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冷戰
“是嗎?可上次你不是喝的好好得,沒有不忍嗎?”
“這”
蘇沉霜一滯,朝皇后看了看。
皇后忙道:“永嘉,上次的事已經過了那麼久,何況你犯錯在先,現在還提它幹嘛?”
姜玉微冷然一笑:“母后怕是忘記了,方纔可是太子妃先提起的。”
皇后喉嚨一噎,面上露出一抹蘊色。
一旁,宋玦站了起來:“母后,今日闔宮夜宴,當開懷暢飲,不如兒臣給大家舞劍助興,如何?”
“也好。”
皇后順着臺階下了。
宋玦看了姜玉微一眼,提劍走到中央,乘着樂聲舞了起來,時而凌厲如狂風驟雨,時而靈動如銀蛇遊走。
看着他瀟灑的身影,姜玉微脣畔一揚,目光柔了幾分。
宋觀劍眉一攏,忽然站起來:“母后,一人舞劍未免單調,不如讓兒臣與四哥切磋一番吧?”
“嗯。”皇后頷了頷首。
宋觀下巴一昂,走到場中,與宋玦纏鬥起來,霎時間,銀光飛舞,金戈之聲不絕於耳。
兩人越打越激烈,似是見了真章,只他們實力相當,打了許久都不分上下,到最後竟都掛了彩,皇上連忙叫停。
“你們這是做什麼,兄弟之間點到爲止即可,哪有像你們這樣的?”
二人掃了對方一眼,默然退退回。
姜玉微瞥了瞥宋觀臉上的血跡,便移開目光,不再看他。
過了一陣,宴席開始,宮女上菜時手一抖,竟將湯水灑在椅子上,將她放在那的披風都弄溼了。
宮女大驚,連忙跪地,姜玉微擺擺手,讓她下去了。
兩個時辰之後,這場盛大的宮宴徐徐落幕,姜玉微跟着衆人陸續往外走。
剛到殿外,迎面吹來一陣寒風,銀色的月華下,雪花紛舞,白茫茫一片。
寶枝凍得打了個哆嗦:“這可怎麼是好,方纔披風都溼了。”
“無妨,走吧。”
姜玉微淡然一笑,舉步走下臺階,剛走了兩步,身上一暖,宋觀已將斗篷披在她身上。
“不必了,殿下還是緊着自己吧。”
她將斗篷扯下,往他手中一塞,徑直往前走。
宋觀蹙起眉頭,強給她披上,繫了個結,一聲不吭地走了。
望着他遠去的背影,姜玉微勾了勾脣,目中泛起一絲嘲諷。
回府之後,寶枝替她解下斗篷,猶豫道:“公主,那這斗篷怎麼處置?”
“扔了吧。”她攏了攏眉。
“是。”
寶枝旋即往外走,剛到門口,姜玉微擺手道:“算了,和上次的衣服放在一起吧。”
說完,喟然一嘆,往內室行去。
望着她的背影,寶枝無奈地搖搖頭。
歇下後,姜玉微輾轉反側,總也睡不着,也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傳來一陣悠揚的壎聲,婉轉動人。
她凝了凝,起牀打開窗戶,但見朦朧的清輝下,宋玦立在樹旁,雪花落滿衣衫,壎聲正是出自他手。
看到她,宋玦眉眼一彎,繼續吹奏,姜玉微則倚在窗畔,靜靜聆聽着。
片刻後,壎聲漸落,她舉步走到廊下,淺然一笑:“都說四哥擅蕭,爲何兩次見你都是在吹壎呢?”
“你不喜歡?”宋玦笑了笑,轉身走到近前。
“怎麼會,我從未聽過這麼好的壎聲,只是覺得有些奇怪罷了”
宋玦摸了摸鼻尖,淡然一笑:“也沒什麼,其實我更喜歡壎,但我母妃喜歡我吹簫,就時長把蕭帶着,時日久了,大家就以爲我只善蕭。”
姜玉微凝了凝,心裏生出一絲複雜,他們倒有些相似,都把別人的喜好放在第一。
於是她進屋倒了兩杯清酒,將其中一杯遞給他:“四哥,今日除夕,我敬你一杯,願你我終有一日能爲自己而活!”
宋玦慨然一笑:“好一個爲自己而活!我相信,終有一天,我們都能做到。”
說完,二人相視一笑,舉杯飲盡。
放下酒杯後,宋玦從身後取出一副畫軸,遞到她面前。
“能認識公主,宋玦三生有幸,今日特已此物相贈,望公主喜歡。”
姜玉微展開一看,見上面畫着她和家人在草原上游玩的情形,兩個哥哥縱馬獵鷹,她與父皇、母后以及幾個弟妹圍坐在帳篷前,開懷暢飲,每一個人都有八成像,尤其是她,簡直栩栩如生。
望着這幅畫,她手中一顫,眼眶漸漸發紅。
“四哥,你又沒見過我的家人,怎會畫的這麼像?”
