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親事
直至馬車行至醉茗樓門前,二人仍是相對無言。
也許他們都需要些時間好好想想。
林綰綰失魂落魄地一瘸一拐走進醉茗樓,本該在廚房忙活的齊遠卻急急忙忙地迎了上來。
“林姐姐總算回來了,宋掌櫃那邊好像不太對勁,林姐姐快去瞧瞧。”
聽到宋茗出事,林綰綰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等她多問便被齊遠直接拉去二樓最大的雅間。
她輕敲幾下雅間的木門卻並無動靜,正當她決定推門直入時,木門終於打開。
開門的卻是多日不曾見到的孟詩柔。
“原來是林姑娘。”
孟詩柔給她讓出道來,林綰綰毫不客氣地從她身邊經過,哪怕自己一瘸一拐,還不忘狠狠撞了下她的肩。
柳香凝明裏使壞也就罷了,這種背地裏唆使別人,還捅朋友刀子的人,她更加看不慣。
林綰綰走近雅間,一眼就看見宋茗站在一雍容華貴的老婦人身後,滿臉笑容伺候着爲她捏肩。
然而宋茗擡頭看向她的眼裏卻寫滿“救救我救救我”。
林綰綰還摸不清楚狀況,只聽那老婦人閉着眼睛悠悠開口:“哪裏來的小丫頭,這般不懂規矩。”
宋茗立即恭敬地接道:“綰綰是茗兒的義妹。”
楊老夫人這才擡眼打量林綰綰一番,朝着宋茗說道:“這便是你招進醉茗樓的林姑娘?看着不像個有本事的。”
“阿奶有所不知,林姑娘可厲害了。”孟詩柔坐回楊老夫人身邊給她捶腿,“南溪縣若論起誰的手藝最好,定是林姑娘無疑。”
“可會做藕粉桂花糕?”
“詩柔只知林姑娘的茶碗蒸蛋糕更勝一籌呢。”
楊老夫人和孟詩柔你一言我一語,完全不給宋茗或林綰綰任何開口的機會。
宋茗的臉都快笑僵,天知道一向久居深宅的楊老夫人怎地就想起她來。
“阿婆可要喫些什麼?”宋茗瘋狂向林綰綰眨巴眼睛,“茗兒帶人給您做去。”
“那倒不必,老身難得來一回,你就這麼着急走?”
“不敢不敢。”
宋茗連忙答道,她這阿奶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難對付。
楊老夫人又閉上眼睛,享受着捏肩捶腿:“老身不和你繞彎子,有話就直說了。”
“茗兒年紀也不小,早該談婚論嫁。”楊老夫人終於直奔正題,“幼時便該給你和景家三公子定親,拖至今日也不知景家意下如何。”
這話如同晴天霹靂般將林綰綰驚醒。
難不成景遲年和宋茗早有婚約?!
林綰綰僵在原地,宋茗卻整個人都快裂開,強自鎮定道:“阿奶這是說笑了,以前的玩笑話哪能當真……”
“你阿爹阿孃在世時就曾說過這話,怎地算是玩笑?”楊老夫人悠悠道來,“如今你守孝期已過,年紀也不小,正是時候該把親事早日定下來。”
“別忘了孟家族規,你若再不出嫁,這醉茗樓守不守得住,可就不好說了。”
宋茗一經提醒纔想起還有這茬。
她及笄時本就該定親,奈何阿爹病逝,守孝三年後就擱置下來,如今確實再難躲過。
尤其如今醉茗樓勢頭正盛,族內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她的親事若不定下來,可不正給那些有心之人留下話柄。
“阿奶說的是。”宋茗嘴上應和道,“只是茗兒的親事,茗兒心裏有數。”
“你一個姑娘家,心裏能有什麼數?”楊老夫人責怪地看她一眼,“景家不提這事就罷了,咱們也不必上趕着,但總不能一直耽誤下去。”
“前幾日正好有媒人上門,說是常家大公子相貌端正品性極佳,是個做夫婿的好人選。”
宋茗直覺要完,果真下一秒便聽楊老夫人繼續道:“依老身看,擇日便能定下來……”
“不行。”
宋茗停下捏肩的動作,繞至楊老夫人身前,堅定地一字一頓說道:“茗兒不願。”
楊老夫人卻不理會:“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既無父無母,自是該由家中長輩爲你做主。”
孟詩柔也幫腔道:“宋姐姐最是明事理之人,怎就不明白阿奶一片苦心?”
“老夫人若真是爲宋姐姐好,便不該對宋姐姐如此緊緊相逼。”林綰綰終於忍不住出聲,“常家大公子再好,也只是媒人一家之言,如何當真?”
