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帮忙
当时决定收留她是一时心软,如今相处下来却早就把她当成了亲妹妹。
“你若不想见她,我便叫人把她赶走。”宋茗下定决心道。
林绾绾却摇了摇头:“二婶既已知道我在這裡,见不到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說完不等宋茗回答,林绾绾解下围裙就往醉茗楼大门奔去。
李氏见了林绾绾,哭喊声不减反增,引来更多好事者围观。
林绾绾看着赖在地上耍泼的妇人顿感烦闷,但還是冷静道:“你来干什么。”
“绾绾,我是你二婶啊,你二叔都病倒了,快跟我回家吧。”李氏终于止住哭泣,一番话說得情真意切。
“回家?”林绾绾扯了扯嘴角,“我沒有家。”
李氏听言一愣,以前逆来顺受的侄女哪裡敢向她顶嘴:“你怎么能這样說……枉我還给你定了门好亲事。”
林绾绾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八两银子的好亲事,恕我福薄无法消受,您還是自己留着吧。”
說完转头看向一旁的孟掌柜,冷笑道:“孟掌柜好手段,小女实在佩服。”
孟掌柜拱手道:“哪裡哪裡,我也是听說凌峰村在寻人,這才想到林姑娘。”
“你一個姑娘家,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多不好,不如早早和你二婶回家去,成完亲相夫教子岂不美哉?”
李氏连忙应和:“是啊是啊,人家還一门心思等着娶你過门。你若不回去,如何向人家交代?”
此言一出,围观众人皆群情激愤,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道:
“姑娘家的都定亲了,怎么能偷跑出来?”
“這生意做得再好,迟早也是要嫁人的。林姑娘還是赶紧回家去吧,免得坏了名声。”
宋茗忍无可忍正要辩驳,林绾绾却将她拦下,示意她不要冲动。
林绾绾大脑飞速运转,耳边却突然响起一個清冷低沉的嗓音——
“我竟不知,林姑娘已经定亲。”
林绾绾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那身着烟白竹纹锦衣,手持一柄折扇垂眸看她的矜贵公子,不是景迟年又是谁?
林绾绾不自觉地小脸一红,大脑瞬间当机,更不知该如何应对。
李氏不知来者何人,只以为终于抓到了把柄,手指着她恨声骂道:“好你個林绾绾,怪不得不愿跟我回家,原来是在外面有了野汉子!”
洪安挺身而出怒道:“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我家少爷也是你能污蔑的?”
李氏更来了劲,站起身冲着他骂:“我管教我侄女,轮不到你個毛头小子插手!”
“侄女?”林绾绾嗤笑出声,“你把我八两银子卖给铁胜时,可有想過我是你侄女?我不愿嫁他,你对我拳打脚踢时,可有想過我是你侄女?”
林绾绾声音不大,却一下把来龙去脉讲了個清楚。
“铁胜吃喝嫖赌样样都沾,嫁過去不是活受罪嗎?”
“我就說铁胜那样的怎么還有人敢和他定亲,原来是八两银子买的。”
“我看林姑娘瘦成這样,指不定在叔婶家被欺负成什么样哩。”
景迟年心头一动,上前几步,不动声色地将林绾绾挡在身后。
“你說林姑娘已经定亲,可有证据?”
李氏见他衣着华贵,举止谈吐皆是不俗,此刻撒泼的气焰也消下去几分。
她支支吾吾地开口道:“我們村裡人定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聘礼都接了,哪還要什么证据?”
“那便是沒有了。”景迟年折扇一收,冷冷看她,“八两银子算什么聘礼?我给你一百两。”
林绾绾猛地抬头看他。
“只一点你记住。”
“林姑娘是我的人,以后轮不上你来管教。”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众人還来不及反应,景迟年已经让洪安开好银票塞进李氏手裡。
李氏拿着银票,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求助般看向孟掌柜,他当时可是亲口答应,只要她把林绾绾带回家,事成之后就给五两银子。
她又不认得眼前這人,谁知道這一百两银票是真是假?
孟掌柜低着头冷汗涔涔,腿都快吓软了。他哪知道一個有点本事的小厨娘而已,竟入了小景爷的眼。
景迟年看向孟掌柜,寒声道:“孟掌柜带来的人,记得带走。”
随即不再理会他们,转身牵起林绾绾的手腕进了醉茗楼后院。
“傻了?”景迟年松开林绾绾的手腕,发现小姑娘一声不吭,极不正常。
“一百两……”林绾绾终于回過神来,“一百两,那可是一百两啊!”
景迟年默默看她:“一百两怎么了?”
“你就這么轻易地给了她一百两!”林绾绾痛心疾首,“我辛苦這么多天都還沒挣够一百两!”
“能用银子解决的,便算不得大事。”景迟年淡淡道,“省得她再来纠缠。”
林绾绾不說话了,只幽幽盯着他看。她可算是亲眼见识到什么叫做钞能力。
宋茗处理好醉茗楼的事急匆匆赶来,正看见两人傻愣愣站着大眼瞪小眼。
“景公子,你刚才說的那番话可是认真的?”宋茗叉腰问道。面前的二人看着倒是郎才女貌极为般配,只是她总有种自家白菜被别人拱了的感觉。
“一时情急,還望林姑娘见谅。”景迟年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這下轮到林绾绾不好意思了:“景公子帮了我,应该我来道谢才是。只是那一百两就当我借景公子的。”
說完就风风火火地跑回房拿来纸笔,递给宋茗道:“我不会写字,姐姐帮我写個借條。”
這裡的字她虽大致认得,但還写不全,想着等有空再好好学学。
宋茗看了眼景迟年,见他沒反应才接過纸笔开始写。
林绾绾一边看着,一边想了想问道:“景公子,利息怎么算?”
