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几個人将箱子抬到屋裡,其中一個人拿出火石,打着火将油灯点燃。這下清楚了,祖爷看到了那几個人的脸,其中有两個人正是那天将自己兄妹三人骗到這個宅子的阿宝。這时,一個领头的对那两個阿宝說:“你们两個今夜在這看守,别他妈光顾着喝酒,小心跑了這两個老东西,四爷要你们的命!”
那两個阿宝忙說:“二哥放心!二哥放心!”而后,那個领头的带着其他几個阿宝扬长而去。留守的那两個家伙,掏出一大壶酒,席地而坐,又从怀裡拿出一包肉,边吃边聊。
祖爷的眼睛死死盯着這两個阿宝,心想:“我一定要弄死你们!”
但祖爷心裡清楚,此时要是贸然蹿出去,肯定打不過這两個身强力壮的阿宝,他必须等机会,等到這两個家伙喝得差不多,迷迷糊糊时,他才好动手。
祖爷一动不动地盯了一個多时辰,看他们酒也快喝干了,舌头也不打弯了,才握着那根长长的通條,从墙外慢慢翻過来,悄悄走向屋子。刚走到院子中间,一個阿宝突然站了起来,祖爷吓了一跳,赶紧蹲到院子边的石榴树后。那阿宝晃晃荡荡地走了過来,嘴裡嘟囔着:“撒……撒泡尿……”
那阿宝走到石榴树旁,掏出阳具,小腹一挺,哗哗尿了起来,一边尿一边唱:“小孤孀上坟去啊,小雨淅沥沥啊……”
祖爷就蹲在树后,尿水透過枝叶撒了他一脸。祖爷本想等他尿完后往回走时,从身后动手,但這小子這泡尿尿得時間很长,尿水不停地溅到祖爷脸上,祖爷怒了,忍不住了,抄起通條,猛地朝那小子的小腹刺去。這一刺,祖爷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正巧刺在那小子的膀胱上,阳具裡马上沒尿了,肚子上破了個大洞,尿水和血水都从這洞裡喷了出来。
那小子“啊”的一声惨叫,双手捂着小腹倒在地上打滚。祖爷站起来,紧跟着将通條刺入他的咽喉,喉咙刺穿了,血汩汩往外冒,那小子想喊,却喊不出声来,不一会儿就不动了。
另一個阿宝听到外边有动静,慌忙在屋裡喊:“怎……怎么回事?你他妈别……别吓我啊!”
祖爷飞快地冲了进去,一膝盖将对方顶倒,对方還沒反应過来怎么回事,祖爷高举通條,一下刺入他的咽喉,這一次用力更猛,通條从脖子后面刺了出来,那小子蹬了蹬腿儿,很快也不动了。
祖爷将這两人杀死后,箱子中的哼哼声更大了。
舍命救下杀亲仇人
祖爷走近看,箱子是用厚木板钉成的。祖爷把通條串进木板缝儿裡,费了好大力才把箱子撬开,裡面是两個五花大绑的人,捆得很有技术,两只手绑在一起,两只脚也绑在了一起,然后从中间引一條绳,把手和脚用力收,這样四只“爪”就捆在一起了,整個人就像個虾米球儿,躬着身子卧在裡面,一动都动不了。
祖爷把他们口中塞的布团掏出来,那两個人一阵咳嗽后,千恩万谢,“谢谢小兄弟救命之恩!”借着灯光,祖爷看這两個人,一個约摸五十来岁,留着山羊胡,另一個估计有六七十岁了,脸上都是褶,但沒有胡子。
祖爷开始帮他们解绳子,都是死扣,用牙咬都咬不开,最后還是那個年纪较大的人說:“小兄弟,你把這油灯的灯罩摘下来,把灯端過来,直接烧。”
祖爷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沒想起来!”赶忙取過油灯,那两個人支着空隙配合着,很快就烧断了。蓦地,祖爷头皮一阵发麻:刚才這老头這一嗓子怎么跟正常人不一样啊,阴阳怪气的?
那個五十来岁的人此时也說话了:“小兄弟,敢问何方人士?怎么会来到這儿解救我們?”
他這一问,把祖爷问愣了,祖爷心想:我本是来寻找线索找仇人报仇的,沒想到捎带着還救了两個人,這怎么說呢?要不要跟他们說实话?不能說!沒准儿他们是一伙的,搞不好還会弄出麻烦!
家庭的剧变对祖爷打击太大了,他已不能再相信任何人!祖爷笑着說:“我……其实是一個亡命江湖的人,去年家裡因为交地租,与地保起了冲突,我一怒之下打了那個黑心的地保,从此告别家乡,浪迹天涯。方才路過這裡,正巧看到几個人抬着你们进了這宅子,我這個人就爱打抱不平,况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忍不住,就冒险来救你们了!其实也沒什么啦,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江湖好汉都是這么做的。”
那两人听完后,面面相觑,愣了好大一会儿,才說:“小兄弟,年纪轻轻,就有這般胆量和侠义心肠,佩服啊!”
