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基督山伯爵(一) 作者:未知 橫店影視城化妝間中——顧洵剛剛結束了上午的拍攝,頂着一頭被雨水衝得亂糟糟的長髮,被經紀人強制的推入了化妝間中。 夏普絮絮叨叨叮囑着他:“今天淋了雨就不要再出去鬧騰了,回去睡一個下午的覺,就準備一下,晚上還要陪劇組喫殺青飯。” 顧洵靠在牆上吸菸,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經紀人一停下來,他就簡短了一聲“嗯。” 也不知到底有沒有在聽他說話。 夏普實在是受不了這煙霧繚繞的污濁空氣了,一把抽出了顧洵嘴中的煙。 他家藝人什麼都好,自己帶了他快十年了,沒有見過他跟誰鬧過什麼緋聞,連網上爆他黑料的人也不在多數,就是無論如何也改不掉自己的煙癮。 剛剛見到他時他就一直在吸菸,十六歲時抽的尤其兇,那時他剛出道得小有名氣皆稱不上,只有一張出去會被隨時隨地搭訕的臉,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網紅臉…… 還未等夏普回憶完這些溫存的回憶,顧洵就站起身,兀自推開了化妝間的門,向他招了招手,算是告訴他:自己知道了。 夏普無奈的搖搖頭,默默的在剛纔列的回憶的印象關鍵詞中加了一條:脾氣不好,不習慣聽人嘮叨,孤僻。 自己因爲他這個習慣,被迫將手中的藝人除了他之外都推開了,專門做他的經紀人兼助理,簡稱“全職奶媽”。 化妝師解下了顧洵頭上亂糟糟的髮簪,手腳麻利又不失細膩的用卸妝棉輕柔的擦拭着顧洵臉上的妝。 顧洵本身底子就挺好,妝也打的不算厚,就是添了點遮瑕霜,掩住了因爲長期失眠而留下的黑眼圈。 顧洵顰了顰眉,化妝師當即停了下來,略帶歉意的說道:“對不起,我剛纔走神了,弄疼你了嗎?” “不,沒事。” 顧洵搖了搖頭,示意她繼續。 他垂了垂眸,儘量放鬆了一下全身緊繃的肌肉。 他不習慣接近陌生人,所以夏普爲他安排化妝師時,也一直儘量選擇與他有過合作的化妝師。 很少會像今天這般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化妝師爲他卸妝。夏普對此的解釋也只是:那個化妝師有事,就提前走了。 陌生人的氣息一下讓他很緊張,甚至只要是他們一接近,就會讓他的整個身心都進入防禦狀態。 而他出道十幾年難免遇到陌生人,所以也一直在努力剋制這種與生俱來,無法磨滅的習慣。 只是,他抿起了脣,今天這個化妝師的氣息太過柔和了,令他忍不住放鬆下來,才更加心生警覺。 “嘟嘟——”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顧洵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只有一條沒頭沒腦的匿名短信:“北門七號車站見。” 他伸出手,似毫不在意般的解開了手機的鎖,刪掉了這條短信。 化妝師只是笑了笑,對此毫不在意,想必也是見多了這種情況。 也無非是藝人和別人談戀愛,遇到經紀人的反對,所以不遺餘力的想要找到一個機會,和心上人見上一面。 而真正令化妝師感到詫異的,倒不是這般司空見慣的事,只是發生這件事的當事人是顧洵。 一個幾十年不曾鬧過緋聞,甚至連公司捆綁炒作的熒幕情侶都沒有的人,也會有這幫人間煙火的模樣。 畢竟顧洵的一張臉和身價就擺在那,她未見之前還以爲是化妝的效果,真切人家卸妝時才發現人家,是看自己那張臉就能過活的人。 