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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作者:君子生
风吹影动,整個小院鸦雀无声,偶有几声虫鸣打破寂静。

  血顺着眼角慢慢渗进林听的双眼,眸底染上赤红,看东西模糊,就连段翎的脸也看不清了。

  林听看不清段翎的脸,他却能够将她看得仔细。

  她头上還是今晚的双垂髻,为方便行动,首饰全摘了,只余丝绦,杏色丝绦绕于两侧绑住,尾端随着几缕乌黑柔软的发丝垂落。

  段翎過目不忘,记得她来段家时所穿衣裙为淡黄齐腰襦裙,臂挽金银粉绘花披帛,现在变了,换成乡野女子常穿的裤裙。

  此刻沾血发丝扫過林听身上的裤裙,留下几道深色的痕迹。

  得知衣柜裡不止男子一人,他神情未变,曲指轻轻扣住拉手,从容不迫地拉开柜门,男子的尸体沒木板挡住,马上滚了出来。

  段翎沒看倒在脚下的那具尸体,看的是還半蹲在裡面的林听,语气倒是温柔似水,听不出情绪,似含讶异:“林七姑娘?”

  “你……怎会在此?”

  林听动了动蹲得发麻的腿,扶住因血而滑溜溜的柜沿出来。

  一出来,她就跌倒在地,說不清是腿脚血液不流通,還是被直面男子的死一事骇到腿软。

  离林听最近的段翎沒出手接住她,或者去扶她起来,神态像悲悯怜人的菩萨,双眼却又隐隐透着非人的淡漠,深埋骨肉的冷血。

  林听在地上坐了多久,段翎就在旁边站了多久。

  站在段翎身后的锦衣卫面面相觑,听出他认识這個女子,按住绣春刀的手一顿,沒拔出来。

  林听還沒缓過来,睫毛抖了下,看双手的血。穿书觉醒至今,她只想着赚钱,還沒亲眼见有人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死在自己眼前。

  她知道锦衣卫办差少不得见血,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最重要的是绣春刀当时也有可能砍中她,取她命。

  段翎见林听迟迟不起来,喊了她一声:“林七姑娘?”

  林听张嘴想說话,属于血的铁锈味顺着唇角飘进来,熏得她两眼一黑,男子头颅裂开,脑浆迸溅,死不瞑目的模样回放在眼前。

  “呕。”林听吐了。

  她完全沒力气跑到外面再吐,就在房裡当着段翎、众多锦衣卫的面吐得昏天地暗,不顾形象。

  锦衣卫在捉拿犯人,对犯人行刑时什么沒见過?他们见林听呕吐,一声不吭,反应平平。

  林听吐完,看了看段翎:“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

  他侧对着房门,半张脸陷入黑暗中,心不在焉道:“你第一次见這种场面,有這样的反应很正常,林七姑娘不必自责。”

  她从地上爬起来。

  经呕吐发泄一顿后,林听感觉身体有点恢复了。

  段翎抬步向外,留下一道绯红的背影。林听不想留在屋裡面对自己的呕吐物和男子的尸体,也跟着出去,锦衣卫沒拦她。

  院中霉味比不怎么通风的房间要轻,也是這时候林听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布料湿哒哒地黏着。

  好险。

  林听抬手摸了摸放在挂脖子上,却藏在衣领下的财神金吊坠,决定回去就给它烧柱香,不,是烧一筐香,财神的香火她全包了。

  過了半会,她欲言又止问:“你是如何知道柜裡有人的?”

  段翎回首:“我耳力与旁人不同,偶尔能听到他们不能听到的声音,比如人的呼吸声,我方才听出了柜裡有两道呼吸声。”

  林听想通過问這些事来分散注意力,不再想尸体:“柜裡有两道呼吸声,你又是如何断定他在左边,断定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假如杀错人了呢。

  他染血手指轻叩柱子:“林七姑娘,你這是在审我?”

  她筋疲力尽倚着另一根柱子,用手背抹去黏在下巴的血,小声否认道:“哪敢,要是段大人不方便回答,就当我沒问過。”

  “男女的呼吸略有差异,因此我能分辨出来。”

  林听沉默良久,手指抠着柱子上被虫蚁啃出来的小洞,耷拉着脑袋:“他犯了什么罪?”

  他轻描淡写:“死罪。林七姑娘,你這当真不是在审我?”

  林听念及他们并不是可以肆意交谈的关系,不自觉闭上嘴,眼神乱飘,避免与段翎对视。

  原著裡,段翎被林听使劲针对,对她厌恶至极。

  可他喜歡温水煮青蛙,迟迟不杀她,看她如跳梁小丑登上高处,看她以为自己能压倒女主,抱得男主归,再让她跌入谷底。

  她不能对他掉以轻心。

  段翎拿出帕子,递到她的手边:“你现在的呼吸很乱,吓到了?抱歉啊,先擦擦脸吧。”

  林听哪敢用他的帕子,婉拒后以還算干净的衣袖拭脸。

  段翎伸出来的手在半空停了几息,最终不疾不徐地收回去,言归正传:“对了,林七姑娘還沒告诉我,你为何孤身一人来此。”

  “我……我……”林听不知道怎么解释,說她就喜歡到這些偏僻地方来,图個玩鬼屋的刺激?

  她挣扎道:“必须說?”做這种生意要守的规矩是保密。

  段翎沒勉强她:“可以不說。但我們有理由怀疑你跟他私下有勾结,约定今晚在此碰头。”

  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林听担不起,也绝不会担的。

  她赶紧辩解:“我不认识他,你们不信可以去查,他刚還拿匕首威胁我不许出声呢,你们是锦衣卫,想查什么查不到?”

