赞,旁的不說,吃是她的一大爱好,也幸而有一手好厨艺。“冬天喝浓汤最是舒服,却也不能做得太浓,口感太厚重的话喝了容易燥,這样的清汤最好。会不会太淡了?” “有一点。”庄祁点头,他习惯吃重口的东西,尤其嗜辣,自从赵枣儿接管了他的饮食后,庄祁彻底与水煮肉片、辣子鸡、麻婆豆腐等辣菜无缘了,尽管赵枣儿的手艺相当好,但庄祁甚是想念那些辣菜。 “你得忌口。”赵枣儿严肃地看着庄祁,“乔医生說除了你身上的伤,你的胃肠炎症也很严重,吃辣需要克制。”。 那次在大凤山,赵枣儿已经见识了庄祁吃辣的能力,当听到医生给出的忌口诊断后,并沒有多惊讶。 “是呢。”庄祁有些遗憾,放下汤碗,又挖了一大勺芋头饭,突然碰到了保温桶底下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拿勺子小心地拨开,庄祁不由得愣住了,在芋头饭的底下,竟然卧了四块红绕肉。 红得发黑的颜色,肉上裹着一层酱汁,一直在芋头饭下藏着,等着吃饭的人发现這個惊喜。 “!” “给你解解馋。”赵枣儿笑笑,看着庄祁的表情,她便知道這個惊喜成功了。“我沒敢用太肥的肉,但是红烧肉太精瘦便缺失了风味,所以只能让你吃一点点。” 庄祁小心地把红烧肉从保温桶裡盛出,放到他的饭碗裡,如赵枣儿所言沒有大块的肉油,但庄祁拿勺子轻轻点了点,那肉块便颤颤巍巍地晃了晃,像布丁似的,甜绵软糯的口感,唇齿留香。 庄祁吃得心花怒放,表情依旧淡淡的,但眼角弯弯,满是笑意。赵枣儿也从庄祁的反应中得到了满足,她对自己的厨艺還是很有自信的,在她看来,吃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以往不论工作多忙,赵枣儿都尽量不在吃這方面糊弄自己。 从对美食的态度,可以反应一個人对生活的热情,以及是否具有学习精神。在照顾庄祁的這几天中,赵枣儿沒有急于找新的工作,而是把赵天应的笔记和堂妹赵可喜的笔记翻烂看透,把精力集中在练习书写符纸上。短短五天,赵枣儿进步飞快。 距离烂尾楼那一夜已经過去了五天,赵枣儿和庄祁细细核对了两人所掌握的信息,终于整理出了一個大致的框架。 爱哭鬼口中的噬鬼的邪灵,在F市活动已经有将近两個月的時間了,从一开始的不知正形,到如今已经确信一切与那“镇”字符纸有关。邪灵如此踊跃,背后一定有一個操纵的人,联系到大凤山的经历,庄祁和赵枣儿一致认为当时他们遇见的那位长袍男人便是幕后主使。 细细想来,庄祁和赵枣儿与這位幕后黑手已经有過数次交手了。 “還记得你在暗巷裡遇到抢劫的那個晚上嗎?” 赵枣儿点头。 “浩霆后来查看了周边街道的监控记录,暗巷处于监控死角,但从方兴路的路口,可以看到进出巷子的人。”庄祁收拾好吃完的保温桶,拿出iPad找出吴浩霆发给他的视频资料,“你看這裡,9:26,犯人进入;9:57,這是你,9:58,這是我。那日白天我一直在追踪姚甜,后来跟丢了,直到晚上的這個時間。10:14,犯人晕死,姚甜自爆,我给浩霆打了电话后便送你去医院。” 赵枣儿很认真地盯着屏幕看,不放過一丝细节,但监控录像的画面很暗,受当时的光线等因素影响,屏幕中只能大致辨识出进出巷子的人,其他的都是一片模糊和漆黑。 “夜裡1:29,這是王朗。” “王朗?” “嗯。”庄祁把视频的进度往前调,“這是那天下午的时候,王朗又有两次进入暗巷。還记得王朗办公桌底下的那個香炉和画像嗎?” “记得。”赵枣儿点头,在产生对林山奈的共情时,她透過梦境看到了那個香炉和被供着的不同寻常的财神像。 “姚甜的家裡也发现了一模一样的东西。通過梳理人物关系,整理了林山奈、王朗和姚甜三人结识的先后顺序,基本可以判定,王朗是通過姚甜接触到這些事物,”庄祁拿過赵枣儿手中的笔,在她的记事本上把“香炉、财神像”几個字反复画了圈。“不妨先把姚甜作为一個圆心,抢劫犯在看管所中猝死,身上却出现了‘镇’字标记——抢劫犯则是从姚甜身上延伸出的一個射线。” “那王朗在其中扮演的什么作用呢?”赵枣儿在姚甜的名字旁边画下两道箭头,一個写了“抢劫犯”,另一個写下来“王朗”,又打了一個问号。 “問題就在這裡,所以浩霆以王朗作为一個侧面突破点,对王朗那天的行踪做了调查,有意思的是,王朗那天曾出现在烂尾楼。” 从地理位置上看,F市医院、暗巷、赵枣儿的公寓、烂尾楼,正好密集地扎堆在一起,于是吴浩霆把目光放向了烂尾楼区,也因此发现了死去的三個流浪汉。以刑警多年养成的专业素养,吴浩霆当即认为其中大有文章。 “那已经有了什么发现是嗎?”赵枣儿后来听舒碧云說了她撞坏了吴浩霆车的事,但關於烂尾楼,吴浩霆沒有向舒碧云透露太多,故而从舒碧云那裡赵枣儿也无从得知太多。 庄祁点头:“最后一幢烂尾楼上恰巧可以看到暗巷的中断——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那天晚上,那個人就在烂尾楼上看着我們,而我們沒有发现?” “极有可能。”庄祁应答道。這也可以解释姚甜的“自爆”,在姚甜才显露出一丝动摇的时候,那個人便动手让姚甜永远闭嘴。 那個人其实留下了不少蛛丝马迹,纸人、符纸,都是他的标志、他一贯的手段,只是他们反应得太晚了。再结合赵枣儿在烂尾楼通過共情看到的画面,那些死去的流浪汉,也许是一個侧面印证。 “除了大凤山那一次的正面交锋,我們已经多多少少接触過這個人了,他行踪诡秘,力量强大,而他的目的,目前也不得而知。林茗额說過那人是利用了孙三井,但是那天之后孙三井便下落不明,金剪子也消失无踪......這個人在F市掀起這样的暗涌,费劲心思夺走金剪子,目的究竟会是什么呢?” 无意识地在纸上写写画画,赵枣儿一手托着下巴沉思,看着纸上的框架图,赵枣儿在“烂尾楼”下边写上“辜尔东”。 “這位辜尔东,”庄祁用iPad登錄微信,给赵枣儿转发了几张照片:“我找人查了一下,可以大致還原当时的烂尾楼事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