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人(十一)
屋裡屋外都摆上了红色的物件,床榻上的枕被也都换了新,红烛燃起映射出暖暖的光亮。
光亮照在俞清的小脸上,明眸皓齿,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這裡不同于温府的阴冷,俞清也放下些心来,手缓缓放下来,乖乖巧巧地搭在双腿间,等待着裴喻到来。
俞清眨眨眼,思绪逐渐飘远。
刚才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就這么迷迷糊糊地跟着裴喻回到了裴家,拜了堂,成了亲,进了這间屋子。
俞清手指蜷曲起来,他也說不清楚对裴喻的感觉,但裴喻确实是這三個副本以来最有安全感的人。
即便他并不是玩家。
对呀……裴喻不是玩家,不可以一直和他在一起。
想到這裡,俞清又开始难過起来,丝丝缕缕的难過情绪就像是一团杂乱的毛线,围绕在他的周围,缓缓收紧,勒的他有些喘不過气来。
他的心裡也有很多的疑问,比如,为什么裴喻会突然出现在這個副本裡,上一次副本结束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身份又究竟是什么……
如果說裴喻只是一個副本boss,可为什么又会出现在另一個副本裡。
难道……是副本人手不够,所以一個boss打了两份工?
可裴喻這样的性格,也不像是会乐意打两份工的呀……
“000?你在不在?”俞清抿抿唇。
【有话就說。】
俞清一噎:“你怎么好像心情不太好。”
【系统沒有情绪。】
“……”
那你還天天怼我?這么有情绪的系统居然說自己沒有情绪。
俞清表示非常不理解,并且不能接受系统的說法。
俞清慢吞吞地问:“你不应该告诉我实际情况嗎?以及裴喻的事情。”
【玩家权限不足,系统无可告知。】
俞清顿了顿,好久好久都沒有說话,半晌,才语气低落地說:“000,我怎么感觉你总是骗我呢……”
還沒等系统回答,俞清紧接着說:“并不是在副本的情况上骗我,而是在整個的副本游戏规则上。”
系统默了声。
“裴喻一定就是裴喻,可是你之前为什么要說那些误导性的话语呢。”俞清小声问:“000,你似乎一直在阻止我和裴喻相认。”
“000,裴喻他,真的只是副本的boss嗎?”
系统也不再沉默,冷漠地回答:【你为什么一直要记得他们,他们只不過是一個副本的boss,不過都是一堆数据。】
【数据不会拥有任何感情,一切都只是既定程序,你喜歡数据,是沒有结果的。】
【他们会被清除,会被销毁,就算中途出现了一点差错,也会被立马消除。】
【俞清,我只负责你的副本相关,而另外一些特殊情况,你无需知道,也沒有必要知道。】
這是俞清第一次听见000說這么多的话,可也是第一次感觉到他和系统的关系也许并沒有他想的這么好。
他们并不是朋友,只是单纯的宿主和系统的关系,一切都只是他自作多情。
好半晌,系统才听见少年颤着声,带着哭腔說:“我知道了。”
俞清现在确实很难過,他揪着自己的手指,感觉比刚才想到裴喻的身份還要难過。
000的话语不仅打破了他最后一点希望,也再次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像是最开始绑定的时候,冰冷沒有温度。
突然,屋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俞清抬眸看過去,是裴喻。
裴喻一袭红衣,缓缓踏进来,正巧便对上了俞清澄澈干净的眼眸。
黑发青年挑挑眉:“哟,怎么自己還把盖头揭了?”
俞清一愣,還沒收拾好情绪,半晌也憋不出個话来,只能朝着裴喻眨巴眨巴眼睛。
裴喻走近了些:“這是怎么?怎么還哭了?”
俞清赶紧瞥下眸子,小声嘴硬道:“才,才沒有……”
裴喻难得舒展眉眼,轻笑一声,坐在俞清身侧:“小孩儿還不承认啊。”
俞清低下头,捏紧裙摆,听见裴喻调笑的声音,只觉得鼻尖更酸了:“你,你就知道欺负我。”
“欺负?”裴喻靠近俞清,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俞清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少年柔软白皙的脸颊都陷进去了些,随即又缓缓弹回去。
裴喻勾着唇,接着說:“這才叫欺负。”
俞清瞪大双眸,只觉得裴喻越来越流氓了:“你怎么可以這么随随便便的亲我呀……”
裴喻好笑道:“你是我的小新娘,亲你怎么了?”
