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要擊打與被擊打
結賬的時候,包裝盒堆在櫃檯上落成一座小山。喬治無視小山後打工人發綠的眼神,轉頭問我:“斯內普以後都不需要你去給他當免費勞動力了嗎?”
我嘆息:“應該是。”
弗雷德從後面探出腦袋,難以置信地問:“這難道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嗎?”
我小聲辯駁:“在他那能學到一些書本里沒有的知識,我還挺喜歡去的。”
喬治試圖做理中客:“之前安妮總是心神不寧,去他那裏做苦力也確實幫助她轉移了一些注意力,我該感謝他的……但昨天他說我做的魔藥辣眼睛,給格蘭芬多扣了十分,所以還是算了。”
“一共1個加隆7個西可。”收銀員的聲音適時插入。
得到三道異口同聲的反駁:“應該是1加隆5西可20納特。”
喬治笑嘻嘻劃拉了一下魔杖,煙火從紙袋裏飛出,重回收銀臺上:“麻煩你再數一遍?”
想咒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我注意到收銀員的眼睛已經綠中透紅,後面的隊伍也越排越長,不時穿出焦躁的催促聲,我掏出魔杖:“咱們最好抓緊時間。”
重新清算後,的確是1加隆5西可20納。我們三個懷抱着大大的紙袋,心滿意足離開店鋪。
雙胞胎把我送到三把掃帚酒吧門口,我和秋、瑪麗約好在店內碰頭。
喬治:“我們就不進去了。”
我把自己懷裏的紙袋摞到他懷裏的紙袋上面:“當然,這是我們女孩子之間的約會。”
“我好像看到赫敏了。”喬治費力地從紙袋後面探出腦袋,再三囑託,“如果她手拿一枚刻着嘔吐的徽章朝你招手,記住,什麼都別問,趕緊逃。”
我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點頭,與他們道別,推門進酒吧。店鋪內與外頭彷彿兩個世界,狹小的空間裏擠滿了人,繚繞的煙霧給歡聲笑語和高喊咒罵都罩上磨砂玻璃罩,後廚的油煙與四周的菸酒氣在這個巨大的玻璃罩裏不斷堆積,憋出一股並不好聞的氣味。
此時如果佩戴一隻嘔吐的徽章也挺恰如其分。
我這麼想着,努力將呼吸控制到最低頻率,可惜收效甚微,依然能感受到那些糟糕的味道侵蝕着我的鼻腔。
瑪麗在吧檯邊衝我招手,我側身從正在交流巧克力蛙卡片收集心得的兩桌同學中間擠了過去。
“……最多的就是鄧布利多教授。”
“那當然,他可是鄧布利多。”
我瞟了眼卡片上笑得人畜無害的白鬍子老頭,再次感受到他確實是讓人安心的存在。
來到吧檯,秋把一杯落單的熱蜂蜜酒推給我,問了句什麼,周圍太吵,我沒有聽清。
她加大音量重複道:“雙胞胎不進來玩玩嗎?”
我也用吼的回覆她:“他們有事。”
周圍的氣味隨着嘴巴的大開大合急劇涌入胸腔,不知是不是待得久了,不像剛進來時那般難受。其實我知道,不管有沒有事,不管這次是不是女孩間的約會,他們都不會進來。經過剛剛笑話商店的“洗劫”,他們兜裏已經連一個納特都掏不出來。
我不願去想這些煩心事,看了眼秋身旁的空位,問:“塞德里克呢?”
秋:“他留在學校,爲比賽做準備。”
瑪麗正拿着一杯檸檬水在喝,聽言,用空着的手一把抱住秋:“不來正好,秋是我的了。”
我低頭抿了一口蜂蜜酒,不由自主皺起眉。
被秋捕捉到,她笑了笑:“喝不慣?要不要和我換?”
我連忙點頭,喝了一口秋的黃油啤酒緩解口中醉醺醺的甜膩。
“很難喝嗎?”瑪麗有些好奇地問,“我去年喝過,感覺還好吧。”
“倒沒有,是很奇怪。”察覺到老闆娘不善的眼光,我連忙找補,“有點奇怪……個人觀點。”
心裏想的卻是:真的不好喝,下次再也不來了。
秋問瑪麗:“來一口試試”
“不了,不了。”瑪麗抱緊自己的無糖蜂蜜水,無比懊惱地說,“我昨晚試穿爲聖誕舞會準備的裙子,居然比上次試穿還緊。”
“嘿!弗雷德和喬治怎麼沒和你一起?”
問話的人是羅恩,他突然出現的時機實在是不恰當。
瑪麗像是燃燒的火柴遇到一隻從天而降的爆竹,立馬懟了上去:“嘿!赫敏和哈利怎麼沒和你在一起?”
