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仙人指路
几個社会青年已经追到了近前。李牧野眼神瞄着李奇志,显然他是有什么急事,虽然师徒一场,但眼下李奇志分明是在做局办事,這种时候還真不确定他会不会愿意管自己的闲事。還是那句老话,求人不如求己,這时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己最可靠。赶忙四处寻摸,终于在角落裡找到半截儿凳子腿握在手中。
李奇志先是很着急,但突然眼睛一亮,盯着李牧野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李牧野嘴巴抹蜜,神情真挚:“师父,您虽然沒收我进门子,但毕竟传授了我那么多本事,我早就在心裡认你做师父了。”
李奇志眼珠转转,忽然正色纠正道:“不是师父,是大师兄,从现在起你得喊我大师兄。”
几個小青年凑過来,其中一個不管不顾的飞起一脚来猛踢李牧野当胸。李奇志手腕一翻,亮出一柄五子连发来。一步跃過去,把小青年踢倒在地,五子连发顶在对方脑门子上,骂道:“拎不清的小崽子,老子在這裡還敢撒野,想找死嗎?”
礼堂后台,李牧野被梳洗干净,剃了個光头,又换上了一身月白缎儿的袍子。很有几分仙风灵韵佛道两家仙童的样子。李奇志目光阴狠盯着他,道:“一切按我刚才教你的做就沒問題,错一個字或者给我弄砸了,我就立刻用枪打断你的腿。”
江湖,江湖,风平浪静是同道,翻了船就是仇人了。
李牧野宝相庄严,回答道:“這位功友,請你消弭戾气,因为這样会让你产生焦虑的负面力场会影响你的健康的。”
李奇志一下子沒忍住笑了出来,道:“他妈的,小兔崽子,天生就是吃這碗饭的材料。”
一個二十出头,個子不高,身材前凸后翘,模样俏丽的女人从前台转過来,问道:“大哥,行不行啊?行的话就快点让灵童给人看病吧,老四那边的戏快唱到头了。”
外面正在进行的是带功导气,由大师的四徒弟带大家寻找属于自己的气场。已经折腾有一阵子了,礼堂裡的暖气阀门关掉了,冷的邪乎,所有人都被冻的哆哆嗦嗦。跟着四师兄的动作寻找着自己的气场感应。一個個神魂颠倒,還以为這种哆嗦就是找到了气场感应呢,又哭又笑陶然其中,简直不能自己。
“他妈的,成不成都得成了!”李奇志凶狠的盯着李牧野,道:“小崽子,你跟我那么长時間,规矩你都懂,本来我是沒想過要带你玩儿的,但今天這场子是火燎眉毛烧到眼前了,沒别的办法,算你倒霉撞上了,等下上台后就按我教给你的說,這活儿你给我接好了,我给你发奖金,接不好,我保证沒你的好果子吃。”
李牧野也很胆虚,但他更怕李奇志翻脸不认人。要早知道這便宜师父這么心狠手辣,那会儿宁肯落在几個小青年手裡挨顿胖揍也好過此刻赶鸭子上架,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来的好。一想到那几個小青年被称作老二的家伙绑成了粽子堵住嘴巴丢在电影院后院裡,李牧野就隐隐有些担忧,只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杀人犯的胁从。
這就是一冒充气功大师行骗的犯罪团伙。李奇志是大师兄也是将头,二师兄是個将近两米高的大胖子,三师姐就是那女的,還有個四师兄正在前面做带功报告。
大师兄已经表演過耳朵听纸條了,三师姐也表演了眼皮子夹起一桶水的绝技,二师兄之前一口气吹弯了钢制汤勺。接下来该轮到今晚的主角,师父张弘法的关门弟子天目灵童用他的天眼绝技为煤城百姓指点迷津了。
人的心性其实都是环境造就的,不应该被简单定义为好人或者坏人。大多数情况下,做好人是受到理想的自己支配。做坏人则是被社会现实逼的。更多的人其实都是在好与坏之间徘徊不定,做着对自己最有利的選擇。李牧野出现在台前,灯光的作用下,看上去光辉夺目,如同笼罩在一层光雾裡。
行骗是一门古老的学问,人有五感,味觉,视觉,听觉,触觉和嗅觉,依靠這物种感觉去认知世界。也最容易被這五种感觉欺骗。骗子们经常会利用光影制造视觉错误,利用化学药剂影响嗅觉,甚至制造幻像。
李牧野口中含了個变声器,让他的声音听上去稚嫩又不失威严。
借着光影把戏的迷惑作用,一登场便收到先声夺人的效果,紧接着开口做带功报告:“請各位功友闭上眼睛,去好好观察眼前的景象,可曾看到五彩缤纷的色彩?又可曾感受到额头微热有光柱照入?如果感觉到了,接下来請按照我說的去做,在你们面前摆上一杯水,我将向师父請求远程发功,赐给各位带功神水,喝下以后可以消灾去难,缓解病痛。”
台下听众如痴如醉,依言照做,有人兴奋的叫着,我感觉到了,周围人顿时跟着随声附和,转瞬间会场的气氛就达到了顶点。人们纷纷拿出预先准备好的水杯来,有人沒准备的,便立即向三师姐以一百元一只的价格购买接收能量信息效果最佳的太空杯。
李牧野继续說道:“請把你们的右手放在水杯上,抬起左手对准东南方向,准备接收师父向全世界发出的立场信息,当我們感到指尖发麻的时候,請不要控制你的情绪,幻想眼前是你们最思念的亲人,尽情放开情怀,才能达到最佳的接收效果。”
不大会儿,台下已经是哭笑连天。更有甚者,感动的伏地跪拜,竟似真把這天目灵童当成了活神仙来膜拜。李牧野得到李奇志的信号,不再說话,只是默然坐在上面看着。此情此景带来的巨大冲击却几乎让他眩晕在当场。這就是语言的魔力加上人性的弱点,构成了眼前的奇特情景。
催眠的力量竟有如此魔力!
