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重新缝合的伤口被纱布覆盖,泷川悠一坐在床边,托着下巴忍不住想起刚才坂口安吾的表情。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你脑子裡就只有這种东西?”
泷川悠一微微偏過头:“安吾也算是你的同事吧,你们之间沒有交情嗎?”
在泷川悠一的认知裡,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是“关系不错”的搭档,那么作为太宰的朋友,坂口安吾也应该经常见到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皱眉:“你這是什么奇怪的思维,难道港口黑手党上下那么多人,你都关系不错嗎?”
“当然不是。”泷川悠一說,“我只和喜歡我的人說话。”
中原中也:“……”
泷川悠一:“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中原中也捏了捏鼻根,“我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早就应该习惯這家伙的胡言乱语了,但突然听到的时候還是会被吓一跳。
中原中也垂目,看向面前无论何时都异常冷静的少年。
【“嘛,這個啊。”】
【“大概是悠一刚才哭的时候留下的吧。”】
完全想象不出来。
不過太宰那混蛋也不像在胡言乱语,只能是那個叫白兰的做了什么了。
“白兰杰索逃跑了。”中原中也神色阴沉地說道,“你打算怎么做?”
手臂伸进衬衫的袖子裡,泷川悠一慢悠悠地穿好衣服,对于中原中也知道白兰的事情倒不是很意外。
估计是太宰叫去的。
這样一来,他又欠了中原中也一個人情。
加起太宰的两個——泷川悠一觉得自己的未来瞬间暗淡了下去。
“当然是什么也不做。”泷川悠一淡淡地答道,“白兰只会在想出现的时候出现,我从来沒有在其他的時間找到過他。”
中原中也听着他的话,总算找到了問題所在。
他头上那顶黑色的帽子早在刚才治疗的過程中被摘下,中原中也头疼地揉乱了本就蓬松的赭发:“喂,我說,虽然有独立完成任务的能力是件好事,但你偶尔也要依赖一下别人吧。”
泷川悠一系扣子的动作顿住,他被這番根本想象不到的话震惊了一会儿,疑惑地回過头去与中原中也对视。
“即使是這么說的,但明明中原君也一样。”
“哈?”
“难道中原君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求助别人嗎?”
中原中也的额角上冒出一個井字:“……這根本不是一件事。”
“看吧,你也比较喜歡一個人解决問題。”
泷川悠一站起身,随手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
“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說,我也算是你的半個上司,哪有上司依赖下属的道理。”
中原中也注视着落到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想到对方刚才那毫无章法的拳头,怒气消了一半,半晌挑了下眉。
卸力,格挡,反击。
技巧性搏倒。
中原中也戴着黑色手套的那只手撑在少年的颊侧,他的膝盖抵在床板,落下的额发遮掩住月光,使得那双钴蓝色的眼裡不见高光,眸色深沉。
“虽然比起之前有进步,但你的体术還是太弱了,泷川。”
泷川悠一微微眯起眼:“诶,你想打架嗎?”
中原中也毫不在意地起身:“等你好了再說。”
好像被小瞧了。
這对于将战斗奉为人生教條的泷川悠一来說简直就是人格上的侮辱。
泷川悠一抿唇,活动了一下手腕,在中原中也走到衣架边去拿帽子的时候发动攻击。
……
四十分钟過后,宿舍的门被打开。
等在门口的坂口安吾总算从自我催眠中清醒過来,然而他刚回過头,却被面前少年的模样吓了一跳。
“……和中原打架了?”
“嗯。”
“输了吧。”
泷川悠一幽幽地移過目光。
坂口安吾接收到视线,冷静地推高眼镜:“头发是怎么回事?”
泷川悠一一顿,看了眼脸颊边汗湿的长发。
這种类型的战斗当然還不至于到出汗的程度,更何况還是冬天。
“试過无麻醉缝合嗎。”泷川悠一微笑着說道,语气凉飕飕的,“两次。”
因为反击的過程中又崩开了一次,中原中也最后索性忍无可忍地用绷带把他的两只手绑住了。
当然,泷川悠一并不会因此放弃,他尝试着一脚踹向中原中也的腹部——
至于结局,泷川悠一并不想回忆。
在能打败中原中也以前,他以后就住训练室裡了。
“……”坂口安吾沉默,好像感到了杀气。
“說吧。”察觉到对方变化的脸色,自知安吾无辜的泷川悠一叹了口气,“鉴定科找我什么事?”
