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章
(這些人是发什么神经啊?
不過,站在這裡可以一眼看尽三岛和沼津的夜景,对面黑压压的一片正是田子浦海。
浅川在外面待了一会儿便走进服务中心,一进门就是餐厅,餐厅是采用整片玻璃墙的设计,因此外面的情形一览无遗。
浅川朝裡面看了一眼,顿时十分惊讶。
尽管餐厅的营业時間只到8点,但现在裡面依然坐了一半的客人,其中有举家出游,也有女孩子凑成的团体。
浅川再度感到百思不解。
(這些人到底从哪裡来的?我实在很难想像他们是经由刚才那條山路上来的。
该不会是我刚刚走的是小路,事实上還有更宽广的路?
但這裡的职员明明在电话中說:“在热函道路的中途往左转,直接上山路。”
浅川依照对方的指示开车過来,怎么也想不出還有其他通道。
他知道餐厅已经准备打烊,但仍走进去。
可能是为了让客人欣赏美丽的夜景,餐厅裡面還点着昏黄的灯光,玻璃窗外的草坪呈现平缓的弧度,视线往草坪下方延伸,可以看见万家灯火。
浅川抓住一個经過他身边的服务生,询问别墅小木屋的所在地。
服务生指着浅川刚才进来的大门說:
“从那边那條路右转,大约走200米就可以看到管理员办公室。”
“那裡有停车场嗎?”
“管理员办公室前面就是停车场。”
浅川之所以特地走进餐厅,是因为他先前将小木屋想成“13号星期五”电影中那种阴森建筑,但事实上并沒有那么糟。
另外,他到现在還沒从那條险恶山路带给他的恐惧中回過神来,一上山又看到那么多人在山上享受打網球和用餐的快乐,总觉得這裡的人好像都不是活人似的。
他站在停车场一端俯瞰山谷,只能看见散布在缓坡上的10栋小木屋中的6栋,更下面的地方连路灯都照射不到,沒有一间木屋露出灯光,完全被吞沒在深暗的树阴中。浅川今晚要投宿的B4号房刚好位于亮光和黑暗的交界。
他绕到正面,打开管理员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裡面传出电视的声音,却不见半個人影。
原来管理员坐在左手边后面的和室裡,他沒有留意到浅川走进来,而柜台挡住浅川的视线,因此他也看不到裡面的情形。
后来他从反射在橱柜玻璃上的英文字幕和影像画面来判断,管理员不是在看电视节目,而是在观赏西洋电影,只见一大堆录像带将旁边的橱柜塞得满满的。
浅川伸手扶着柜台,朝裡面打了一声招呼,一個60岁左右的小個子男人马上探头出来点头致意。
“我是之前预约住宿的浅川。”
小個子男人一听,马上打开登记簿来確認。
“是B4房吧!請在這上面写下您的大名和地址。”
于是浅川在登记簿上写下本名,因为他昨天已经把野野山结贵的会员证邮寄回去给他。
“您一個人来嗎?”
管理员抬起头,一脸狐疑地看着浅川。
以前从沒有客人单独到這裡投宿過,因为這么做是很不划算的。
管理员递给浅川一套被单,回头看着橱柜說:
“如果您想看录像带,我們這裡的片子应有尽有。”
“你是指录像带出租嗎?”
浅川快速地瞄了一眼那些录像带的片名,其中有《星际大战》、《回到未来》、《13号星期五》……大都是一些以科幻为主的西洋名片,此外還有不少新片,想必来這裡投宿的多半是年轻人吧!
浅川扫视一遍之后,并沒有找到自己想看的片子,更何况他今天来這裡是有其他“目的”的。
“很不巧,我還有工作要做。”
浅川将放在地上的手提文字处理机提起来给管理员看。
管理员见状,似乎了解浅川一個人到這裡来投宿的理由了。
“房裡的设备齐全吧?”
