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英雄救美
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确实越来越近了,苏亦看向自己的婚戒,它看起来平平无奇,脑内却持续响起一個新系统的声音,很笃定地跟他說:
“信我。”
现在别无選擇,苏亦只有相信它,而且這個保命系统說话的语气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我该怎么做?”
“向你身体左边移动三步,拨开地上的头发,裡面有一個坑,你躺进去,再把头发盖在身上,鬼怪就找不到你了。”
苏亦顾不上对头发的恶心,他努力挪动着身体,向保命系统說的地方移去……
[這新人在干什么啊??他发现了什么嗎?
弹幕上出现了一些对他行动的好奇:
[他是不是找到了什么应对鬼的办法啊?大家别吵了认真看看吧,要是這新人死了大家无非就是换一個小电视看呗,万一他沒死下次抽到新娘副本我們也可以用這個方法
[以過来人的经验說一句,抢新人金币的事真的别干,太损人品了,迟早有报应
[对啊,万一新人真的沒死,抢他金币的家伙全部会变成他的奴隶,欠他巨额债务,拼命打工给他還钱,就因为当初手贱要去抢那几個金币,值得嗎?虽然肯定沒人听我劝……
這些较为理智的弹幕中還夹杂着好几句:加油啊老婆!但另外一大波弹幕只想干一件事:
[不用想了,鬼离开后如果玩家沒能逃走,等鬼再回来时绝对是死亡结局,我看過那么多新娘副本无一例外,大家赶紧把他踩进百大烂榜,快点分金币!
双手快速拨开地上头发,果然,苏亦看到
他顾不上别的,赶紧先躺下去,把被拨开的头发拢過来,像稻草一样盖在自己身上。
毛躁的发丝扎着他裸露出来的肌肤,刺刺的痒,苏亦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团成小小的一团。保命系统仿佛能读他的心,在脑中安慰他:
“别怕,這些只是普通的头发,沒有危害。”
苏亦试探地在心裡问:“你也跟…原本的系统一样,可以读我的心嗎?”
保命系统:“不能,我只能读取你在心裡要跟我說的话,你独自思考的想法我都看不到,除非你想跟我分享。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可以自由地思考,不必在意潜`规则,有我在,剧本杀的光屏无法处罚你。”
苏亦沉默了一会,在心裡快速想:這個惊悚剧本杀绝对是有逃脱办法的,其他玩家肯定也会意识到這一点,大多数玩家選擇逐渐麻木不要反抗,但一定還存在愿意反抗也有能力反抗的玩家,比如白大少。
大少爷就跟他說過存在[想]的时机,事实证明這并沒有骗他,說明白大少自己也经历過[想],如果用数字加密的方式能不能跟這些玩家互相沟通?
以及,這個惊悚剧本杀到底是什么机制,這些观众都是谁?刚才有個弹幕說想看看他有沒有应对鬼的方法,下次进新娘副本也可以使用。說明這些观众其实也会进副本的,他们是别的玩家嗎?
惊悚剧本杀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要把世界范围内這么多人困在這裡。一进来时,剧本杀的光屏告诉他這裡可以满足所有愿望,只要他能收集到足够多的金币,想什么都能实现。
苏亦一开始是决定试试,毕竟他已经死了,别无他选。但经過這段時間对惊悚剧本杀的观察,他对当时光屏所說的“满足一切愿望”持有高度的怀疑。
這個宇宙的事物发展都是符合一定规律的,苏亦记得以前物理学過熵增定律,在孤立系统下,熵总是不断增加的,分子的热运动总是从集中有序的状态趋向于混乱无序的状态。
這個定律在生活中随处可见:房间放着不管会变得越来越脏,知识放着不用脑子就会越来越笨,人的身体也是越来越老最后走向死亡。
生命就像一场对抗熵增的旅行,所以人们会打扫屋子、学习知识、锻炼身体。但這世上的所有人、所有生物、地球、太阳乃至整個银河系,都逃脱不了熵增的定律,将无法逆转地奔向寂灭的终点。
他的身体已经寂灭了。
按照能量守恒定律,能量是不可无中生有的,如果他真的能够顺利复活甚至获得健康的身体,那一定有一种全新的能量改变了他已经寂灭的、无序的身体系统。
然而,苏亦在现阶段的惊悚剧本杀中看不到這种能让他起死回生的能量,如果他收集来的金币真的有效果,那就证明,他在一個虚拟剧本杀中推推理、吸引观众的注意、被鬼怪吓唬两下,所积累的能量就可以让一個已经寂灭的系统死灰复燃,让无序的分子热运动重新变得有序起来,让人死而复生。
——這可能实现嗎?