话题总算走上了正轨,坂口安吾神色严肃,将手裡的文件袋递出:“你上次给我的药,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
泷川悠一一顿,拧着眉拆开。
“应该還在试验期,毋庸置疑带着剧毒,鉴定科的人在你养的那群小白鼠身上试验了一下,却未能从尸体上提取到任何毒素。”
杀人于无形。
不管对异能特务科還是港口黑手党来說,這都不是一件好事。
“奇怪的是,裡面還有一种可疑的成分,虽然成功率很低,但初步推断可以用来逆转時間。”
泷川悠一合上资料。
“我知道了。”他回答道,“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相比坂口安吾,泷川悠一的回答要轻松许多:“你說的是我的哪笼小白鼠来着?”
坂口安吾:“……”你還分笼养的啊!
“地下二层实验室裡的?”他不太确定地說。
泷川悠一思考一会:“好吧,小白623号,我会悼念它的。”
……竟然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记得這么清楚,该說不愧是泷川嗎。
坂口安吾沉默地在心裡吐槽道。
“要不要进来坐坐?”把资料锁进保险箱后,泷川悠一对着玄关处的坂口安吾问道。
“不用了。”坂口安吾說,“我還有一些东西要处理。”
泷川悠一拿上风衣:“太好了,我也是。”
……
所以這家伙根本就沒想邀請别人。
坂口安吾深吸一口气,调转脚步时准备离开。
但走向相反方向的泷川悠一却忽然停住脚步。
“晚安,安吾。”
他站在走廊裡,唇角扬起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
坂口安吾愣住,惊愕地回過头时对方的身影却早已消失。
只有被揉碎的月光薄雾般地笼罩着一切。
“……晚安。”
坂口安吾的嘴唇动了动,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說道。
泷川悠一再出现时,是在首领办公室。
他的步伐不急不缓,悠闲得好像是在散步,手中却多了一個体积巨大的手提箱。
“沒想到森先生這么晚了也還沒休息。”
身后沉重的大门被关上,泷川悠一漫不经心地說道,将手提箱放在了脚边。
“嘛,因为我知道悠一君会来找我。”森鸥外笑了笑,“为优秀的部下排忧解难是首领的责任,不是嗎?”
话倒是說的不错。
泷川悠一唇角的弧度扩大了些。
景光沒死的事情对方大概不知道。
阵平、萩原還有伊达班长,他们三個明面上是正义的警察,還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森鸥外当然无法下手。
之所以選擇了景光,除了和他关系好外,当然還可以用“黑衣组织与港口黑手党一直是对立的关系”来搪塞公安部。
森鸥外是個聪明的人,甚至可以用狡猾来形容。
泷川悠一甚至都不需要尝试,就知道他与黑衣组织的這场交易中肯定沒有留下痕迹。
不過,为了以防万一,回到港口黑手党的时候泷川悠一就通知了自己潜伏在公安那边的部下。
——遇到可疑人员,不必再隐藏身份,直接动手。
为了某些东西,一些更低层次的利益是可以被牺牲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在這方面,他和森鸥外其实是一类人。
“但令我稍微有些苦恼的是,突然让太宰将那边的干部抓到审讯室可是会引起无谓的冲突的啊。”森鸥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眸色在光线的点缀下浮现一抹酒红。
“關於這点。”泷川悠一毫不客气地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我想您是误会了。”
沒有温度的房间裡,他的声音裡裡外外都透着漠然。
“是朗姆先袭击了身为[干部]的我——”
“……”
“——受到攻击必将百倍奉還,這是森先生您定下的规矩,不是嗎?”