“不用。”景迟年寒声道,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戾气。
林绾绾浑然不觉,托宋茗写了一式两份,又亲手写上自己的名字。
景迟年扫了一眼:“林绾绾?”
“在!”林绾绾條件反射地应了一声,应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
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将借條递给他。
景迟年不置可否,默默收下借條。
宋茗见二人之间确无半分亲昵,忧心忡忡道:“虽然只是权宜之计,但经過今天這么一出,外面說不准被传成什么样了。”
林绾绾却毫不在乎,大大方方道:“我倒无所谓,就是恐怕耽误了景公子說亲。”
景迟年也不作答,转移话题道:“過几日我有事去茶隐村,醉茗楼若再出事怕是不能及时赶来。
一提到茶隐村,林绾绾忽然想起定亲的玉佩還在铁胜手裡。方才二婶沒想起来,她得赶紧去拿回来以绝后患。
林绾绾眉眼弯弯,讨好般笑道:“能不能带我同去?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景迟年看着小姑娘如水般又透又亮的眸子,一时之间竟想不出理由拒绝。
清晨茫茫的雾气還未消散,二人同乘马车前往茶隐村,出城后一個时辰便进村直奔茶园。
景迟年先下马车,却将马车门帘一拉遮住林绾绾:“等等,先别出来。”
林绾绾乖乖待着,只听见外面一個年迈嘶哑的嗓音:“火势太大,茶园被毁,這次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可有人受伤?”
“昨夜是丁雄负责看管园子,救火时烧伤了手臂。”
“大夫說得将养几天。”
外面突然陷入一阵沉默,林绾绾按捺不住偷偷掀起侧帘往外看。
景迟年似有所感,转眼便对上她充满好奇的水灵灵的杏眸。
眼瞧着已被发现,林绾绾干脆也下了马车。
“這位姑娘可是……”老村长仔细看了林绾绾好几眼,欲言又止。
景迟年颔首,不再多言,带着林绾绾进了茶园。
“刚刚那位老人家认得我?”林绾绾莫名其妙问道。
景迟年淡淡瞥她一眼,自顾自往前走。
林绾绾吃了瘪,又转向洪安问道:“你家少爷什么意思,怎么不理人?”
“林姑娘還不知道嗎?”洪安小声道,“您和我家少爷的事情早就传遍整個南溪县了。”
林绾绾這才反应過来,她平日只待在醉茗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裡知道外面的风言风语。
洪安叹了口气:“刚刚又被村长亲眼看见你从我家少爷的马车下来,更加說不清了。”
林绾绾悟了,快步向前跟上景迟年,打包票道:“景公子放心,若是以后你不好說亲,我会负责的。”
景迟年停下脚步:“怎么负责?”
“自然是帮你安排相亲啊!”林绾绾想了想又换了种說法,“就是做媒。”
“景公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家境富裕吃喝不愁,不知有多少女子排队等着嫁你。”
“只是你不能太挑,不然会把人家都吓跑的。”
景迟年不置可否,绕過一棵古树继续向前。
林绾绾咕咕哝哝說了一路,连相亲的日子都快定下,突然想到最关键的問題:“差点忘了问,景公子喜歡什么样的姑娘?”
景迟年不理她,林绾绾却死缠烂打定要问個清楚:“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
不知走了多久,景迟年终于站定。
“看不出来,林姑娘還有做媒的本事。”他冷冷开口,“到了。”
林绾绾看清眼前的景象后终于闭了嘴。
连绵起伏的山坡,原本应该茶树葱葱生机盎然,如今却化作层层焦土。
不少茶农仍不放弃,挥动锄头试图挽救赖以生存這么多年的土地。
一個手臂上裹着布條的壮汉急急赶来,就要跪下:“小景爷,我沒看好园子,您罚我吧。”
洪安连忙上前拦下:“我家少爷還沒发话,你這是做什么!”
“是我的错。”丁雄垂头不敢看景迟年,“要是我早点发现……”
“烧了多少?”景迟年问道。
丁雄艰难答道:“将近一半。”
景迟年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他踩在满地的枯枝残叶上,时不时发出轻微声响,像是不满于被如此粗暴对待。
林绾绾默默跟在他身后,心却凉了個透。
茶隐村世代以种茶为生,粮食种的并不多,如今茶园被毁成這样,基本生计便成了大問題。
几人缓缓走至火势尚未波及之处,仍可窥见原先整片茶园的蓬勃之象。
“上天下了场及时雨,到底保住一半。”丁雄面露愧色。
景迟年折扇轻合,俯身挑起几处细看,若有所思:“大火因何而起?”
“尚未查明。”丁雄的头垂得更低了,“都怪我发现得太晚。”
“天灾无情,总有出路。”林绾绾试着安慰道。
“不是天灾。”景迟年寒声道,“洪安去报官,丁雄带人把這裡封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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