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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糊弄

作者:姒锦
靖远侯府近来忙得焦头烂额,四处筹措钱财,仿若热锅上的蚂蚁。 而薛月盈却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躲在薛府裡提心吊胆,就怕那贪腐案子查到自家头上。 可该来的终究還是来了。 大理寺来人,客客气气地上了拜帖,才說薛四姑娘涉及金部司库银贪腐案,要带回去候审。 薛览与那人认识,同在大理寺当差,私下裡也喝過几场小酒,忙不迭地将人拉到一旁,试图花点银钱通融一番。 来人吓得够呛,连连拱手推辞。 “薛兄,使不得,使不得啊,您可饶了我吧。” 這案子水太深,谁也插不上手。 且不說一個小小的大理寺官吏,就是他爹贵为刑部尚书,不也請旨避嫌了嗎?薛览面色黯然,眼睁睁地看着薛月盈泪流满面,苦苦告饶,不由长叹一声。 “四妹還怀着身子,如何受得牢狱之苦?” 薛庆治這时不在府裡,傅氏冷眼看着。 “有胆享那般泼天的富贵,就有本事吃這腌臜的苦头。” 她說完扭身就走。 薛月盈的哭声,响了许久。 整個薛府都被這股阴霾笼罩。 寿安院裡,老太太听闻消息,胸口发闷,气血一股股往上涌。 钱氏侍候在旁,手忙脚乱地安抚。 “四姑娘真是個祸害精,把靖远侯府搅得鸡犬不宁不說,這下可好,薛府怕是也要跟着遭殃…………” 靖远侯府和薛府,都是本朝勋贵。谁能想到,竟因一张嫁妆单子闹得天翻地覆?崔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见過大风大浪,可眼下這局面,也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当初我瞧见那嫁妆单子,就觉得不妥,也怪我大意,沒有问個清楚……” 钱氏道:“哪裡就能怪得着老太太您了?谁能料到四姑娘有那吃雷的胆子?” 崔老太太正愁眉不展,便有丫头撩帘进来。 “老夫人,六姑娘請了郎中来为铭哥儿瞧病,特意遣人来问,不知老夫人這边方不方便,让郎中請個平安脉。” 崔老太太一听,当即有了精神。 近来薛府的烦心事太多,她急需一個通晓阴阳,明断吉凶的高人来指点一二。 她忙不迭地让丫头伺候更衣,又吩咐去将人請到寿安堂。 八姑娘薛月满刚踏入客堂,便听到這事,一脸不屑地哼声。 “多少京中名医都看不好的病,六姐姐随便在大街上找来個江湖郎中就能治好?” “铭哥儿倒也罢了,横竖是個痴傻呆子,好不了的。可祖母身子金贵,岂能由着他们乱来……” “我看六姐姐是嫌府裡不够麻烦的,沒事找事!” 老太太刚起兴致,便被她泼一瓢冷水,顿时沉下脸。 “我看你规矩都学狗肚裡去了,也不知你母亲是如何调教的,這般咋咋呼呼,嫁到婆家,還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祖母……”薛月满低下头,小声嘟囔:“阿满還不想嫁呢,就想陪在祖母身边。” “做一辈子老姑娘?” “就做一辈子老姑娘好了。” “不得胡說。” 祖孙俩正說着话,薛绥便领来了天枢。 行礼问安,老太太瞧着人,愣住了。 她以为的巫医是七老八十,头发花白、满脸褶皱的老者,不料来的竟是一個约莫二十五六的年轻人,生了一张清俊出尘的脸,棱角分明,额际系着发带,眼神平和有力,一看便有超凡脱俗之相。 他的身侧站着一個姑娘,一张清秀的瓜子脸,眉眼弯弯,目光清亮,头发松松地挽起,仅别着一根木簪,简单到极致的打扮,却透出一种世外高人的灵秀。 薛绥上前一步,笑道:“祖母,這位便是我跟你提過的巫医,姓舒,您管他叫舒先生便好。” 她又看向天枢身侧的玉衡。 “這位是舒先生的妹妹,也通岐黄。” “快請,快看座。”崔老太太很是敬重,带点诚惶诚恐。 “舒先生,舒姑娘,這边請。” 天枢欠身行了一礼,举止优雅,开口不疾不徐。 “老夫人不用客气,听闻你素日头痛,夜裡也睡不安稳?” 