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二章
浅川說完這句话,顿时一屁股跌坐在泥地上。
就在這时,龙司的声音从遥远的头顶上传来。
“浅川,你的‘死亡期限’不是在10点4分嗎?而现在已经10点10分……喂!浅川,你還活着吧!诅咒已经被破解了,我們得救了!浅川,如果你现在死在井底的话,便是追随山村贞子的脚步而去,到时候你千万要放過我哦!如果你死了,就乖乖升天成佛吧!喂,浅川,如果你還活着,好歹也回我一句话嘛……”
浅川虽然听到龙司的叫声,但是他却沒有得救的感觉。
此刻他仿佛幽游在另一個空间,怀着做梦般的心情,将山村贞子的头盖骨紧紧抱在胸前……
10月19日星期五
管理员办公室打来的电话将浅川从睡梦中惊醒,他提醒浅川上午11点是退房的時間,并问浅川要不要再住一晚。
浅川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拿起枕边的手表来看。他的手臂已经完全沒有力气,连抬起来都觉得吃力,明天一定会感到强烈的肌肉酸痛。
他沒有戴眼镜,因此得将手表拿到眼前才能看清楚。
现在時間是11点又過几分,浅川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甚至有点儿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您還要多住一晚嗎?”
管理员不耐烦地问道。
浅川听到旁边的龙司发出呻吟声,确定這裡不是自己的房间。
“喂?”
管理员在电话另一端焦急地呼唤。
突然间,一股莫名的喜悦涌上浅川的心头,他看着龙司翻了個身,微微地睁开眼睛,口水从嘴角流出来。
浅川对于昨天的记忆有些朦胧,隐约想起他和龙司去拜访长尾城太郎到前往别墅小木屋的情景,但之后的事情全都一片模糊。
紧接着,一连串恐怖的影像几乎让浅川窒息……先前他做了一個印象深刻的梦,但是在醒来的瞬间,却把梦的內容忘记了。
现在,浅川的心情感到格外开朗。
“喂?您听得到我的声音嗎?”
“啊!是……”
浅川赶紧将话筒拿到耳边回答:
“退房的時間是11点。”
“知道了,我們准备马上离开。”
這时,浅川听到厨房那边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
(可能是昨天晚上睡觉前沒有把水龙头关紧吧!
浅川摇了摇龙司的身体,只见龙司眨一下眼睛,随即又闭上。
“龙司,起床了!”
浅川不晓得他和龙司究竟睡了几個小时,不過他已经很久沒有睡得這么安稳了。
“龙司,我們再不离开,管理员就要加收住宿费用了。”
浅川再度用力摇晃龙司,但龙司依旧沒有醒来。
在无计可施之下,他突然看到餐桌上放着一個乳白色塑料袋,因此想起先前的梦境。
他不停地呼唤山村贞子的名字,然后从地板下的湿泥中挖出山村贞子的骨骸。之后,龙司用清水将山村贞子沾满泥泞的骨骸洗干净……
那個时候已经過了“死亡期限”,而现在……浅川仍活着!
這表示他们已经成功地赶走死神,生命将开始绽放光芒。
塑料袋中装着山村贞子的头盖骨,它就像大理石摆饰一般美丽。
“喂,龙司!该起床了!”
突然间,浅川的脑中闪過一股不祥的预感,于是急忙贴在龙司的胸口,確認他是不是還活着。
正当他的耳朵快要碰触到龙司的胸口之际,脖子冷不防被两只粗手掐住。
浅川陷入极度的恐慌中,拼命地挣扎。
“嘿嘿嘿!笨蛋,你以为我死了嗎?”
龙司松开掐住浅川脖子的双手,像小孩子般发出奇怪的笑声。在经历過那么恐怖的事件之后,龙司這個恶作剧实在叫人笑不出来。
浅川努力克制住胸中的怒气,毕竟他欠龙司一個人情。
“不要开這种无聊的玩笑!”
“彼此彼此,谁叫你昨天晚上那样吓我。”
龙司躺在床上发出“嘿嘿……”的笑声。
“我昨天晚上怎么了?”
“谁叫你昨天晚上不說一声就倒在井底!我以为時間到了,你已经被GetOut了,我差点儿被你吓死。”
浅川不解地眨着眼睛。
“咦?你不记得啦!嗯……你真是個烦人的家伙!”
浅川根本记不起自己昨晚是如何爬出井底的。
過了一会儿,他才慢慢记起自己昨天晚上在虚脱的状态下,被龙司用绳子拉出古井。即使龙司拥有强大的臂力,但是要将一個60公斤重的人拉上来四五米,的确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浅川被拉出古井的样子,与志津子从海底拉起役小角石像的情景倒是挺像的。
不過,志津子将石像拉上来之后,获得不可思议的力量,而龙司拉起浅川后,却落得浑身肌肉酸痛的下场。
“龙司。”
浅川难得以如此正经的语气叫道。
“干嗎?”
