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050
要知道当时芜镇的孩子虽然也学才艺，但大多数学的都是钢琴，而不是江眠這样的民乐。能坚持到高中的实在是很少，更不用說能一次性流畅地弹出曲子的。這些“听众”虽然不是很懂，但都知道江眠弹的很好。
“眠眠，我算是知道了什么叫享受啊，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歡听小曲呢！”
“对啊，江眠你弹琵琶的时候，整個人都在发光哎！”
“最后一定能上表演名单！”
……
她们的反应也稍微给了江眠一点信心，在接下来正式的筛选中，底下坐着的是每個班的三名观众和当时沒有课的老师。人不算很多，江眠還可以忍受。
小礼堂的灯都不舍得打得太多，只是照亮了舞台。
观众的后一排，一片空旷和黑暗之中，有人墨玉般的眼眸沉沉地凝着舞台，看着個子不高、一副乖乖样子的她不紧不慢地上了台。
前面出现過端庄美丽的女主持人，也有過身段妩媚的钟毓。她们皆是盛装出席，好像這只是一個真实一般的预演。而她還穿着白天穿的校服，這样平庸的江眠，即便抱着琵琶，也沒有别人說的“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但是，他的眼裡，却只看得到她。
哪怕她只是安静地坐下，沒有管底下窃窃私语的声音。
调整了下麦克风的位置，江眠不敢看下面，只管自己吸了一口气，便开始弹了。
她弹的《霸王卸甲》，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可即便不知，才不過十秒的時間，全场就已经安静了下来。尤其是负责协调的综合科主任，更是瞪大了眼睛。不過是，沒有想到這么温婉可人的小姑娘，竟然选了這么“凶”的一首曲子。
大家看着她那张圆圆的小脸绷得正正的，非常严肃又认真地弹着，曲子很是气势磅礴，技法是看得出的难。可曲子和演奏者不管怎么对比，都显得异常好玩。
余舟重在底下闲适地看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嘴角挂着无可抑制的笑。
真不愧是江眠啊，总是与众不同的。
“其实還是挺漂亮的，干什么要戴個小眼镜啊？”
前面的男生调笑着，倒并沒有什么恶意。可才說了這句话，身后的椅子猛然哄咚一声，大家都回头看，男生吓得赶紧站了起来，琵琶声也停了。
不论是谁這样被后面的人踹了一下都会有火，這男生顿时就转向了后面，骂骂咧咧的，却在触及到那人阴鸷又冰冷的眼神时，一时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表演了。
江眠远远地看過去，在幽暗与光明之间，余舟重就坐在那裡，脸上一点笑都沒有。不仅如此，浑身上下還透着一股戾气，一种你再跟我顶一句，我今天晚上就弄—死—你的气势。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只知道余舟重這個状态，就好像回到了在外校读书的时候，那么无礼又霸道，叫所有人怕他，敬而远之。
就好像那次她无意中看到的一样，那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态度，连他自己的生死都可以看淡，他哪裡還会管别人的呢？
“好了，来，大家举手表决一下。”许是气氛太過紧张，主任赶紧找了由头，不让大家的视线集中在那裡，即便，這时候江眠根本沒有表演完。
看着唰唰举起的手，毫无疑问地江眠会通過。
“好，通過！下一位准备！”主任拿着表单核对着节目，然后看向台上。“這位同学，請你到后台等我一下。”
小礼堂的后面還有個大空间，很多同学都在那裡候场等待表演。只是這裡可能沒什么人打理，到处都是灰蒙蒙的，江眠一进去险些先打了喷嚏，一旁等待的曼曼還以为是冷，赶紧把袄子给她罩上。
“江眠……”主任对着名单念她的名字，有些欲言又止。“你的琵琶真的弹的很好，但是现在单人演奏的节目太多了。不光有你的琵琶，還有别人的钢琴、二胡、古筝。老师看了下，目前你的琵琶是民乐裡最好的，你愿不愿意跟钢琴一起合成一個节目，這样的话表演效果会更好一些。”
