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波三折
或有不错的出身,或有不错的仰仗。
因年纪相仿,又是一同去东壁,一個個欢欢喜喜的,十分高兴,似黄莺一样叽叽喳喳,缠着领头的赵媪笑闹個不停。
“嬷嬷,王父到底什么模样?”
“嬷嬷瞧瞧奴家,都說奴家生得美!嬷嬷說,王父会喜歡奴家這样的嗎?”
“好嬷嬷,王父喜歡美艳的,還是清秀的,喜歡泼辣的,還是温柔似水的?”
赵媪被众星拱月,得意洋洋的,“王父的风姿,老妇只能說這世间都寻不出第二個。”
众女闻声顿时提起了兴致,一個個眸光发亮,“嬷嬷,嬷嬷,好嬷嬷,快告诉奴家,王父到底什么模样,王父喜歡什么样的女子?”
赵媪道,“王父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先前周天子召各诸侯国太室盟誓,因大王年幼,是王父的车驾代大王去的,老妇在大良造府中做事,能听得不少外人不知的消息,”
“听人讲,十四個诸侯国去的尽是人中龙凤,唯有王父木秀于林,无人能比,那可是鳌裡夺尊的人物啊!只是远远地见過,已经叫人挪不开眼了!””
說着声儿忽地低了下来,啧啧了两声,“听說,也只有中山王略输几分,只可惜,整個中山国都败给了王父,那中山王也早就不知所踪了!”
阿磐心中一动,不由暗忖起来。
不管是萧延年還是陆商和孟亚夫,他们口中的魏王父都是残虐不仁暴戾无情的人,甚至贪恋美色恣情纵欲。
怎么到了赵媪和這些魏女口中,却是個霁月光风的人物,是個世间少有的美男子,拼了命也要近前伺候的人呢?
见众人眼裡开花,赵媪愈发神秘起来,“只是王父身边姬妾众多,那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啧啧!你们這些姑娘呀,最后谁能留在王父身边,可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话虽這样說,但耳聪目明的人已撸下腕间的玉镯,当先塞进了赵媪手裡。
“好嬷嬷,這玉镯可是余姬家中祖传的,据說价值百金,嬷嬷可千万先把余姬先引荐给王父啊!将来余姬有了出息,什么都先想着嬷嬷......”
既有余姬先开了個头,其余的曹姬、伏姬、陶姬、何姬、李姬......诸姬接踵而至,全都一窝蜂地挤了上来。
個個儿眼疾手快,通晓人情练达。
撸镯子的撸镯子。
拔钗子的拔钗子。
拽吊坠的拽吊坠。
塞盘缠的塞盘缠。
愈发将赵媪挤得东倒西歪,乐得嘴巴都要咧到了后脑勺去,一连声儿地应着,“好好好!我的好美人哟!都有都有!都送都送!老妇我早早地就把美人们送到王父跟前去......放心放心......”
一斜眼,瞅见了坐在一角的阿磐。
赵媪眼裡精光一闪,旋即眉高眼低起来,拿腔拿调地问,“让我看看,你怎么個事儿?”
哪個姬给了她什么东西,她未必记得住。
但谁沒给她,她心裡明镜儿似的。
阿磐沒有什么可给的,她出千机门时原也有一個为卫姝准备的小包袱,可惜到了南宫卫家,内裡的盘缠已经被陆商扣吧完了。
一旁的郑姬悄悄捏住她的手,小声催道,给她使着眼色,“快把值钱的物件儿交给赵嬷嬷,不管是什么,表了孝心赵嬷嬷才肯为咱们费心,你可快点儿呀!”
阿磐低低地应了,本就是取代了原主来的,不好過于引人注目。
那簪子裡盛着要命的毒,因而不能摘下。
但想起還戴着一对白珠子耳坠,耳坠是沒什么用的,這便连忙把耳坠摘下来,塞进了赵媪手裡,似魏女们一样乖乖巧巧的,“孝敬嬷嬷。”
赵媪捏着耳坠借着天光仔细打量了一番,這才還算满意地点了点头,“算你识......”
话還沒有說完,马车霍地一顿,车裡的人全都七倒八歪,靠外坐着的人尖叫着一個猛子扎了出去。
赵媪呢,赵媪一脑袋撞上了车棱,撞得她大声干嚎,哭天抢地的,“哎哟!瞎了眼的!撞死老妇了!哎哟!散了......散架了......”
一边干嚎,一边還要扒拉着一旁的美人们起身,那肥硕的身子蛄蛹着,叫嚣着要爬去车外找那赶车的人算账。
“你......你......你怎么赶车的!哎哟哎哟......散架了......”
马车却愈发东倒西歪,在大道上颠簸了起来。
阿磐忙从车窗探头望去,见外头铺天盖地地正奔来一群骑兵,黑压压的“赵”字旌旗遮天蔽日,马蹄卷得尘土飞扬,也不知有多少人马。
是赵人杀過来了。
赶车的人惊骇得慌了手脚,“赵人来了!赵人来了!”
阿磐虽跟着萧延年学诗书礼乐,却明白自春秋以降,天下礼崩乐坏。
魏赵两国争端由来已久,为开疆拓土早便打得血雨腥风。
争中山,争卫国,争邶国,争夺土地、城池、人口,彼此封疆画界之间還有数不清的争端,多年来兵连祸接,炮火连天,打了几十年了,从来沒個消停的时候。
阿磐心慌意乱,如今魏赵正在交战之中,這当头遇见赵人实在是时乖运拙。
在赵媪的叱骂和魏女的惊叫声裡,那惊天动地的马蹄声疾疾迫近,有人怪叫着朝进大梁的车驾大喊起来,“兄弟们!抢了!抢了谁的算谁的!”
赵人当先把最前头的马车包围了,继而更多的人将后头的马车团团围住,庶长惊叫着跳下马车,一张脸焦成了苦瓜,捶胸顿足的,“唉哟!唉哟!要我命啊!”
庶长忙不迭地拱手作揖,在那团团围住的兵马裡高声喊道,“将军们!将军们!這是魏国王父的车驾!這是王父的车驾啊!”
這车啊,马啊,人啊,全都卷进了這漫起来的黄土裡,呛得人头啊,脸啊,眼啊,嘴巴啊,全都是尘土。
赵人不理会,为首的赵人看似是個将军模样,此刻踞于马上捋须大笑,“谢玄的车驾?爷爷的!谢玄把老子的兵马打得屁滚尿流,老子管你谁的车驾!”
魏人骇得呆住,庶长也是瞠目结舌,沒得法子,趁人不备,竟弃车先一步跑了。
魏女们相顾失色,瑟瑟不敢下车。
但有想下车奔逃的,被冲上来的赵人提上马背当场拖走,似野兽一般鬼叫着不知到底把人拖到哪裡去了。
被拖走的人骇得花容失色,就在马背上扑腾挣扎,“救命!庶长救命!啊......嬷嬷救命!救命啊......”
那赵国的将军放声大笑,仿佛抓住了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能扬眉吐气了一般,朝着赵人大声道,“今日兄弟们有艳福!打仗辛苦,全都拉下来上了!上了!权当犒劳兄弟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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