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當首領的第三天
但如果被惡作劇的對象是自己——
“……太宰。”手裏的資料被捏出幾道褶皺,回到首領辦公室後，瀧川悠一試圖冷靜地擡起眼與一旁愉快地哼着歌的太宰治交涉，“你到底有什麼可高興的？”
太宰治想了想。
“喜歡的人用帶着哭腔的嗓音對着自己說[幫幫我],任誰看了都會高興的吧。”
少年的話過於坦誠,反倒令瀧川悠一頓了一下。
【“我在追你。”】
他攥着資料的手鬆開,疑惑地看了太宰治一眼。
“說到這個，我有些事情想問你。”瀧川悠一猶豫道，不緊不慢地回憶，“你之前說的想直接親我是什麼意思？”
“雖然我也問了藤井，但藤井說我還是直接來問你比較好。”
【“或者首領您也可以直接嘗試太宰大人當初對您做的事。”】
即使是這麼說的……
有什麼意義嗎？
珠寶、財富、朋友——他喜歡、想要留在身邊的東西有很多,難道要一個一個嘗試過去？
想到這裏,瀧川悠一不禁擡手。
掌心下的溫度並不算燙，他卻可以清晰地感到太宰治頓了一下。
瀧川悠一學着太宰當初的樣子,仰起臉與他湊近。
“我說,喜歡的話就要親對方嗎？”
鼻尖快要碰到了,於是連呼吸都緩慢地交融在一起。
“可明明你知道的吧？黑手黨中親吻的含義。”
額頭是傳承,手背是效忠，唯獨嘴脣不同。
那往往是一種死亡的宣告,意味着對方直到死去,也要爲低下頭的教父保守祕密。
太宰治垂下眼,靜靜地聽着這些話,忽地笑了聲。
“悠一。”
“嗯？”
“我看上去很怕死嗎？”
說到底,就算在沒有前世的記憶的時候,太宰治對於對方想殺死自己的手段也毫不在意。
他追尋了這麼多年的死亡，只是期待着有朝一日枯燥無味的世界能變得有趣起來。
然後悠一就出現了。
啊——多麼令人愉悅。
雖然這意味着他在這個世界上害怕的事物又多了一件。
太宰治並不希望對方死去，於是跟着也期望自己能夠活下來。
當然，倘若他們之中一定要死去一個的話,太宰治希望那個人是自己。
並不是厭倦，也不是害怕，他只是無法再一次忍受被獨自一人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孤獨。
在他代替悠一成爲首領的那三年裏，太宰治始終是靠着那句“我們會在另一個世界見面”的話活下來的。
“……說的也是。”瀧川悠一若有所思，“那就隨便你了。”
太宰治彎起脣角，他慢慢低下頭，給足了對方可以後退的時間：“隨便我的意思是現在可以親你了嗎？”
可瀧川悠一併沒有後退。
他只是有些驚訝地揚起眼睫：“真難得，這種小事你竟然還會徵求我的意見。”
這可不是什麼小事啊。太宰治又一次感到苦惱。
好消息，悠一的想法意味着他似乎可以任性地對對方爲所欲爲。
壞消息，別人這麼做也很容易說服悠一。
他的首領果然還是得由他時刻看着才……
“悠一悠一悠一！”
首領辦公室的門被砰的一聲打開，夢野久作揹着他的小挎包，剛想興致勃勃地分享自己在審訊室裏對上齊平大獲全勝的經歷，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不到十歲的夢野久作腦中沒有曖昧的概念，他只是覺得太宰和悠一靠得太近了些。
悠一要被太宰喫掉了！
夢野久作瞳孔地震。
這怎麼行！悠一是要由他殺死的！
但他顯然打不過太宰，所以說——
在被太宰治無情地從地上拎起來之際，夢野久作還在倔強地發出求救信號。
他翻出了這世界上唯一能對付得了太宰的中原中也的手機，迅速打下幾個字。
[救命啊！
[悠一要被太宰弄壞啦！
中原中也收到這條短信的時候正在港口黑手黨的六樓參加一場無聊的宴會，對方是某個家族的幹部，今天來也只是例行友好地交流訪問。
“總之我們很期待能與你們進行合作……”
面前微笑的男人後面說了什麼中原中也完全沒聽見，他只是面無表情地捏碎了酒杯，任由醇香的酒液弄溼了自己的手套。
