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走了就別回來
“我知道。”
宋觀吐出冷冷的三個字,轉身投入戰場。
看着他冷漠的面容,姜玉微心裏生出一絲淒涼,渾身發冷。
呵,原來他早就知道了,只有她還傻傻地爲他奔襲萬里,真是個笑話!
她吸了吸鼻子,壓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轉身就走,星辭連忙上前護衛。
剛殺出一條路來,不遠處的山頭上走出一羣手持弓箭的士兵。
“放箭!”爲首的將領擡手高喊,粗獷的臉上滿是殺氣。
剎那間,鋒利的箭簇如暴雨傾盆而下。
姜玉微面上一白,心提到了嗓子眼。
宋觀一驚,正要過來,星辭已擋在她身前,把劍舞的密不透風。
宋觀目光一冷,擋去周身箭簇,朝山頭上的男人厲喝:“劉暨,你竟敢私通敵軍,犯上作亂,揪不怕誅九族嗎?”
劉暨冷笑:“誅九族?殿下言重了,本將軍不過是前來營救,最後只尋回殿下的屍身而已,這般忠心護主,怎會被誅九族?”
宋觀脣角一勾,眼裏射出一絲寒芒:“好一個忠心護主,你的算盤可打的太精了,你別忘了,兵法上還有一計叫作請君入甕!”
劉暨一凜,回頭望去,見半山腰上圍了烏泱泱一圈人,各個手持利刃,蠢蠢欲動。
最前面的年輕男子,銀甲紅槍,身形高大,生的劍眉星目,一看便是領頭的。
“楊素安!你不是在守營嗎?”
劉暨指着那人,滿臉震驚之色。
楊素安薄脣一勾:“是啊,我是守營,但將軍又不曾下令,我不能過來,不是嗎?”
“你、你!”劉暨惱羞成怒,氣的說不出話來。
宋觀雙眸一狹,厲聲道:“定西將軍私通外敵,以下犯上,罪當誅九族!”
“其餘人等,念你們只是從犯,本王既往不咎,若敢相抗,格殺勿論!”
望着渾身殺氣的陰鷙男子,那些小兵小卒心如死灰,立即束手就擒。
“你們這羣沒zhong的東西!”
劉暨臉色鐵青,雙眼一橫,拔刀往出衝,只幾個回合,就被楊素安制住。
與此同時,西戎兵卒也紛紛逃竄而去。
一場危機就此化解。
望着人羣中威風凜凜的宋觀,姜玉微扯了扯脣,眸中泛起一絲自嘲。
定西將軍劉暨是太子一黨,可他兵不血刃,眨眼間便平息戰亂,看來確實早就清楚太子的計劃。
難怪他說她添亂,她屬實是個天大的笑話!
“星辭,我們走!”
她昂起下巴,轉身往場外走。
宋觀眉頭一蹙,上前抓住她的手腕:“這是軍中,你發什麼脾氣?”
姜玉微甩開他,冷笑:“我哪敢發脾氣,殿下不是說我添亂嗎?我走便是。”
宋觀目中生出一絲不耐,抱起她往馬背一坐,揚鞭往軍營馳去。
“我要下去!”
宋觀看都不看她:“想下去,自己跳。”
“混蛋!”
姜玉微心口驟堵,銀牙一咬,真的從馬背上跳了下去。
宋觀臉色一凜,連忙撲過去,往她身下一翻,重重摔到地上。因此處是個斜坡,二人便咕嚕咕嚕滾下去,直到平地才停下。
望着眼前放大的臉龐,姜玉微腦中一片空白,心口處怦地跳了一下。宋觀也凝着她,眸裏閃過一絲異色。
忽然,她感覺有些腿上火辣辣地疼,眉頭一蹙。
“嘶!”
宋觀坐起來,瞥了她一眼,見她褲腿破了一截,隱隱滲着血跡。
“活該!”他冷冷道。
姜玉微心頭一刺,用力爬起來,板着臉往上走。見她一瘸一拐的,宋觀冷哼了一聲,把她攔腰抱起。
“放我下去,不用你假惺惺!”