那個五十来岁的人一抱拳,說:“在下周震龙。”然后指着那個六七十岁的老头說:“這位是我师父,张丹成。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祖爷也一抱拳,回道:“不敢当,小的姓王,名一行,取一心修行之意。”
张丹成点点头:“嗯,好名字啊,好名字!”
祖爷又是一阵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這老头的嗓音太特别了,细细的,像绵羊叫,弄得人浑身发冷。
其实祖爷在撒谎,自从父亲得罪了军阀被灭门后,他再也不敢透露自己的真名,這個名字是他随机想的,意思只有他自己明白:一行,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在世上行走。
周震龙說:“此地不是久留之地,我們换個地方說话!”
祖爷本不想跟他们走,但一想到這两個人能跟那几個坏蛋搅在一起,要么他们是仇人,要么是一伙的,总之有关系,何不趁机打探一下?那天在大街上设套骗走祖爷和弟弟妹妹的一共三個坏蛋,现在死了两個了,還有一個戴眼镜的沒找到。
于是,三人顶着月色匆匆离开了。趟過一條小河,转了几個巷子,来到一個宅子跟前,周震龙掏出钥匙把门打开,此时天刚蒙蒙亮,三人进屋后,周震龙并不着急让大家就坐,而是把炕上的席子掀开,下面竟露出一块木板,再把板子掀开,是一個洞,洞裡竖着一個梯子,周震龙对张丹成說:“师父,我們下去說吧。”
张丹成点点头,周震龙搀扶着他,让他先下去。然后转身对祖爷說:“王老弟,請。”
祖爷惊愕地看着炕上的這個大洞,都呆了,心想這什么机关啊,大炕中间挖個大洞,随即也俯身下去了。周震龙最后一個下去的,下去后又用手撑着,将木板和炕席复位。
周震龙将油灯点燃后,祖爷才看清,這是個地窖,用四根柱子撑着,中间有個茶几,右侧有一個黑洞,一直往裡延伸,不知道通到什么地方。
三個人落座后,张丹成又开嗓了:“王老弟救命之恩老朽无以回报,大坝头啊,一会儿你多拿一些金货,請王老弟笑纳。”
周震龙点头說:“是。”
這是祖爷第一次听到“坝头”這個字眼。祖爷一心惦记着线索和报仇,总想从這两人身上套出点信息,对金子的事并不太在意,于是說:“大丈夫生在天地间,本应肝胆相照,张先生這样打发在下,实在是折杀小的了!”
张丹成和周震龙又是一阵对视,他们被眼前這個小子搞晕了,“那……你……我們怎么报答你?”
祖爷一笑:“我能遇见二位先生,也是缘分,换句话說,也是二位命不该绝,吉人自有天相,我只是充当了救命人的角色,二位先生要谢,就谢老天爷吧。”
那两人一愣,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们觉得眼前這個小子太可爱了。
听着张丹成游丝一样的尖笑声,祖爷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祖爷等不及了,說:“二位先生缘何被那些贼人所绑?难道是得罪了他们?”
那两人收敛了笑容,周震龙說:“爬香了!”
祖爷不明白什么意思,“什么香了?”
周震龙看了张丹成一眼,請示是否可以接着說,张丹成点点头,“王老弟是救命恩人,我們的命是他给的,但——說——无——妨。”
张丹成說最后四個字时,声音拉得长长的,祖爷一皱眉头,真想把耳朵堵上,這幽灵般的嗓音实在是太刺耳了。
张丹成察觉了這個细节,微微一笑:“小老弟,你是不是嫌我說话声音难听啊?人不人、鬼不鬼的?”
祖爷一看被识破了,笑着說:“沒,沒,就是不太习惯。”
张丹成嘴一撇,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這要是换做旁人,我早就让他掌嘴了!哼哼,别人也不敢啊。”沉默了一会儿,又說:“小老弟啊,你知道我为什么阴阳怪气,不男不女嗎?”
祖爷低声說:“不知道。”
张丹成說:“因为我一颗蛋。”
祖爷一听,耳朵差点炸了,“一颗蛋”在当地是骂人的脏话,這老先生怎么這么說自己。
随着张丹成的讲述,祖爷才逐渐明白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来他们是一個骗子团伙,号称“江相派”,這個张丹成是当地的头儿,也就是“大师爸”。早年因为行骗,骗到宫裡的一個贝勒,那是個大局,张丹成布了三年,那個贝勒一直拿张丹成当至交,毫无防范,不料最后收網时,中间有人贪赃,“跳反”了,骗局被揭穿了。张丹成被那個贝勒抓到后,当时抱着必死的念头了,不料那個贝勒還挺念旧情,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胆子這么大,我就杀杀你的锐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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