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胸中块垒一扫光
汤萍惊奇的看了钱潮两眼,才咯咯的笑了起来,說道:“棋盘是用来下棋的,那裡是用来砸脑袋的,這也要怪我?”
钱潮看着她小狐狸一样的笑脸,說道:“你肯定有喝的,快点拿来,渴死我了!”
汤萍便变戏法一样的取出一個精致的细白瓷瓶子,递给钱潮說:“這是荷花露,我六爷爷给我的,都送给你了。”
钱潮接過来,瓶子不大,瓶壁上還有细密的缠丝莲花纹,暗想這個瓶子裡的东西也就够他两口喝的,便拔出白绸包裹的软木瓶塞,一仰头就向口中倒去。
哪知那個小瓶子裡却如同有一眼清泉一般,清爽淡香的液体连绵不绝,登时让钱潮呛了两口,连连咳嗽,他惊异的看了看手裡的小瓶子,望向汤萍說。
“都给我了?”
见汤萍笑着点了点头,便又痛快的喝了起来。
汤萍瞥见了钱潮的右手,打人的时候伤了拳头,有些微微的红肿,便又取出一個小瓶子,抓過他的右手,将裡面琥珀色蜂蜜一样的药膏在钱潮手背上倒了一些,用手指帮他涂匀。
立时,钱潮的手背便清凉舒爽起来。
放下钱潮的手,汤萍說:“我還真沒想到你会打人,而且够阴险,乖乖顺顺的翻脸就是一脚,而且踢他……踢他那裡。”
喝够了的钱潮白了汤萍一眼,将那软木塞又塞了回去,便将那小瓷瓶直接揣进了自己怀裡,說道:“有什么办法,本来這裡我就认识你一個,還是個看热闹的,人家就是来欺负我的,跟他讲道理肯定不听,难道就要眼睁睁被他打一顿不成?不耍诈三個我都不是人家对手,打不過就只能耍心眼了。”
“不過到也不错,你打他一顿,又教训他一顿,让他心服口服的,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开了点儿窍,以后应该会少走些弯路吧,也算你的功德一件。”
說着,汤萍又认真的看着钱潮。
“還生气嗎?”
“开始有点气,不過是我自己闯进来的,气你做什么,反而我還要感谢你才对。”钱潮也认真的說道。
“谢我?谢我什么?”
“這种事情就算现在不发生,将来也会,如果一直不发生的话,那就更糟糕。我开始就对那些世家大族的孩子心中存了一些畏惧,這不是好事,也亏得這件事這么早就闹了起来,可以這么說,你其实是帮我過了這一关。”
钱潮說着,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以后再看他们,就平常得多了。”
现在面对世家大族的孩子,钱潮還沒有建立起心理上的优势,但是心理上的弱势却已经被他打消了。
“本该如此啊,不過我看你以后還是要小心那個秦随诂,你這次让他丢了人又失了势,我看他未必肯放過你,日后說不定会找寻你的麻烦。”
听到钱潮如此說,汤萍安下心来后又为钱潮担心。
“他,”钱潮有些不屑一顾,“如果一开始我动手时,他就跳出来帮那個姓梁的,說不定我会高看他两眼。现在看来,以他的性子只会躲在后面出坏主意,让别人替他出力,自己绝对不会冒一点的险。你看看那边,那些人哪個不是抱着這样的念头的,都不是傻瓜。姓秦的如果不改性子,一味如此我還真看不上他,以后再要算计我,大不了我就狠狠的算计回去,让他绝了這個念头便是。”
钱潮說着又看了汤萍一眼。
“倒是你,不是說你有坏心眼,你是太挑剔了,這次拿這件事来试我,你是不是觉得跟自己玩得来人都应该和自己差不多才行?”
“這样不对嗎?”
汤萍第一次有了一种被人窥探到内心的感觉。
钱潮问道:“让我猜猜,你在你家裡,是不是玩伴很少?差不多年纪的,别人能在一起玩得很好,你却不能,对不对?”
