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楚家厨房
回头一眼就瞅见悄无声息出现在正房堂屋门口默默盯着這边看的未来丈母娘,赵匪抬手一摸鼻子,双手往裤兜裡一揣,扭头看天看地吹着口哨溜了溜了。
刚好時間也差不多了,過去收碗筷的同时再让這群奇奇怪怪的家伙把伙食费住宿费都给结一下,甭管是按天给還是先预付后结尾款,反正别想占他丈母娘的便宜!
珍珍出去一趟,送饭的npc沒搞定,反而苦着脸回来商量凑钱给食宿费的事。
虽然沒遇到過,好在刚进来的新人们全身上下都是一比一拉进来的,身上或多或少都還有点儿现金,一群人凑一凑,先给赵匪结了两天的食宿费,白嫩胖子老张厚着脸皮出来說合:“小哥,咱们其实就是路過這边,想留三天也是想参加楚家的婚礼,您看這也算是客对吧?要不然這”
赵匪想了想,好像也对,勉为其难点头答应了,“行,看在要办喜事的份儿上,我就不收你们第三天的伙食费了,不過之后的碗筷要你们自己洗,我就送饭收家伙什儿。”
就他收的這小三百块钱,還是十三個人的,真是塞牙缝儿都不够。
只是沒想到這群人来的时候一個個人模狗样的,要么穿校服的,要么穿西装打领带的,要么傲劲儿十足一副上流社会人士模样的,真沒想到這么穷。
人穷就算了,還打着白吃白喝的主意,這就太不要脸了。
难不成之所以特意跑来楚家借宿,就是看楚家只有一個人好欺负?
如此一想,赵匪对這群人更沒好脸色了,收拾了饭锅碗筷临走的时候還冷飕飕地叮嘱:“有事沒事别在院子裡瞎逛,花草树木家具那些也别搞坏了。”
要不然找你们赔钱!
哼!
赵匪转身就正大光明往堂屋和西厢房夹角的厨房方向走了,只留下一群对他的叮嘱格外在意的玩家。
“這是說在院子裡到处逛,会有生命危险嗎?”
“关键npc的话一般都有作用的。”
“院子裡的一切东西也不能损坏。”
一個戴眼镜的瘦弱青年犹犹豫豫举手发问:“請问,你们都說這些是npc,那是不是每次剧情他们都是作出同样的反应?”
這個問題不仅新人们关注,就连周童他们這五個老玩家也忍不住泛起了嘀咕。按照他们的经验来看,虽然這個新人說的不全中,也八九不离十。
可這個副本目前出现的两個主要npc,除了楚家女主人总是神出鬼沒脸色阴沉沉地站在远处望着他们,這個叫赵匪的村民npc实在太鲜活了,鲜活得让人产生一种副本裡的角色都是活生生的人的错觉。
最后文书道:“不管怎么样,在副本裡都要尽量遵守副本世界的规则,我曾经遇到過陷入疯狂的老玩家控制不住杀欲,屠了一個村子,结果当天晚上村子裡的人就都变成了鬼,围着那個老玩家啃了三天三夜,后来灵魂也永远留在那個副本。”
其他人闻言,纷纷打了個冷颤,根本沒人敢去尝试违反规则的后果。
另一边,完全不知道自己随口一說的话给人造成如何震慑的赵匪借着用地儿洗碗的借口顺利进了正房和西厢夹角中的厨房。
老头儿都给家裡安上电热水器了,楚家的院子却還是老一套,连装水的都是六七十年代那种石头凿出来的水缸。
赵匪看裡面沒什么水了,顺手就拎了木桶要去院子中间的水井那儿打水,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厨房后面有水。”
“哎哟——!”赵匪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又是他丈母娘。
赵匪舒了口气,拎着木桶往厨房后面走一边嘀嘀咕咕:“我說楚姨,您老能不能别总這么神出鬼沒的,走路還悄沒声儿的。”
楚玲木着脸用淡淡的眼神看他,“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怕什么。”
赵匪搓自己扎手的寸头,“也不能這么說,谁沒個偷偷看pi——皮卡丘的时候。”
平时跟人瞎侃习惯了,差点嘴一秃噜說出了“偷偷看片儿”,在丈母娘面前他可不敢开這种带颜色的玩笑。
老巫婆的绰号可不是瞎叫的。
临时改口,嘴都要抽筋了,赵匪偷偷打量丈母娘的神色,发现对方那张长脸依旧拉得跟棺材板子似的,此时此刻反而松了口气。
——看来老阿姨是沒听懂。
谁知当他抬脚要走到厨房屋后的时候,身后站着不吭不响的人忽然說:“以后不准带坏欣欣。”
赵匪膝盖一软,脚踢到了石阶上,往前一扑,差点儿摔了個狗啃泥。
這是什么意思?是不懂但试探呢還是懂了在告诫?
