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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托付

作者:醉折枝
這时候還早,丹凤街上人多归多,再冲着前边跑一段,拐到延喜门,人也少了。长安城裡不许纵马,只能小跑,李齐慎身后的随从吐了口冷风,试探着问:“郡王,先前出丹凤门时……后边是不是有人叫您?”

  李齐慎挽缰绳的手微微一顿,语气却寡淡:“叫我什么?”

  叫的不是“郡王”也不是“殿下”,而是表亲昵的小字,先不說這小字也是从别人嘴裡七拐八拐听来的,真要开口這么称呼李齐慎,随从自己也觉得背后发毛。他憋了会儿,摇摇头:“许是臣听错了。”

  “是你听错了。”

  “……是。”

  李齐慎這么說,随从也沒辙,闭嘴了,安安分分地跟着新封的郡王继续往前。

  李齐慎控着马,跑在大道上,渐渐靠近启夏门。大明宫都被甩在身后,丹凤门当然也抛得很远,耳边风声猎猎,他却隐约听见了女孩的声音,一叠声地呼唤着他,仿佛肝肠寸断。

  可他不能回头。当时不能,如今更不能。

  “谢娘子?”一只手伸過来,横在谢忘之面前,十足是要扶她一把的意思,“你怎么在這儿?”

  谢忘之抬头看了一眼,也不矫情,借着崔适的手站起来。先前跑得太用劲,两條腿僵得不像样,骨肉裡還发麻,她半弯着腰,一下下地按着:“我是听见消息,說殿下……去丰州了。”

  “天還沒亮,连夜来的圣旨。”崔适“嗯”了一声,想了想,“其实也不用想太多,丰州路遥,但也不是什么凄苦地界。丰州节度使是宁王,是殿下的叔父,生性豁达潇洒,想来不会为难殿下。”

  宁王李容津的名声谢忘之倒是听阿耶、阿兄提過,确实如崔适所說,以這对叔侄的性子,绝不至于互相磋磨为难。但毕竟是自长安出发,丰州遥遥千裡,临别前最后一面都沒见到,谢忘之還是有点儿难受,吸吸鼻子,沒說话。

  看她一副快要哭的样子,崔适要吓死了,他真不会哄小娘子,偏偏還瞻前顾后,连真相都不敢說。

  今早接旨时他刚巧在清思殿裡,一听只封了個郡王,且還要去丰州,和发配边疆也沒什么两样,崔适当即要跳起来,心口像是有火在烧。李齐慎却很平静,接了旨,让常足去取东西,恰巧是先前就收好的衣物。

  看见那几只提前封装的箱子,崔适又不傻,立即知道李齐慎是故意的,且他料到了李承儆会下這道逐他出长安城的旨。但崔适不能直截了当告诉谢忘之,只能含含糊糊地暗示:“他走之前,和我交代過事情。”

  谢忘之连忙问:“他說了什么?”

  “……倒是也沒什么,交代了离宫后的安排罢了。你放心,他這人心思重得很,从来只有折腾别人,沒有让自己受苦的。”崔适摸摸鼻尖,把谢忘之往边上偏僻处带了带,“近来你觉得天气如何?”

  “天气?”谢忘之傻了,眨眨眼睛,“不就是春裡的天气嗎……一阵冷一阵热。”

  “对嘛,春裡天气变得快,怕要变天。殿下担心的就是這個,說天气不好,让我和你趁早各自回家,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谢忘之懂了。她信李齐慎,何况近来宫裡确实不太平,鬼知道李承儆又要发什么疯,既然李齐慎這么說,她也起了回家的念头:“可我在尚食局,暂且沒法回递信。”

  “不要紧,我记得你阿兄是门下省给事中?”崔适松了口气,“我替你跑一趟。”

  “好。”谢忘之点头,从腕上褪下镯子,递给崔适,“以此为证。”

  崔适接了镯子,小心地藏进袖中,忽然想起什么,从怀裡摸出個匣子:“差点把這個忘了,這是他留给你的。”

  谢忘之应声,接過匣子时有点懵。事急从权,她沒管人前不拆礼物的规矩,单手托着小匣子,开了搭扣。

  這匣子裡居然藏了個小机括,轻轻一按,盖子应声滑开,露出放在裡边的两只镯子。看大小,這镯子是成年女人戴的,纯金打造,上边的花纹颇有些异域风情,是谢忘之沒见過的样式。

  “……這是……”

  “我也不知道,别问我。”崔适赶紧摇头,“反正是殿下交给我的,明明白白說留给你,你收下就行了。”

  开都开了,這时候說太贵重不收显得矫情,谢忘之点头,小心地把匣子揣在胸口:“多谢郎君。”

  “……应该的。”崔适有点尴尬,他和谢忘之其实不熟,憋了半天,只說,“对了,上回厨房裡……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儿。”

  谢忘之直觉這话有点怪,但沒反驳,点点头:“沒关系。”

  她是沒话說,崔适却听得胆战心惊,以为她還在恼李齐慎,思来想去,打算帮李齐慎一把。他清清嗓子:“其实他很在乎你,虽然骗你,但也是不得已。”

  “……哦。”

  “真的!”崔适急了,“他不爱吃甜的,你之前不知道怎么误会了,做了甜汤送過来。我看他吃得难受,還硬撑着吃完,分我一口都不肯。”

  這事儿谢忘之知道,她亲眼见過李齐慎当时对着牛乳米粥发愁,皱着眉头硬往下咽。当时只觉得他犯傻,哪儿有這么为难自己的,但如今想想,心底居然冒出一丝微妙的酸涩和欢愉。

  长安沉浮,李齐慎的名声算不得好,生母早亡,父亲权当他不存在,阿兄则是怀着怜悯感动自己。多少人背地裡嘲笑他的血统,讥讽他像個疯子,但谢忘之从沒想過要因此疏远。

  因为李齐慎是個很好很好的人,绝无仅有。

  她沒来由地笑了一下,眼睫却颤着,隐约有点想哭。谢忘之赶紧抬手揉揉,状似无意地问:“我突然想起来,殿下去了丰州,能传信嗎?”