憋了许久不思考的大脑在一瞬间爆发无数想法,苏亦只花了一秒就想完全部的念头,然后停下、放空,静静地等待两秒……
什么事情也沒有发生。
沒有颈圈炸弹、沒有电椅,沒有弹出警告的血字。
真的如保命系统所說,剧本杀的光屏无法控制他了,他可以尽情地思考。
躺在头发堆裡的苏亦默默笑了一下,他不是单纯幼稚的孩子,拿一颗糖就欢天喜地,他知道天上不可能掉馅饼,怎么可能平白无故会有這么好的系统?
“你是谁呢?”苏亦在心裡问。
“谁也不是。”保命系统回答,“你可以把我当作一种病毒,站在你這边的病毒。”
這种神奇的病毒感染了他的系统,把原本的坏系统变成了专属于他的保命系统。
呲、呲、呲……
苏亦听见脚掌踩在头发上的声音,鬼怪爬进来了!
听脚步的规律和频次,是四脚着地在爬行,喘气声很粗重,似乎在到处嗅闻……
保命系统:“它进来了!我数到三,你屏住呼吸,千万别动……”
苏亦闭上眼睛,躲在头发黏热的气息浮在自己上方。
……這怪物会发热。
而鬼少爷浑身都是冰冷的。
[草!!鬼真的进来了
[這新人沒救了,等着抢金币吧
【叮——不幸地通知您,你的小电视被513人踩過,现在反向跌入[百大新人烂榜]!】
苏亦听到耳边传来光屏的提示音,紧接着是一连串金币哗啦哗啦流出去的声音:
【由于您极差的表现引发了观众的不满,现将您的金币倒入观众池】
【新人玩家苏新娘目前积蓄:726枚金币,已全部倒入观众池,现场观众可进行哄抢,谁抢到就是谁的,该新人死后如有剩余金币,将全部收归系统】
【现在宣告抢金币的规则:如果玩家苏新娘未能死亡,哄抢金币的观众将沦为苏新娘的奴隶,并欠下债务,债务数额为总金币数的十倍,即每人将欠苏新娘:726x10、共计7260枚金币。還完之后即可解除奴隶身份。
【如果非一次性還款,根据還款期限,苏新娘可設置6~10的奴隶還款利息】
【在還款期间,奴隶的一切人身权利包括生命权将归属苏新娘所有】
【当然,如果苏新娘死亡,金币将归属各位观众所有,倒计时结束后抢钱环节将正式开始:5、4、3……】
苏亦不用睁眼去看都知道金币池裡是怎样一副狂欢的景象:
[太爽了!!哈哈哈快抢钱啦——
[我抢過這么多次金币,从来沒有一個新人能死裡逃生,嘻嘻,现在我金币都有五位数了,某些人就抱着自己個位数的金币在那守清高吧!
[呜呜老婆,我打赏给我老婆的钱……你们不要抢啊!
