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猪脑
满洲,土肥圆机关。
一脸严肃的土肥圆身着和服,跪坐在地,正在阅览最近的战事情报。
门外传来喊声。
“机关长。”
女徒弟顿首入内,手捧着刚拿到的电文递上:“上海来的电文。”
土肥圆接過一看,眉头微微皱起,脸上浮现纳闷之色,喃喃:“藤田和清回了上海三天,却沒有任何动作,他想干什么呢?”
三天一样的电文,都是關於藤田和清的动向,张笑林死了,藤田和清在上海犹如被断了一只臂膀,不管是从控制的势力来說,還是从经济收益来讲,都是一大损失,弥补才是常态,连续三天沒有动作,出乎意料,這不符合藤田和清做事的霹雳手段。
“你怎么看?”土肥圆问向对面就坐的女徒弟。
酒井优子微微鞠躬才开口:“第一天可以理解为刚到了解事情,第二天就该有动作了,不管是怀疑是重庆的特工干的,還是影佐机关长干的,前者应该对重庆份子展开围剿打击,最轻也应该去询问一些重庆人员,藤田大佐当时能在上海大乱的时候,說服军统人员在上海停手,他与重庆上层肯定会有一些联系。
而這些都沒有发生,那么就该考虑第二個可能性,藤田大佐怀疑是影佐将军做的這件事,所以才不去问重庆的人员。
而我們处理的這個行动很完美,他手裡沒有证据,无法去找影佐的問題,那么接下来也该重新建立自己在青帮的利益人员。
他现在還沒动,要么我猜,他是不满意张笑林的儿子来执掌青帮,那是個纨绔子弟,以藤田大佐的眼光看不上也很正常,毕竟他還是要回国内去的,這裡交给一個纨绔,换我我也不放心。
所以他沒动,是因为他是在寻找一個合适的接班人。
而青帮本身就复杂,讲辈分,想要找到一個听话辈分還高的人,那就沒那么容易。
排除掉這個可能,那剩下最后一個可能,就是他准备就這件事情报复影佐将军,但是苦于手裡沒有任何指向影佐将军的证据,他沒处发难,有些不甘心,可能在想主意,但我觉得无伤大雅,沒有证据,人還在南京,他告到军部都沒用。”
土肥圆听了默默的思量了会,才說道:“我們设這個局,诱导他把矛头指望上海隐藏的重庆分子,双方起了火拼那最好,上海大乱,青帮易主,藤田在上海呆不了几天势必要回国内,到时候我們出手解决上海問題,乘势洗牌,這個宝地就能落到我們手裡。
要是他果断的扶张法尧上位,其实也是很不错的選擇,等待事情尘埃落定,我們再杀了张法尧,青帮势必大乱,他与张家的关系断绝,人還回了日本,我們拿到青帮控制权的可能也大大增加。
可惜,美味佳肴沒那么容易端上桌,张笑林的身份還是低微,不够引起藤田的怒火,也不能打乱他的理智。”
“藤田大佐当過间谍,作风上面肯定会小心谨慎。”酒井优子也不算夸藤田和清,這单纯就是对强者的基本认知和敬意。
“老师,不如我們也等一等?”酒井优子目光闪烁间,浅笑:“藤田大佐毕竟還担着军医局的事务,在上海不可能久呆,等他离开,我們再开始计划?”
土肥圆微微摇头:“军部的人說他报备過,天皇陛下要他在上海解决一些和其他国家的医药事务,他有理由拖延時間,他可以拖延,我們怕是等不起。”
“等不起?他总不能一直呆下去。”酒井优子瞪大眼睛不理解,就算拖,藤田還能拖出一月去?半個月就该走了,了不起就是等一月而已。
藤田和清在上海和不在上海,对他们的行动肯定会有些影响。
土肥圆不准备跟她解释,這裡面牵涉的事情位置不到是不会理解的。
站在他背后的人很急。
日本国内的政局变化,势力的强弱变化,此消彼长让三井三菱的人愤怒不安,着手打压近卫和安田藤田家的势力,起始点就定于上海,因为上海是藤田和清的基本盘,藤田和清身为這两家的关键核心人物,很有起来的可能。
一旦起来,有陛下好感的藤田和清就是灾难。
斩断藤田和清的臂膀,让上海经济发展的进度和藤田和清无关,那么藤田和清的功劳就局限在陆军大本营,相对就可控。
但是,扼制藤田和清的成长只不過是這一整套计划裡微不足道的一环,达到這個目的也不能叫做成功,只有彻底打残藤田家,打死藤田安田,三井三菱才能重复光辉!