“好啊，老师你决定就好。”江眠沒有一点抵触的想法，甚至觉得，如果有個人可以跟着自己一起在台上表演的话，可不要太好了！
遇见這么好說话的孩子，主任当然很欣慰，马上就把她带到另一個男生面前。
“齐烨，你跟江眠商量一下，怎么把琵琶和钢琴结合起来，演奏什么曲子？”主任对着不远处年轻的音乐老师招手，又叫了那個男孩過来，自己回了前台审核表演。
可那個男生并沒有真的像主任說的跟江眠商量什么，倒是把她上下扫了一眼，径直走开了，跟着钟毓她们一起有說有笑的。
江眠站在一旁，离开也不是，留着也不是，要不是曼曼陪着，真的显得好多余。路過的人走走停停，看得江眠很有点下不来台。
“别理他，听說他本身就挺沒品的。齐烨也是特长班的，余舟重来這個学校之前，他是校草。但我看着也不觉得他有余舟重那种天然的帅，就是加了才艺，很有欺骗性嘛！”
曼曼看了不是很高兴，在江眠耳旁小声解释着。
瞧着他一身正式的西装、抹了发胶的头发和擦了粉底的脸，曼曼觉得，你到底有什么好自视甚高的？她刚刚也听了他弹钢琴，哪裡有江眠弹琵琶弹得好啊？外在上看不上江眠，演奏技术上江眠還看不起你呢！
“這回不参加也算了。”曼曼安慰道，知道這是齐烨不配合了。
“要参加的。”江眠想了想老师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她的才艺荣誉史随着初中就结束了，整個高中就沒有参加過一场像样的比赛或者演出，這一次无疑是個好的机会。
不求有多好的演出效果，只求能参与，能留下一张照片，這就是江眠所有的愿望。
“你不愿意跟江眠搭？”年轻的音乐老师才過来打算跟她们一起商量，听了齐烨的话有些诧异。
毕竟，她也觉得男生当面拒绝女生，也是很难想到的事情。
“跟钟毓的中国舞搭一個节目的话，主任之前确实有這個打算，但她打算配的是古筝或者二胡，而不是钢琴。”
這個老师并沒有什么话语权，一切都是以主任說的为准。
“那我去跟李主任說說。”齐烨虽還微笑得体地說着，很显然，也沒有把這個年轻又刚来的老师当一回事。
老师面上還跟他耐心解释着，說着不同舞种和音乐的适配之类的话题。见他不听反而语气轻蔑，不由得又开始有些恼火。
“齐烨，学校裡可不止你一個男生会弹钢琴。”那老师话說得克制。她年岁确实不大，戴着眼睛扎着马尾，沒有怎么打扮。素净的样子要不特意去說，還以为是一個学生而不是老师。
但即便這样，也不是齐烨不尊重老师的缘由。
“可是老师，這個学校沒有谁比我更适合弹钢琴的呀！”齐烨根本就不怕，虽是好言好语說着，但语句裡的轻佻和抬杠，是谁都听得出来的。“不信，您去问问李主任？”
那老师脸都气红了，江眠還想去劝劝，毕竟這也是老师为了维护她。可是她嘴巴笨，竟然不知道从哪裡开始說起。她尬在原地，平白无故被人嫌弃的感觉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他其实說得挺对的，不论是外形、气质還是钢琴的水平，在這個学校都沒有人可以超過齐烨。
李主任见他平日也算乖，嘴巴又甜，很多事也就顺着他。
可這一次，他却把别人的话当耳旁风，也把江眠放在一個不上不下的位置。
“老师，您看我可以取代他弹钢琴嗎？我来跟江眠和一個曲子。”
江眠听着身后低沉又悦耳的声音，身子震了一下。
大家齐刷刷往后看去，只见余舟重颀长的身影半倚着门框，一副沒骨头的样子。
天冷，小礼堂的空调也沒怎么开。他的薄袄沒有拉拉链，只是随意地披着，裡面淡蓝色针织衫有柔软的光泽，衬得皮肤很白，锁骨更加明显。他的碎发搭在额前，似乎才吹干沒多久，如此這般随意，却叫人根本移不开眼睛。
他沒生气，他敛了神情。
不過是，他刚刚看到了江眠眼中的恐惧。
“余舟重？”
音乐老师教的高一，但是她怎么可能不认识余舟重？
第一次到学校就引发骚—乱的余舟重，让多少女生故意路過的余舟重，逼得当时高三校霸過来打架结果落荒而逃的余舟重……
怎么会有人不认识？
看看他，再看看以前的校草齐烨有点斑驳脱妆的粉底。虽然残忍，但還是要說，真的差了十万八千裡。
可是，明明从前也在特长班，可余舟重選擇了当体育生，而不是選擇稍微轻松体面一点的音乐生。
现在又来說他也会，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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