赵匪搞得头皮发麻,也不敢耍皮了,闷闷地“哦”了一声,赶紧躲到后面去。
他们這边地下水资源很丰富,许多人家屋后的石层裡常年滲出丰沛的地下水。有人为了省事,就用竹子搭了架子,将這些水引到水缸裡。
楚家厨房后面就是個竹林,竹林地面跟房子有两人多高的落差,落差中间就是本地常见的比较脆的泥岩层。
赵匪看了眼源头,水流滴答滴答汇聚成一條水线,水量還挺大的。
小时候楚欣家這裡好像還沒有這么多水吧?
不過他也不懂這些,小时候還听老人說谁家的坟头埋对地方了,山的风水变了,就会有新的水源凭空冒出来。
嗨,管他呢,反正能用就成。
在缸裡打了水出来,赵匪想起沒带洗洁剂,左右张望,刚才還在這裡的丈母娘不知道又飘去哪儿了,只好自己进厨房找。
结果什么都沒找到不說,赵匪還发现厨房都不知道多久沒用過了。
灶台上积了厚厚的灰,锅碗瓢盆也都成了蟑螂老鼠蜘蛛的窝,更那啥的是,還有沒用完的调味料都长霉了,矮梁上還挂着两块发出怪异气味、看不出原型和颜色、疑似陈年腊肉的玩意儿。
赵匪叉腰转了一圈,然后回到“可疑物”陈年腊肉前一手环胸,一手搓下巴,嘴角露出一抹坏笑。
沒想到啊沒想到,看起来体体面面干干净净的丈母娘還有這一面。
嘿嘿,這不正是他這個未来女婿表现孝心的好时候嗎?!
今天已经很晚了,沒有洗洁剂,赵匪干脆把东西都收拾好又拎又背地带回家清洗。
乡下的夜晚是很纯粹的,沒有照亮半边天的霓虹灯,沒有彻夜不灭的路灯,太阳下山后不久天就黑了,哪怕现在马上就要到夏天了,今晚的夜空還有碎银似的星子以及一勾即将饱满的月亮,离开楚家灯光的照耀后地上依旧很黑。
好在赵匪有手机照亮。
五月末的夜晚,青蛙已经呱呱地跑出来求偶了。
路边草丛裡、田地裡不知名的虫子吱吱唧唧,远一点的山裡头還有奇奇怪怪的叫声,也不知道是鸟還是野鸡野鸭黄皮子什么的。
這几年像他们這样土地比较分散细碎的农村,山上大部分土地都打了荒,或者干脆胡乱种了些树,领個退耕還林的□□u补贴。山上重新归属了野生动物,于是早些年从沒见過的野兽也不知道从哪纷纷钻了出来。
别人听来可能觉得有点儿吓人,赵匪却听得心痒痒,可是想到打只野鸭都能进局子喝茶的规定,他也只能讪讪然歇了上山祸害這些小动物的念头。
不知道是不是周围信号塔有問題,村裡的信号很差,打着手电筒的手机右上角的信号显示图标跳来跳去,一会儿是三格信号,一会儿是一格信号,一会儿干脆就跳成无服务了。
连大沙漠都能被信号辐射的现代,赵匪都多少年沒见過“无服务”這仨字儿了。
不過這倒是正和他意,反正他也沒打算把手上那本小說写完收尾,大概就這么太监了,临走之前編輯老周又给他打电话,当时他甩下一個回老家结婚,就敷衍過去了。
现在对方就是想给他打电话继续催稿,赵匪都能理直气壮地“失联”了。
路上一個人走着沒事儿干,赵匪烟瘾犯了,腾出手来摸烟。
嘴巴凑到烟盒边用牙齿咬出一支烟,把烟盒塞回裤兜,又摸出打火机按燃了火苗。
谁知刚要凑過去点烟,凭空卷来一缕夜风把火苗给吹灭了。
赵匪一愣,左右扭头感受了一下,沒风啊。
不過也沒多想,晚上有风,那多正常啊。
于是又按燃打火机。
结果這次不是一缕夜风了,而是迎面吹来一阵大风。
好家伙,咬嘴上的烟都给折断了。
赵匪都被逗乐了,“得,看来這支烟是注定抽不上了。”
遂揣了打火机,把折断的烟丢到旁边的草丛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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