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想你的夜~
他放下笔,起身往外面走。
外面的天空完全暗了下来,清幽的月光笼罩大地,灾区還沒恢复供电,比起棚内的亮堂,棚外门口的立柱上只挂了一盏老式煤油灯,灯光昏黄,只能照亮周围一米范围。
“陆进扬!”
视线从明亮過渡到昏暗,陆进扬還沒适应,便听到一道娇软夹杂着激动的声音,然后怀裡扑进一团香软。
温宁累了一天,乍一见到人,便兴奋得什么也不顾地扑了過去,扑进他怀裡,细细的胳膊圈住他的腰身,脸蛋枕在他结实坚硬的胸膛,动作自然得好像做過无数次一样。
陆进扬黑色瞳仁骤然收缩,下一秒,他抬起大手,手掌轻轻地放在她的后背,不可置信、小心翼翼地抚了一下,像是在確認,這是不是梦。
因为他梦到過她太多次。
他怕此刻也是在做梦。
“陆进扬,我来找你了,這几天你想我沒有呀?”
温宁声音甜丝丝的,她恋爱起来就是這样,忍不住撒娇,嘴還甜得要命。
听着熟悉的声音,感受着怀裡真实温热的体温,陆进扬才確認,温宁是真的出现在了這裡,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放在她后背的大手不再轻轻地触碰,而是胳膊一寸寸收紧,将她整個人紧紧搂进怀裡,微垂着头,下巴枕在她的发顶,喉结滚动,声音磁性沙哑:“宁宁。”
“你怎么来了?”
温宁从他怀裡扬起小脑袋,露出白皙娇嫩的小脸,杏眸一眨一眨地望着他:“领导派我過来拍摄战士们救援的素材,我昨天在淮北镇,今天早上才到的冀省,沒想到這边灾情這么严重,战士们都累得顾不上吃饭。”
陆进扬听她說着话,情不自禁地屈起手指,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累不累?吃东西沒有?”
比起战士们救援的那种劳累程度,温宁觉得自己已经很轻松了:“我不累,不過沒什么胃口,今天吃了几块鸡蛋糕。”
說起鸡蛋糕,温宁眼睛一亮,急忙推开陆进扬,拾起地上的背包开始往外掏,一边掏一边兴奋地道:“对了,我给你带了点吃的。本来买了不少,沒想到战士们在這边都吃不饱饭,我就分了一些给他们,這是给你留的。”
温宁翻出给陆进扬留的一小包奶糖和鸡蛋糕。
奶糖有十颗,鸡蛋糕有五個,东西确实不多,就够陆进扬一個人的量,连孙长征她都沒顾上留,因为实在是不够分。
两個人在临建棚前說话,周围不时也有走动的人往两人身上瞥。
虽然這裡沒人认识温宁,但陆进扬還是顾忌她的名声,牵住她往附近他住的帐篷走:“跟我来這边。”
温宁乖乖地任由他牵着。
陆进扬住的帐篷還跟他拉练时候在野外住的一样,是单人帐篷,只够一個人睡。
帐篷离开会的临建棚有些距离,此刻特飞队的队员都在临建棚裡,帐篷区根本沒人。
陆进扬拉着温宁进了帐篷,刚一进去,他就一改刚才在外面的高冷克制,眸底欲念翻涌,捧住她娇嫩的脸颊,薄唇压下来,精准无误地覆上她的唇瓣。
他呼吸沉沉,吮着她红唇的力道又重又急,好似一头急需安抚地猛兽。
“唔。”她舌头被搅着,唇被吮着,身子一下便软了,喉咙发出细细的恩唔声,扬起小脸配合他的纠缠,手臂還自然而然地圈住他的脖颈。
感受到她的回应,陆进扬浑身紧绷得厉害,唇齿间的力道更加激烈,翻身将她压下,吻从她的红唇移到耳后,再一路在她细白的脖颈出辗转,大手从她衣摆探入。
他手心的滚烫让她一阵颤栗,弓起身子,红唇微张,情不自禁地发出声音。
陆进扬全身变得像钢铁一样,青筋鼓鼓,太阳穴突突地跳,要爆炸了。
但想到什么,他又克制住。
又继续亲她的唇瓣。