“再動,我就把你扔了!”
姜玉微胸口一堵,冷冷地撇開頭:“扔就扔,誰怕!”
宋觀冷然一笑,大步往坡上走去,到了上邊,將她往馬背上一放,便帶着她回到軍營。
此刻,敵軍潰散,衆士兵正在修整。
楚皓看到二人,連忙迎上來:“殿下,沒出什麼事吧?”
宋觀淡淡道:“沒有,事情已經辦妥,去把軍醫叫過來。”
“是!”
宋觀把姜玉微抱進帳篷,往牀上一放,就走到屏風後換衣服。
“哼!”姜玉微冷冷瞥了他一眼。
過了少許,軍醫拿着藥箱進來了,瞥了眼他胳膊上的傷口,一驚:“殿下,你受傷了!”
宋觀把衣服攏好,淡然道:“無妨,先給公主看傷。”
“是。”
軍醫立即走到牀邊,撥開她的褲縫看了看,見上面有些擦傷,連忙從藥箱中找出止血藥膏,正要敷時,宋觀走了過來:“本王來吧。”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姜玉微遠山眉一攏,拿過藥膏,自己抹了起來,傷口因碰觸生出一陣刺痛,可她卻咬着牙,硬是沒有出聲。
見她這般逞強,宋觀目光一冷:“那就別管她了!”
“是!”軍醫面上一緊,趕緊給他整治。
姜玉微下意識看過去,見太醫正拿針給他縫傷口,那傷口足有半指長的傷口,鮮血淋漓,宋觀臉色發白,額上冷汗涔涔,卻牙邦緊咬,一聲不吭。
望着這一幕,她心上一揪,片刻後,發覺自己又開始憐惜他了,心裏惱了,銀牙一咬,起身往外走。
“你幹嘛?”宋光皺起眉頭,神情不耐。
“要你管!”姜玉微不理他,繼續往前走。
“走了你就別回來!”
聽着身後冷酷的話語,她心中似有螞蟻在啃噬,生出密密麻麻的痛意,從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連指尖都是疼的。
“誰稀罕!”
她眸光一冷,頭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她決絕的身影,宋觀面上一寒,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
從軍營出來後,姜玉微望着淒涼的荒野,心中也越發悲涼,天下之大,竟有種不知往何處去的感覺。
“公主,夜裏寒涼,不如我們尋個地方避避風沙吧。”
“也好。”她點點頭。
行了一陣,二人尋到一處山洞,將馬系洞口後,便進洞歇下。
星辭將攜帶的狐裘鋪好,又蓋了件在她身上,便到附近尋了些枯枝,點了叢篝火。
烤着溫暖的火苗,姜玉微的手漸漸暖和起來,脣也恢復了點血色。
“星辭,謝謝你,這一路要不是你,我只怕都死了十次了。”
星辭撥弄篝火的手一頓,耳根微紅:“公主嚴重了,保護你本就是屬下的職責,更可況當初慕容家獲罪,若非公主求情,我早就死了。”
聽他提起往事,姜玉微脣畔一彎,目光悠遠起來。
“我救你不過舉手之勞,你保護我卻受盡勞苦,算起來還是我佔來便宜。”
星辭的父親曾是燕國右相,可他卻勾結藩王謀反篡位,陰謀敗露後,慕容家全族獲罪,除了星辭因爲她求情保得一命,其餘人等不是問斬便是流放。
而她之所以救星辭,是因爲那年賽馬大會,很多王孫公子爲了討好她,故意相讓,只有星辭非得與她比個高低,最後還贏了她。
當時她眉頭一蹙,不悅道:“你竟敢跑到本公主前頭?”
星辭看了她一眼,神情倔強:“你是公主又如何,賽馬講究的是馬術,又不是身份高低。”
見他這般耿直,姜玉微倒對他生出一絲欣賞,笑道:“本公主倒很久沒見過你這樣率真的人了,你是哪家的公子?”
星辭怔了怔,道:“我是右相慕容承的長子,慕容星辭。”
“慕容星辭是嗎?本公主記住你了!”
