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几個拿着蒲扇的大爷坐在阴凉处下象棋,蝉鸣作伴,不时還有自行车的车铃声。
一片欢声笑语中,有個突兀的大嗓门横插进来,穿着凉拖啃着冰棍,含糊不清的对棋盘指手画脚。
“就這還用寻思?直接吃啊!”說着费劲,他甚至還想上手。
刚碰上刻着将的象棋,被蒲扇拍开。
大爷瞪着眼睛吼他:“去去去,哪都有你,驿站不忙啊跑這瞎指挥!”
男人又啃了一口冰棍,笑的眼睛都沒了:“驿站有我大侄子盯着呢,我放心!”
大爷摩挲下巴的动作停了下,斜眼睨他:“你三十好几的人让一小孩给你工作,懒死你得了!”
“余大爷你這么說就不对了,你是沒见過那小子,长得人高马大,我两要是站在一起,說是兄弟都有人信!”男人說道。
這话立马就被后面超市的老板娘否定并驳回,她磕着瓜子,门口還有個小型的风扇,吹的人悠哉游哉:“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那磕碜样,跟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比?”
嘲讽完又扯着嗓子冲那几個大爷說:“我上回拿快递可看见那孩子了,长得又高又帅還白净,不愧是大城市的alpha。”
男人起身走過去,在果盘裡抓了把瓜子:“什么大城市,人从小就是云阳长大的。”
老板娘坐在椅子上,闻言抬起头看他:“那你姐怎么把孩子给送回来了?大城市待腻了?”
男人把手裡的瓜子都磕完了才說道:“我姐跟我姐夫不都是开公司嗎,忙,顾不上他。”
“那也不能把孩子一個人扔這啊,怎么想的,咱们這生活條件各方面也比不上大城市。”
男人拍拍手裡的瓜子皮屑,沒有继续聊這個话题,指挥她:“给我拿盒烟,再拿两根雪糕。”
老板娘起身:“你刚刚冰棍怎么不从我這买?”
“忘了忘了,這不是赶紧来补上嗎!”男人嬉皮笑脸的把钱放到果盘底下,“钱给你放這了。”
拿上东西男人去了后面那條街,相比前面,這裡清净很多,路边也是枝繁叶茂,蝉鸣不绝于耳,几個小孩仗着路上沒车跑来跑去,男人随手抓了一個呼噜他脑袋,把人赶去人行道。
走了几十米,男人进了一家驿站,這個時間点刚吃完饭,驿站裡沒有来取快递的,他绕過服务台,看见窝在沙发椅裡闭目养神的男生,文件夹盖着脸,只能看见修长白皙的脖颈,還有宽大领口下隐约的半截锁骨。
时东明自动放轻脚步,却還是惊醒了他。
“回来了?”男生的声音有些哑,他拿下文件夹清了清嗓子。
时东明把雪糕递過去:“下午我盯着,你回家去吧。”
“沒事,我晚点回去,”顾横拧着眉,使劲搓了搓脸,他从袋子裡掏出一根雪糕,偏头看了眼时东明,声音不咸不淡,“时小鱼太磨人了。”
时东明愣了下,尴尬的笑了几声:“你不用理她,晾着她,不然越理她她越起劲。”
顾横沒說话,低头默默啃雪糕。
时东明又說:“等暑假结束,她滚去上学就好了。”
顾横解锁手机,慢悠悠的說了句:“倒时候我也滚去上学了。”
时东明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咬着烟准备去后面,顾横出声叫住他:“舅,我打個电话。”
“哦哦好。”时东明想去睡懒觉不成,灰溜溜坐到椅子上,翻开顾横扔下的文件夹。
顾横拿着手机离开驿站,坐在附近的台阶上,他一半身子坐在阴影处一半身子被烈阳照着。
手机嘟了两声被接听。
“小横,在舅舅家住的怎么样?”手机裡的女声温柔又缓慢。
顾横低头盯着地面,他脚边有几只蚂蚁,碰到鞋后开始晕头转向,顾横深吸一口气:“還行,都对我挺好的。”
“那就好,小的时候你舅舅舅妈可喜歡你了,但你应该都不记得了,”时婉說道,“你妹妹呢?我有很久沒见過她了。”
“长大了,但跟以前一样闹腾。”顾横想起那小丫头片子就有些头疼。
手机裡安静片刻,顾横以为她忙,刚想說挂了吧,时婉的声音突然染上几分哭腔:“等妈妈這段時間忙完就回云阳看你。”
“行啊,不過那时候我应该开学了。”顾横望着某处,眼神有些虚焦。
时婉抽了抽鼻子:“你在新学校要好好的,爸妈不在身边照顾好自己,想要什么就跟你舅舅說,他要是敢欺负你就告诉我,妈妈回去抽他。”
顾横笑了声,属于alpha的尖牙不经意间露出来,他用舌尖顶了顶:“对了妈,省队那件事,别让我爸查了。”
“小横,你不可能一直留在云阳。”
“我知道,您听我的——”
“你好?”
