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秦朗垂眼看她虽趔趄這一下,但神态却很自如,一点也沒有窘迫羞恼的模样,眉锋不由得稍稍压了下去。
但秦朗還沒来得及說什么,苏妩在那边已经发出一声怒吼,“秦朗!”
秦朗只抬眼扫了怒不可遏的苏妩一眼,心中突地升起了個符合他年龄的念头来。
——他堂而皇之地当着苏妩楼苍杜云照的面,微微低下头去贴近顾南衣的面庞,在她唇角停顿不到一息的時間,将带着凉意的嘴唇印在了那瓷白的脸颊上。
几乎是下一刻,带着杀意的破风声就从秦朗面前削了過来。
秦朗早有准备,将顾南衣轻轻往旁一带,自己偏头就避开了楼苍這一击。
突然被秦朗亲了下脸的顾南衣一愣,见四個人眼看着就要在灶房這么個小天地裡打成一团,立刻制止,“住手!”
刚要去接着追杀的楼苍动作一顿,神情剧烈变幻两番才转向顾南衣,委委屈屈地道,“他亲你。”
苏妩则怒道,“秦朗,我們出去打,看老娘不教教你什么叫脸蛋开花儿?”
“顾姑娘,這小子狼子野心,不能纵他。”杜云照更是义正言辞。
顾南衣扶额,“一個個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還都和孩子一样。”
——从前苏妩和薛振不也是這么争夺她注意力的?
“好了,都出去。”顾南衣不容拒绝地道,“秦朗還要继续做饭。”
苏妩咬着嘴唇道,“我来做!楼苍杜云照你们和秦朗好好聊聊!”
她有意强调了“好好”两個字,神情十分不善。
秦朗对顾南衣抱的是個什么心思,第一次见面时苏妩就知道了,但這和秦朗刚才当着众人的面刻意做出来的事完全不是一個道理!
這完完全全就是示威!
苏妩气昏了头,一時間在心裡把秦朗和自己暂时的合作关系都给唰一下干脆利落地割断了。
“不要调皮,”顾南衣道,“秦朗只是同你们开個玩笑。”
“不是玩笑。”秦朗却突然說。
顾南衣怔了下,讶然地侧脸看了秦朗一眼。
少年低眼回视她,神情冷然又坦白,“我就是這個意思。”
他說完,又扫了楼苍杜云照,道,“出去打。”
苏妩和顾南衣真就被留在了灶房裡。
苏妩对锅碗瓢盆熟悉得很,马上就接手了先前秦朗做到一半的活儿,但做得颇有几分心不在焉。
她偷偷瞧了倚在门边的顾南衣好几眼,到底還是忍不住地道,“南衣,他从前也跟你這么……开玩笑么?”
顾南衣沉默了会儿才道,“這是第一次。”
苏妩怔忡了下,她放下手中的木筷,嗫嚅了片刻又问,“那你……不讨厌?”
顾南衣却反问,“阿妩早知道了?”
苏妩惭愧地垂下头去,“我原是想,喜歡你的人那么多,我不可左右你的想法,要你自己选出一個最喜歡的才算数……”
“我不讨厌秦朗,”顾南衣道,“可他想要的我给不了他。”
苏妩說不出话来,心中有些黯然,却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为了谁在叹气。
“大概這小子一直不說,也是因为知道我怎么想。”顾南衣懒洋洋地說,“你也不必叹气,他是個通透的人,既然做了,便不会后悔的。”
苏妩嘟嘟囔囔了几声,心裡想都能亲到那一下了,换成谁都不觉得后悔啊!
她心裡愤懑,手中的动作便跟着大了几分,乒呤乓啷了片刻才安静下来。
待再抬头去看时,顾南衣仍然半靠在门边,视线看着不断传来刀剑相撞生的门外。
苏妩不情不愿地道,“若真是担心,不如出去看看?刀剑无眼,說不定便受伤了。”
“不碍事。”顾南衣却沒动脚步,她带着笑意调侃地道,“我亲手捡回来的崽子,不会斗输的。”
——诚如顾南衣所言,等门外那三人回来时,沒人受什么重伤,只一個杜云照的衣服上被割裂了两道伤口,楼苍面色漆黑,秦朗反倒是看着最平安无事的人,好像只是出门又买了一趟东西再回来一般。
苏妩看得心裡一跳:楼苍是秦北渊手底下武艺最精湛的人,杜云照也是年轻一辈中出挑的身手,两人夹击秦朗一個,竟然好像沒给他造成什么麻烦?