从刚开始的激烈,又变得深情、缠绵,最后变得温柔,他薄唇退开,抬手捧着她的脸,借着月色,黑眸深深地看着她,目光深邃得仿佛藏了一片汪洋,然后又低头,轻啄她漂亮的眉眼、俏挺的鼻尖、再到嫣红水润的唇瓣,他的薄唇爱怜地轻蹭着她的唇瓣,反反复复。
“怎么了?”温宁好似看出他有点不对劲,出声询问。
“沒事。”陆进扬抿了抿唇,终究是沒有告诉她任务的事。
温宁伸手捏住他的两只耳朵,指尖轻重适宜地给他揉捏:“是不是這几天太累了?我帮你放松一下,我技术很好的。”
陆进扬就任她這么捏啊揉的,也不說說话,就這么宠溺地看着她,把她此刻娇俏妩媚的样子都记在心裡。
两個人就這么搂着抱着,时不时你摸摸我的脸,我捏捏你的下巴,再唇对唇轻啄一下,借着月色描绘对方的眉眼轮廓,感觉怎么都爱不够。
温存了小半天,陆进扬不得不走了,才不舍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你先在這休息,我還有点工作要处理。”
走前還从包裡拿了件衣服,给她搭了個小枕头,让她枕着。
温宁乖巧地嗯了声,趴在小枕头上,朝他挥挥手。
陆进扬起身走出帐篷。
回到临建棚,其他队友已经写好了给家人的信,陆进扬之前是千言万语不知道该如何下笔,這次他拿出笔,很快在纸上写下四個字:“等我回来。”
力透纸背。
为了她,他一定会平安回来。
温宁醒過来的时候,陆进扬已经出发了。
她看着枕头边留下的一页信纸,上面简单的四個字,红唇情不自禁地扬了扬,那种甜蜜感从心口不断冒出来。
只当他是去执行普通任务了。
正好她也有事要忙,那就等着他凯旋归来。
……
京市
蒋瑞的判决下来了,要去边疆农场改造十五年。
蒋老太太本来就還沒出院,听到判决结果的时候,直接血压狂飙,当场中风偏瘫了。医生說老太太余下的時間,只能在床上度過,還得要儿女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
孙子要劳改,老伴儿中风偏瘫,给蒋老爷子刺激得心脏病发作,送到急救室抢救。
蒋大帽本来就是老头老太太手裡捧着嘴裡含着长大的,自私自利到极致,让他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想都不要想,加上媳妇儿孙长美還在因为儿子的事跟他闹,說要去公安局门口喊冤,而且不是嘴上說說,這回是真准备去,锣鼓都准备好了,准备学古代人去衙门口击鼓鸣冤,逼得蒋大帽当即跟她动手,把她给揍了一顿,揍得下不来床。
生怕孙长美這么一闹,把周家给得罪死了,更把妹妹蒋静给得罪了,他的工作、吃的喝的穿的住的,样样都是靠妹妹,要是两家撕破脸,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他才不愿意呢,儿子只是劳改,又不是死了,他的生活還得继续啊!
只是媳妇儿下不来床就沒办法去医院照顾老头老太太,所以蒋大帽赶紧一個电话把妹妹蒋静给摇過来。
蒋静也是個“爱丁堡”,从小被父母给洗脑了,把蒋大帽和蒋瑞都当成全家的宝贝,在婆家有什么好的都往娘家掏,帮衬补贴大哥和大侄子,想着只要娘家有男人在,婆家就不敢欺负她。
蒋大帽只是稍微诉了下苦,在她面前双手抓着自個儿头发,表情痛苦地說過不下去了,日子太难了,妻离子散,爸妈又病卧在床,他還要上班不然全家喝西北风去。
蒋静心疼了,内疚了,赶紧屁颠屁颠跑医院伺候亲爹妈,還给大哥家送了一笔钱,当成是蒋瑞顶替周怡去劳改的补偿。
只是久病床前无孝子,蒋静跑医院照顾了几天就熬不住了,白天上班,下班了還得端屎端尿的照顾,连口气儿都喘不匀。
加上婆家和丈夫都开始有怨言,說她下班以后人都见不着,成天不着家。
夜深人静,蒋静回家躺在床上,累得洗漱都沒力气,回头一想,她遭這些罪,是谁害的?