“那就得多虧寶枝姑娘了,我是根據她的描述,才畫出這副畫的。”
宋玦說得輕而易舉,可要畫幾個從未謀面的人,必定要投入巨大精力,數次修改,方能畫得如此相像。
姜玉微心裏似有潮水用過,溼潤而溫暖。
“四哥,謝謝你,這是我在寧國收到的最好的禮物,只是你如此用心,我卻沒有什麼能送給你的。”
宋玦脣畔微揚,眸裏泛起一絲溫柔:“你喜歡便是最好的禮物。”
迎着他深邃的目光,姜玉微一凝,心中似有所動。
就在此時,不遠處的高塔上傳來一陣鐘聲,洪亮厚重。
“咚———!”
緊接着,絢爛的煙花在夜空炸開,此起彼伏,如金色的雨點綿綿落下。
“好美!”
姜玉微眸光一亮,面上露出一絲陶醉,爾後深吸了一口氣,朝他嫣然一笑:“四哥,新年快樂。”
望着光影中女子美麗的面容,宋玦目光一恍,眼底掠過一層暗涌:“新年快樂。”
朦朧的月華下,二人目光相交,面上洋溢着寧靜的光彩。
靜默了片刻,宋玦準備離開,姜玉微下意識道:“四哥,路上小心。”
“嗯,我會的。”
宋玦凝了凝,溫然一笑,縱身消失在茫茫夜色裏。
之後幾天,宋觀乘着年節四處活動,打通關係,姜玉微則待在院子裏,嫌少出去。有巴結宋觀的,也給她備了禮,宋觀便讓人送到瀾意居,姜玉微自然不接,原封原樣退給他。
不久後,元宵佳節,宮中夜宴,和除夕一樣,二人分坐不同的馬車進了宮。
歌舞花燈、龍獅遊船,一套流程下來,比除夕竟還熱鬧幾分。
最後的環節是放長明燈,按照寧國皇室的習俗,每到此時,所有已婚配的皇孫貴胄,都要和配偶一起寫下祝福語,一同放燈。
看着周圍興致勃勃的男女,姜玉微卻不知該如何下筆,想了想,只寫了句“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擱筆後,她掃了眼宋觀那邊,見他寫的也是這句話。
宋觀自然也看到了她寫的內容。
呵,他們還真是默契呀!
她挑了挑脣,和他一起將長明燈放入夜空,明燈如炬,盞入星河,與夜空融爲一體。
宋觀看了她一眼,眸光莫名。
稍頃,衆人回到席間,正要開宴,一名侍衛火急火燎地衝進大殿。
“陛下,不好了,數日前西戎人大破我軍,現已連攻兩座城池,定西將軍請求增兵支援。”
此言一出,整座大殿都炸開了,皇上亦眉頭緊鎖,面色陰沉。
有朝臣進言,只增兵支援還不夠,需派皇子代替聖上御駕親征,以鼓舞士氣。可太子前幾天遇到刺客,受了重傷,此事自然只能落到旁的皇子身上。
一時間,衆臣紛紛推舉宋玦,宋玦正欲領命,太子卻道:“父皇,下個月南詔使團即將來訪,四弟與南詔王世子交好,是促成兩國聯盟的大好時機,兒臣建議四弟留京,以促成此事。”
“至於親征一事,七弟自前年回京,幫父皇辦了不少差事,其才能大家有目共睹。且西戎和燕國都以騎兵見長,七弟在燕國待了四年,對騎兵應該很瞭解,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若由七弟去是最合適的。”
太子都開口了,衆臣自然紛紛附和,皇上扶着額頭考量許久,嘆道:“好吧,既然諸位愛卿這樣說,那親征一事就交給老七吧。”
宋觀目光一爍,連忙走到場中跪倒:“兒臣領旨!”
一旁,宋玦望着太子,手中一緊,眸裏閃過銳色。
出此鉅變,晚宴自然草草結束,一衆皇子重臣都跟着皇上去金鑾殿商討戰士,其餘人等都相繼撤離。
回宮的路上,寶月問:“公主,太子與殿下素來不和,爲何會推舉殿下親征?”
雖說親征是冒險之舉,但功從險中求,一旦成事,這功勳可不是一點點。
姜玉微沉吟了片刻,道:“太子最大的敵手是敬王殿下,他去不了,自然也不能讓敬王去。如今這些皇子中,屬殿下勢力最單薄,即便功成身退,也無法與其抗衡。”
寶月嘖嘖道:“這一個個的,都是人精,不過太子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受傷了,還是在這個節點,會不會太巧了些?”
“若我所料不差,應是人爲。”
寶月轉着眼珠想了想,一拍腦門:“難道是敬”
姜玉微點點頭,默認了。
回府後,她心煩意亂,輾轉了半宿都睡不着。過了許久,她有些渴,便起身喝水,剛拿起茶杯,門外傳來一聲響動,似是枯枝折斷的聲音。
她回身望去,見窗外立着一道人影。
只一眼,她便認出那是宋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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