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不服
抄了两個时辰,時間過得飞快。门外有人急促的敲门,郑山辞起身,谨慎的喊道:“门外是谁?”
“郑兄是我,陈无。”
听声音对得上,郑山辞才敢打开门栓,把人放进来了。
陈无也是寒门进士,他们同是沒有官职徘徊在京城的人,這便相熟了。陈无的爹是秀才,生活在小县城,是乡绅地主。
“郑兄,昨晚才半会儿的时辰发生了什么,京城闹得满城风雨,說你攀上高枝了,要做长阳侯府的乘龙快婿了。”陈无带了一壶酒,還带了几個小菜。
来人府上不能空手拜访,更何况现下的情况已不是以前了。郑山辞要是娶了长阳侯府的嫡哥儿,這身价立马就不一样了。
郑山辞知晓昨晚出了那事,迟早要风言风语的。沒想到才一個晚上,整個京城都传遍了。這是件丢脸的事,长阳侯府巴不得捂的死死,這边希望悄无声息,自然就有人煽风点火。
“沒什么可說的,估计外边都有风声了,陈兄知道還问我。”
陈无讪笑,坐下来把小菜和酒杯满上:“我也是着急沒了分寸。外边的人传看见你和虞家少爷躺在一块了,两個人的样子也羞人。”
郑山辞面上愠怒:“无稽之谈,平白无故毁了虞少爷的名声,要抓住這擅自传谣的人,非要抓进京兆府好好审问。”
陈无见郑山辞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眼中惊疑,脸上還是带着笑:“郑兄别气,這些小人早晚要遭报应。昨晚裴大人找你何事?”
“裴大人只让我好好做学问,别想那些歪门邪道,說得我很是羞愧。”郑山辞面露愧疚:“裴大人高风亮节,反观自己還要自省。”
陈无在郑山辞這费了半天劲,沒从他嘴裡撬出口风,只能失望而归。只要一把话题往虞澜意身上扯,郑山辞就打太极。
以前他跟郑山辞一起的时候,郑山辞为人有些傲气,内心又有些因家境自卑,脸上不会隐藏什么情绪,眼皮子也浅薄。看他的脸就能把他的情绪看出来,现下他是沒有看出郑山辞脸上有什么情绪,反而心裡泛着嘀咕。
陈无一出门,拐进一個小巷口,還有几個书生张望着,拉着陈无进来,语气急切:“怎么样?郑山辞是不是要做虞家的乘龙快婿了?”
“郑兄沒露口风,但這事八九不离十了。”
“這天大的好事,郑兄這辈子值当了!”
几個寒门进士快要拍断了大腿。
昨晚郑山辞和虞澜意的事在有心人的助力下愈演愈烈。等晌午京兆府抓了一個传播流言的人才消停下来,明面上不传了,私下传得火热。
几個哥儿聚在一起,只需开一個头:“听說了嗎?虞澜意跟人私会,還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抓住了,丢了好大的脸。”
历来這样關於私情又是侯府哥儿的事,正是這些人所热衷的。
想到虞澜意的性子,郑山辞不禁摇头。估计现在虞澜意应该在家裡关禁闭,不然就是跪祠堂,還是颇为不服气的跪祠堂。要是谁說他一句不是,他能顶十句回来,不依不饶。
非常有活力。
郑山辞等纸张上的墨汁干了,就带着抄写的书出门了。
……
虞长行在皇宫值班,听說家裡出了事,翌日就递條子回了一趟家裡。
“澜意在哪儿?”
长阳侯看见长子,面色缓和了一下:“那孽子還在祠堂跪着。”
“现在不是罚澜意的时候,京城中流言风语,還要抓几個人杀鸡儆猴。侯府的事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嚼舌根的。”虞长行面容俊美,他冷静道:“這有這事背后有沒有人算计?”
虞夫郎:“要說算计,只能是裴府上跑了的丫鬟,裴侍郎上门道歉,說自己管理不周,裴侍郎跟我們家素来沒瓜葛,只怕澜意是被其他人算计了。”
“那寒门进士?”
虞夫郎摇头:“我查過了,那寒门进士只是凑巧喝醉了酒,要去休息才被丫鬟扶进去了。這背后的事還要问澜意。”
虞澜意被从祠堂裡放出来,一看堂前自己的大哥回来。今天還是当值的时候,大哥這是特意为了他的事回来。
他心裡有些愧疚。
虞夫郎问道:“澜意你說說为何把你和那郑山辞关在一起,你不喊不叫,還有這带着人過去看的人是吕锦,吕锦和你是好友,他总不会预料到你和旁人关在一起要去抓奸?你们打小一起长大,吕锦不是這样的人。”
虞澜意一听這话,要是說不明白還要影响和吕家的关系,還要让吕锦为他背锅,他心下一急:“是我让他這么做的,我买通了丫鬟让丫鬟扶着叶世子到厢房,然后我再进去跟叶世子同处一室,吕锦受了我的情才来抓奸的。沒想到這丫鬟变卦,把叶世子换成了一個不相熟的人。定是那人在捣鬼!”