羅恩的臉立馬僵住,二話沒說,扭頭就走,停留時間短暫得像是從沒來過一般。
我雖然對他剛剛的遭遇表示同情,但內心深處覺得瑪麗說得挺解恨的。
“奇怪,”瑪麗看向坐在酒吧角落裏的赫敏,“哈利怎麼沒和赫敏待在一起?”
“可能沒來吧。”秋順着她的話音看了眼赫敏,視線收回的時候,被酒吧裏最顯眼的海格絆住,心不在焉地說,“我要是被麗塔·斯基特寫成那樣,我也不願意待在人多的地方。”
瑪麗不能理解:“那篇文章我也看了,都是誇她的話,說她聰明漂亮,爲什麼不高興?”
我也說不上來,想了想:“雖然都是夸人的話,但就是讓人感覺不舒服。”
秋:“陰陽怪氣唄,遣詞用句都有誤導性,想把赫敏塑造成哈利的緋聞女友。”
瑪麗的眼神中亮起八卦的光芒:“你們覺得她是嗎?”
隔壁喝白蘭地的大叔噴着酒氣醉醺醺地靠了過來:“那個老巫婆都把鄧布利多寫成發瘋的老山羊了,她的話我一個字母都不信。”
瑪麗沒理他,有些嫌棄地往我們這邊挪了挪。
秋雖然一直和我們說着話,視線始終聚焦在海格以及和海格同桌的穆迪身上,若有所思。當海格帶着穆迪撥開人羣向赫敏移動,她突然一拍腦袋,轉頭看向我,眼光熠熠:“安妮。”
這樣滿懷期冀的目光,讓我瞬間夢迴那個清冷的夜晚。當時,我們不熟,我也還沒有朋友,第一次被別人這樣殷切地寄予厚望,說不出拒絕的話。時隔兩年,我們之間已經熟到拒絕的話隨便說,我發現我依然拒絕不了這樣的眼神。
也許是我怔愣太久,瑪麗忍不住替我回應:“怎麼了?”
秋小聲嘀咕了一句,聲音被隔壁桌划拳的動靜壓得死死的。
“什麼?”瑪麗沒聽清。
“沒什麼,”秋笑了笑,拔高音調,“回去再說。”
我在滿堂鬨鬧中默默跟着她發笑,其實,我剛剛半猜半蒙讀懂了她的脣
-我想看龍。
我們回霍格沃茲後一直待在公共休息室幫瑪麗對賬,她開學前在扎比尼的資助下去對角巷批發了很多大英特產和有趣的小玩意,作爲伴手禮和紀念品轉賣給布斯巴頓和德姆斯特朗的學生,其中有一款錄音球,可以把聲音長時間保存在裏面,反響特別好。對賬的時候,賬本上都是小東西的赫赫戰功。
我們一直盤賬盤到深夜,瑪麗對完最後一筆數,捏了捏痠痛的脖子,站起身咬牙切齒地說:“等我有錢了,我一定請個人專門替我算賬。”
我和秋看着她發笑:“等你發達了,一定不要忘記我們。”
她伸了個懶腰,見我們坐着沒動,懶洋洋得問:“你們還不準備睡嗎?”
公共休息室只剩下我們三個,說話的聲音稍微大點,就能激起迴音。
秋一掃被加減乘除和小數點折磨的疲憊,眼神再次亮起光:“我們打算去一個地方,要一起嗎?”
瑪麗狐疑地問:“什麼地方?等等,再過五分鐘就宵禁了吧?”
秋身體前傾,虔誠地把大腦袋拱到我眼皮子底下。
我心領神會,對着她的腦袋敲下魔杖,念出隱身咒。
瑪麗目睹秋在她的視線下憑空消失,震驚得倒吸一口涼氣:“安妮,你才四年級就掌握隱身咒了?”
秋在看不見的地方拼命發起邀請:“來吧來吧,一起去看龍。”
“龍有什麼好看的?不對,霍格沃茲爲什麼會有龍?”
瑪麗雖然嘴上不情願,還是挪到了我的身邊,微微低下頭。
等到她也消失在空氣中,秋愉悅地說:“跟我走。”
瑪麗連忙喊住她:“等等,我看不見你,怎麼跟你走?”
一時間,四周寂靜無聲。我猜測正有兩道目光直直向我打來。
在無形的凝視中,我伸出手:“你們先把手搭過來。”
感受到手上一沉,又一沉。我摸索着距離,魔杖輕輕一點,又在空中劃了一個大大的圓弧,傾吐出一串長而繞口的咒語。
“好了,只要隱形咒沒有消退,你們身上的魔力波動就能被對方感應到。”
“真神奇。”瑪麗說,“我還是看不到你們,但能感受到你們的存在,彎彎繞繞的,這就是蹤絲嗎?”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差不多吧,你看到的只是隱身咒的魔力波動。”
秋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那萬一隱形咒失效了怎麼辦?”
