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四章
“喂?我是浅川。”
“是……”
“請问是高野舞小姐嗎?上次谢谢你的招待。”
高野舞小声地說道:
“哪裡,不用客气。”
“請问……龙司他……在那边嗎?”
(奇怪,她为什么不赶快把话筒交给龙司呢?
“請问龙……”
“老师已经過世了。”
“什么?”
浅川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握在手中的话筒差点儿掉落到地面上。
過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恢复一点儿意识,问道:
“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10点左右。”
龙司是上星期五晚上9点49分、在浅川的公寓裡看完那卷录像带,他的死亡时刻跟预告的時間不谋而合。
“死因呢?”
“急性心脏衰竭,明确的死因還不是很清楚。”
原来事情并沒有结束,现在才刚要进入第二阶段。
“高野小姐,你還会待在那边嗎?”
“是的,我要整理老师的遗稿。”
“我马上赶過去,請你在那边等我。”
浅川一挂上电话,便当场跌坐在地上。
(老婆和女儿的“死亡期限”在明天上午11点,我已经沒有時間瘫坐在這裡了,如果不赶快采取行动的话……
浅川跑到马路边观察路上的交通状况。
(看来开车比搭电车要快。
于是他穿越人行道,钻进停在路边的租车中。他很庆幸自己为了去接老婆和女儿,先把租车的归還期限延到明天。
浅川一边打方向盘,一边思索着。所有的画面像倒带一般在他脑中旋转,根本沒办法理出一個头绪来。
(镇定下来!我必须镇定下来好好想一想。
首先,我們并沒有解开咒文,山村贞子并不是希望自己的遗骸被人发现而获得供奉,她另有期望……那么她的期望到底是什么呢?更令人费解的是,咒文的谜底既然沒有解开,为什么我還能活着?這是怎么一回事?告诉我!为什么我還能活着?
明天——星期日上午11点是浅川的老婆和女儿的“死亡期限”,现在已经是星期六晚上9点了,如果浅川不能在明天早上11点之前想出办法的话,将会同时失去老婆和女儿……
高野舞端坐在和室裡,将龙司尚未发表的论文放在膝盖上一页一页地翻阅,但是,论文的內容迟迟无法进入她的脑袋。
龙司的遗体今天早上已经被送回川崎的双亲家中。
“請将他昨晚死亡的详细情形說给我听。”
浅川坐在高野舞旁边,低头问道。
“大概過了晚上9点半左右,老师打电话给我……”
高野舞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详细描述一遍,包括从话筒另一端传来的凄厉叫声、之后的死寂,以及她急忙赶到龙司的公寓时,看到龙司靠在床边,两脚张开……
高野舞诉說着龙司当时的模样,不禁潸然泪下。
“不管我再怎么叫,老师都沒有回应。”
浅川沒有给她哭泣的時間,急忙问道:
“当时房裡的情形有什么不同嗎?”
高野舞摇头啜泣道:
“沒有……只是话筒沒有搁在话机上,一直发出刺耳的声音。”
(龙司在面临死亡的那一刻,为什么会打电话到高野舞的家裡去?
浅川接着问:
“龙司真的沒有跟你說什么嗎?譬如录像带之类的……”
“录像带?”
她眉头微蹙,搞不懂龙司的死和录像带有什么关系。
(龙司到底基于什么理由要打电话给高野舞?一定是他知道自己死期将近,所以才打电话到她家去,可是……难道只是想在死前听听爱人的声音嗎?
還是龙司解开咒文之谜,想借助高野舞的力量去进行,所以才打电话给她?這么說来,要进行咒文就必须借助第三者的力量……
過了一会儿,高野舞送浅川到玄关。
“高野小姐,你今晚還要留在這裡嗎?”
“嗯,還有些原稿要整理。”
“是嗎?对不起,你這么忙我還来打扰。”
浅川转身准备离去时……
“那個……”
“什么?”
“浅川先生,您是不是对我跟老师有所误解?”
“误解?”
“我的意思是指男人跟女人的关系……”
“啊!沒什么。”
高野舞可以辨别出别人投射過来的视线中,是否含有“這個男人跟這個女人搞在一起”的意味,浅川看她的视线中就含有這种强烈的味道。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老师說你是他的密友,当时我真的吓了一跳,因为你是第一個让老师称为密友的人。我认为对老师而言,你是一個很特别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能更了解老师一些。就我所知,老师還不曾跟女人有過……”
高野舞說到這裡便垂下眼睛,不再說下去了。
(她的意思是,龙司死时仍是童子之身?
“不過……”
浅川本来想說:“你不知道龙司高中二年级时所发生的事情嗎?”