這樣的人,究竟會喜歡什麼樣的人? 片刻後化妝師如釋重負的提醒了一句:“先生,已經好了。” 顧洵點了點頭,輕聲致謝:“謝謝,現在臉也感到很舒服的。” 化妝師一愣,忍不住略帶感激的笑笑:“不必,分內之事。” 顧洵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護目鏡,熟練的將標誌性的白金色長髮綁成了馬尾,又戴上了一頂普通的鴨舌帽,看起來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觀光客吧。 顧洵轉身對化妝師再次鞠躬致謝,隨即推開了門。 夏普正坐在沙發上百般聊賴地刷着資訊,見他一出來急忙起身。 顧洵擺了擺手:“下午有事,請假半天。” 夏普對這些私生活的事一向很爽快,顧洵也是很難得的請假,沒有起多大的疑心就,爽快的放:“行了,記得早點回來。” 顧洵頓了頓自己的腳步,片刻,才含着點鼻音地應道:“嗯。” 大概是不回來了吧。 次日清晨,櫟城公安局中——慕林剛剛結束了通宵的審訊,手提着一罐未空的罐裝咖啡,推開了審訊室的大門。 坐在監控室裏的賀安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伸了一個懶腰,含糊不清的向他問好:“大家早上好。” “嗯。”慕林懶洋洋的應了一聲,就準備去辦公桌上趴着,再睡一會。 誰知這廝看着有氣無力的,一見他要走,又笑容滿面的湊了上來,對他死纏亂打道:”隊長,您看我們這一羣人陪你審了一個通宵,連晚飯都還沒來得及喫,你看這……” 慕林頗爲無奈地賞了他一巴掌:“喫你個大鬼頭啊!還不快點把證詞都整理好,送那個人渣上法庭去。再和我囉嗦,連早飯都沒你的份兒。” 梵玖笑嘻嘻地跟着湊上來:“這可不行啊,老大!我們人民公僕這般愛崗敬業,誠信友善的,連飯盒錢都沒有什麼着落的話,豈不是沒有動力,爲人民服務,奉獻自我燃燒自我了。而且我們也不像老大您一樣,坐擁萬貫家財,喫穿不愁。” 到底面對的是一個女孩子,慕林不敢像對待賀安那樣隨便,只能疲憊地搖了搖頭:“什麼萬貫家財呀?我要是有那萬貫家財,還用得着在這爲人民服務,辛勤打工?早就回去享受酒池肉林去了,還用得着跟一個搶劫老太婆的猥|瑣男磕一個晚上?” 慕林隨手拿着手上的表格拍了拍梵玖的頭,隨意安慰道:“乖,等這個月工資下來了,我就請你們出去喫素食宴,管飽的那種。” “別等這個月了,老大李局那來電話了,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賀延從法醫室走了出來,抓了抓凌亂的頭髮,一邊打哈欠,一邊提醒他道:“聽李局說話的那語氣,似乎挺不好。” “跟他說:朕不在。朕先去睡會兒,自己自己劃個拳,幫朕隨意應付一下,就好了。事成之後,朕請他喫早飯。啊?乖哦。朕先去補眠了,愛卿們自行退朝吧。” 賀延正想提醒他,慕林卻向他揮了揮手,推開了辦公室大門,出現在眼前的赫然是李彥秋。 “太,太上皇……”慕林難得結巴了一瞬。 李彥秋笑了笑,配合着他風燭殘年的臉簡直是尚未成型的包子:“別,不敢當。我可比不得皇上的那些萬貫家財,只有一間員工宿舍和五年的房貸。” 慕林對此,也只能頭疼地“呵呵”了幾句,暗自記下了一筆,這羣吃裏爬外的,也不知道提醒他兩句,剛纔的那番話鐵定被李局聽進去了。 慕林擡起頭,李彥秋卻向他眨了眨眼,行,就是不罰了。 慕林隨着李局慢悠悠的穿過長廊,向局長辦公室挪步。 