這裡是天堂?還是地狱?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拜我?我是谁?李牧野還是天目灵童?李牧野在心中不断问着自己,提醒自己究竟是谁。强迫自己不要被眼前的膜拜迷惑,牢记李奇志教授的台词,在心底裡不断反复的背诵。
当一切安静下来,很多人甚至因为情感波动過大,激动的如醉如痴不肯离去。
李奇志走出来宣布,直接进入最后一個环节,天目灵童要消耗大功能来开天眼,给最虔诚的五位功友趋吉避凶逆天改命,治恶疾起死回生。
李牧野当然沒有那么大的本事,不過這五個人却是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的人选。不管是测吉凶還是治恶疾,都早有腹稿。在今晚以前,這個骗局就已经运转多时,在此之前這几個人的底细都早已被摸的一清二楚。
天目灵童戴着一副黑眼罩,以不见光来显示天眼通的神奇。张口便叫出来人的姓名,职业,所求何事。只需遵照李奇志所教的,娓娓道来,自然可以将這功友唬的云山雾罩深信不疑。至于如何判断究竟是哪一個功友,则由负责跟天目灵童沟通的三师姐在一旁负责提醒,每個人都被编了号,是几号就悄悄在李牧野胳膊上掐几下。
最关键的环节是要钱。這钱在這裡不能叫钱,而要叫缘法和功德。不是灵童要的,也不是师父要的,而是为功友消除业力需要的。這些钱来路不正,或者說這几位功友身上福泽不够,背不下這么大的财富,所以要有個财去人安乐的意思。
当一切尘埃落定时,李牧野大开眼界之余,不免开始担心自己的下场来。
后台,三师姐将今晚的全部收入点算清楚,连卖带功磁带,门票,太空杯,灵童发功瞧病算命,总计二十六万八千。其中光只是灵童那一项就在那五個人身上弄到了二十五万。
這几個人沒有回避李牧野。李奇志說,那五個人有四個是這厂子领导家的亲人,還有一個区领导的丈母娘,這钱来的都不那么干净,所以花钱消灾的时候才会這么痛快。咱们虽然不是执法者,但却是在替天行道。他拿起一叠钱丢到李牧野面前,道:“摆在你面前只有两個選擇,第一拿起钱来,你就算是我們的同谋了,我們自然也就放心你了;至于第二……”“我选第一個!”李牧野迅速拿起面前对他而言堪称巨款的钱。尽管不大适应李奇志這生分的口气,却也明白他這是在演戏给其他人看,尽量不让他们知道自己跟他本就关系匪浅。
李奇志叮嘱道:“那是两万八,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我可以在這裡帮你扫扫盲,诈骗得利到了這個数目,就算是重大经济犯罪,足够重判了,你拿去這笔钱以后不要乱花,免得引起别人的怀疑,等過阵子确定沒人醒過神儿来报案后再拿出来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懂沒?”
“我懂!”李牧野抱着钱,道:“大师兄,我一定听你的话,今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李奇志嘿嘿一笑,道:“小崽子,還真机灵,不過你那点小心思瞒不過我,虽然你是個好苗子,可惜却不是吃這碗饭的料子,因为你身上牵绊太多,干我們這一行的,除非想彻底安定下来,不然身边周围還是越简单越好。”言外之意還是拒人于千裡之外。
李牧野之所以那么說,有一半是演戏,另一半是为了保命。李奇志好說话,其他几個却未必对自己放心。表现的热切一些才好安别人的心。话說到這儿,再主动要求跟着人家,反而会让对方反感,甚至是怀疑自己目的不纯。李牧野从小跟着姐借长大,在高小松那些人身边瞎胡混,早练出了過人的眼力见儿。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关上了嘴巴,免得言多必失。
“师兄,那几块料怎么办?”二师兄摆弄着一柄尖刀问道。
李奇志瞧了李牧野一眼,道:“等一会儿我和老四去演一场戏给那几個小崽子看,假装要做了他们,然后你出面把他们救了,我們撤的时候你一定把他们稳住,不能报警,這事儿你能办好吧?”
“能!”李牧野干脆的說道。
李奇志点点头,递過来一张名片,道:“通過這個不能直接联络到我,但却可以找到我一亲戚,如果有一天,你身上沒那么多牵绊了,可以打這個号码联络我,记住了,只许你一個来,如果敢带雷子一起来,天涯海角我也要你的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