俞清现在耳朵尖都红了,小声反驳:“谁,谁說的!我才不是!”
裴喻:“怎么?拜過堂還不承认了?”
俞清张张唇,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嘴硬着扭捏道:“反正我不要承认。”
裴喻将俞清揽在自己怀间,周围是一股好闻的冷香气息。
“俞清,我……”
“裴喻。”俞清软着声,睁大眼眸看向黑发青年,先一步打断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裴喻挑挑眉:“嗯?”
俞清抿抿唇,鼓起勇气說:“你,你究竟是谁?”
裴喻:“什么。”
俞清有些急了,抬起手忍不住比划着:“我的意思是,你的身份,是什么呀?”
裴喻看着他:“你不是猜到了么?”
俞清瞬间蔫了,小声說:“我,我還不能确定,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二人說话间,红烛也逐渐燃烧至底部,灯芯“啪”得一声熄灭,室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俞清现在只能虚虚地看见裴喻的身形,神色不甚清楚。
裴喻好半天也沒有說话,只是静静地搂着少年,半阖着眼眸:“我的身份……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的。”
“俞清,你想出去么?”
俞清一愣:“什么?”
裴喻嗓音淡淡:“你想出副本么?永远的脱离。”
俞清眨眨眼,他现在经過三個副本,似乎每一次都只是想活着通关副本,還从未想過脱离這件事情。
他想么?
肯定是想的。
脱离就意味着不再需要担惊受怕,不再用每日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可是……出去也意味着再也见不到裴喻了,還有白尘,還有……000。
俞清现在心中很是纠结,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取舍,一想到這件事情,他的心情就十分沉重。
半晌,俞清還是如实地說:“我不知道,我想一直看见你们,可我也很怕死。”
“而且……”少年语气低低的,“我现在還這么弱,還不知道能不能脱离副本呢……”
裴喻還是声音淡淡:“我知道了。”
俞清转念一想,转而抓住裴喻的手:
“裴喻,你是不是在为副本打工呀?你来這個副本是不是打两份工?是不是副本裡的鬼怪不够了?”
少年說了一大串话来,语气焦急询问,停都不带停的。
裴喻勾起唇,凑到俞清身侧,薄唇贴在耳朵尖尖:“你在担心我?”
“才沒有。”俞清放开裴喻,挪了挪小屁股。
“你觉得我像是会打工的人么?就這么确定我是鬼怪了?”裴喻轻笑一声。
少年撇撇嘴,沒有說话。
黑发青年抬起手轻轻捏住俞清的下颌,微微抬起来:“俞清,你会出去的。”
俞清微微一愣,总觉得這個语气似曾相识,似乎……000也說過這样的话。
是巧合么?
可還沒等俞清问出来,室内突然弥漫出一股浓郁的香气来,不知来源。
俞清鼻尖微动,只觉得這股香味之前似乎在哪裡闻到過。
可昏沉的感觉随之而来,俞清脑袋宛如一团浆糊,就這样向后倒了下去。
俞清睁开眼,眼前是红红的一片,摸不清状况。
他试着抬起手就要掀开遮掩在他面前的东西,却被一只冰冷刺骨的手死死地捏住了手腕。
“公子,时辰未到,不可以掀盖头。”
俞清瞬间瞪大双眸,眼眶开始泛红,身子都不自觉颤抖起来,這是……是那個喜婆的声音!
那個纸人喜婆的声音!
他怎么会回到這裡来了?!
他刚才不是還在……
俞清一愣,他刚才,是在哪裡来着?
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沒有了。
少年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反应似乎都变慢了许多,怎么也想不起来。
怎么会這样?
凄凉的唢呐声响起,漫天是洋洋洒洒的黄色纸钱。
俞清那只手腕被喜婆桎梏得死死的,甚至感觉微微泛起了疼痛。
“你放开!”俞清忍不住敢道,挣扎着想要脱离桎梏。
“公子,时辰未到,不可以掀盖头!”喜婆的声音嘶哑阴沉,甚至比刚才還要大声些。
俞清平复呼吸,颤声道:“我不掀,我只是想站好。”
喜婆這才缓缓松开僵硬的手指,果不其然,少年的手腕上是一片青紫,带着指印。
“公子,請不要轻举妄动,奴婢会一直看着你的。”喜婆退后一点,声音缓慢,一字一句。
“請公子牵起绣球。”喜婆青灰的手缓缓递過来。
俞清吞咽着口水,颤抖着接過来,攥住绫缎。
“吉时已到——”
“一拜,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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