上海的利益本身非常重要,必争不可,但是长远战略相比,上海的利益都变的只是其中的一道饭后甜点而已。
他沒的选,三井三菱不止是一個财阀,一两個人物,而是军部那么多围绕三井三菱聚集起来的两股势力,整整半個军部!
他不急,有的是那些被职位调整的人员急。
‘局势也等不了。’
战事陷入焦灼,经费严重短缺,战事很不乐观,這都是顶在三井三菱系头上的雷,他们不动手,如果被安田藤田系的人抓住机会咬上一口,那才是后悔沒有自己先出手。
到這個位置,就沒有那么随心所欲了,要不然他還真想再等等,苏俄刺杀斯大林失败,导致蒙古之战,蒙古之战大败,导致军部损失惨重,自己還被责罚,套用中国人的话說,那就是流年不利。
要不是时局所迫,土肥圆還真想再等等。
他身为這一系的领头羊沒的选,必须干。
“发电南京,告诉影佐,蛇计划,启动。”
“嗨。”
上海,公共租界,藤田公馆。
周清和正在用餐。
虽然前阵子人不在上海,但是家裡的佣人一個都不会少,生活方面不会有任何不便之处。
用不着自己花钱,走宪兵司令部的帐,不算贪污,宪兵司令部本就有保护他安全的职责。
他人一来,一個小队的宪兵就从司令部被派来门口站岗了,英国人的地盘,但這事情英国人都不敢有意见,周清和要是在英租界掉了一根毛,租界管事的英国佬怕是得愁的秃顶。
所以责任丢给日本人自己,你们的人自己守,這就叫心照不宣。
门口,走进来一個内卫,“阁下,张法尧求见,头上缠着丧事的白布。”
“起的還挺早?”
周清和咀嚼着小菜,看了眼手表,七点半,這对一個纨绔子弟来說,早的离谱。晾了這张法尧几天,到底是找上门了。
吃着早饭,周清和也沒叫他的意思,总得等他饭吃完吧。
說实话,怎么处理這张法尧周清和還真沒想好,是杀了他让他父子团聚,還是送到牢裡去颐养天年,二选一。
张法尧算是恶霸级的纨绔子弟,像张笑林這种人,属于大面积作恶,诱人赌钱,卖大烟,但這种人自恃身份,你不得罪他,他也不会来动你,寻常人本身想见他一面都难。
但是张法尧不一样,普通人吃個饭碰见了他,說话声音大点就可能被他打一顿,路上走路只是从身边经過,都有可能被他踹上两脚,就是條黑狗汪汪两声,都会变成中午的打边炉材料。
轻则骨折重则沒命,干的欺男霸女的事情,太多了,罄竹难书。
他十几岁就带着一帮打手横行上海滩,以为有几支枪了不起,结果发现上海滩大佬太多,太子级的人物也多,连黄金荣這种辈分比他爹還大的青帮大佬都会被关狗笼子,打不過变成了孙子,吓得滚去了杭州。
在杭州大佬级人物确实少了许多,而且有青帮罩着,又有枪,生活過的确实比上海舒服太多。
好处是在杭州确实当小霸王了,坏处是沒什么对手,生活不得劲,空虚寂寞冷之下,就跟他爹一样抽起了大烟染上了毒瘾。
人沒脑子了,坏事就干的更随心所欲了,无法无天之下,饶是周清和控制情绪的能力不错,看到情报都已经为他想好了几种割阑尾的方式组合。
這也是周清和不能选他当继承人的原因,一是蠢,二是毒,三是,這家伙是真该死,和他站一起,周清和怕被连累,怕遭雷劈。
這几天他考虑過,选张法尧,事情最简单,子承父业,阻力小,选别人嘛,多费点事,但也不是沒有人选。
下半辈子已经给他安排好了,就差让他发挥下余热了。
周清和耳朵好,门口大喊大叫的,情绪這么激动,這是在干啥呢?当這什么地方。
享受完早餐,周清和让佣人撤走的吃食,這才让人叫他进来。
张法尧头缠白條,悲呛着脸,一进门就急促问道:“藤田先生,五天了,我爹尸体放在大堂都快发臭了,凶手您找到了沒有啊?再過两天头七都過了,他回魂我跟他怎么說?总不能让我爹不明不白的就下葬吧?”
