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顾横神色不变,额头抵着车窗往外看,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标记不了吧。”
“顾横啊……”
顾横扭過头,轻笑:“我就是问问,老师你别紧张。”
佟凡:“……”
不知道结果前,一切的猜想都不是证据,话就不能說得太满,但凡他和沈数其中一方是omega或者女生,佟凡可能得旁敲侧击的去提醒了。
其实意外状况她之前也处理過,教了這么多年书,什么事情沒见過?
這個年纪的孩子叛逆有想法,說教的太多往往起反作用,比起亲手去拆她更倾向于等,沒有谁能逃得過生理選擇,所以她见到過的,都不长久。
但是等待的過程太漫长了,谁都不知道中途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佟凡說道:“高二对你们来說很重要,抓住了這個阶段高三才能稳住,你们這個年龄学习是最重要的,其他事先放放,不差這几年。”
顾横沒說话,抿紧嘴唇,不知是沒听懂還是听懂了装不懂。
佟凡总觉得顾横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他的成熟不浮于表面,做事懂得轻重缓急,或许跟他以前的经历有关,所以她不必說的太多。
佟凡把车窗往下开一点,出租车在路上驰行,刮进来的风像裹着刀的棉花,顾横眨了下眼,很难形容這一刻什么感觉,心裡一团麻,好多事摆在眼前,却不知道应该先做哪件。
佟凡刚回办公室沒多久,沈数抱着数学活页进来,放到方七月的桌上。
“方老师留作业了?”
沈数点点头,站在方七月办公桌前欲言又止。
佟凡看了他一眼,垂眼翻英语练习册,为下午的英语课做准备,拿着笔边画边說:“顾横下午請假了,明天能来。”
沈数“嗯”了一声,语气低沉,情绪并不是很高,佟凡疑惑的看向他。
顾横沒事了,他不是应该高兴嗎?怎么還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你還有其他事?”佟凡问。
沈数皱眉问:“学校想怎么处理這件事?”
佟凡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颇有些无奈:“還能怎么处理,全校通报心理教育呗,你们這帮学生成天八卦不离嘴,学校管都管不過来,想顾及学生的面子,偏偏闹得贴吧全都是,好在人都沒事,顶多写几千字检讨。”
沈数:“顾横也要写?”
“……”佟凡摇头,“他写什么呀,又不是他干的,這要是他做的,還能光写检讨?”
沈数又问:“那個女生的钱還能要回来嗎?”
佟凡心說真不怪你们能玩到一起,這问的問題都一样。
“估计是要不回来了,花钱买教训吧。”佟凡說到這,想起安箫父亲,她看向办公室的某块地板,片刻后收回目光,神色黯淡。
她记得学校每年都有特殊情况补助,但一般是家裡发生重大变故的有机会申請,安箫這种情况有点难判断,不知道能不能申請到,况且安箫之前从高一就一直有贫困生补助的,学校好像不让叠加领取。
唉,安箫老实本分,這骗子到底是多会說,能把這么個小姑娘骗的一愣一愣的?
她正想着,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打开,佟凡被吓了一跳,虎着脸瞪過去:“进教师办公室不知道敲门嗎!一点规矩都沒有!”
王启阳满头大汗,停在门边缓了缓,粗喘了几声,他几步走過去蹲在地上瞅了一圈,惊恐道:“顾横不会是被扣在局子裡了吧。”
佟凡:“……”
沈数:“……”
佟凡拿起教案招呼過去:“瞎說什么呢!”
王启阳摸了摸头发:“那人呢?”
“請假回家了,你找他?又准备领他干什么?翘课去網吧還是上课闯峡谷?”
每次顾横犯事被抓,虽然嘴硬绝不說出团伙,但這些老师都心知肚明,王启阳還算仗义,主动跳出来分担责任。
王启阳嘿嘿笑了两声:“不上網不农药,就是有点担心,”王启阳顿了下,“安箫回学校了。”
佟凡:“她還回学校了?”
发生這么大事,不回家缓缓?
他们是一起离开的警察局,安箫的父母都在,她不好多說,所以佟凡提前叫了车先把顾横送回家。
“你们還有其他事嗎?沒事就赶紧回教室学习。”佟凡起身,跟他们一起离开办公室。
——
顾横下了车沒上楼,在楼道裡等着佟凡离开才走出来,去了附近的小广场,在仰卧起坐的地方坐下。
时东明家的小区属于老居民楼,楼下的健身器材沒几個能用的,锈迹斑斑,社区也沒人来修,就等着政府什么时候来人换一批新的。
其实這一批也不是新的,不知道从哪個一线城市拉来的,人家用過了,安装前喷了一层新漆,不然不会坏的這么快。
顾横一只手抠着要掉不掉的锈迹,一只手捏着手机,在等对方接通。
嘟声快结束,手机裡才传出一声“喂”,顾横呼吸停了下,扯着嘴角让声音带上笑:“迟教练。”
“你今天不上学嗎?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顾横忽地皱了眉,他抬起手,发现有根铁锈刺进了指甲裡,沒出血。
“怎么了?說话啊?”迟宇那边有点吵,顾横隐约听见有人叫迟宇去吃饭。
顾横回過神:“啊,我想问,咱们得過的那些奖牌,有售卖的渠道嗎?”
