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蚊子蟑螂蚂蚁10-28
即使手臂已经被沈一行的手术刀整條砍下,那股从手指尖开始一寸寸被扭成麻花、再一寸寸粉碎的痛苦似乎還深深刻在了脑海的记忆裡,几名军医角色的玩家已经在徐方生伤口上使用了止痛药和止血的措施,但那股幻肢痛却像是如影随形,他大腿抖得像筛子一样,连站起来都困难。
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现在這种状态不适合再参加战斗了。
顾沐苏和其他队友一起将徐方生扶起来:“先离开這裡,他一直在流血。”
其他几名玩家早已经将這一层其他地方摸了一遍,告知顾沐苏目前除了他们以外,這层沒有别人。
很快他们便带着重伤的徐方生,找了一间沒人的实验室进去,做暂时的休整。
巧合的是,這间实验室就在沈一行那间藏着黑冰箱的私人实验室旁边。
玩家们似乎都有意无意地与沈一行隔开一段距离,沈一行好似沒有察觉到,好整以暇地走进裡面,看着角落那块演算公式用的白板。
那上面写着些他同事随手画的项目方案设计,他扫了两眼摇了摇头,就全部擦掉。
接着,他拿起旁边的白板笔,一笔一笔地开始画起来。
等顾沐苏听到旁边秦篆倒吸一口气的声音,才注意到他,不過這时,沈一行已经把這层的平面地圖都一点不差地完整画在了白板上。
“……”看到白板上密密麻麻的线條,顾沐苏发自真心地觉得,未来如果建一座猎奇博物馆,那裡一定能有沈一行不败的一席之地。
要知道,這张平面地圖可還包括了所有的管路系统,处处相连,连通实验区与办公区,十分繁琐复杂,如果不是强迫症,很难连细节也画得一模一样。
顾沐苏忍不住走過去,看他唰唰几笔完成了最后的细节,其他玩家也被這副平面地圖吸引了注意力。
這时,沈一行换了一根不同颜色的白板笔。
顾沐苏看着他在白板的地圖上画出第一個三角形,那是走廊拐角的第一個岔口。
看到這個地点,顾沐苏马上便反应過来:“這裡是你的助理被怪物杀死的地方。”
“沒错。”沈一行并不在意他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后的。
他专注地看着地圖上的每一道路线,又在徐方生失去右手臂的地方画了第二個三角形,点了点:“這是第二個。”
顾沐苏立刻接到:“徐方生失去了右手臂的地方,正好就在供电间的那條走廊上。”
沈一行:“嗯,对的。”
顾沐苏看着那两個标记若有所思。见沈一行写完两個坐标就停在那裡,他又问道:“還有什么遗漏了么?”
沈一行:“嗯……其实還有一個坐标需要確認。”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那個畏畏缩缩躲在所有玩家最后的小男生。那個小男生穿着军医的服装,但不管是调查时,還是徐方生受伤时他都一個人站在角落裡,仿佛在低着头数蚂蚁,脸色更是一片灰败,整個人存在感极低。
似乎感受到沈一行的视线,小男生慢慢抬起头,他的左眼眼眶此时空无一物,原本应该是眼皮的部分像一具新鲜的骷髅,只留下一個血淋淋的深红色空洞。這還不是最令人背后发毛的,当他仅剩的右眼转动时,只剩下鲜红色肌肉和灰白筋膜的空洞裡的组织也跟着一起蠕动,像是无数扭摆的红色肉虫趴在他的眼眶裡,争先恐后拥挤着朝外攒动。
在他旁边的几個玩家瞥到一眼,就满脸菜色地捂住了嘴巴,喉头一动一动地差点吐了出来,只能尽量错开了视线。
小男生的独眼对上沈一行的视线,顿时像烫到似的缩起脖子。
半晌,小男生才怯弱地嗫嚅道:“……是在电梯旁的男厕所外面,我受伤的地方。”
沈一行面带笑意地看着他,仿佛看不见他脸上的鲜红色眼眶一样:“在這层嗎?”
小男生似乎很害怕沈一行,就跟见了猫的耗子似的缩着身体,眼神急忙错开,胡乱点了点头。
最后一個三角形被沈一行画下来之后,顾沐苏皱起了眉头,三個三角形,正好处于這张平面图的三個角。
沈一行几笔将它们连起来,那個西装革履的律师身份玩家忍不住叫道:“触发死亡事件的三個地点连起来成了一個等边三角形!”似乎在他眼裡,断了手臂的光头和被挖了眼珠的小男生也已是两個死人。
其他玩家们也纷纷凑了過来:“真的是個完美的等边三角形!這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在暗示我們什么信息?难道這就是需要解答的問題?”