一道细腻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打断母子两人的交流。
顾横抬起头,刺眼的光直射下来,他看不清面前人的五官,但是能知道,对方是個女性omega。
“你好,我来取快递,店裡沒有人。”女生說道。
顾横收回视线,跟手机裡的人說了一声,然后起身往驿站裡走:“手机尾号。”
“7628”
沙发椅上沒有人,时东明果然不在店裡,才走沒一会儿,他就又去偷懒了。
顾横从货架最上面精准拿到写着手机尾号的包裹,递過去后坐在椅子上,顺手把旁边的风扇打开。
女生把包裹放到机器底下扫描,余光却偷偷打量窝在椅子裡玩手机的男生。
风把刘海吹起来,露出干净清晰的眉眼,右边眉毛是断眉,中间空了一小截,他垂眸时,睫毛很长,双眼皮很宽,嘴唇殷红,是典型的alpha长相。
可能坐姿太散漫,给他攻击性的五官添了几分平易近人。
“看够了嗎?”顾横头也沒抬,声音平淡,眸光扫向眼尾又很快收回来,继续划拉手机,“把码露出来。”
偷看被抓包,女生羞红了脸,回過神发现包裹上的快递单被扣在下面,难怪半天机器沒动静。
女生留下一句呢喃似的不好意思,抱着包裹跑了,而风却把女生身上甜腻的桃花味信息素挟過来,顾横皱眉“啧”了一声。
人走了沒一会儿,时东明从后面骂骂咧咧出来,手机开了免提,时婉的声音传出来。
“时东明,我看你是皮又紧了,我是让他去读书的,你倒好,让我儿子去驿站干活,从小到大我都沒舍得让他受苦,人刚送過去還不到一周,你就指使他!你使唤的是不是挺顺手啊!”
时东明捂着脑袋,痛苦不堪:“姐你别冤枉我啊,是他自己要来驿站帮忙!”
“我自己儿子我不清楚?他懒成那個样儿能主动干活?”时婉毫不留情。
顾横:“……”
大概是刚才那通电话时婉太温柔,以至于顾横差点忘了,他這位母亲是個能自己开公司的alpha,脾气火爆的一批!
时东明快步走向顾横,期望顾横能帮他解释一下:“不信你问他!”
他情绪激动,越靠近,顾横越烦躁,因为对方也是alpha,信息素在无意识当中洋洋洒洒的飘在空气中。
顾横一把捞過手机,声线清冷:“妈,我舅他欺负我。”
“……”天降巨石,砸在时东明脑袋上,他气的想笑,看着顾横从桌下拿着帽子口罩离开驿站,他又不能扔了驿站追出去,只能咬着牙恨恨的說了句,“臭小子,白疼你了!”
——
顾横在最近的站点上了公交,车上人不多,他找了個靠窗的位置,车窗被他开到底,直到车子发动,风从外面呼啸着吹进来,他的烦躁感才稍稍降下去些。
上次易感期是什么时候,他记不清楚了,反正alpha易感期不稳定是真的。
家裡也不能回去,时东明的妻子是omega,哪怕对方是自己舅妈也会受到影响,时小鱼虽然是beta,但太吵了,還总喜歡绕着他转圈,他万一沒忍住把人揍了就惨了。
吹了会儿风,顾横在商业街下车,找了药店买抑制剂,想了想,阻隔剂也买了。
好一通折腾后,顾横神清气爽,他估摸着应该不是易感期,最近天热烦躁很正常。
药店附近有一家黑網吧,顾横刚来云阳的时候,时小鱼带他来過,当时顾横還把這個七八年沒见過的表妹教训了一顿,沒想到现在他站在门口竟然心动了。
来這家網吧的都是熟人,他刚进去时老板在吃饭,瞧见有人进来他麻溜放下碗筷,笑眯眯的站起身:“呦,生面孔,第一次来吧。”
顾横拿手机扫码,随后在老板面前轻车熟路的找了個空机位。
老板觉得索然无味,重新坐下吃饭。
過了不到五分钟,有人敲大理石前台,他抬眼看见顾横,对方戴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眼尾发红,跟来时有点区别,但顾横来匆匆去匆匆,根本沒给老板机会仔细打量。
顾横问:“卫生间有嗎?”
老板恍然大悟,原来是被尿憋得呀!
他伸手指二楼:“二楼最裡面,上面的牌子掉了,你可千万别走错了,其他都是包间。”
话說到一半的时候,面前已然沒了人影,顾横腿长,三步并作两步从楼梯拐角处消失。
老板揉了揉鼻子,他是beta,理应闻不见信息素,但刚刚那一瞬间,他好像闻见若有似无的咖啡香。
他扭头望了眼一楼所有的机位,有吃泡面的,有在這打了好几天游戏沒换衣服的,也有熬夜后神志不清在喝咖啡提神的,各种味道掺杂在一起,是網吧的常态。
他沒多想,回头继续吃饭。
上了二楼的顾横感觉脑袋要炸了,一楼人多,各种性别都有,周围充斥着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他费了很大定力才忍住沒动手,本以为二楼人少会好一点,沒想到更严重。
途径各個包房,他能闻到不同的信息素,都是能令他心浮气躁的味道,直到经過最靠近厕所的那间包房,顾横脚步猛地刹住。
他不知不觉的靠近那扇门,如果一开始他是被从沒闻過的味道吸引,這個时候则跟好奇无关,是酒香,发涩发苦但是足够清凉,是能让他静下心的存在。
信息素从门缝挤出来,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缠住正在易感期的alpha。
顾横保持一丝冷静,颤抖着手摸到阻隔剂,抑制剂已经用完了,阻隔剂只能用来避免自己的信息素影响到其他人。
他刚喷完,身旁的房门被打开,扑面而来的高浓度信息素让顾横不由得怔住。
门内的人拎着书包浅浅瞥了眼顾横,忽然抬手嫌恶的抵住口鼻:“你——”
话沒說完,男生瞳孔蓦然一缩,后领被一股大力扯住,他還来不及反应,意志已经瓦解的alpha遵循本能将拥有安神定心的信息素的主人带进包房。
男生的衣袖勾在门把手上,随着拉扯,袖口的纽扣崩到走廊,与此同时,包房的门砰的一声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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