虞澜意說起来越說越气。
“孽子!家门不幸,你是完全不顾你的名声和我們虞家的百年声誉了,竟能做出這样的事,让你读书读到狗肚子身上,快拿家法!”长阳侯险些吐血。
虞夫郎也不知晓虞澜意的胆子這么大,他心裡也怄气。
恼怒道:“你真真是要气死我了,你喜歡叶世子,我与王妃去谈,你竟动歪脑筋,這下自己掉进坑裡了。单单說让你嫁给郑山辞你又不同意,這名声不嫁人就只能送进尼姑庵裡常伴青灯了,尼姑庵裡的生活清贫,你又受不了。一手好牌被你摔得稀巴烂!”
虞澜意一听差点跳起来:“我不想进尼姑庵,也不想嫁人。”
虞长行沉吟:“這事耽误不得,外边的话很难听,澜意這事做得欠考虑,阿爹打听過和澜意关在一起的人的底细嗎?”
“昨晚就派人去打听了。是個地道的农户,家裡還有两個兄弟,一個老大已经成亲了,還有一個弟弟是個哥儿。寒门三甲进士,昨晚是蹭了請柬去给裴老夫人祝寿,以求谋一個官位。为人倒是沒什么瑕疵,普普通通的一個人。”虞夫郎還是疼爱虞澜意,哪怕昨晚出了那样的事,還是在为他谋算。
虞澜意一听寒门三甲进士,唇角跟挂了油壶一样。
他连什么侯门世子和勋贵子弟都看不上,這次還要嫁给一個农户。虞澜意一想到這裡就受不了,他大声說道:“我愿意常伴青灯,等风头過了,我再回来。”
虞夫郎:“你以为這是容易的事,等你回来,這事早在京城裡传遍了,有家底的人都不乐意娶你。想娶你的都是心怀不轨的人,现下事情已经变成這样了,你就好好在家,等着我跟你爹商量,给你多拿嫁妆,有我們在,等你嫁過去也是好日子。”
低嫁就低嫁吧,這侯府的名声再也禁不住虞澜意的霍霍了。
郑山辞出身贫寒,正好可以拿捏。虞澜意這一身的脾气,门楣高一点都受不了,名声毁了就更难了。郑山辞样貌俊美,說话有分寸,科考的成绩是差些,但以后的官途又不只是看科考的成绩。
要是郑山辞老老实实在地方历练几年,侯府和长行再在京城使使力,很快就可以把人调回京城。届时,风波也平息了,虞澜意還是可以做他尊贵的侯府嫡哥儿。
“不必多說,把人押进祠堂裡跪着。”长阳侯摆手。
“還是先送回房间关着,昨晚也跪了一晚上了,让厨房给他做他爱吃的,毕竟他昨晚也受苦了。”虞长行說。
长阳侯眉眼紧锁:“行了,依长行的话。澜意這性子,都是被惯出来的。”
“我還沒找那個进士算账,定是他算计了我!”虞澜意被两個仆从架着,他双手双脚并用着挣扎,用双脚定在堂前的路上,路過的狗都要被他无缘无故的挠几爪子。
两個仆从跟架着螃蟹一样,左右都要挨几下。
唉。
虞夫郎:“赶紧关进去。”
虞澜意:“我不服,我不服!”
两個仆从把虞澜意关进房间,心裡松了一大口气。
……
半晌,厨房的人来给虞澜意送吃食,人刚进去就被一棍子打晕了。虞澜意穿上仆从的衣服,低着头出侯府了。
這时郑山辞正把抄写的书籍递给书铺老板,书铺老板稀罕的多瞅了他好几眼:“一共是二两银子郑公子拿好。”
“多谢老板。”郑山辞拿着古代的银子,触手是冷的,一两银子看着挺小的。一两银子是一贯钱,房租原主已经付了,就是米缸裡沒米了,柴米油盐這些都缺。
這二两银子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郑公子,听說你与虞少爷两情相悦?”书铺老板闲谈道。
“都是外边传的话,谣言不可信,公道自在人心。”郑山辞拱手离开。
他刚一出书铺就直奔米店去买米,還买了两斤猪肉,买了两根黄瓜。一小罐盐巴竟花二十文钱,花得郑山辞心痛。
买完后,郑山辞看盛京的繁华不亚于一個大都会,高大的城楼屹立一旁,各個坊市星罗棋布,流光溢彩,游人如织。车马慢悠悠在路上,车上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商铺上方挂着商号,有靡靡之音从阁楼裡传来。
急管繁弦,踵趾相接,一派繁华景象。也难怪是许多诗人的向往之地。
郑山辞露出一丝笑,既来之则安之,到了這個朝代還是不能早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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