但现在他不想揭发死者的罪行,更不想破坏龙司留在高野舞心中的形象。
浅川一向很相信女性的直觉。既然跟龙司来往密切的高野舞說龙司仍保有童贞,那么龙司在高二时强暴女大学生的事情,或许只是他自己捏造的。
“老师在我面前就像個小孩子一样,什么话都跟我說,绝不隐瞒任何事情。我想我应该完全了解他的感情生活,或有什么烦恼。”
“是嗎?”
“嗯,老师在我面前像個10岁的纯真男孩,如果有第三者在场,他又摇身一变成为一個绅士。在浅川先生的面前,他大概是扮演损友的角色吧!如果不這样……”
高野舞說着,突然伸手到白色皮包裡面拿出手帕来擦眼泪。
“如果无法在不同时刻扮演不同的角色,老师就沒办法在這個社会上生存……你能理解這种事嗎?他是一個很单纯的人,那些吊儿郎当的男学生怎么能跟他比呢?”
浅川闻言不禁大吃一惊。他忽然想起高中时代,龙司虽然在课业和运动方面有過人的才能,但却拥有浪人般的孤独性格。
看来,他所认识的龙司和高野舞所了解的龙司实在相差太远了。
浅川并不想知道高中二年级时,龙司是否真的强暴了住所附近的女大学生,也不想知道他是否一再重复那样的行为。在老婆和女儿即将面临死亡的危急时刻,浅川不想被其他事情困扰。
最后,浅川只說了一句:
“龙司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话起了作用,只见高野舞那张可爱的脸庞上浮现一抹既不像笑、也不像哭的表情,她轻轻点头致意。
浅川反身关上门,快速走下公寓的楼梯,来到大马路上。当他离龙司的公寓越远,不禁越怀念這個牺牲自己的性命、为他投身危险游戏的朋友。
浅川不管路上行人的异样眼光,任由悲伤的泪水奔流而下……
10月21日星期日
浅川一边在纸上记下重点,一边整理自己的思绪。
他相信龙司在临死前已经解开咒文之谜,之所以会打电话给高野舞,大概是想叫她過去帮忙吧!
(现在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什么我還活着?而答案就是我在這個星期中不知不觉实行了咒文的內容。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可能性嗎?是否只要借助第三者的力量,任何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实行咒文的指示……
然而投宿在小木屋的那4個年轻人为什么不抢先实行咒文的指示呢?就算在其他朋友的面前逞强、佯装不相信,事后也可以偷偷进行啊!
再仔细想想,我這一個星期究竟做了什么是龙司沒做的事情?
浅川一想到這裡,突然大叫道:
“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這個星期以来我做過而龙司沒有做的事情可多着呢!别开玩笑了!”
浅川一拳打在山村贞子的照片上。
“你這個混账东西!到底要折腾我到什么时候?”
浅川不停地敲打山村贞子的脸,山村贞子依然面不改色,保有她美艳的特质。
接着,浅川走到厨房倒了一杯威士忌,他需要借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但是他随即又停下倒酒的动作,因为……
(别喝太多酒,待会儿還要开车到足利去。
先前他在小木屋挖掘山村贞子的遗骸时,差点儿就崩溃了,幸好当时有龙司陪在他身边,他才能保住一條性命。
“龙司,求求你,救救我吧!”
(我受不了沒有老婆和女儿的生活,我承受不了這样的打击!
“龙司,借我一点儿力量!为什么我能活下来?是因为我先发现山村贞子的遗骸嗎?如果真是這样,我老婆跟女儿是不是沒救了?不应该是這样吧!龙司……”
浅川的心好乱,明知道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他却控制不了激动的情绪。
紧接着,他在备忘纸上写下重点,包括老太婆的预言,山村贞子生下小孩了嗎?她死前和日本最后一名天花患者——长尾城太郎发生关系,与整個事件有关系嗎?
每一個重点之后都是一個问号,沒有一件事情有明确的答案,這样到底能不能导出解开咒文的方法?
時間又過了几個小时,外头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浅川躺在榻榻米上,感觉耳边好像有男人的气息在吹拂,同时窗外传来小鸟的叫声,他搞不清楚這是现实還是梦境。
当浅川面对刺眼的晨光,不由得眯起眼睛,却看见一道人影……
他不觉得害怕,反而定睛问道:
“龙司,是你在那边嗎?”
那道影子沒有回答。
就在這时,《人类和瘟疫》這個书名清楚地浮上浅川紧闭的眼帘,然后又慢慢消失。
浅川的书房裡有那本书,当他开始调查這件事时,曾经怀疑让那4名男女同时死亡的祸源是某种病毒,因此才去买那本书。
虽然他還沒有开始看,却记得那本书放在書架的某個地方。
晨光从东向的窗户射进来,浅川想站起来,却感到脑袋一阵抽痛。
(我是在做梦嗎?
浅川打开书房的门,找到经由“某人”指示的《人类和瘟疫》一书。
他知道龙司为了告诉他咒文的秘密,特地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