瑪麗說:“笨蛋,失效的話我就看見你了呀。”
“對哦。”秋被自己逗樂,“好啦,問題解決,出發。”
我連忙說:“等等,我也要去。”
語畢,拉文克勞的休息室空無一人,只剩下燭火騰在半空中搖曳。
秋調侃:“真難得,以前你對這些事都不感興趣的,所以我都沒想到邀請你和我一塊去。”
我有些不自在:“快走吧。”
我們偷溜出城堡,沿着禁林悶頭走了許久。
終於,瑪麗沉不住氣,開口問秋:“你不會迷路了吧?”
秋的語氣充滿不確定:“應該不會,我記得就是從海格小屋出來,沿着禁林邊緣一直走。”
“停一停,”我打斷二人,“有人來了。”
窸窣聲響過後,德姆斯特朗的校長卡卡洛夫鬼鬼祟祟出現在夜色中,一邊東張西望一邊往樹叢裏鑽。
我和瑪麗感應到秋的蹤絲墜在他身後,也擡腳跟了過去,一路跟着他來到一個厚木板圍成的場地。
我扒在木板外墊腳張望。
“天吶,真的有龍!”瑪麗在我身邊壓低聲音驚呼。
四隻巨龍躺倒在地,像四座休眠的火山,一動不動,只有呼吸帶動的起伏。月光照在它們的鱗片上,像是山間嶙峋的小路。它們只是靜止在那裏,就十分有壓迫感。突然,其中一隻龍在睡夢中打了一個噴嚏,一道火球打在地上,瞬間燃燒起來。好在周圍沒什麼可燃物,等到雜草燒盡,火光也寂滅下來。
我們不敢多待,偷偷沿原路返回。
“只是一個噴嚏,就把周圍燒成焦土,好可怕。還有那個爪子,比我臉都大,一掌拍下去,嘖嘖嘖……”
回程路上,瑪麗感慨好一陣,才後知後覺得發問:“霍格沃茲爲什麼會有龍呢?”
秋喃喃作答:“這是三強爭霸賽第一個比賽項目。”
瑪麗不太相信:“你怎麼知道的?”
等了一會兒,秋不再吱聲,我只好替她撒謊:“我們白天從海格那偷聽來的。”
“這樣啊,那消息應該挺準確的……”瑪麗沉默了一會兒,問,“秋,你怎麼不說話,在爲塞德擔心嗎?”
“有點,”過了好一會兒,秋才喃喃開口,“時間太長,有些細節我記不清了。但是,不要受傷纔好呀。”
瑪麗沒聽懂:“什麼細節?”
我察覺到秋說漏嘴,快速地轉換話題:“喬治和我說過一個抵抗負面情緒的方法,需要在腦海裏想一個滑稽的畫面,越離譜越好。”
我稍作猶豫,省去喬治的舉例。大半夜的,就不勞煩斯內普教授跑去秋腦子裏大跳弗朗明戈了。
瑪麗在旁提供思路:“比如南茜當衆向馬爾福表白被拒。”
南茜是瑪麗生意的競爭對手,上學期憑藉更優惠的折扣力度,搶走她很多老顧客。
秋遲疑了一下:“這也不滑稽啊,你單純在泄憤吧?”
瑪麗撇撇嘴:“我覺得挺滑稽的。”
我笑了:“我沒什麼想象力,所以這個方法對我不太管用。我自己總結出來另外一套方法,就是盡全力地去做一件事,並且讓自己相信這件事對未來是會有幫助的。只要你全情投入,就能從中汲取到力量。這股力量所帶來的踏實感與真實感足夠與任何負面情緒抗衡。”
秋有些犯難:“我不像你這麼靜得下來,很難持之以恆地去做一件事。”
“不用堅持太久,人的思維是有慣性的,你只要抵禦過一次,就會發現那些負面情緒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次數多了,就會習慣性這麼想。”
秋點點頭,認真總結:“當你學會破罐子破摔,你會發現整個世界豁然開朗。”
我愣住:我說的“沒什麼大不了”好像不是這個意思。
我尚在自我懷疑,瑪麗已經點頭附和起來:“沒錯,世界也不過是個大一點的罐子。”
秋大受鼓舞,順着自己的思路說下去:“塞德已經是勇士了,我再怎麼害怕也要硬着頭皮陪他走下去……我可以幫助塞德準備這次比賽!嗯,我決定了,這就是我要盡全力去做的事。”
嗯,我說的應該是這個意思。我也不知道秋是怎麼圓回來的,反正,只要對她有幫助就好。
秋越講越興奮,來到公共休息室前,面對門環“未來是否可以改變”的提問,她直接振臂高呼:“能,必須能。不能就打到它能!”
瑪麗也很興奮:“沒錯,打到它能!”
我驚歎於她們兩個突然迸發出的強烈信念,但還是理所應當得覺得門環不會搭理她們這毫無深度的回答。
然而,門開了。
看來在剛剛的慷慨陳詞中,已經有東西被打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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