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當首領的第四天
他擡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還是說這樣的稱呼太奇怪了？”
“……沒有。”中原中也回答,擡手壓了下帽檐,可能是在宴會上喝了不少酒的緣故,他的目光移向別處，壓低的聲音裏帶了些微醺的氣息。
“這樣就很好。”他說。
瀧川悠一觀察了他一會，得意地揚起脣角:“你的酒量也不行嘛，順帶一提，我現在能喝兩杯了。”
中原中也挑眉:“酒精飲料不算酒。”
瀧川悠一:“……”
瀧川悠一:“喝醉咬人的人沒資格說話,你知道被壓一個晚上有多累嗎。”
中原中也沉默,瞥了眼走廊上耳朵豎得像天線的部下。
……
不需要等到晚上，中原中也不用思考都知道,只要他過幾分鐘打開手機,就會看到論壇上那些奇奇怪怪的帖子。
雖說瀧川自己不太在意,但妄自議論首領顯然是黑手黨中的大忌。
中原中也皺眉,決定待會去技術部一趟。
他要把那些不怕死的傢伙們通通實名。
成爲首領的第四天，瀧川悠一收到了來自彭格列的通訊。
通訊的內容很簡單,無非是表達了簡單的祝賀和對未來合作的期待,身着一世披風的沢田綱吉看起來十分疲憊,據說是因爲阻止六道骸和雲雀恭彌打架的緣故,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覺。
除此之外——
“我也沒有這麼可怕吧,正一？”瀧川悠一無聊地坐在座位上,擡眼看向自己恨不得挪出會客廳門外的好友，“你真是比安吾還容易受到驚嚇。”
“……阪口君現在已經變成你的衡量標準了嗎。”入江正一嘆了口氣，忍不住瞄了眼身後緊閉的門。
倒也不是害怕悠一，入江正一隻是覺得,如果自己做了什麼，隨時都會被門口那兩個氣場不合的幹部當做靶子打。
但很顯然，瀧川悠一誤解了他的意思。
“因爲覺得你會緊張，所以我讓太宰和中也他們出去了——如果你想見他們的話，直接把門打開就行。”
入江正一:“……”
入江正一:“爲什麼我要做那種恐怖的事？”
瀧川悠一同樣不理解，但只不過是他託着下巴，輕描淡寫地轉移了話題:“話說回來，我腦子裏那個系統已經關掉了嗎？”
入江正一“嗯”了聲，神色帶着些滄桑:“畢竟我沒有偷窺別人隱私的習慣。”
說的也是。
能輕而易舉地黑進一個基地的網絡，複製出白蘭穿越時空的機器——要是正一是港口黑手黨的人就好了。
可惜正一看起來不像是會背叛彭格列的人。
沢田君對正一也很好，不是他需要擔心的樣子。
瀧川悠一想着，將手邊那封燃着火炎的信合上。
青年做這個動作的時候慢吞吞的，入江正一清楚地知道他在發呆，但偏偏光影映得他的臉部輪廓忽明忽暗，那雙淺色的眼睛被額前的碎髮遮蔽，一眼看去只顯得委屈又可憐。入江正一哽住，忽然覺得自己的好友長得太過好看也不是件好事。
“關掉我也會和你講話的。”入江正一說完，又放輕聲音嘟囔一句，“只要你需要，我會一直和你講話。”
【“好吧。”】
【“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一直的。”】
瀧川悠一愣了下，隱約記得自己似乎說過這句話。
於是年輕的首領歪了下腦袋:“謝謝？”
入江正一:“……”
入江正一:“你不要這麼容易就相信啊！……等等，不是讓你不要相信我的意思，總、總之……啊，我想說什麼來着。”
陷入混亂的入江正一因爲緊張而痛苦地捂住了肚子，然後還沒等他理出個所以然，肩膀上就傳來了輕輕的重量。
瀧川悠一將手搭在那裏，毫不在意地掠奪了他的疼痛。
“這樣會不會好點？”入江正一在微怔中擡起頭的時候，對方正這樣垂下眼睛看他。
因爲類似的事情實在做了太多的緣故，瀧川悠一似乎覺得這不過是舉手之勞。