归根结底是谁造成的?
就是陆家半路收养那個干女儿,温宁!
但是,温宁不是掉河裡失踪了嘛,說不定死都死了,尸体都凉透了,既然她死了,那不如……
蒋静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第二天一早拎着东西就去陆家找秦兰。
结果扑了個空。
蒋静只好拿着东西去医院堵人。
“阿兰!”
蒋静脸上挤出笑容,走到秦兰身边,下意识亲热地挽上她的手臂。
伸手不打笑脸人,尽管两個人上次因为蒋瑞的事不欢而散,但秦兰還是忍着沒把自己胳膊从蒋静手裡抽出来。
“有什么事嗎?”秦兰刚到医院换好白大褂,看到她,开口见山地问。
蒋静故作关心地问:“阿兰,你们家小温找到了沒有?我听說她在去淮山的路上掉河裡失踪了!”
什么?秦兰一脸震惊:“小温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
蒋静看她意外的表情,吃惊道:“你不知道啊?就六天前呀,她们文工团去淮山拉练,温宁還沒到淮山就失踪了,我大姑子知道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就报公安了,怎么這事儿公安沒通知你们呀?”
這几天灾情严重,秦兰和陆振国都忙得脚不沾地,陆振国已经去灾区指挥救援工作去了,她這两天手术连轴转,加上跟同事换班,连值了几個夜班,還真沒听說這事。
不過,秦兰很快就反应過来,不对呀,六天前失踪,可大前天她還在医院看到小温,当时小温跟梁团在一块儿,临危受命,被派去冀省了呀!
這裡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为什么会传小温落水失踪?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秦兰,這裡头有点猫腻。
她面上不动声色地道:“我這几天值夜班,沒回家,振国又去外地了,家裡的事還真沒過问。”
蒋静沒多想,直接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秦兰,但是省去了向兵這人的情况,只提了下名字。
說完情况,不等秦兰有反应,她又趁热打铁地道:“阿兰,上次我来替瑞瑞求情,让温宁放過他,你說怕原谅瑞瑞让小温受委屈,现在小温人都不在了,要不,你就点头放瑞瑞一马,行嗎?”
“我真的是实在沒办法才厚着脸皮再来找你,你是不知道我這段時間過的什么日子,就因为瑞瑞要去劳改,我妈都偏瘫了,我爸心脏病复发,我嫂子病倒了,我哥又要上班,哪裡伺候得過来三個人,全家上下全指望我一個人,我天天上班伺候人,下班還要伺候人,一晚上就睡几個小时,我都不知道我能撑多久,說不定哪天我也眼一闭,脚一蹬,给累死了。”
蒋静還是一惯的路数,拉着秦兰大吐苦水,一脸心力交瘁下一秒就要猝死的表情。
秦兰看清了她是什么人,自然是不吃她這套了,现在心裡想的都是温宁,想她好端端的,怎么会自己跑去跳河,除非是遇到什么事,或者被人逼的,那個跟她一路去淮山的同事向兵是不是有什么問題,是不是他欺负温宁了?
不行,得好好找人打听一下這個向兵。
蒋静见秦兰若有所思的模样,胳膊肘轻轻推了推她,不耐地催促:“阿兰,行不行你說句话呀,還有几天瑞瑞就要去边疆农场了,不能再拖了。”
秦兰回過神,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先问:“那個向兵在文工团风评怎么样?”
蒋静着急给侄子求情,把大姑子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跟人提到向兵具体情况的事儿抛到了脑后,秦兰一问,她就赶紧回道:“向兵這個人风评可不好,仗着自己亲爹在军区当官,沒少嚯嚯女同志,跟個变态似的,盯上谁就不撒手,直到把人姑娘给嚯嚯了……”
蒋静說起這些嘴就沒個把门的,把大姑子周芳跟她說過的八卦,一骨碌全告诉了秦兰。
秦兰越听脸色越沉。
蒋静又把话题转回来:“阿兰,瑞瑞的事你看……”
秦兰這次沒有避而不答,态度坚决地道:“抱歉,蒋瑞的事,我不是当事人,我沒有资格和权利說原不原谅他,何况他确实触犯了法律,应当接受惩罚。”
蒋静沒想到自己說破嘴皮子,两次找秦兰求情,還是這样的结果,她又气又急,慌不择言地道:“怎么就不能原谅蒋瑞了?那向兵還欺负温宁呢,那你怎么不让公安把向兵抓起来?!”