浅川小心地確認道。
“是的,您可以自由使用。”
其实,浅川只需要一個可以烧开水冲泡面的水壶就行了。
浅川接過被单和钥匙,正要离开办公室时,管理员忙不迭地为他說明B4号房的地点,之后又說了一声:“請慢慢享用。”
浅川依照管理员的指示来到小木屋前,戴上预先准备好的橡胶手套,然后才打开门,按下玄关旁的开关。
這是他保护自己不受病毒感染的措施,也是一种让自己心安的做法。
小木屋裡从壁纸到地毯、4人座的沙发、电视、餐具组等,所有东西都是新的,而且看起来相当实用。
浅川脱下鞋子,走上玄关,大略巡视一下屋裡的设备。
客厅对面有一座阳台,二楼和一楼各有一间9平方米的和室,一個人住這么大的房子确实太奢侈了。
他将蕾丝窗帘和玻璃门一起拉开,让新鲜的空气流进屋内。
小木屋裡打扫得一尘不染,這跟浅川原先的想像完全不同,照這么看来,他很可能会无功而返。
他走进客厅旁的和室,打开橱柜查看一下,结果什么都沒看见。
检查過衣橱之后,他脱下衬衫、长裤,换上一件针织衫和运动裤,并将脱下来的衣物挂在衣橱裡。
接着,浅川爬上二楼,点亮和室房裡所有的灯。
(我真是孩子气!竟然把房裡的灯都点亮了。
浅川轻轻打开厕所的门,確認裡面的情况,然后让门开一道小缝,但是這個举动让他想起小时候玩的试胆游戏。
夏夜裡,他常常不敢自己一個人去上厕所,于是把门打开一道缝,要求父亲在外面等候。
厕所的另一边用毛玻璃隔出一间漂亮的浴室,裡面沒有残留任何水气,浴缸也是干的,由此可见最近沒有客人来這间小木屋投宿。
浅川想脱下橡胶手套,不料橡胶手套却因为流汗而粘在手上,迟迟拿不下来。
這时,高原上的冷风吹进屋裡,将窗帘吹得轻轻飘飞起来。
浅川从冷冻库裡拿出一些冰块放进杯子裡,接着倒入半杯先前买的威士忌。本来他想加入水龙头的水冲调一下,却在转瞬间放弃這個想法,随即关上水龙头。
他目前還沒有勇气食用這间小木屋的东西,但基于微生物怕冷、怕热的特性,他才会对冷冻库裡的冰块放松戒心。
他让身体深深地沉进沙发裡,然后打开电视机,一個新人的歌声随即流泻出来。這個时候,东京也在播放同样的节目。
過了一会儿,浅川将电视转到另一個频道。
其实他根本无心看电视,只是将音量调到适中,然后从包裡拿出摄影机放在桌上,准备录下突发状况。
一切准备妥当后,浅川啜了一口威士忌,顿时感到镇定不少。
他开始在脑中将這件事的来龙去脉想一遍。
(如果今晚在這裡找不到任何线索,那么原本计划要写的报道就会触礁了。
但是换個角度来看,找不到线索就代表那种可怕病毒不存在,那么已经有妻有子的浅川就不会莫名其妙地死去。
浅川将两腿伸到桌面上,心情有些烦躁。
(我到底在等什么?难道我不怕嗎?
喂,你不会害怕嗎?搞不好死神会找上你呀!
想到這裡,浅川不禁环顾一下四周。
但无论他怎么做,就是无法将视线集中在墙上的某一点。每当他盯着一样东西看时,就会觉得自己的想像有可能随时成形现身。
突然间,一阵冷风从外头吹进来。他走過去关上窗户,正想拉上窗帘的时候,不经意地瞥向窗外,刚好看见B5号房的屋顶一片漆黑。
(網球场和餐厅裡都挤满了人,为什么這边只有我一個人?
他拉上窗帘,確認手表上的時間是8点56分。
浅川进入這间小木屋還不到30分钟,却感觉已经過了1小时那么久。
他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努力安慰自己待在這间小木屋内不一定会有危险。再說,别墅小木屋已经完工有半年之久,投宿到B4号房的客人应该不少,而且住過這個房间的人并沒有全部死掉啊!
根据浅川先前的调查,曾经在這间别墅小木屋過夜的客人之中,只有那4名男女死掉。如果多花一点儿時間继续追查,或许会查出更多诡异的死亡事件,但是到目前为止并沒有其他类似的案例。
总而言之,這栋小木屋并不是問題所在,关键在于他们在這裡做了什么?
浅川自问自答地說:
“不,应该說他们在這個房间裡能做什么?”
(厕所、浴室、橱柜和冰箱都找不到任何线索,就算原先留下了蛛丝马迹,可能也被刚刚那個管理员处理掉了吧!
照這种情况来看,与其在房间裡无所事事地喝威士忌,不如去找管理员询问一些事情来得有效率。
浅川已经喝完第一杯酒,他又倒了第二杯酒。
此时他心中的危机感渐渐松懈,于是用水龙头的水将威士忌调淡一些。
浅川开始觉得利用工作空当跑到這种地方来调查真是愚不可及,他拿下眼镜洗了把脸,望着镜中那张苍白无神的脸……
(搞不好我已经感染上病毒了。
想到這裡,他一口气喝光刚调好的酒,接着又调了另一杯。
他从饭厅走回客厅时,突然在电话机下面的架子上发现一本笔记簿,封面上写着“旅途的回忆”這几個字。
浅川翻开笔记簿,发现裡面记载着旅客们到此投宿的感想。
4月7日星期六
小侬绝不会忘了今天這個日子,因为……這是秘密,优一好温柔哦!
嘻嘻嘻!
原来這是旅客在借宿中留下的回忆和心情手札,下一页画着一对父母亲难看的脸孔,大概是带着幼儿出游的一家人吧!
日期是4月14日,而且又是星期六。
爸爸是胖子。
妈妈是胖子。
所以,我也是胖子。
4月14日
尽管浅川心中有一股要从后面开始看起的强烈欲望,但他還是勉强自己一页一页地翻看,因为跳着看或许会漏掉某些线索。
大致說来,在暑假之前投宿的多数旅客都是趁着周末假期来的,暑假之后,写心情手札的日期间隔便缩短了,尤其接近8月尾声的时候,感叹夏天即将结束的声音也相对增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