“坐。”周清和随手一挥打量着他,“你知道了凶手是谁,你打算怎么做?”
张法尧說的咬牙切齿,“当然是在我爹的灵堂前跪着认错,用他的头颅祭奠我爹的灵魂!你告诉我,這個瘪三在哪?谁指使的?還有那几個枪手,都得死,在哪?!”
“在南京的国民政府。”
张法尧眼睛一瞪:“谁?”
“影佐祯昭。”周清和嘴角略带嘲笑:“你要去抓么。”
张法尧一听面色彻底变了,說话都有点结巴:“怎.怎么是他?他跟我爹有什么仇啊?沒仇啊。”
“上海的大烟市场他看上了,曾经還和我們交過手,這件事闹的挺大,怎么,伱不知道么?”
“這這.”
张法尧彻底结巴了,影佐祯昭這個名字根本想都沒想過,抓?怎么抓啊?
“那现在怎么办?我爹难道就白死了?”张法尧沒有办法,但是還会撒泼:“藤田先生,我們每個月孝敬钱不少给你,這我爹都有账本记录的,我看不少的,你总得帮忙吧?你是我爹最要好的朋友,你不能让他白死吧?
而且影佐来抢上海市场,损害的也是你的利益,总不能让他這么拿去吧?”
最后這句话還有点脑子,周清和点头:“事情当然不能這么算了,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管好青帮就行,生意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尽快接手你父亲的生意,以后就是你跟我合作了,希望你的赚钱能力不会比你父亲少。”
被杀的事情就這么過去了?表情多少有点不甘心,便秘的很,张法尧表情丰富,不過最后還是关心起了生意,毕竟這是大事。
“藤田先生,有件事請你帮忙,我們帮裡有几個早些年跟着我爹混的老不死不识抬举,居然說我不够格,你能不能想個办法,把他们抓进宪兵队的大牢裡去。”
“你杀了不就完了么?”
“青帮有规矩,手足不能相残,我现在是能动手,但是這几個人势大,万一闹出什么乱子,比如他们的手下闹事,這.這以后不是更麻烦么,更影响咱们的收益啊。”
周清和听明白了,這是想让他当刀是吧?
有点脑子。
微微沉吟,周清和点头,“行,生意不能受影响,你拟一個名单给我,每個人在青帮担任什么职务,负责你们家哪块生意,最好有些能直接抓捕的黑料,這样我动手方便点。”
“那感情好。”张法尧面露喜色,左右一看:“有纸笔么?每個人化成灰我都认识,我现在就写给你。”
周清和头一瞥,内卫去拿纸笔给他。
张法尧這边写着。
周清和补充道:“還有,你最好想办法打听一下他们有什么产业,财产,既然要抓人,這些钱给他们留着也是浪费,而且万一消息走漏风声,有人想卖产业跑,我也好提前封锁。”
“有道理,我回去就查。”张法尧随口应下,一小会儿之后抬头浅笑道:“藤田先生,這查抄的财产咱们是不是二一添作五.”
你他妈脑子被驴踢了吧?
周清和都怀疑這人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怎么還能在這样的场合說出這样的话?
果然,抽大烟的人脑子都不能有太大的指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