  段翎不被打动:“你這话抬举我們锦衣卫了。”

  林听舌灿莲花:“我說的都是心裡话,相信你们一定有這個实力,到时候证明我清白。”

  话间继续捧高锦衣卫。

  攀在院中蛛網的黑蜘蛛被他们的动静惊扰到,八條细腿动起来,嘶嘶嘶吐出新丝,黏到房梁处,以极快的速度爬到角落。

  段翎看着正在努力结網的蜘蛛,不知在想些什么:“我也相信林七姑娘跟他沒关系,时辰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林家,可好?”

  能放她回去便好,林听庆幸他今晚沒公报私仇。

  不過就這样空手而归?辛苦了一晚上,還被吓了一跳。她不甘心,瞄着他的手,犹豫开口:“段大人?你能不能亲自送我回去?”

  段翎這回是真的有些惊讶,看她的眼神都忍不住透出一丝掩不住的不可思议,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你想我送你回去?”

  林听豁出去了,重重点头道:“我只认识你,只相信你。”

  尽管他们昔日互相算计過对方,段翎答应的希望不大,她也想尝试,万一呢。费心思出来一趟,找不到人,牵到他的手也好啊。

  段翎走到她面前,低下头看她:“林七姑娘,难道你认为我手底下的锦衣卫会伤害你。”

  离得太近,他膝下的沉冷衣摆撞過林听的裤裙又渐渐分开。

  林听余光落到段翎毫无防备垂在身侧的手,顿时蠢蠢欲动:“也不是,刚好我也有话想同你說——你的手受伤了,怎么有血?”

  她故意装作不知這血是死去男子的,伸手過去。

  差一点,還差一点,快了。林听喉咙发紧。在她即将握到段翎时,他躲开了:“不是我的,我沒受伤,谢林七姑娘的关心。”

  真可惜,就差那么一点。林听闭了下眼,怕被段翎看到她眼裡闪過的遗憾,产生怀疑之心。

  让林听重燃希望的是段翎下一句话:“你既有话想同我說,那便由我送你回林家吧。”他偏头吩咐锦衣卫,“把尸体抬回去。”

  林听喊住他:“慢着,我想洗把脸,换一套裙子再离开。”

  总不能带血在街上晃,又带血回林家。再說了,陶朱看到還不得炸毛,逮住她问东问西,日后不可能再答应她独自出去。

  “是我思虑不周。”段翎闻言又看了林听一眼,脸沒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内心就不知道了。他叫锦衣卫买来一套新裙给她换上。

  林听自知麻烦了人家,由衷道谢:“有劳段大人了。”

  待洗净脸,换過新裙,林听随段翎离开阴暗的小院,一前一后走出小巷到灯火通明的大街,烟火气息驱散她身上残余的血腥味。

  离宵禁還有半個时辰,街上沒先前那么热闹了,大多数摊贩正忙着收拾东西回家,一些還想多赚点银钱的则還在招揽生意。

  有小贩凑到林听身边:“姑娘要不要来根冰糖葫芦?”

  原本林听想說不用的,但见他只剩下最后一根冰糖葫芦,陶朱又喜歡吃甜食,便掏钱买了。

  段翎沒催促她,任由她停下来买這根冰糖葫芦。

  天子脚下繁荣昌盛,也是达官贵人醉生梦死的地方。高楼红袖飘飘,暖香四溢,时而传出姑娘家恭送客人离去的娇嗔声。

  林听循声朝不远处的楼阁看去,看到一群袒胸露乳,浓妆艳抹,头簪大红花的姑娘挥着帕子,凭栏而笑,說客官下次再来的话。

  狎妓的男子一走,她们笑容一收,面无表情入屋裡去。

  她看着這一幕若有所思。

  段翎却看着她:“刚刚不是說有话想同我說?”

  林听碎发被风吹起,划過挺直的鼻梁,落下抹淡淡的阴影。风過后,碎发垂落,阴影又消失了,五官就這样袒露在他眼前。

  她皮肤的胭脂水粉在小院洗脸被水冲掉了,如今干干净净的,素面朝天,双眼神采飞扬。

  段翎缓慢地错开眼。

  听段翎提及自己拿来当借口的事,林听抬睫望他。

  在她换衣期间,段翎也换去了飞鱼服,大约是不想以锦衣卫身份送她,弄得招摇過市,只不過素绸面锦衣也压不住他的好颜色。

  路過的百姓不知段翎是官差,只当他是容貌俊俏的贵公子,多看两眼,私下讨论几句他是不是陪心上人出来逛街就過去了。

  林听也算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看惯了,就是关系不好而已。

  她计上心来,对他示弱:“我年少不更事,曾做過不少混账事,在此跟你說一声抱歉。”

  段翎很平静,還笑了:“混账事?什么混账事?”

  “就是……”

  他温声细语打断:“是你說我连舔你脚也不配的事,還是說你扎我小人的事,還是說你给我设陷阱,引我入狼窝的事?”

  林听哑口无言,不可否认這些事都是“她”做過的,他居然知道得如此详细,還隐而不发。

  “我。”一向口齿伶俐的她竟只說了個我字就說不下去了。

  段翎将她脸色尽收眼底。

  “我也是的。都是陈年旧事了,提来作甚。我沒有怪林七姑娘的意思,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很晚了,先回去,莫再提了。”

  說完,段翎转身继续往前走,一只柔软的手从后面伸来,拉住了他的手。段翎微怔,回头一看,林听纤瘦五指顺势插入他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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