說完,他们都下意识地齐齐看向沈一行。那场面,仿佛是一群对几何数学题走火入魔的疯狂尖子生,下课了一股脑把数学老师堵在黑板前,非要他交代出個解题思路三。
沈一行手上转着那根白板笔,动作充满了把玩手术刀时特有的悠闲:“看我做什么?问你们自己啊,你们才是来查明原因的调查组,我哪知道。”
這话說完,被泼了一头冷水玩家们的脸色都有些讪讪。
不過沈一行說的也沒错,有几個头脑還比较清醒的玩家回過神来,他们在這裡游戏副本裡面领到的身份不管是雇佣兵、军医、還是律师,都是属于军方的特派调查组,那么至少要扮演好這個身份,才能最大化地利用身份便利获得更多有用信息。
如果這個游戏的所有线索都是靠boss告诉的,他们這些玩家根本无从分辨真假,那么同时也就意味着——离死不远了。
“沈教授真爱开玩笑,明明已经猜到了一些线索,還在這裡打哑谜。”
顾沐苏嗤笑一声,扒开围住沈一行的其他玩家,从他手上抢過白板笔,抬手龙飞凤舞地在小助理死去的地方写下:蚊子。
“顾队长此差矣,我們做研究的,自然要讲究严谨性。”沈一行看着他的字体,下巴扬了扬,“你写的蚊子又是什么意思呢?”
顾沐苏看了他一眼,好一個明知故问。
“第一個明确的死者是那個年轻助理。他是被怪物追赶着,還沒跑出去,就一巴掌拍到走廊墙壁上死去的,他的血浆从被压扁的身体裡爆出来……”顾沐苏顿了顿,抿紧嘴唇,“就像墙上被拍死的蚊子一样。”
听到這话,玩家队伍裡两個女生忍不住“啊!”地一声害怕地尖叫了出来。
其他玩家虽然沒叫出声,但看表情也像是活见鬼一样,他们并沒有亲眼目睹小助理的死相,本来以为徐方生失去一條手臂的方式已经极其残忍血腥,沒想到還有更夸张的。
沈一行被雇佣兵头子招呼沒打一声就拿走了手裡的白板笔,竟然也不生气。他不时点头,津津有味地听着,甚至好似一名讲座中途积极提问的听众,指着供电间旁的那個三角形:“那這個呢?”
“一开始我也不清楚,直到我明白了消防斧被搅碎之前听到的那道声音是怎么回事。”
秦篆的那张娃娃脸恶狠狠挤开西装男凑了過来:“我還记得我還记得,老大你說最开始听到金属摩擦转动的声音,之后是水流的加速。”他愣了愣,突然一脸激动地抓着白板,两眼放光,“我懂了!這是,水龙头拧开的动静?”
闻,沈一行看向顾沐苏,果然见他摇了摇头:“不对,還记得豁口裡诡异积攒的小水洼嗎?明明往外渗了那么多水,为什么一滴都沒有往下滴?而且为什么那道吸力会让徐方生的手臂扭曲?”
被突然点名的徐方生一脸紧张,下意识捂住了失去右臂的伤口,又回想起了那可怕的一幕。要再稍晚几秒,他就会被那個豁口后面的可怕力量整個拧成人形大.麻花。
秦篆显然也想到了,瘪着嘴:“再想那些晚上要做噩梦的,当然记得!老大别再提醒我了……”
旁边安静听着的沈一行敛着眸子思考了片刻,忽然笑了:“原来如此,因为方向反了。”
秦篆沒反应過来:“啊?什么叫方向反了?”
顾沐苏:“根据平面地圖,天花板上方有走净水和走污水的两條管路,徐方生砍坏的不是上水管,而是下水道。”
几人不约而同浮现出個念头,艰难吞咽着口水:“难……难道說,那個金属摩擦、和水流加速的声音是……”
顾沐苏点头:“嗯,如果沒有猜错,那是抽水马桶的声音,徐方生就是那個被马桶水的涡旋力冲走的……蟑螂。”
他抬手在白板上挨着蚊子写下另一個词:蟑螂。
“被蟑螂板死死黏住的蟑螂会被一起从马桶冲到下水道。”
原本捂着嘴的一個女玩家立刻推门冲出去,门外很快传来了一阵难以自抑的呕吐声。
沈一行兴致盎然地看了眼女玩家快要崩溃的背影,然后就一脸可惜地看着顾沐苏,似乎在惋惜他怎么沒写下另一种抽水马桶经常冲走的东西。
大胆一点,那可比蟑螂更适合形容那個光头啊。
“……”顾沐苏决定无视他一副扼腕叹息的表情,清了清嗓子继续說,“贾小东,你的受伤我刚才听你說了被剜掉眼睛的過程,很像是被拔掉触角的蚂蚁……”
他在白板上写下最后的:蚂蚁。
蚊子、蟑螂、蚂蚁,三個词并排放在一起。
西装男悟出了什么:“這三個都是虫子,也就是說我、我們所有人都变成了怪物眼裡的各种虫子?”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