“這样不好嗎?我家裡那些兄弟姐妹,一個個又蠢又笨的,跟他们一起玩,谁知道会不会变傻。”說着又反问钱潮“你在你家,难道一起玩的孩子很多嗎?”
“我爹我娘就我一個孩子,”
說到這裡,钱潮想到了娘亲的肚子,他甲选之时娘亲便身怀六甲,明年大概自己就会多一個弟弟或者妹妹吧,這样爹娘還能多一些慰藉。
“不過我家府上管家、园丁、厨子他们的孩子,我都和他们玩得很开心。”
“怎么可能呢?”汤萍有些不相信。
“汤小妹,”钱潮叹了口气,說“你這是在找对手,不是找朋友找玩伴。玩伴嘛,只要在一起玩的开心就好。朋友嘛,对你沒有坏心眼,你有事能帮你就好。只有对手,和你差不多的才能是对手,差的多的早让你弄得服服帖帖的,哪裡還敢和你作对?找朋友你一定要找和你差不多的,不如你的你看不上眼,比你强的估计你又会小心提防,累不累!”
汤萍這次是呆住了,有些恼怒地瞪着钱潮,最终一番思量之后,心中略略松动,觉得钱小子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自己在才智心性上不输给他,倒是在人情见识上却稍逊了他几分,于是又狠狠瞪了钱潮一眼。
“算你說得有道理!”
“本来就有道理。”钱潮跟了一句,然后又說道“還有棋子棋盘嗎,呆着多无聊。”
“沒了,去把那些捡回来!”汤萍沒好气的說着,却又不知道从哪裡取出一张新的棋盘,一边還說道“還沒让你赔呢!”
钱潮笑了笑,不理她,抓起棋子就往棋盘上摆。
“你干嘛?”
“摆棋啊,上一把還沒下完就被打扰了,现在继续。”
一边說着一边飞快得把棋盘上摆的黑白子纵横错落,密密麻麻。
摆好之后,钱潮卖弄得說:“看看,上一把棋局就是這個样子,沒错吧?”
汤萍不屑的撇了撇嘴,仔细看着棋盘,果然,钱潮和那個姓梁的小子打架之前,棋盘上的局势就是如此。只能說两個人都是人精,這份儿记忆力就是常人远远不能及的。
“不对!”汤萍忽然指着棋盘一处說“你有個棋子掉在那裡,落棋无悔,你得摆上去,然后就该我落子了。”
钱潮大窘,沒想到這個难缠的小妖精竟然還记得那步棋,“那個不能算,是不小心掉在那裡的。”
“凭什么不算,那步不算就都不算,那就再重新来一盘。”汤萍倒也寸步不让。
“好,好,算,算,真小气!”
“哼!”
此时的钱潮和汤萍大概谁也不曾想到,多年以后,当然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在钱潮和汤萍各自的修行已有成就之时,两人最终结成道侣,在洞府中送别了前来热闹一番的同道好友后,在喝合卺酒之前,一身新妇打扮、明媚动人的汤萍看着同样一身新郎打扮的钱潮叹了口气,哀叹修行界那么多风华绝代的公子少爷,自己如花似玉的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钱潮了呢!
這话听得钱潮直翻白眼,刚想說那么多绝色的女修自己如何如何云云,又怕挨揍只得紧闭嘴巴,拉着汤萍给自己父母的牌位行礼。
汤萍起身后看着钱潮母亲的牌位說道“我還记得你母亲呢,我們筑基后一起出去,在你家正赶上你妹妹出嫁,那次好热闹,我還记得你母亲那老太太一直偷偷的在看我,還跟你嘀嘀咕咕的,是不是那個时候就给你出坏主意了!”
钱潮听了又是一顿白眼直翻,說道:“我娘亲那個时候根本沒有老,哪裡是什么老太太。”
“反正是出坏主意了,让你对我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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