慕林故意放慢了步伐,裝出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樣,李彥秋果然停了下來,扯着花白的山羊鬍子,刻意壓低的聲音,裝模作樣的罵了幾句。 慕林從小被自己老爹罵大的,早就練就了一副銅牆鐵壁,聽着他罵也就不痛不癢的。 但他猜到李彥秋叫他出來,絕不可能是要說這些話的。 果然,李彥秋停下了責罵聲,話鋒一轉,又是一個慕林不想提的話題:“你覺得這個小分隊怎麼樣?有你之前帶過的那批學員好嗎?” 慕林從口袋裏摸出了一袋軟煙,叼在口中含糊不清的道:“勞駕,要借個火。” 李彥秋下意識的往褲兜裏摸去,手伸到一半,又突然反應了過來,一把抽走他嘴中的煙嗯。:“借什麼火,這裏可是警局啊!你擡頭看一眼,這可是有監控的,你想作死,我還不想死。” 他說着,掰着他的頭往牆上看,牆壁上明晃晃寫着:禁菸區。 慕林嗤笑了一聲,一夜未睡,沙啞的聲線格外感性:“你可拉倒吧,你當年那煙癮有多重啊?能不把整個警局的監控都黑一遍,還想蒙我?” 他說着,邊用牙齒咬着菸嘴,邊變戲法般的摸出了一個打火機,點燃了菸頭。 一聽他這話,李彥秋也就顧不得他的沒大沒小了,只是眼睛一亮,激動的說道:“你都想起來了?” 慕林輕舒一口氣,吐出了幾圈煙霧,手指習慣性的彈了彈燃燒後的灰燼,半眯着眼,若有所思的盯着牆角的監控:“不,還沒有,只是有一點點斷斷續續的片段,只不過……” “嗯?”李彥秋本以爲他要說些有建設性的話,連忙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沒想到,慕林只是掐熄了火,咳了幾聲:“這煙的味道還真不咋滴。” 還未等李彥秋斥責他,慕林又一臉肅穆的換了一個話題:“這羣分隊的,跟我當年帶的那一批比起來,可就差太多了。上班遲到,瞎扯淡的人又多,幹活拖拖拉拉的,只想着放假以及如何揩油上司的美色和錢財,當真是讓我備受驚喜啊。” 最後一句倒是真的在瞎胡扯了,就算是借他們一百萬個膽子,他們也絕對是不敢覬覦慕林的美色的。 雖慕林也稱不上什麼五大三粗的壯漢。事實上他身材修長,手指和腿部肌肉恰到好處的隆起,十分具有爆發性。 但他天生卻生了一份冷面相,薄脣,臥蠶眉,又是一身冷色調的風衣,平白無故多了幾分拒人於千里之外。 再加上他身上自然而然的散發的一種超脫年齡的滄桑感。就算是平時再怎麼與別人插科打諢,也絕對生不起親近之意。 李彥秋皺起了眉,似乎很想將他拉到衛生間中,好好的照一會鏡子,埋在洗手池裏,再泡上一會兒,才能將他腦子裏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都沖走。 但他還是耐着性子,在心中不斷的爲自己做心理建設:千萬要忍啊,這人是自己三次登門,才從慕老先生那要來的人才。他纔剛醒一會,腦子不好使,是很正常的。 這麼安慰了自己一會兒,李彥秋冷靜了下來。 他揉揉自己的太陽穴,感覺額頭上的青筋都在突突的跳起:“那依您看,應怎麼改進呢?” “不用改進了,直接塞回孃胎裏,回爐重造一遍都比這個有效。” 慕林似乎總是這般容易把握尺度,上一秒還將李彥秋氣得七竅生煙,下一秒又開始安撫人了:“再給我帶三個月吧,應該能抵上當時的一半好。” “那就好。” “嘀嘀——”辦公室的公用電話響了起來,梵玖將聽筒放在耳邊,一個清冷又漫不經心的男聲傳了出來:“我來自/首,七號站臺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