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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

作者:未知
姜雍容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身在一辆马车上。 外面晴光朗朗,已经是白天。 她上一瞬的记忆還是花灯璀璨的上元灯节,她快要走到 福安桥, 远远地看到了姜安城的几名手下。 他们显然一直在等她, 一看到她出现,立刻往這边迎過来。 就在那时她猛然顿住脚步,各色的灯笼光芒下, 拥挤的人潮中, 她好像看到有一條人影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那是——穆腾! 来不及想明白为什么明明在天牢的穆腾会在這裡出现, 从她這個角度只见穆腾悄无声息地对他们出手,她正要扬声示警,然后就看到那四人眼中同时涌现出震惊之色, 然后他们猛然朝這边冲。 她意识到自己這边也有什么不同, 正要回头, 后颈上就重重着了一记, 然后, 眼前一黑。 “是不是该醒了?” 车帘外有声音飘进来。 “差不多了吧,你看看。” 姜雍容无声地闭上眼睛。 片刻后,前一個的声音道:“還沒呢。” 另一個道:“会不会是你出手太重了?” “开玩笑,老大点名要的人, 我敢出手重嗎?就轻轻、轻轻、轻轻一下子而已。” “那她怎么還不醒?” “我怎么知道?” 沉默半晌,两個声音得出同一個答案:“看来皇宫裡的女人特别娇弱,不扛揍。” 姜雍容再次睁开了眼睛,眼中有一丝惊色。 這两個声音……她一定在哪裡听過。 耳朵与脑海明确地告诉她這一点, 但在哪裡呢?她在自己的脑海裡翻寻, 就像翻书那样, 一页一页把每日所听過的声音翻查一遍, 最终停留在某一條小巷,寒冷的天气,空气裡带着明显的酒味。 小梁巷。 她和宋守均走在巷中,两名男子同她擦肩而過。 他们抱着大大的酒缸,一個壮实,一個削瘦,他们的声音飘在空气裡:“……這家的酒可真不赖,虽然比不上咱们的烧刀子,但比旁的那些可强多了!” “說起来都怪老大太狠,花姐让捎的三坛酒,一坛也不给我們留……” 声音的源头找到了,她无声地抬起手,悄悄将车帘掀开一條细缝,就见两名年轻男子坐在车辕上,壮实点的那個驾着车,削瘦点的那個在给刀柄上一圈一圈缠牛皮绳。 那日沒有留心他们的长相,但就身形和声音来看,就是当初那两人。 他们在京中有個老大。 老大喜歡喝酒,尤其是烧刀子。 姜雍容想起了风长天递酒给她說的话:“沒喝過烈酒?這可是北疆最好的烧刀子。” 是的,只身进京的风长天,之前還在清凉殿抱怨宫中找不出一坛像样的烈酒,就是在那個时候,手裡突然有了烧刀子。 但只一切只是猜测。 “咳咳……”姜雍容咳嗽几声。 车帘立即被掀开,两张脸同时朝裡望进来。 壮实的那個浓眉大眼,十分豪壮,削瘦的那個生着一双单眼皮,颇有几分清秀,两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呼,你可算醒了。” “马车太快了,我头晕,慢一些。”姜雍容虚弱地抚着额头,往车壁上靠了靠,然后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壮实的那個立即道:“我叫——”话沒說完,被削瘦的那個手肘顶了一下,削瘦的那個笑道:“姑娘莫怕,我們不是坏人,不会害你的。” “我自然知道你们不是坏人,张婶的鱼汤岂能做给坏人喝?” 壮实的那個一呆:“你认得张婶?” 姜雍容微微一笑:“俏娘還好么?你们過来的时候,它可有乖乖待在山上?别是又下山找母猫去了吧?” 這下连削瘦的那個都呆了:“老大……什么都跟你說了?” “不然呢?”姜雍容笑道,“他要是不先跟我說,我的胆子又小,就這么被你们带上马车,吓也吓死了。你们也真是的,都是自己人,要找我,說一声就是了。非得动手,我這后颈這会儿還生疼……” “我草……”两人同时骂了一声,“老大自己什么都說了,還叮嘱我們什么都不让說?!太過分了!” 然后两人纷纷道:“大嫂,我叫阿郎。” “我叫虎子。” “我今年二十三。” “我今天也二十三。” 阿郎,就是削瘦些的那一個:“大嫂你别怪我,动手的是他。” 壮实些的虎子急了:“好哇,难怪那会儿說手被灯芯烫着了,原来你是故意的。” 阿郎严肃道:“沒有,是真烫着了,不過我是故意烫着的。” “你!” 眼看两人马上要打起来,姜雍容立即打断他们:“你们老大的性子你们還不清楚么?丢三落四是常有的事,虽告诉我你们会来找我,却沒說你们要带我去哪裡。”說着,她向虎子微笑道,“我知道你也是奉命行事,绝不会怪你,你跟我說說,我們這是要去哪儿?” 虎子一脸感动,老大真是好有眼光,找的大嫂真是個温柔的好女人,他道:“天虎——” 嘴巴被阿郎捂住,但阿郎捂得慢了半拍,姜雍容已经听明白了。 天虎山! 风长天居然要带她去天虎山! 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人进了京,他却沒让他们入宫,沒封他们一官半职,只让他们在宫外?他早就有心离开? 为什么他们会在福安桥?风长天知道她要走? 她猛然想到了昨晚正在和兄长商议這事的时候,风长天人已经在门外了,以风长天那非人的耳力,只怕早已经听明白了。 ——這個混账! 阿郎和虎子都愣愣地瞧着她,脸上明显带着一丝震惊,姜雍容才发现自己竟然把话說出了口。 “真是岂有此理!”她索性道,“去這么远,也不先說一声,我的行李衣裳什么都沒带!” 阿郎忙道:“大嫂放心,咱们天虎山什么都有。” “有明霞阁的胭脂、点水轩的水粉、含元楼的香料嗎?”姜雍容问,“有合香坊的点心、周家铺的缎子、小梁巷的老酒么?” 前面那几样把两人听懵了,后面那一样两人倒是清楚,忙道:“不要紧,我們那儿的烧刀子比梁家的酒還要好!” “我就要梁家的。”姜雍容道,“现在到哪儿了?赶紧送我回去。”又问,“我的人呢?我原有四個随从的,他们去哪儿了?是不是跟着老穆一起?” 两人见他连穆腾都知道,真沒什么可瞒的了,遂一五一十交代,他们和穆腾兵分两路,穆腾带着那四個人在北郊等风长天,他们则带着她先走一步,到通县等他。阿郎還进言,前面就是通县了,东西可以在通县置办。 姜雍容不高兴了:“通县這种小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他跟你们约的是什么时辰见面?” 虎子道:“老大說沒准,顺利的话,他明天下午就能到通县。” 姜雍容飞快地算了一下,那就是說,风长天明天一早便会离京。 他這是真的要扔下皇位一走了之! 姜雍容一口气堵在胸口,难以平息,她咬牙道:“我不管,我就是要回去。我跟梁家酒铺的老板娘是好姐妹,你们是不知道,宋姐姐生得又美,人又好,酿的酒也是一等一,她早說要把酿酒的方子给我,我還說哪天去问她拿了,将来好酿给你们老大喝。我不能就這么走了,总得跟她說一声。不然她還以为我怎么了呢。” 她說着便以袖掩面,哭了起来。 阿郎和虎子发愁地对望了一眼。 两人对女人的眼泪完全沒什么抵抗力,再者对方又是大嫂,想要的又只是一点点女人的小心愿,毕竟這世上除了花姐,哪個女人不爱漂亮呢? 最后還有個原因——那么漂亮的、又会酿酒的老板娘,试问谁不想再见一面,道個别呢? “好好好,去去去,哎呀,大嫂你快别哭了!” 就這样,马车掉头,往京城方向回去。 姜雍容在车内放下袖子,脸上沒有半滴泪痕。 她透過纱窗看向窗外,神情凝重。 她不能跟风长天一起走。 也不能让风长天走。 皇宫可以沒有姜雍容,但不能沒有风长天。 两年来的动乱致令民不聊生,现在原本该是小麦生长的时节,田野裡却是一片空旷,百姓的生机還沒有恢复,再经不起第二次乱战了。 阿郎十分细心,考虑到姜雍容从昨天到现在滴米未进,中途還停下来找了处饭庄让姜雍容吃饭。 姜雍容其实心急如焚,只是這会儿已经将近未时,赶到京城只怕城门也要关了。但她若是表现得太急迫,虎子倒沒什么,阿郎一定会起疑。 于是她食不知味地吃了饭,饭量之小,让虎子惊叹:“大嫂你這就吃饱了?”還不够他一口的! 阿郎道:“大嫂不急,慢慢吃,可别饿着了。” 姜雍容道:“不能多吃,你们老大喜歡腰细的,吃多了腰粗。” 两人睁大了眼睛,终于明白了這么多年为什么老大一直沒去找女人,原来是沒找到腰足够细的! 虎子甚至忍不住望了望姜雍容的腰身,衣裳宽大,看不出来,头上還挨了阿郎一记爆栗子,阿郎瞪着他,用眼神警告:看什么看?老大的女人,是你能看的么?! 如同姜雍容所料,他们果然沒能赶在天黑之前进城,只得在城外找了间客栈住下,等到第二天一早便排队进城。 为了节省采买時間,阿郎和虎子在商量,阿郎陪着姜雍容去买胭脂水粉和酒,虎子去卖点心和绸缎。虎子对此很不满意,表示他要陪着姜雍容去买胭脂水粉,当然重点是买酒。 姜雍容耳朵裡听着两人的争执,眼睛紧紧盯着城门的守卫。 京城一共有八座城门,這道北庆门是四大主城门之一,非战时的日常驻守,城墙、城头加城门下的兵士,加起来约为一百五十到二百人左右。 她要在经過城门之时惊动這些兵士,让他们关闭城门,阻止风长天出来。 用什么借口? 就說是——北狄入侵。 這是最快的法子。 然而就在马车到了城门口,她掀开车帘正准备开口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捂住了她的嘴,一個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道:“雍容,你這又是要干什么好事?” 姜雍容:“!!!” ※※※※※※※※※※※※※※※※※※※※ 感谢在2020-12-01 23:59:28~2020-12-06 22:0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光酒 1個;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迷糊 211瓶;珏珏 130瓶;喜姬的喵喵大王 90瓶;一小树树树 27瓶;一定考上南大、猪催催、北道行 20瓶;fanny 12瓶;vir、阴天要睡觉、龙龙的棒棒糖、鱼衣、皎皎、zh 10瓶;清风栅栏的画作、自由女神、洒脱系家的暁 5瓶;48305581 4瓶;猫、可可愛愛小小光、烧烧、哪儿来這么多如果、绿萝 2瓶;月光酒、宸宸、胡萝卜、小白兔、吃吃睡睡、紫米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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