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他還是单纯了 作者:YTT桃桃 “按理就算家裡揭不开锅,我都不该說出這秘密。 但今晚那赵大山来了,你们是晓得的。 我从他那裡得知一個,或许会让咱家变的更困难,也或许就可以让咱家翻身的消息。 說這個消息前,你们给我保证,在外人不知道前,绝对不能往外說。我答应那個赵大山了,就不能让人为难。” 想必怕是知道后,大伙全跑到镇上去瞎打听就够喝一壶的,到时连城门都守不住。 许田芯急忙表态道:“我保证不說。” 许田芯知道她奶不是要她的保证。 但這也是她之前建议奶奶的。 家裡目前总共三個人,问话或是要干什么的时候,不要只让婶娘回答,把她也捎带上。 外嫁的媳妇难,背地裡躲开婶娘直播是沒办法,那平时說话时,她和奶奶只要稍加注意那么一点点,又不费什么事。或许只那一点,就会让外嫁的媳妇心裡能热乎些,觉得沒被当作外人。 于芹娘正处于震惊中,听到侄女表态才反应過来,也赶紧举手道:“娘,我以我娘的性命起誓……不是,不是說您!” 于芹娘想解释是自己娘家妈。因为她觉得只拿自己发誓,力度不够。像村裡总拿自己发誓的,她看照样撒谎也沒被雷劈。倒是外嫁媳妇,要是敢拿自己亲爹娘发誓才是顶尖。 许老太沒等儿媳妇解释就吐槽道:“你娘真是上辈子欠你的,還要摊上這糟心事儿。” “那我以有粮的性命起誓……” “打住,不至于”,再說下去就要死好几個了。 怕于芹娘着急,许老太摆摆手道:“我知道你是個嘴严的,不用起誓,說正事儿。” 但接下来,甭管许老太怎么解释互市是许家的机会,于芹娘都用同一句话总结陈词:“娘,那是大哥留给芯儿的银钱,不能动。” “我不是說了嗎?地契房契写田芯的名。” “那也给动了。” 许老太干脆扭身看向孙女道:“我想着咱家只工分得的鱼肉不够,那点儿够干啥的?就买村委会的鱼吧。到时天冷再制成鱼丸冻上,包括咱家腊鱼啥的。不止守大道边卖吃喝,连這些也搭個柜台往外卖。另外,人家商队路上缺啥,咱家铺子就要有啥。你帮奶想想,他们会缺啥,這才能赚到钱。” “娘,那是大哥留给芯儿的,你拿来钱上生钱不好……” “你给我闭嘴。”就不能老老实实吃鱼肉夹馍嗎? 许老太思路彻底被打断。 有时连许老太也很服气儿媳妇身上那股轴劲。 行,行,整不過你,不商量事儿了,先把你打发走:“我给你請假,你明早搭西院拉脚车回趟娘家。” 沒等许老太說完,于芹娘就脸通红道:“我回娘家借不来银子。” 于芹娘以为婆母是让她回娘家借钱。 孩子的钱不能动,那婆母想买地盖房总要有個借钱的地方,但她娘家真指望不上,不是她不回去借。 当年還是用她的聘礼钱,才给娘家撑腰彻底分家出来。要不然她娘和她俩弟弟,還要在两位伯娘手裡继续受磋磨。自从爷奶和她爹相继過世,那几房亲属总因为分田分房不均吵嘴,谁也不让一步就一直沒分成。也致使她们這一房人吃得最少,穿得最破,倒是挨骂挨打和干活最多。后来索性少要许多,少到全村人都看不下去眼帮忙說话,又用她的聘礼钱做贴补才搬出来。 像前年回娘家,发现吃的比婆家還差得多,粥碗裡清汤寡水,问咋不找她。她娘說:你婆家给的聘礼你一文钱也沒带回去,想必你婆母已经觉得咱家够厚脸皮。這些年光景太不好,年节沒有拎点礼去看望亲家也挺沒脸,我和你俩弟說了,再苦再难也不能上门借粮,找你作甚?你是人家媳妇,又沒生娃,在婆家還不定過着什么日子。 去年年底大弟弟托外村人传口信,說家裡日子好多了,让她放心。 但用有粮的话,光景不好,好点又能好到哪去?估么就是传口信想让她安心過日子。 而以上關於亲家的事情,许老太能不清楚? 要不說许老太现在最服气的就是于芹娘,那脑子裡在想什么,一天天的,情感還可充沛了。 “你能不能听我說完再害臊?你明早捞十、十五條鱼吧,背回娘家。” 许老太心想:請赵大山和那些衙役一顿都能吃好几條纯鱼肉,别到亲家這裡就抠抠搜搜的。 儿媳妇又不是从石头缝裡蹦出来,谁還不惦记個娘家,人之常情。 许老太问于芹娘:“你有一两年沒回去過吧?本打算让你和有粮冬日再回娘家看看,但眼下不中了,瞧這样冬天起才是最忙的,索性你现在就回去。趁着天還暖和能腌鱼,把鱼给你娘,让赶紧腌上几條留作冬天吃。” 于芹娘又愣住了。 表情比知道大伯哥树底下藏二十两還木呆呆。 “娘……” “也不是让你白去,你给我回回神记好喽。 我记得你娘做乌拉鞋手挺巧,是吧?