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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复生

作者:莫寻秋野
赵观停一声惨叫,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撑着地连连往后蹭着后退,牙齿打战得话都說不清了,一脸惊悚:“你你你你你——我我我我,你你你——你是谁啊!?”

  卫停吟心裡骂了句草你喵比,扬手打了一下墓碑:“你他大爷的来扫墓,结果死的是谁都不认识了!?赵四儿你脑子让门挤了!?”

  這话不說還好,一說出来,赵观停就肉眼可见地一僵。

  随后,他胸膛一提,倒吸的一口凉气肉眼可见地卡在了嗓子眼裡,接着一翻白眼,日的昏過去了。

  卫停吟:“……昏什么——”

  他气极,撸起袖子就要過去把他弄醒时,突然一声急匆匆的“赵兄!”从远处传過来,還伴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卫停吟停在原地,抬头一看,是方才那位“顾兄”从远处跑了回来。

  顾兄突然顿在原地,瞪着卫停吟,也露出极为惊恐的表情。

  随后,此人也两眼一翻,咚地倒到地上了。

  卫停吟:“…………”

  有病吧!!

  赵观停做了個梦。

  梦裡,乌云厚重,雷风滚滚,江恣又在飞升。

  漫天天雷轰然而落,把整個平原炸成了焦原。

  空中乌云滚滚,雷团在云中时不时地发亮。

  赵观停皱眉望着天空,和在雷劫裡挥剑的那道身影。

  天上又劈了一道雷下来,赵观停隐隐感到不安。

  而他师兄在他身边笑了一声。

  他转過头,见他二师兄走出了一步去。

  赵观停心裡一慌。

  他想叫住他,喉咙裡却发不出声音;他伸出手,指尖却恰好与师兄的袖角擦過。

  他說不出话,拉不住人,于是只能看着他师兄飞到雷渊边上,高声喊了一声江恣的名字,一如既往地带着笑意,举起剑,横在脖颈边上。

  他一剑自刎,落入雷渊。

  赵观停猛地睁开眼。

  忽然一切安静,震耳欲聋且源源不断的雷声戛然而止。

  轻柔的雪花落在他鼻尖上,四周空留风声。

  梦裡的一切都消失了,可他仍然遍体生寒。

  “喂。”

  声音从身前传来,赵观停抬头。

  有個一身粗布麻衣的人站在他面前,正撑着他的伞,伞面向他倾斜着。

  “沒事儿吧你。”

  這人向他挑挑眉,脸上是和他梦裡同样的不屑不羁,满脸随意,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

  卫停吟。

  赵观停呆滞地望了他片刻,抬手,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卫停吟:“……”

  卫停吟无语:“你干嘛呢?”

  赵观停:“沒,我觉得我是做了梦中梦……”

  “套娃嗎你。”卫停吟伸出手,扯住他的脸,使劲儿把他往上拽,“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我是你师兄!”

  “哎哎哎哎哎——”

  赵观停脸都被拽红了,在他手裡发出阵阵哀嚎痛呼声:“别拽啊!哎哎哎疼疼疼——”

  卫停吟松了手。

  赵观停捂着自己红了的半张脸,痛得两眼含泪,难以置信地望着卫停吟。

  靠,真的很痛。

  他想。

  既然這么痛……那……

  這就不是梦……?

  “师兄?”赵观停不敢相信,瞳孔颤抖地打量他,“真的是师兄?”

  “废话,我上哪儿给你找個假的去。”

  他說话還是這么不招人喜歡。

  赵观停却沒有生气,他脸上的难以置信逐渐变得惊愕,而后,一抹红晕出现在他脸上。

  他渐渐兴奋起来,又顿觉委屈,眼睛裡立刻盈满泪水,又哭又笑地就要喊:“师——”

  突听身边一声大吼:“赵兄!!!”

  赵观停一激灵。

  卫停吟也一抖。

  那位“顾兄”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一個鲤鱼打挺就翻了過来,惊慌地左右一回头,见到赵观停就在自己旁边——是卫停吟在他俩被吓昏過去的时候,把他们俩搬到一起来了。

  這位顾兄抓住赵观停的肩膀,猛烈地摇晃他:“赵兄!大事不好了!我看见你师兄,我看见你师兄显灵了!!”

  “一定是他在天有灵,看不下去自己被江恣祸害了,才来找你——……”

  话說到一半,“顾兄”感觉到了什么,偏头一看。

  卫停吟水灵灵地站在他面前,朝他挑了挑眉。

  “……這是谁。”顾兄呆滞。

  “我师兄。”赵观停說,“好像活了。”

  顾兄呆滞几瞬,噶的一声,又白眼一翻,晕過去了。

  看着他翻着白眼倒在雪裡的模样,卫停吟沉默片刻,才评价:“他怎么還是這個德行。”

  赵观停哈哈干笑两声。

  這位顾兄名叫顾蓦,打以前开始就這么咋咋呼呼的。

  “那……师兄,”赵观停抹了两把眼泪,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真是师兄?”

  “不然呢?”

  赵观停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也伸出手,捏了捏卫停吟的脸。

  软乎的。

  虽然很冰,但确实是软乎的。

  赵观停刚被打断的委屈立刻又涌上心头。他嘴一瘪,眼睛一红,几滴眼泪立刻啪嗒啪嗒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憋不住了,哇地一嗓子嚎了起来,扑上来抱住卫停吟的腰,张着大嘴就嚎啕大哭:“师兄!!!”