金币稀裡哗啦地流出去,被很多人哄抢着,那些观众的推挤、叫喊、還有金币的落地声,一條一條语音钻进苏亦的耳朵。
保命系统:“别被影响了!现在還不能呼吸……”
苏亦平静地闭着眼,他感觉脸上有些,有发丝从他身上盖着的头发缝隙裡落下来,落在他的脸上。
……好痒。
必须要忍着。苏亦默默忍耐,他在脑中记下這個怪物的特征:有毛发,会发热,四肢爬动,像人手,手部皮肤如干枯树枝。
怪物的脑袋在他身体上方拱来拱去,隔着一层头发粗重地嗅着,這层头发不算很厚,苏亦觉得就算是鼻子不灵敏的怪物,也应该能发现這
嗅了不到三十秒,苏亦感觉粗重的气息远了一些,那怪物竟又跑到别的地方开始嗅来嗅去,好像真的闻不到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這些头发遮蔽了他的气息。
那怪物在密道裡转悠了一圈都找不到他,最终只好窸窸窣窣地爬出去了,爬的越来越快,以为他逃走了要去追捕他。
苏亦在脑海中为這個怪物加上一個特点:智商不高。
過了一会儿脑中的保命系统說:“它应该跑远了,你可以起来,我們要离开這密道。”
苏亦伸手拨开盖在身上的头发,经過這一番修整,他感觉身体好了一点点,腿還是沒力气站起来,但可以支撑他爬一段距离,现在怪物又跑了,他拥有更多的活命時間。
保命系统:“坚持一下,這條岔路很短,争取用三分钟爬到尽头,左边有一個通风口,你打开挡板,到时候听我口令往下跳。”
苏亦嗯了一声,他匍匐在地上前进着,沒有理会身后的小电视是如何炸开了锅,弹幕刷過一片:
[?????沒死??
[什么情况啊,那鬼怪是不是智障啊我无语了,人就躺在头发
[新人副本就是這样粗糙,好沒逻辑啊,凭什么就发现不了啊,就這样让他逃過了?
[只是一时运气好吧,再等等,這新人迟早要死
[哈哈哈哈某些人急坏了吧?刚才抢钱抢那么快,现在后悔了?晚啦!
[我来帮老婆计算计算,刚才被抢了726枚金币,先保守估计只有100個垃圾观众抢了我老婆的钱,那么他现在活下来了,這100個观众都要做我老婆的奴隶,每個人都欠老婆7260個金币,总计可以为老婆提供726000金币!
[哇塞這一下子就是七十多万!!妈呀,哈哈哈哈感谢嘴臭又手贱的你们,成为我老婆的第一桶金!
……
密道很狭小,苏亦的裙子经常被卡住,他不得不花费更多的力气去爬动。這條岔路不知是不是变成了怪物的老家,整條道都铺着头发丝。
虽然這些头发很毛躁,但总比粗糙的地面来的好一些,苏亦在上面爬不至于刮破了皮肤,他在爬行中思考着:
“怪物能算是鬼嗎?”
当时光屏宣告的剧本杀规则有写道:鬼有一個,可是沒有写怪物。怪物是跟鬼归为一类,還是另外算?
如果另算,当时的规则上应该会列举出来有多少只怪物。
“我不知道哦。”保命系统說,“探索剧情和真相是你擅长的领域,我只能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苏亦心裡笑了笑,觉得這個系统很可爱,他继续向前爬,边爬边问:“那你怎么知道头发
“這個…你以后慢慢就会知道了。”保命系统在为他指路,“你到了,就在這附近,向左边摸一摸,通风口在你的左前方。”
苏亦听话地配合,左手一伸,果然摸到了一個冰冷的钢铁網,是通风口的罩子。
咯、咯哒,纤细的手指扣住罩子两边,努力地掰开——
露出一個黑洞洞的通风口,像吞吃人的兽嘴。
苏亦探头,从通风口中往下看……
分昏暗。苏亦看不清地面是什么情况,只隐隐看到刻有雕画的柱子,他感觉到一阵一阵风的气息吹来,从這個口跳出去就能离开密道了。
只是……
“
保命系统:“你不需要知道有多高,等时机到了,我给你口令,你就往下跳。”
苏亦:“……”
走廊裡安安静静,不知道那個时机到底是什么,苏亦安静地等待,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小电视,弹幕被他接二连三的操作震惊得目瞪口呆:
[我去這個新人有什么预知能力嗎??他怎么知道這裡有通风口啊!
[知道通风口又怎么样,這不用看都知道,還不是得摔死啊!
保命系统:“时机快来了,做好跳跃准备——”
“…等等!”苏亦深吸一口气,身体紧张起来,他从来沒有、也不可能从两三米的地方直接跳下来,而且沒有任何防护措施,只有一個模棱两可的时机……
“那個时机到底是…?”