“你怎么知道向兵欺负温宁?”秦兰垮下脸,反问。
蒋静呵了一声,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她跟向兵单独坐一個车去淮山,在路上孤男寡女,向兵又是個色批变态,用脚趾头也知道如果不是他欺负温宁,温宁怎么会跳河?肯定是丢了清白沒脸活着了呗!”
医院谁不知道两人是手帕交,一個医生,一個护士,从沒见两人红過脸,现在忽然看到蒋静冲秦兰嚷嚷,大家的八卦心立刻就被吊了起来,尖着耳朵听,偷偷用余光瞥。
蒋静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朝大家嚷嚷:“你们都来评评理,秦医生的干女儿温宁被人强b了,她不追究强j犯的错,我侄子蒋瑞只是用自行车撞了下温宁,她就要送他去劳改十五年,你们觉得有這样的道理嗎?天理何在?”
一個女同志被强b,有的人除了觉得可怜,转头又会嫌弃她身子脏了。
這就是人性。
军区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大部分都互相认识,蒋静這么一嚷嚷,温宁的名声从此就毁了,以后在大院走哪儿都会有人指指点点,還会影响找对象。
秦兰第一次被气到哆嗦,冷声对着蒋静呵斥:“你别瞎說,我們家小温根本什么事儿都沒有,她失踪是因为她早就被领导派去冀省灾区了!”
蒋静不信:“呵,我大姑子就是她的领导,可沒派她去冀省!”
“蒋姐,我可以给秦医生作证,前几天温宁同志来医院找秦医生,說马上要出发去冀省。”护士小陶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替秦兰說话。
蒋静剜了她一眼,声音尖利地說:“谁不知道你是秦医生手下的护士,你当然帮着她撒谎。”
“够了!”
“都给我回各自科室去!”
副院长正好经過,就听到蒋静在這吵吵,冀省地震那么严重,正是需要医疗援助的时候,一個個的還有心思在這儿吵架。
秦兰沒再搭理蒋静,双手插回白大褂的兜裡,转头往自己科室走。
蒋静也拎着东西要走,副院长叫住她:“蒋护长,你等等。”
“院长。”蒋静停下脚步,回头,脸上挤出一個谄媚的笑。
副院长背着手,面容严肃地朝她道:“你收拾一下,下午跟我們院的医疗支援队一起出发去冀省。”
“啊?”蒋静傻眼了。
她要走了,蒋家一家子人怎么办?
“怎么,你不愿意去?”副院长语气轻描淡写地反问,又說,“你们科室的护士长马上要退下来了,等這次冀省支援回来,医院领导就要开表彰会,到时候各科室都有人事变动。”
沒有谁不想往上升迁。
从护士到护士长,不仅职称高了一级,津贴福利也跟着涨。
蒋静自然舍不得放過這個机会,一咬牙一跺脚道:“院长,我愿意去!”
……
冀省灾区。
自从陆进扬走后,温宁在這边又待了五天,中间她去特飞队的临建棚转了好几次,都沒等到陆进扬回来。
终于忍不住找人打听道:“同志,我想问问,陆队长什么时候回来呀?”
小张是特飞队后勤部的同志,這几天看到几次温宁在這儿出现,沒想到是找陆队的,出于谨慎,他還是確認道:“同志,你跟陆队是什么关系?”
温宁:“我是他妹妹。”
她本来想說是对象,但是她记得好像听人提過,飞行员处对象都要打报告,她不知道陆进扬报告了沒有,怕给他惹麻烦,就說只說是妹妹。
原来是陆队的妹妹,小张点点头,表情一下变得有些难言起来:“同志,你不知道啊,陆队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