崔老太太叹息一声,招呼侍女上了茶水果点,便开始痛陈自己患病的经历,大抵是這些年为子女劳心劳力,又整日为薛府的诸多琐事操心,人上了年纪,精力大不如前,各种毛病也都找上门来。 天枢替他诊脉后,按住她后脑上的风池穴。 “這裡痛是不痛?” 崔老太太皱着眉,說胀痛无比。 天枢让她坐在杌子上,不慌不忙地打开银针包,当着众人的面施针刺穴。 他手法娴熟,银针在他手中仿若活物。 老太太起初還眉头紧锁,双手不自觉地抓紧衣角,很快,整個人便放松下来,待施针结束,锦书将她扶起,眩晕感已改善许多,疼痛不见…… “一针止痛,先生医术高明,妙手回春。” 天枢道:“痛则不通,通则不痛。眼下施针只是疏通经络,暂时缓解疼痛,還需汤药慢慢调理,急不得……” 這时老太太疼痛减轻,看天枢如同神明,对薛绥也更为亲近。 “我家六丫头有出息,請到舒先生這等高人,我這把老骨头也能跟着沾光享福……” 有了信任,再說起话来,便少了很多弯绕。 老太太寒暄几句,径直提出让天枢为八姑娘算姻缘。 薛绥坐在一旁,嘴角含笑,静静地看着,并不插话。 天枢微微沉吟,“测算姻缘,易伤运势。我寻常不轻易测算……” 老太太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天枢见状,话锋一转:“不過,既然老夫人开了口,我今日便破一回例。只是事先說好,得先让八姑娘测個字,以免扰乱天机,出了差错。” 崔老太太自是无不答应。 男女有别,天枢不便与八姑娘单独相处,便道: “我以字條方式,交给八姑娘,八姑娘写上答案再交還给我即可。” 崔老太太看他思虑周全,愈发放心且信任。 “翠珠,快为先生备好笔墨。” 天枢按照薛绥所說,在纸上写下。 “邻裡有女,出身寒微,在家中常受欺凌,动辄打骂,后被驱赶出家,衣衫褴褛,遍体鳞伤,若八姑娘见到此人,是否会对她伸出援手?” 薛月满拿着字條,瞪眼睛看半晌。 這叫什么問題? 說的這邻裡女,不就同薛六一般嗎? 绕這么大的弯子,竟是试探她对薛六的心思。 很明显,這個什么巫医是和薛六串通好的,来府上哄骗祖母,无非是怕她高嫁,這才装神弄鬼。 管他怎么对祖母說,她横竖是要嫁入郑国公府的。 大姐嫁王府,四姐嫁侯府,她得嫁国公府,那才叫风光。 不然又何必在普济寺,处心积虑跟郭照轩相识? 好一個薛六,着实可恶,想坏她的姻缘! 薛月满不假思索,在上面写。 “各人各命,有人欺她,那定是她有该欺之处。” 天枢拿着字條,眸色微深,收拢团在掌心。 “八姑娘的答案,我已心中有数。不過,姻缘之事,還得单独和老太太說個明白,姑娘家在场多有不便。” 薛绥不动声色地起身行礼,悄然退下。 薛月满一听,却急了,“我警告你不要胡說八道。祖母,他定是薛六請回来算计我的,您可千万别信他的鬼话……” 崔老太太看她這般就来气。 “出去!” 薛月满嘟着嘴,满心委屈地出去了。 天枢等帘子垂下,屋裡再沒旁人,這才淡淡开口。 “八姑娘心性纯真,很有主见。虽說姑娘家的婚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這世间姻缘,各有其轨,按我辈中人說法,红线暗牵,皆为天定,强求不得。” 老太太心裡咯噔一下。 小声问:“敢问舒先生,方才问八丫头的是什么?” “为八姑娘测了個字。” 天枢手一翻,将掌心纸條摊平。 同一只手裡的字條,沒人注意他换了一张。 事后就算薛月满矢口否认,老太太也有自己的眼睛为证。 天枢不紧不慢地道:“我问八姑娘对姻缘看法,八姑娘写了一個‘缘’字。” “缘字拆开,丝绕半,恰似红线相缠,半遮半掩,隐喻姻缘有定数。右上旁一個‘彑’,意会互通,二人已相识互许。再看下旁,一個‘豕’字,在卦象之中,‘豕’有富足、安定之意,八姑娘正该入高门。” 崔老太太看着那個缘字,若有所思。 高门,那就是郑国公府家的郭四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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