他刚在心中问出,還未等到保命系统做出解答,苏亦就亲眼看到了那個时机:
走廊的另一端,亮起了一束火光,鲜血般的火光照耀下,苏亦看见白神提着刀,一身杀气地走了出来。
苏亦:“……”
小电视上弹出一大片粉色的哈哈哈哈:
[白神yyds!三少爷冲啊!你嫂子在等着你呢!
[笑尿了,前面的别脑补好吧,白神多冷酷无情啊,哪会理一個快死的新人,這新娘自讨沒趣吧
[就是說,死的有点尊严行不?都快死了還要蹭白神?
[哈哈哈哈我现在看到弹幕就想笑,早跟你们說了败坏人品的事不要干,就是不听劝。白神是有点冷酷,又不是泯灭人性,看到比自己弱小的人受困,力所能及的情况下都会去搭把手吧
[我把前面的回放补完了,嘿嘿嘿嘿我觉得白神对這個新人真的非同一般,我看他别說搭把手了,豁出命都会来救,你看新娘被抓走之后,咱们白神這脸黑的呀,啧啧啧
[老婆冲冲冲不要理他们,他们很快就是你的小奴隶啦!他们不是弹幕,是你的七十多万呀!
“就是现在!”保命系统给出了口令,“双手抱住裙子,把裙摆束起来,钻进通风口,我数三下,就往下跳——”
“他…還沒走過来。”屈膝抱着裙子的苏亦有些担心,通风口的凉风一阵阵往他脸上吹,拂起新娘的头纱,脚下看起来很黑,也好高:
“他…能接得住嗎?”
“放心吧。”保命系统顿了一下,轻声說:
“他永远会接住你。”
苏亦闭上眼睛,不管不顾地向下栽去,任由重力拉扯着他,风急剧刮過耳旁,白婚纱飘起,在空中散开……
白神抬头,看到的正是這样的情景,他拼命找寻的新娘正从那個漆黑的通风口跳出来,像一朵盛开的白牡丹,整個儿从枝头掉下来,要摔倒地上……
当啷!
刀被扔在地上的金属声,清脆震耳,苏亦惊了一下,下一瞬就感到自己落入一個温暖的怀抱。
——白神接住他了。
有力的臂膀圈着他的肩背,将他牢牢禁锢在怀裡。苏亦怯怯地睁开眼,看见白神的下巴。
……下颌骨线條分明,脸庞轮廓硬朗,应该是一张很英俊的脸。這张脸上戴着黑蝙蝠面具,双眼正死死盯着自己,嘴唇抿成一條线,张口就骂:
“你想死啊?那么高也敢跳!”
——好凶!
苏亦吓得又把眼睛闭起来,不敢再看白神,他乖顺安静,不吵不闹地缩在白神怀裡。
這副样子不知怎么又惹得白神不快了,冷峻的声音逼问他:
“說话啊。你要装哑巴到什么时候去。”
苏亦不知道這家伙怎么跟吃了火药一样,对他就這么凶,他刚才被怪物一通折腾,心脏病发作,差点就沒命了,好不容易得救,又被一通骂,苏亦有些委屈,他咬了咬唇,說:
“我…被怪物抓走,然后……”
“我不是问這個!”白神急切地打断他,這些已经发生的剧情即使苏亦不說,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就沒有什么,单独想对我說的?”
“……”苏亦彻底被问蒙了,這人什么意思啊?
白神低下头,不断靠近,几乎要贴到苏亦的额头上,似乎想寻求什么慰藉。但他终究沒有贴上去,动作停着,声音有些低哑,似乎有万般不甘心:
“到现在了,還敢装不认识我?
语气一反平常的冷酷冷淡,反而透着些许咬牙切齿的意味:
“高中毕业才多久,就忘了?”
苏亦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迷惑地看向白神:
“…你是?”
白神忍无可忍,一把抓起苏亦的手,放到他脸上的蝙蝠面具上。
苏亦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砰跳起来,他手指微动,缓缓揭下那张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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