  “能总是能的,丰州又不是沒有驿站。”崔适說,“但這两天他赶往丰州,我猜以他的性子,中途不会停留,肯定是急行,应该也沒時間回。等到了丰州,他先传消息,我們知道驿站在哪儿,就能通信了。”

  能通信就行,谢忘之点头:“還有件事儿。”

  “什么?”

  “就是……”谢忘之有点不好意思,挠挠脸,“殿下這一去丰州,带了煤球嗎?”

  崔适卡了一瞬,才弄明白指的是李齐慎养在清思殿裡的那只黑猫,摇头:“沒有。那猫凶得很,根本抓不住,這两日都沒来殿裡蹭吃的。殿下大概也沒带它的意思。”

  “……那我养着吧。”谢忘之应声,该问的都问了,再多的话也說不出来,“那我回尚食局了,多谢郎君告诉我這些。”

  “嗯,路上当心。”

  谢忘之朝着崔适福了一礼,转身往尚食局走。

  她一走,崔适松了口气,沒再看她,转向相反的方向。他抬头,看向丹凤门,视线擦過门顶,落到远处的高天之上。

  “殿下,”崔适闭了闭眼,轻轻地說,“万望事成。”

  崔适的手脚挺快,三月二十七应下,第二日就把谢匀之的信带了回来。這几天门下省裡事儿应该挺多,谢忘之拆开信一开,浣花笺上的字迹颇有点潦草,還有几滴墨点,大概是谢匀之匆匆忙忙写的。

  浣花笺上就两句话,意思是月底事多,且宫规不好打发,让谢忘之再熬一熬,四月十五前一定来接她回家。

  谢忘之本来就沒那么急,早几日晚几日无所谓,趁着這几日有闲暇,慢悠悠地收拾东西,再和几位女官去打了招呼,免得到时候走得太突然,惊着她们。尚食局的几位女官都好說话,沒多說什么,只严尚食多說了几句,也是站在长辈的位置,說了些客套话而已。

  谢忘之骤然轻松起来,本想着就這么离开尚食局,四月十四当天,却在尚食局外边的宫道上遇见了煤球。

  和以往几回看见不一样,這次煤球何止不威风凛凛,简直有点狼狈。黑猫趴在宫道上,长长的尾巴拖在身后,耷拉着耳朵,整只猫血糊糊的,半身的毛被血黏成一团,不断舔着前腿上的伤口,新鲜的血滴滴答答,在它身下汇成小小一滩。

  谢忘之走過去,煤球還惊得耳朵都竖起来,喉咙裡发出低低的声音,一副要动爪子的样子。

  谢忘之一惊:“煤球……”

  煤球盯着谢忘之看了一会儿,好像终于看清了這女孩是谁,整只猫蓦地颓了,抖了抖耳朵,继续埋头舔前腿。

  看着那一滩血,谢忘之都要吓死了,但总不能就這么丢着煤球不管,她心一横,忍着血腥气,弯腰拎住煤球的后脖子,一托一抱,怀揣着這只血糊糊的黑猫,跑去找了医女。

  宫人生病不归太医署管,自有管這事儿的医女,恰巧谢忘之认识的医女心善,见来看诊的是只猫,也沒把谢忘之轰出去,反倒细心替煤球清了伤口,再细细包扎。

  猫能忍痛,清创用的是火上烫過的刀,煤球痛得耳朵直颤,但居然忍住了沒跑,也沒露爪子。

  包扎完,医女擦擦汗,沒收谢忘之给的诊金:“一只猫而已,用不上。它不会說话,不知道是怎么伤着的,我看這伤口像是咬出来的,或许是哪家郎君带进宫裡的猎犬……不過幸好沒伤到骨头,只是伤口大,血流的多。你先带回去养着吧,若是過后不烧起来,伤口也不烂,那就能慢慢长好。”

  人和猫毕竟不同,谢忘之想了想,沒问开药的事儿:“那我给它喂什么呀?”

  “這……”医女有些为难,“我学的是治人的本事,不会治猫。但依着治人的法子,這几日弄些骨汤鸡肉什么的补着,别碰酒碰生冷辛辣,总归就是這么回事。”

  谢忘之点头,再谢過医女,才把煤球带回去。

  家裡好說,偌大的院子,不至于养不了一只受伤的黑猫,尚食局的屋子却是四人同住,楼寒月显然不讨厌煤球,孙水蓉和薛歌书却摸不准。谢忘之思来想去,還是把煤球放在了外边,给它喂了撕碎的鸡肉,再拿了個盆铺上帕子,让它暂且熬一晚上。

  作者有话要說:煤球:报告,我觉得我還可以抢救一下(有气无力)

  你看,這章有糖吧,长生送了镯子送了猫,快看,是聘礼啊(胡言乱语

  完事接下来的剧情……唔,我希望能有双线并行的感觉,应该是长生那边和忘之這边穿插着写,希望能写出酸酸甜甜的异地恋,反正长生骚操作不少(摸下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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