他沒從入江正一那裏得到答案，只是想到什麼似的，忽然又自顧自地開口詢問:“對了，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之前的事，我得把人情還你纔行。”
入江正一就保持着這樣的姿勢盯着他看了一會，半晌默默地鬆開捂住肚子的手，站直身子。
“……沒有。”他說，“悠一，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明碼標價的。”
“我不想讓你還，從一開始讓你遠離橫濱的時候，就沒有讓你還的打算。”
入江正一有着有基本的善惡觀，從不支持用殺人解決問題。
但說到底，他自己也是黑手黨。
在密魯菲奧雷和彭格列的戰鬥中，他曾爲了計劃指揮着一堆人白白去送死。
這是爲了入江正一自己覺得正確的事。
沒有人能逼迫他做出決定。
“我之所以會幫你，只是因爲想幫你而已。”
入江正一說着，似乎是想起了在美國的那段時光。
少年那時在實驗室中坐在他的身邊，認認真真地飼養着一籠馬上就要因實驗處死的小白鼠。
悠一那時候擡起頭來問他——
【“它們有名字嗎？”】
入江正一嘆了口氣，他的思緒收斂，神色跟着沉靜下來。
“悠一，這就是我說的一直。”
[瀧川悠一]這個名字在警視廳那邊再一次被確定爲死亡，瀧川悠一沒有解釋的打算，畢竟首領的一切都需要保護，每人知道他名字當然是最好的選擇。
但路過搜查一課的辦公大樓時候，瀧川悠一還是沒忍住看了上面的窗戶一眼。
松田陣平沒戴墨鏡，斜倚在那裏，嘴裏叼着根燃到一半的煙。
瀧川悠一對於自己的打探不會被發現這點很有自信——如果不是對方被同伴扔來的紙飛機砸了一下，笑着側身去撿的話。
目光交錯的一瞬，松田陣平顯然愣了下。
……按這種情況來說，他是不是應該跑路來着？
瀧川悠一捏着下巴思考，可甚至連半分鐘都沒到，一個氣喘吁吁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樓梯口。
松田陣平的西裝敞開，露出裏面的襯衣。
他那一頭捲毛本就蓬鬆得凌亂，這麼一跑就更顯得亂糟糟的了。
……哦，看來松田還沒放棄抓他的事。
“事先聲明，我最近沒犯事。”瀧川悠一面無表情地說，“不過就算我犯了你也抓不……”
青年的聲音因爲一個擁抱被迫打斷。
瀧川悠一對於自己開槍之後那段教堂裏的事完全沒有印象，他不知道松田是怎麼確認自己的死亡的，也不知道松田是怎麼被他的同伴按住，看着太宰治將自己帶走的。
他只是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感到疑惑。
“你要逮捕我嗎，警官先生？”松田陣平聽見他這麼問道。
於是松田陣平頓住，這纔想起來眼前這個混蛋是個罪犯。
爲了殺掉另一個罪犯，甚至膽大妄爲到對着自己的心臟開槍。
偏偏扣下扳機的前一秒，是他推開門的時候。
松田陣平無數次回想，如果那個時候自己再早一點，結果是不是會不一樣。
——結果這傢伙竟然又玩死而復生那一套。
“你都敢逛到搜查一課來了啊。”松田陣平鬆開手臂，轉而拽着對方的手腕。
他聲音突破胸腔，帶着自己也不明白的怒氣。
“……我沒逛到搜查一課。”瀧川悠一盯着自己腳下的馬路看了一會，掀起眼皮看向對方，“還是你邀請我上去？”
“事先聲明，那樣我的部下會以爲我被抓了而把整棟樓炸掉的。”
松田陣平疑惑地皺了下眉，這才注意到對方的打扮和以前似乎有所不同。
有點像，有點像橫濱那邊的警方前段時間抓拍到的一張照片。
日本最大的mafia團體在四天前易主了。
瀧川悠一拍了拍他的肩膀:“別傷心，看來除非你升職成警視總監，不然是抓不了我的了。”
“……”松田陣平的藍瞳眯起，他身上憤怒的氣息收斂，半晌十分冷靜地“呵”地笑了一聲。
“不就是警視總監。”
瀧川悠一想到對方曾經要揍警視總監一拳的發言，忍不住別過臉去。
松田陣平:“你笑什麼？”
