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生美好
哦。
這样。
和她曾经的设想差不多。
那么,問題又来了。
隋知眨眨眼:“您怎么知道,绥陵陪葬墓裡,是五辆真车?”
谢徊瞥了她一眼:“你沒說過?”
隋知木讷地摇了摇头,像他很少跟她說工作一样,她也几乎沒跟他說過在工地上的事。
谢徊敛眉,思考三秒:“应该是我看過简报。”
這从逻辑上倒也說得通。
考古调查和发掘的结果都会以报告的形式发表,像绥陵需要数年才能完成的发掘报告,会先发简报。
只是,谢徊竟然会看那种连他们自己人都觉得枯燥的东西,這点确实出乎她意料。
等车开到了平绥村,其实刚晚上八点,但是因为村裡沒什么夜间场所,村民们都呆在自己家裡,显得融融夜色极为宁静。
于是,這时忽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白色面包车,就显得突兀了。
這是一個丁字路口,再拐一個弯就要到招待所了,但是他们的要去路被面包车挡住,谢徊只能停了车,等着面包车先過。
隋知這会儿已经安静很久了,她沒說话,眼睛随便找了個地方看。
隋知百无聊赖地乱看,下一秒——
她忽然打开车门,转身下车。
乡间路窄,面包车开得并不快,隋知三两步跑到车边,用力拍打窗户。
谢徊眯了眯眼,踩了脚油门,遂着她的目的把白车逼停。
面包车司机走也走不了了,骂骂咧咧地下了车:“什么毛病啊?路是你家开的?”
男人個子不高,甚至還沒隋知高,一只眼睛裹了纱布,另外一只露在外面的眼睛极为快速的一边眨一边打量bbzl,就算說完话闭了嘴,两颗门牙也突出来咬着下唇。
這個男人的长相……
尽管隋知很不愿意以貌取人,但是也不得不說,他长得真的很像老鼠,而且,隋知见了他的眼睛,才那么直观的了解到什么叫“贼眉鼠眼”。
隋知指着后座车门,目光凛凛:“你能把车门打开嗎?”
老鼠男一愣,随即指着她,流裡流气地反问:“我为什么要打开?我犯了哪门子法,轮得上你查我?”
他沒犯法。
但是隋知刚才在他的后座车玻璃上,看见了好几只毛茸茸的爪子,挣扎着扒着车窗,让她一下子想到上次离开這裡的时候,村裡那场离奇的丢猫事件。
尽管事情已经過去很久,但是同事告诉過她,后来這段時間,不仅平绥村的猫沒有找到,而且连着隔壁村都丢了很多猫。
她怀疑,這個人和丢猫的事有关系。
谢徊的身影从她背后走到身前,他轻弹了一下老鼠男的手腕,在老鼠男叫喊声中皱眉說:“让你开你就开。”
老鼠男握着手腕跳得老高,一步步往后退:“为什么要开,我不想开就不开!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理智清醒過来,隋知觉得自己唐突向陌生人提出看车的要求有些无理,但是,老鼠男的反应,也……太反常了,总给她一种,就算他沒偷猫,应该也沒干什么好事的感觉。
如果抓错了,到时候再道歉,实在不行再多给人家点补偿都行,但是不能放過。
趁着老鼠男跟谢徊叫嚣,隋知抽了空,给程以岁发了定位,让她带着人過来帮忙。
但她发完消息一抬头,老鼠男竟然从上衣兜裡掏出了一把银光闪闪的枪!
尖锐的银色仿佛把黑夜划出了一刀淋漓的口子,老鼠男举着枪,指向谢徊:“看猫還是让路,你自己选!”
果然是猫!
隋知瞳孔一紧,但却不敢执著,尖声叫道:“让路,我們让路!”
她话音刚落,路口忽然嘈杂起来,在乡间宁静的夜晚,听得很清晰。老鼠男也听见了,他眼睛提溜一转,立刻反应過来:“你们叫人了!”
“快走!”看着他把枪举起来,隋知不管不顾,一把抓起谢徊的手,往反方向跑。
一声惊天鸣雷般巨响。
——老鼠男惊慌之下,扣动了扳机。
谢徊虽然被隋知拉着,但他沒有走在她旁边,而是一直在她身后,倏然间,她把隋知抱到自己身前。
清冽的沉香味道,和男人在头顶沉重的鼻息,让令隋知陡然僵住,脑海中许多零碎的画面,经历過的,沒经历過的,一闪而過。
……
枪/声令老鼠男的位置暴露得更清晰,考古队众人赶来,将他制服在地上。
隋知双腿发软,却不敢倒下去,她连指尖都在颤,动作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隔了好像两千三百年那么久,才碰到他的手。
刚碰到,她听到头顶上一声:“嘶——”
隋知:“?”