“這次多亏有你帮忙。”
“少来!不要說這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
“如果沒有你的帮忙,现在我可能已经……我真的很感激你。”
“你别再說了,我真的想吐呀!被你這种人感激又得不到一点儿好处。”
“一起去吃午餐吧!我請客。”
“当然是你請客!”
龙司一边說,一边准备起身,但脚步显得有些踉跄。
浅川从南箱根太平洋乐园的餐厅打电话给住在足利的老婆,說他会依照先前的约定,在星期天早上租车去接她们母女。
阿静询问浅川那件棘手的事件是不是已经解决了,浅川回答她:
“大概吧!”
目前他只能以自己還活着的事实来推断事情应该已经获得解决。
不過当他放下话筒时,心中仍对一些细节无法释怀。
他不确定龙司是否也有同样的疑问,因此在餐桌上问他:
“喂,事情真的就這样解决了嗎?”
龙司趁着浅川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把午餐扫個精光。
“小宝贝很高兴嗎?”
龙司沒有立刻回答浅川的問題,故意扯到其他地方。
“嗯。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還有一些疙瘩?”
“你在意嗎?”
“你呢?”
“有一点儿吧!”
“哪一点让你放心不下?”
“就是那個老太婆說的话:‘你明年就要生小孩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個老太婆的预言。”
浅川知道他跟龙司在同一個問題上产生疑问,接着說道:
“如果老太婆口中的‘你’是指山村贞子的母亲——志津子的话……”
浅川尚未說完,龙司立刻反驳道:
“這是不可能的!录像带上的影像是盘踞在山村贞子眼底或她心中的画面,因此老太婆应该是对着她讲话才对。所以,老太婆所說的‘你’除了山村贞子之外,不可能是其他人。”
“老太婆的预言有可能只是胡說的。”
“山村贞子的预知能力应该是百分之百正确。”
“可是,山村贞子不能生小孩呀!”
“所以這才奇怪啊!就生物学来說,山村贞子不是女人,而是不折不扣的男人,所以她不可能生孩子,何况她到死前都還是处女啊!而且……”
“而且什么?”
“强暴她的长尾城太郎是日本最后一個天花患者,這是個奇妙的巧合。”
浅川的心头罩上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如果這整件事情涉及遗传基因的构造和组合,或是地球诞生之前,宇宙的混沌状态的话,那就不是单靠個人的力量所能解决的事情了。
现在他只能尽量让自己接受既有的事实,勉强自己抹去心中的不安。
“你看我现在這样活蹦乱跳的,不就表示咒文之谜已经解开,這個事件已经结束了……”
說到這裡,浅川突然想到役小角的石像是否也运用超能力驱使志津子采取行动,事后才赋予她神奇的力量?
浅川觉得這件事与他们昨夜挖出山村贞子头盖骨的情形很像,他从古井底部捡起山村贞子的遗骨,而志津子从海底捞起役小角的石像。
最让他难以释怀的是,山村志津子获得的能力为她带来不幸……
龙司瞄了浅川的脸和肩头一眼,确定眼前這個男人确实還活着之后,接连点了两次头。
“嗯,這件事应该沒什么問題吧?”
龙司叹了一口气,整個人深陷在椅子裡。
“可是……”
“什么?”
龙司一边支起身体,一边喃喃问道:
“山村贞子到底生下什么东西?”
两人在热海车站分道扬镳之后,浅川准备将山村贞子的遗骸送到差木地,請她的亲戚们将她供奉起来。
堂姐的女儿将近30年来杳无音讯,如今遗骨突然被一個陌生人送回来,一定会造成他
们的困扰。但事已至此,浅川打算用“自杀”這個理由交代了事。
原本他计划交出遗骨之后马上回东京,不巧当天沒有船,而他租的车子又停放在热海港,若搭飞机回去反而更麻烦,只好在大岛停留一晚。
“将遗骸送回去這件事,你一個人做得来嗎?”
他们在热海车站前下车时,龙司揶揄道。
山村贞子的遗骸用黑色的四方巾包住,放在车后座,要把這個小小的包裹送到差木地那個山地村子,即使是小孩子也做得来。比较困难的是,该如何让山村贞子的亲戚们收下她的遗骸呢?
一旦对方拒绝收下山村贞子的遗骸,那事情就麻烦了。
浅川认为山村贞子的遗骸若是无法供奉起来的话,就不算完成咒文上的交代。
(我该怎么办?突然将25年前死亡的遗骸送過去,然后对他们說:“這是你们的亲戚山村贞子的遗骸。”他们会在沒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相信這种事嗎?
“那么再见!改天我們在东京见面。”
龙司一边挥手,一边走向热海车站的出口。
“如果有空的话,也可以找時間碰面。”
龙司還有一大堆论文等着处理呢!
“谢了,改天好好谢谢你。”
“少来!我也玩得挺高兴的。”
浅川目送龙司的背影离去。
当龙司的身影即将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之际,浅川突然一個踉跄,差一点儿从楼梯上滚下来。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