姜玉微明媚一笑,揚鞭而去。
回去之後,她立即找人打探,才知道星辭是慕容承與第一任妻子所生,他娘死後,慕容承立即納了續絃,不到半年就生了次子。從那之後,親爹變成後爹,他在相府成了一個“孤兒”。
幾年後,他得知生母是被後孃下毒暗害的,一怒之下,ge了後孃的nao袋,放在她墳前。
慕容承大怒,差點殺了他,後經族人勸阻,才免他一死,但即便如此,也被他扔到牢裏做了整整一年苦工。之後,父子倆反目成仇,成了最憎恨彼此的人。
也是因此,姜玉微斷定他與慕容家謀反一事無關,才求父皇饒他一命,並讓他做了姜重樓的護衛。
看着火光中皎若明玉的容顏,星辭眸裏閃過一層暗涌:“於公主是舉手之勞,於屬下卻是活命之恩,縱然百死也難報萬一。”
姜玉微眸光一柔,拍了拍他的肩膀:“一點小事,哪就這麼嚴重了,好了,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嗯。”星辭看了看肩膀上的手,眸光深沉。
於是,二人便靠在篝火旁睡覺。
許久後,姜玉微的意識漸漸模糊,她彷彿又置身在刀山血海中,宋觀在遠處廝殺,她萬分焦急地跑過去,可他滿臉冰冷,一把甩開她:“這是戰場,你來添什麼亂!”
剎那間,她胸口一陣揪痛,整個人如同跌入寒冰地獄,不停地下沉,落到實處時,驀然轉醒。
眼前火光灼灼,依舊是在寒冷的山洞裏,星辭躺在地上縮成一團,不停地顫抖着。
她一驚,連忙湊到跟前,卻見他嘴脣發紫,滿臉冷汗,後背處一片暗紅。
是血!
“星辭,快醒醒!”姜玉微臉色驟變,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搖晃。
星辭這才睜眼,虛弱地笑了笑:“我沒事,就是受了點傷。”
“什麼一點傷,你都中毒了,都怪我,怎麼粗心,連你受傷了都不知道。”
女子眼眶一紅,聲音帶了點哭腔。
見她這般自責,星辭拍了怕她的手,安慰道:“我沒事的,一點毒沒事的,我逼一逼就好了。”
“你騙我,你要是逼的出來還會這樣嗎?”
姜玉微鼻尖發酸,眼裏蓄起一汪淚水,想了想,一把扯開他的衣服,湊上去準備吸du血。
星辭大驚,連忙攔住:“公主,萬萬不可!”
“什麼不可!我是公主,你得聽我的!”
她臉色一板,將他往前一按,開始吸du血。
望着她焦急的樣子,星辭眸裏一紅,手也緩緩收緊。
吐了幾口毒血之後,他的血依然呈暗紫色。
姜玉微心頭一凜,知道毒素必定已涌入血脈,若不及時醫治,恐有性命之憂。
“走,回軍營!”她當機立斷,拉起星辭就往軍營去。
星辭卻不肯走:“我沒事的,一點餘毒,我能料理。”
姜玉微性子高傲,他不想她因此受委屈。
“料理什麼呀,你都這樣了,跟我回去!”
姜玉微黛眉一皺,強把她拉到洞外,扶上馬背,一同趕回營地。
“軍醫,快請軍醫!”她衝進宋觀的帳篷,大喊。
宋觀正準備歇下,見她扶着星辭滿臉焦急,神色驟冷:“本王說過,走了就不要回來。”
“你沒看到星辭中毒了嗎?”姜玉微面上一沉。
“看到了又如何,他是你的護衛,與本王無關,想救他,另請高明吧。”
“宋觀,你有沒有一點人性,這裏荒郊野嶺的,你讓我去哪裏找大夫!”
姜玉微拳頭一攥,滿臉怒火。
宋觀脣角一勾,好以整暇地理了理衣襟:“要本王救他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也做一件事。”
“你要如何?”姜玉微黛眉一蹙。
“很簡單,你跪下來,求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