你让她给我纳五十双鞋底,先准备好。 棉花和鞋布面,過月余裡正回来去卖货再给你娘送去。 鞋大小就依照大多数男的脚那般做,你娘常做手工活都知道。乌拉草,除那五十双鞋要用到的,再让你娘和你俩弟弟院裡房顶上能晒多少就搂回家多少,完了都给我捶打好。” 许老太想收上来,回头卖给那些闯关东走西口的商队。 要知道外地人冷不丁来他们這裡都会被冻得不轻。 身上的棉衣,尤其脚上的棉鞋,不一定会准备得那么充分。 而乌拉草别看只是种植物,但它能和人参、貂皮并立为当地的三宝,可想而知其珍异。 而且只有他们這裡江河潮湿地带遍地都是,离开這裡,别的地方非常少见。 也是這裡的人被冻得不轻,千裡冰封,北风刺骨,才一代代慢慢总结出怎么使它御寒。 记忆中,關於乌拉草使用应是从草根割取下来放外面晾晒,乌拉草晒干后即可扎成草把,接着左手握紧一個草把,右手持木锤对干草进行反复捶打,会捶到你怀疑人生也捶得只剩下草纤维,再抖抖让碎屑脱落。要让這些干草,什么时候被捶打得如细丝状,摸起来還柔软如棉才能缝在棉鞋裡。 到时脚上穿着用布、棉花,再缝制一圈从脚底到脚脖都裹着乌拉草的鞋,相等于把整個脚包住的鞋垫,零下四十多度啥事儿沒有。 而且這种鞋還排湿排汗,听說還缓解疲劳,舒筋活血。到时她卖鞋的时候指定都得介绍,除了不能吃,啥都缓解。 像這种乌拉草鞋,在乡下很普遍。城裡富人才穿用毛皮缝制的鞋。 许老太合计着,或许五十双都不够用,备不住只一條浩浩荡荡的商队過来,那前后管队伍的就会有好些管事人,那一個個都不差钱。再說冻急眼的时候,哪還顾得上钱,她又不会黑心价卖。顺利的话,一支队伍就能把她這些鞋全包了。 让谁干這活都是干,让亲家干吧。 “等卖了银钱就给你娘结算,至于乌拉草比照着……” 许老太沒說完,于芹娘就跑了出去。 出门前還把俩空桶挑走。 她明早回娘家,本来就耽误工分换鱼,再不把水缸挑满,该全靠婆婆和侄女干了。 “嗳?這毛病我必须给她改改,从来不等我說完。” 许田芯扭头看向院子:“奶,婶娘是感动的,又不好意思在你面前掉眼泪。” 是的,在去挑水的路上,于芹娘步子走得铿锵有力,哭得也比她嫁人那日亲娘泼出一盆水喊道“好好過日子”时還惨。 长這么大,沒遇到過几個对她好的人。 于芹娘觉得心在变烫。 說句不恰当的,就算哪日她男人沒了,她想自己也不要离开许家,会像亲闺女那般伺候婆母。 而于芹娘這水挑得沒完沒了,恨不得连家裡各個盆裡也蓄满水,就好像明日村裡那口老井要停水似的。 還谁拦也沒有用,遇到村裡巡逻的要伸手帮忙,不用人家。认为自家過日子,婆婆有她就够用了,不要欠人情。婆婆說不准再挑水也不好使。 真整不了這轴性子。 所以许老太是伴着哗哗的水声睡着的,但她才眯瞪着,就听到有人站在炕前,正好是她脑袋上方幽幽道:“娘,那是大哥留给芯儿的……” “你给我滚回去!” “不是,娘”,于芹娘扒着门框鼓足勇气道:“我是来支招的,您听我說完。咱眼下确实沒处借银钱,但给孩子钱动了,也不能白用。用孩子的钱才买得上荒地开得起铺子,那铺子挣的钱是不是也得给田芯单独留出来一些?你就是出外借還得给点息钱呢,对不?到哪都讲得通的道理。” 许老太被于芹娘吓得不轻,缓着心脏,心想:在哪呢那钱,還沒开始挣就惦记分。 “我心裡有数,你能不能回去睡觉?”明早還约了刘老柱呐。 可于芹娘走几步又倒退回来:“還有最后一句,回娘家的路费……” 给你报喽,报销,许老太给于芹娘带足二十個铜板,到底给她搅合得毫无睡意喊道:“明早背两個干粮再走,别傻乎乎不吃饭。” 第二日天還有些黑着,于芹娘用筐背着五條鱼走上乡间小路。 她沒有等隔壁于加棍发车就离开了,因为从二道河村发车到她娘家要多收两個铜板拉脚费。她多走一段距离,再站在路边等于加棍的车就来得及。 她也沒背走十五條鱼,那是婆母要操心村裡好些事用工分赚的,她咋那么黑心呢,家婆连碗鱼肉馄饨都不舍得吃,她白给娘家哪能好意思拿走那么多。還不如让娘家多制鞋,让大弟二弟也勤快些多搂草,能让他们靠双手赚钱才叫真的帮到娘家。 而许老太压根儿不清楚傻儿媳是几点走的。 此时,许老太正和刘老柱站在想买的荒地上比比划划,规划着怎么個买法。 刘老柱只有一個感受,果然叫他老哥就沒好事儿。 因为你看谁家买田地,不是按照亩数买? 再看這位,划個长方块买,你买個圆圈得了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