“林姑娘這話說得不對,阿奶難道還會害宋姐姐不成?”孟詩柔絞着手帕說道。
“求阿奶再給茗兒些時日。”宋茗自知拗不過楊老夫人,只好轉換策略,“茗兒的親事定當有個着落。”
楊老夫人看着宋茗倔強的模樣,恍然間想起自己那早逝的女兒。
時隔多年,她仍忘不掉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兒,跪在地上求她成全自己和那窮廚子的場景。
如今的宋茗,實在是像極了她阿孃。
“罷了。”楊老夫人閉了閉眼,最終妥協道,“你執意如此,老身便再寬限你至十八歲生辰。”
“若是不能定下,族內那羣豺狼虎豹再要藉機奪取醉茗樓,老身也幫不了你。”
宋茗完全沒想到竟能如此順利說服她,又驚又喜:“多謝阿奶,茗兒知曉。”
楊老夫人拄起柺杖起身,宋茗連忙上前想要攙扶她,卻被孟詩柔搶了先。
“守住醉茗樓,是你爹孃的心願,也是你的責任。”楊老夫人語重心長道,“老身年紀大了,抵不過你們自有主見。不過這常家大公子,老身還是得牽個線讓你們見一見。”
她臨走前又看林綰綰一眼,意有所指對宋茗說道:“有人幫襯是好事,卻也不可太過大意。”
送走二人後,宋茗總算歇了口氣,這才發現林綰綰一瘸一拐走路十分艱難。
宋茗趕緊拉着她回房坐在牀邊,撩起裙襬細細察看她的腳踝。
好在只是鼓了個包,並未傷到骨頭。
“怎地出去一趟弄成這樣?”
“今日不宜出門……”
宋茗白她一眼:“你可別告訴我,這一路都是瘸着腳走回來的。”
“不是。”林綰綰摸摸鼻子,“是坐景公子的馬車。”
“這還差不多。”宋茗正打算回房取藥,忽而意識到不對勁,“景公子也去送蕭公子離開?”
林綰綰更覺心虛,微微點頭。
“倒沒看出來他們關係不錯。”
林綰綰生怕她再細問,連忙轉移話題道:“姐姐先回前頭忙吧,我擦點這藥就行。”
說着便從枕頭旁拿出一個小藥瓶,上回用過後額上的淤青很快就消退,着實是瓶良藥。
就是即將用完,不知可否找許冬買上幾瓶囤着。照她這冒冒失失的樣子,說不準還得用上許多回。
宋茗卻不離開,而是從她手中拿過藥瓶,拔開瓶塞就要幫她擦藥。
林綰綰有些不好意思地縮回腳:“我自己來就行……”
宋茗一掌拍在她小腿上:“別亂動。”
林綰綰難得見她這般嚴肅,當下就老老實實不敢動彈。
宋茗將藥油倒在掌心搓熱,覆在她腳踝上輕輕揉搓。
“姐姐對我真好。”林綰綰輕聲道。
“不對你好對誰好?小沒良心的。”宋茗想了想,話鋒一轉,“阿奶說的話,不用放在心上。”
“我與景公子並無其他,你別多想。”
“醉茗樓有你幫襯纔有今日,旁人疑你,而我永遠信你。”
宋茗對着她絮絮叨叨,林綰綰的腳踝雖仍有些疼痛,心裏卻暖洋洋的。
“那姐姐的親事作何打算?”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宋茗給她擦完藥,又幫她把藥瓶放回原處,“孟家亂七八糟的規矩多,大不了街上隨便拉個人成親便是。”
“婚姻大事豈能兒戲?”林綰綰簡直不知該說她是看得開還是想不開。
“逗你呢。”宋茗樂得捧腹大笑,“綰綰如此好騙,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個兒吧。”
林綰綰滿臉黑線:“我擔心姐姐,姐姐卻拿我開玩笑。”
宋茗止住笑聲,清清嗓子:“車到山前必有路,阿奶既讓我去見常家大公子,那便去會會。”
“我就不信,沒辦法讓他知難而退。”
大靖民風開放,定親前男女先會面乃是常事,更有着急嫁娶的,一次性見上許多從中挑選,總能選出箇中意合適的。
正逢冬至,不僅有南溪縣百姓去空泉寺燒香拜佛,還有不少年輕男女因媒人牽線而趁着去寺廟之機會面。若是雙方互相中意,便互贈一枚楓葉聊表心意,其後男方上門提親,這門親事便算成了。
楊老夫人安排宋茗與常家大公子見面便定在冬至這日,出發去空泉寺之前,林綰綰安排好廚房事宜,又叮囑齊遠諸多事項才肯放心。
宋茗對着鏡子好生“打扮”一番,待她走出門,林綰綰都快認不出她是誰。
看着林綰綰目瞪口呆的樣子,宋茗心滿意足,與她一同戴上帷帽,坐上馬車前往空泉寺。
空泉寺香火旺盛,從不缺善男信女。又正趕上冬至,寺內人潮擁擠,好不容易纔尋至約好會面的安靜之地。
二人雖帶着帷帽,仍掩不住窈窕動人的身姿。所經之處惹來許多探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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