手机裡安静的有些诡异。
迟宇来到一片安静的地方:“你最近缺钱?”
“不缺啊,就打听一下。”顾横用肩膀夹着手机,若无其事的将指甲的铁锈□□。
迟宇:“不缺钱你动起奖牌的注意了?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說,我帮你解决!”
每一句都带着更重的担忧和急切。
顾横笑了笑:“真沒事,就是觉得有些占地方了,反正……反正以后我会再比赛,赢回来不就行了?”
迟宇一愣,他从安阳离开回到省队,跟沈功聊了聊,都觉得顾横有要回来的想法,沈功也定了下個月的机票准备回来看看。
在這之前,迟宇不止一次在微信上敲他,一心让他坚定点,别犹豫。
现在终于听到想听的话了,他沒觉得多开心,心思還是落在把奖牌卖掉上。
他在意的不是奖牌,而是奖牌的价值,是无数不知疲倦的训练,是在所有人都不看好這项体育运动而顶着压力不断前进的毅力。
他入行比顾横早,却沒顾横能力强,這個行业永远沒有先入为主。
顾横只要放平心态就可以拿下一场比赛,对于其他人来說,困难却远不止心理压力一個。
“你真要卖?”迟宇问,“你家裡人同意嗎?”
顾横就是不想麻烦家裡人才這么做的,之前徐萱他们在烧烤店发生的事情就已经麻烦過顾靳成,他不想再低声求人了,哪怕对方是自己父亲。
“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奖牌是我赢的,”顾横不太放心,以前在省队蒙迟宇照顾,他经常来家吃饭,跟顾横父母关系不错,顾横补了一句,“這事,别跟我爸妈提。”
连爸妈都不让提,果然是有事瞒着他!
迟宇觉得不能随便糊弄過去,他急忙說:“我可以帮你,但你得跟我說你卖掉奖牌到底要干嘛,别說占地方,我不信!”
顾横诌不過去,如实告诉他。
迟宇听完深吸一口气,很久沒吐出来。顾横等不到回应就越发慌,在他看来,迟宇是无條件支持自己的人,所以他才毫无保留的把实话說出来。
“顾横,你冤大头转世啊!”迟宇破口大骂,“你怎么一点记性都不长,省队的教训都让你就着饭吃了是吧!”
顾横眼角抽动,他很久沒听到迟宇用這种语气跟他說话了,意识到对方真的生气,他低着脑袋求饶:“迟哥,這事還說不定,万一他们追回来了,我再用這些钱买回来。”
“你想的真美啊!”迟宇暴躁的语气一点都沒收敛,“人家不会赚差价嗎?”
顾横犹豫着问了一句:“那我就不要了?”
“……”迟宇无语,真被他的淡泊折服,“那你卖给我。”
“不行。”顾横斩钉截铁道。
這跟直接借钱有什么区别。
“這不行那不行,那就别卖,這事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嗎!”迟宇咬牙切齿道,周围有人经過,他降低音量,“你是傻子啊!”
“……”
顾横苦笑一声,他确实挺傻的,不傻曾经会为了一個跟自己沒关系的视频而退出省队嗎?
有运动员回到训练室拿东西,沒看见他在打电话,大咧咧喊道:“教练,還不去吃饭嗎?”
迟宇看過去,還沒說话,耳边先响起顾横的声音:“你先去吃饭吧,之后再聊。”
“……”
之后,恐怕這個电话结束就沒有之后了,顾横肯定不会再来问這件事了。
“等会,”迟宇叫住他,“我确实有办法。”
之前有朋友退役后为了补贴家用,奖牌奖杯凡是能换钱的都拿去当了,就是迟宇给介绍的,這一行不赚钱倒往裡搭钱的情况太多了,联系方式一直留着,生怕自己也有那么一天,却沒想到他认识的人裡,最不可能的一位竟然来向他打听。
所有人都說顾横有主意有想法,不要把他当孩子看待,但从进省队迟宇就一直拿他当亲弟弟照顾,事事都先想着他,在自己看来,对方就是個未成年的孩子。
直到现在,他终于意识到,从前那個凡事都要跟他报备的男生,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脱离他的庇护。
他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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