“沒什麼。”瀧川悠一咳嗽道，瞥了一眼四周建築物上自己蠢蠢欲動的部下，“只是你再不鬆開手，我可愛的芥川君就忍不住了。”
耳麥裏傳來首領輕飄飄的聲音，被誇可愛的芥川龍之介僵在原地，不太適應地抿了抿脣角。
松田陣平回憶了一下才想起芥川是誰。
拉麪店的香氣中，芥川龍之介冷着臉，一副馬上就要把周圍的人全都殺光的姿態，手卻乖巧地夾着自己碗裏快要溢出來的菜。
……可愛嗎？
要說可愛的話，明明是……
松田陣平下意識地看向面前好奇地研究自己腰間別着的左輪□□的青年。
……等等，爲什麼他會冒出這樣的念頭。
這傢伙明明已經不是他的同伴了。
“之前你問我的，關於少數人的正義怎麼辦的問題。”
松田陣平抓住對方手腕的手又收緊了些，他注視着面前的這雙眼睛，在聲音落下的一刻，攥緊的五指最後還是緩緩鬆開。
在雨幕中說着不要將後背留給他的青年，在毅然決然地躍下窗外的時候卻始終保持着背對着他的姿態。
松田陣平終於知道了自己那個時候究竟爲什麼會生氣。
說出的話就得做到纔行。
他遲早會抓住這氣人的傢伙的。
“瀧川。”
松田陣平挑起半邊眉毛，在重逢後第一次喊了好友的名字。
“等我成爲警視總監後，我會全部告訴你。”
“……其實我本來只是回來拿個衣服而已。”
目黑區的公寓內，瀧川悠一打開衣櫃，和身後的波本還有諸伏景光重複了一遍松田說的話。
“不對，好像你們也是警察。”瀧川悠一說完，忽然意識到這點，警惕地看向身後的兩人，“溜了，再見。”
波本面無表情，在他踏出第一步前就伸手揪住了他的領子:“你不怕松田，反而怕我？”
瀧川悠一擡頭:“也不是怕你，只是陣平抓人基本還記得提交證據，你看起來想抓誰就抓誰。”
波本:“……”
確實，他挺想把這個傢伙抓起來的。
在組織裏待了這麼多年，波本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
就算找不出證據，他也能捏造出一個能讓上面閉嘴的證據。
哦，似乎找到對付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的方法了。
“你在悠一心裏的印象已經變成這樣了嗎，zero。”諸伏景光佯裝遺憾地說道，靠在門邊雙手抱臂。
瀧川悠一:“譴責！”
波本:“……閉嘴。”
瀧川悠一:“可是hiro也……”
波本:“再說就把你的蛋糕換成蔬菜。”
好惡毒。
瀧川悠一閉上了嘴，眼睛卻不受控制地瞄向波本的屏幕。
“沒想到有一天你也不得不回琴酒的消息了啊。”瀧川悠一感慨，爲波本神祕主義的人設不保表達惋惜，“要不要我幫幫你？”
波本突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他看着對方打開那部關機已久的手機，用斯繽尼塔的名字撥通了琴酒的電話，這纔想起來琴酒不知道爲什麼沒有公佈悠一臥底的身份。
……不過琴酒應該不會公然在伏特加他們面前接悠一的電話吧？
波本得出結論，剛想提示對方，電話卻在下一秒被接通。
琴酒並未主動開口，瀧川悠一卻毫不在意地說了句“打架”。
“……”彼時遠在美國，正不耐煩地給了腳邊的叛徒一槍的琴酒，“沒空。”
“你效率好低。”瀧川悠一抱怨，“我三天就完成交接工作了。”
琴酒嗤笑，難得沒有直接解決麻煩，反而一槍打在腳邊求饒的男人的腹部。
組織的topkiller冷酷無情地掛斷了電話。
瀧川悠一對於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好了。”他側過臉，得意地對着沉默的波本和諸伏景光宣佈，“琴酒現在肯定更恨我，這樣他就不會管你了。”
啊，在轉移仇恨方面。
他真是天才中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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