  赵观停哭得像水坝被炸了,嗷嗷個沒完,卫停吟很快感觉到腰上湿了一片,全是赵观停的泪水。

  卫停吟无可奈何,撸了两把他的头发,拍了拍他的后背。

  赵观停哭得更凶了。

  哭了小半天,赵观停收拾好了情绪。

  他用帕子擦干净眼泪,然后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又把卫停吟上上下下盯了好长時間。

  鬼使神差地,或许是他還是不太敢信,总之他又伸出手,又捏了一把卫停吟的脸。

  還是软乎的。

  “我嘞個亲娘啊,”赵观停松开手,目瞪口呆道,“他居然真做到了?”

  卫停吟莫名其妙:“啥?”

  “江恣啊。”赵观停說,“师兄,你不知道吧,你死以后阿恣就疯魔了,天天抱着你那尸身不撒手,說要逆天改命把你复活,可這世界上哪儿有使人复生的法子。”

  “师尊就好言好语劝他,說沒有的,不行的。可他不信,這么多年了,听說還在找办法。我天,我還一直心說他把自己弄死都找不到办法呢,别哪天沒人给他收尸,到时候我還得拖着個棺材找到魔界去给他收了。沒想到啊,他居然真找到了。”

  卫停吟:“……”

  “哎师兄,”赵观停又捏捏他的脸,稀奇极了,眼睛冒光地问他,“你咋复生的,你知道不?”

  “我不知道。”卫停吟拍掉他的手,“我问你,這些年到底发生什么了?我怎么听說,好多人都想弄死江恣?”

  “那必然想弄死他啊!”

  一說這個,赵观停就一拍大腿,气得不行,“你看看你家那阿恣成什么样儿了,他也不管管自己手底下的魔修,大伙儿能不想弄死他嗎!”

  “……什么我家的,咱俩是一家的好不好!他也是你家的!”

  赵观停說:“那他不是你拉扯大的嗎!”

  “你也是我拉扯大的啊!”

  “我又沒当魔尊去!”

  卫停吟突然无言以对。

  “算了算了!”卫停吟挥挥手,不跟他掰扯這茬了,“总之你告诉我,如今究竟是個什么情况?”

  赵观停沉默片刻,道:“事情有些复杂。”

  七年前,卫停吟自刎落渊。

  江恣放弃飞升,御剑飞向雷渊,在雷渊裡抓住了他。

  雷渊之内,魔气肆虐。

  据记载,雷渊裡,是一個人间炼狱,最底下离岸上足足有十万八千裡。

  传闻,最下沉的地方,有刀山火海,油锅血池,伴着四周的雷声滚滚,山崖底下几乎集齐了十八层地狱的光景。

  使进入之人,无不受尽折磨而身死,魂飞魄散而无来生。

  雷渊是雷劫时会偶然被天雷劈出来的——当然,也有江恣這样雷灵根失控,自己劈出来一個的例外。

  但总之,进了裡面就别想出来。

  “他当时进了雷渊以后,把你抓住了,然后想爬上来。可是师兄,你也知道,一旦掉进雷渊裡面,就别想再回岸上。”赵观停說,“雷渊的裂缝间和岸上,会凭空出现一道结界。那结界为天雷所化,有天道之力,根本沒人能破。”

  “裡面的人破不掉,得外头的人才能破。所以他就喊师尊,他想让师尊救他。”

  “毕竟那雷渊不是天雷劈出来的,是阿恣自己劈出来的。所以渊的结界或许沒有天道之力,能破开。”赵观停顿了顿,“可师尊沒去。”

  “从沒有人破過雷渊的结界,那裡面尽是威力可比雷劫的魔气。若是有了個口子能出来,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阿恣那时是门中的天之骄子,许多门外的人都来参见他的天劫。人多,师尊不敢冒险,也沒有上前。再說了,雷渊這么威力巨大的东西……若裡面的东西真出来了,师尊怕是也沒办法处置。师尊……也是为天下苍生着想。”

  “阿恣就被关在裡面了。”

  “裂开的渊口重合,两边的地面慢慢又合在一起,我們所有人看着他被一点点关在裡面。”

  “……”

  卫停吟脸色很不好看。

  他张了张嘴,想說什么,可话到嘴边也沒說出来,最终只是叹气。

  赵观停也沒有再嘻嘻哈哈地耍宝,他也惆怅着:“我知道,我們对不起阿恣。”

  “雷渊合上,最后就剩下一條裂缝。可吓人了,那裂缝裡,還有阿恣掌心裡的黑血渗出来,他应该還在裡面掰了很久的渊口。”

  赵观停抬头看他,“后来三年裡,我們都以为你们死了,死在雷渊裡面。”

  “毕竟入了雷渊,与死无异,至今沒人从雷渊裡出来過。”

  “所以你们還曾经是仙修界的一段佳话,许多人为你们唏嘘。哎,還有人写過话本呢,师兄你看不?我买了好几本。”

  “去你爹的。”

  卫停吟照他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巴掌,“继续說,别扯沒有用的。”

  赵观停挨了打也沒生气,反倒嘿嘿乐了两声,乖乖地继续說:“总之,雷渊闭合之后,大伙儿都以为你和阿恣都死了。”

  “师尊难過了好长一段時間,在山上为你们两個立了碑,每七天就去祭拜一次。”

  “结果第三年,阿恣的飞升之地突然引来天雷。”

  “沒人飞升,但是天雷来了。”

  “我們赶到的时候,天雷劈开了雷渊。”赵观停說,“雷渊结界大破,他抱着你,从裡面跳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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