理智告訴他，這不過是q說話方式一貫的問題。
但中原中也總是忍不住聯想到一些糟糕的事情。
“您的臉色看起來有點差勁。”同爲家族的幹部，對面的男人貼心地問候了一句。
事實上早在中原中也拿出手機時，他就瞄到了屏幕上的短信。
“不過我覺得您不必擔心，畢竟你們那位現在就在那裏。”男人微微笑了下，友好地開口道。
中原中也一愣，回過頭望去。
宴會大廳的另一頭，瀧川悠一剛從門外走來，他倚在門框邊，低頭對着身邊後勤部的成員不知道說了什麼，脣邊始終掛着和緩的笑。
隨後，他注意到了中原中也的目光。
於是那樣的笑在一瞬間變得真切幾分，中原中也嘆了口氣，說了聲“抱歉”，認命地走過去。
“你不用來這種場合的，boss。”
說到底，今天來訪的對象與港口黑手黨完全不能相提並論，倘若一個一個都要首領親自處理，瀧川大概是永遠不能睡覺了。
“我知道。”瀧川悠一無所謂地說，“所以我是來解救你的。”
中原中也:“……解救我？”
“你不是不習慣待在這種地方嗎？”瀧川悠一回憶，“我記得你之前被人包圍的時候，還侷促地紅了耳朵的來着。”
中原中也一頓，記起那似乎是在他成爲幹部候選的慶功宴上的事。
瀧川那時送了他枚子彈。
……這沒心沒肺的傢伙竟然能記這麼久的嗎。
中原中也嘆了口氣，沒有糾正他早就適應了這一點:“太宰呢？”
“在追殺小夢野。”瀧川悠一說，側過臉看他，“你沒有收到短信嗎？”
“……”
就是因爲收到了短信才奇怪啊！
中原中也神情陰鬱，按捺着脾氣問:“太宰又對你做了什麼？”
瀧川悠一想了下:“應該是我對太宰做了什麼纔對。”
“我想讓他告訴我他口中的親吻和黑手黨傳統意義上的親吻有什麼不同……但是好像沒什麼區別？”
中原中也停住腳步，擡眸看了一眼身邊人雪色眼睫下剔透的虹膜。
……啊，這可真是。
太糟糕了。
身體裏血液躁動的下一秒，中原中也顯露出的卻是超乎尋常的平靜。
“瀧川。”他站在原地，在灑滿陽光的走廊上叫住了對方，“把脆弱的後頸留給對方，對於黑手黨來說是致命的。”
瀧川悠一轉過身，他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中原中也這句話的含義，隨後很快就得出結論——
“什麼，你不會還想砸死我吧？”青年的臉上罕見地流露出恐懼的情緒，並把[我都道過歉了]幾個大字刻在眼睛裏。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殺死你的方法有很多種，爲什麼我偏偏要選擇這一種？”
“……哦。”瀧川悠一心虛地收回目光，輕而易舉地就被說服了，“不過你剛剛怎麼突然又叫我名字了？”
打開的窗外晚風吹過，中原中也擡手按住帽檐:“因爲對於首領來說，這句話由我開口並不合適。”
港口黑手黨的重力使無疑是忠誠的，中原中也願意將一切珍愛之物都獻到他的首領面前，這便意味着他會在一次又一次恭敬的行禮中剋制着本能的欲/望。
可是，就在剛剛瀧川背對着他的一瞬，中原中也卻第一次想得到些回報。
親吻？
不，他渴望的是更親密的東西。
“中也。”
中原中也一頓，聽見有人在喊他。
“中也。”瀧川悠一以爲對方沒聽見，於是又重複了一遍，“沒人的時候你喊我名字也沒關係，畢竟我也可以喊你的名字。”
青年單手叉着腰，這個動作使得他的袖子向上滑了一截，露出不堪一握的脆弱骨骼。
中原中也垂下眼，注意到對方襯衫褶皺處勾勒出的腰線。
……更糟糕了。
中原中也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也沒比太宰好到哪去。
畢竟太宰向來沒什麼道德心。
……真虧那混蛋能忍耐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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