她转過身,看见谢徊bbzl只是拧了拧眉毛,行动自如地单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
憋在身体裡的气松懈出去,隋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考古工作因为老鼠男的出现而暂停了一天,昨夜,他们在他的面包车后备箱裡,发现了一百七十多只猫。
有家猫,有野猫,很多都死了,隋知看见的那两只扒窗户的,是正好還沒来得及杀。
第二天早上,考古队裡部分人负责把看护猫咪,等着主人来认领,其余的一部分人,负责把老鼠男五花大绑,送到警局。
来得早的几個村民看见了老鼠男的脸,当着他的面叫骂,等他走后,在背后讨论却哆哆嗦嗦的。
“那個男的长了一张老鼠脸呀!這是耗子投胎转世,报仇来了啊!”
“是的呀!尖的脸,尖的牙,尖的眼睛!就沒见過人能长得這么像老鼠!他脖子上的那個胎记跟牙印一模一样,肯定是上辈子被猫咬死的!”
隋知关上窗户,玻璃窗将那些乱力乱神的讨论声掩盖過一部分。
她看着正在扣衬衫纽扣的谢徊,喃喃自语:“你真的不上点药再走嗎?”
老鼠男用的那把枪并不是特殊渠道购买的高端产品,而是他自己用金属组接拼装出来的简易枪,昨天晚上他们审讯才知道,這老鼠男做那把枪本来是想来平绥村盗墓,结果一看管理的太严格,正巧看见平绥村猫多,他就接了猫肉馆的生意。
不過這样倒也是歪打正着,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谢徊虽然中枪,但沒有因此受很重的伤,只是后背破了块皮。
他昨晚沒睡,在沙发上看了一晚上隋知带過来的那些和绥陵有关的专业书。
可他像不需要休息,天一亮,就要走了。
尽管有司机和保镖過来接他,但隋知還是有点不放心。
谢徊慢條斯理的将衬衫挽到小臂处,淡声說:“不用了,我回家上。”
……好吧。
其实這次来,隋知是想让他多陪自己呆几天的,但出了這样的事,她也觉得早点回去好,毕竟他用的药,肯定比在這裡药店买的要好。
她发了会儿呆,忽然沒头沒脑地问了一句:“你是早就知道,他那把枪不行嗎?”
谢徊稍顿:“我去哪知道?”
“那你……”隋知舔了下嘴唇,又斟酌了一遍话裡的用词,小心翼翼地问,“不怕死啊?”
昨晚回来之后,隋知才回忆起来谢徊的动作,其实一直是在保护她,那么,他也是一早就预想到老鼠男会开/枪。
怪不得,她牵他的时候,总觉得怪怪的。
谢徊說:“应该是不怕吧。”
隋知撇撇嘴,对他把自己生命看得這么不重要的事有点在意,她小声嘀咕:“說的好像自己死過一样。”
今天谢徊好像格外有闲心,她這么无聊的一個問題,他居然還接下去了:“如果我說,死過呢?”
作为一個标准新时代年轻人,隋知觉得自己一個唯物主义者勉强信命已经是极限了。她觉得bbzl谢徊是在沒话找话說,不在乎的“嘁”了一声:“那你倒是告诉我,死了以后是一种什么感觉啊?”
“死后的感觉?”谢徊眉心微蹙,竟然好像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不知道。”
隋知笑了,刚想說他编得不好,却又听他低声說:“就好像你不知道出生以前的事情一样,死后的感觉,也不会记得。”
早秋的风吹开金黄的银杏叶,风和叶子在窗外跳舞似的打着旋儿。谢徊喉结一滚,凄美的银杏叶像是彻底失了性命那般,轻颤着贴在紧闭的窗户上。
不知道随口一說的玩笑话,怎么就让气氛這么严肃,生死向来是人间大事,认真讨论起来,谁的心情都不会好過。
“生命有期限,所以你才会珍惜每一天,每一年的美好。”谢徊平淡而冷静地叙述,“花开花落都有时,在一個限期裡,能够节制的享受才是美好的。
他很少說很长很长的话,但每次說,都能莫名让人心静下来,隋知坐在床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秋天凉爽的风,风顺着鼻腔涌进心肺,确实让她觉得,人生還是挺美好的。
于是隋知又笑起来:“别那么悲观嘛谢先生,就算你生過又死過,但是你仔细想想,這個世界上也肯定有让你觉得开心的事情吧?”
“有。”
隋知点点头:“嗯,比如呢?”
谢徊侧头,对着她的眼睛,倏忽轻笑,“比如,我又遇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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