少年修长的双腿交叠,以与森鸥外一模一样的姿势坐着。他的肩上披着长长的黑色风衣,白色的绷带一直从指尖裹到手腕。
泷川悠一刻意用受伤的那只手托住下巴,笑容无辜又柔软:“当然,别人问起的时候,我也会這么說的。”
森鸥外眯起眼睛,余光落到泷川悠一脚边的手提箱上时似乎预料到了什么。
那是個由闪闪发光的钻石点缀的箱子,钛金属的材质有着很好密封性。
可即使是這样,手提箱下的地毯上還是蔓延开了一层深红。
森鸥外的目光冰冷。
“就如同您送了我一份大礼一样,我也想送您一份礼物。”
密碼锁被轻易解开,惨白的月色下,赫然暴露出两颗人头。
[田中][藤原
——這是上次他来到這裡时,将他挡在门外的两個守卫。
“我在不远处的小巷裡捡到了他们的尸体,我想,既然是您亲自选出来的人,总得把這些东西带回来给您。”
森鸥外从喉咙裡发出一声低笑,他缓缓抬起眼睑,声音轻和。
“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应对方式。”森鸥外弯着眼睛說道,“你又一次出乎了我的预料,悠一君。”
“還会有下一次的。”泷川悠一瞥了一眼出现在身后的爱丽丝,却沒有要主动动手的打算,“只是,我和中原君不一样。”
他站起身来,鞋跟踩在粘稠的血液之中,整個人像是刚从黑暗裡解放出来的野犬。
压抑着的疯狂之下,是无与伦比的暴力美学。
泷川悠一沒有行干部礼,只是在离开前将手掌落在爱丽丝的脑袋上。
他什么也沒做,却在這样紧张的气氛中還能背对着身后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散步般地侧過脸。
“我不需要您来切断我的退路。”
少年的话裡蕴含着另一重深意,即使沒有提到[旗会]的名字,森鸥外却已经了然。
泷川悠一轻笑一声。
“有必要的时候,我会自己切断退路。”
“你沒救了。”
走出港口黑手党的大楼后,入江正一這样评价道。
泷川悠一想了想:“這句话好像我几個小时前就說過,你生气了?”
“……沒有。”入江正一回答,“我只是在思考你是什么时候变的。”
泷川悠一疑惑:“我难道不是一直都是這样嗎?倒是正一你,我看了你之前与彭格列对战的指挥,从超弱进步到有点弱了。”
“?”入江正一崩溃,似乎在意大利那边气得从椅子上摔了下去,“不要用你们黑手党的那套来评价我啊!”
泷川悠一不解:“难道你不是黑手党嗎?”
“……”
怎么說呢,彭格列這边的状况可是与港口黑手党截然不同。
因为有沢田纲吉那個神奇的存在,除了每天痛哭流涕的财政部以外,简直就是自上而下的和谐。
哦,不過也有可能是因为不和谐的都被狱寺隼人炸上天了的缘故。
入江正一叹了口气,妥协似的转移话题:“现在已经凌晨了,你又要去哪裡?”
“還人情。”泷川悠一理直气壮地說。
少年的脚步就這么在熟悉的废弃场中停下,泷川悠一迟疑片刻,還是用屈起的指节轻轻敲了敲集装箱的门。
沒有人应。
“找我嗎?”太宰治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泷川悠一一愣,侧過脸时鼻尖被柔软的黑发擦過。
太宰治从身后凑的很近,温热的鼻息洒在他的耳畔,使得泷川悠一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诶,吓到了啊。”偏偏始作俑者還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泷川悠一的表情瞬间平静。
“走吧。”他說,“给你也准备了個礼物。”
太宰治后退一步,拉开正常的距离:“该不会和森先生一样是两颗人头吧。”
“……”泷川悠一已经懒得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了。
事实上,他也懒得解释礼物是什么。這是泷川悠一第一次正经地,真正意义上地为一個人准备东西。
感到不自在地少年抿起唇角,索性托着太宰治就走进了港口黑手党其中一栋楼的大门。
电梯打开又关上,泷川悠一在其中一间宿舍前停下。
這裡本来就是港口黑手党分给太宰治的房间,但由于根本沒有住人的缘故,他一开始来看的时候不仅空无一物,還堆满了灰尘。
“很贵的。”打开门的时候,泷川悠一這样警告道,“你不喜歡的话就杀了你。”
碎屑般的星光落在房间内,映亮了摆放整齐的家具。
除了床和沙发外,新添置的書架上還摆满了书。
太宰治走過去,随手翻开一本。
“不知道你喜歡什么类型的,所以去问了织田作。”
太宰治轻笑:“所以织田作說我喜歡什么?”
泷川悠一皱眉:“他說让我根据直觉挑。”
[凡是過去,皆为序章
莎士比亚。
太宰治垂下眼,神色安静地看了一会,半晌才啪地一声合上书页。
“悠一是直接拿了书店最近一排的书吧。”他抱怨着說,可偏偏尾音拖长,像极了撒娇。
泷川悠一暴怒:“我好好挑過了的!你再嘲讽就還给……”
“谢谢。”
太宰治打断了泷川悠一的话。
月光下他的瞳色发亮,唇角的笑意与刚才有着微妙的不同,乍一看却又无法分辨。
“這是我第一次收到悠一君的礼物。”
[太宰治好感度
那双鸢色的眼眸垂了下来,太宰治的声音放轻,像是对泷川悠一說的,又像是对自己說的。
“我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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