顾南衣见三人回来,指了指桌上,“伤药给你们备好了,自己看着用吧——该吃饭了。”
這便无异于是逐客令的意思。
杜云照在秦朗手底下吃了個小亏,走时带了瓶伤药,朝顾南衣一抱拳,“顾姑娘,我還是回去磨练武艺,总有一日能将秦朗斩……败于刀下!”
杜云照走得十分潇洒,楼苍却很不乐意。
如果不是估计顾南衣還在這裡,他能再和秦朗大战三百回合到你死我活。
秦朗的身手增长太快,跟窜天猴似的速度令楼苍暗自心惊不已:-->>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才三年多四年不到的功夫,秦朗已经从被他稳稳压制到隐隐约约超過他一头了。
若是再過個两三年,汴京哪裡還有秦朗的对手?
秦朗又是個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要是连打都打不過,用什么从秦朗手裡把人抢走?
楼苍咬牙站着沒动,心中飞快地闪過一個個念头。
“楼苍,”顾南衣点了他的名字,“還有事?”
楼苍恍然抬起脸来,遥遥同顾南衣对视了一眼,只觉得自己心中万般念头都被這個第一次见面时便捅了他伤疤的少女看穿,狼狈地扭了一下视线,道,“我也回去了。”
他掉头就走,连伤药也沒带走。
倒是秦朗拿起伤药看了眼,把玩了两下,不知道心中想了些什么。
苏妩端着菜出来,见到秦朗完好无恙,不由得有点气恼,嘲讽地道,“功夫见长,早知道我跟他们出去三個打你一個。”
“姑娘家不要喊打喊杀。”顾南衣道,“穿這么好看的裙子,弄坏了不漂亮。”
苏妩被夸赞了好看,顿时脸上微微一红,“好,我听你的。”
“今日你也先回去。”顾南衣又說,“我和秦朗有话說——楼苍带来的那些吃食,你带着走吧。”
苏妩动作一僵,看看秦朗又看看顾南衣,瘪着嘴妥协了,“好嘛,我替你送到慈幼局去。”
等苏妩将桌上布置完,便提着楼苍送来的大包小包走了,只余下了顾南衣和秦朗两人。
“你要是现在改口,我便当作什么也沒发生過。”顾南衣道。
秦朗皱眉。
他完全能想象出来顾南衣作为昭阳长公主处理政务时說這句话的模样和场景,就好像给犯错之人一個回头认错的机会一般,令他心中很是不喜。
“我說了不是玩笑。”他硬邦邦地說,“我就是那個意思。”
“哪個意思?”顾南衣问。
秦朗倏地抬起头来盯住顾南衣的眼睛,他一字一顿、语句清晰地道,“对你做他们都想過但沒敢做的事的意思。”
他刚才做的事情有不知道多少人在心裡偷偷地想過却不敢付诸现实,但秦朗敢。
如果沒那胆子,就活该得不到自己渴望的人。
顾南衣沉默了半晌,隔着美食的氤氲热气淡淡地将刚才說给苏妩的话也說给了他听,“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知道。”秦朗应得很快。
他当然知道顾南衣心中沒有這根筋,若不是他今日一时冲动挑破窗纸,顾南衣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秦朗原本确实是打算徐徐图之的。
可头脑发热這事儿谁說得准。
既然已冲动完了,秦朗也不懊恼,他直白地道,“我的话不会收回,你要么赶我走,要么便是默许我做我想做的事情。”
想到秦朗落下亲吻前的短暂犹豫,顾南衣下意识地触了触唇角,又见秦朗的视线像是受到了指引似的跟随她的动作,不知道怎么的心裡生出一丝别扭来,轻咳一声就把手放下了。
——倒也不是全然任性乱来,還是顾虑她想法的。顾南衣想道。
她却沒意识到這想法多少有点太過偏袒秦朗了。
“不会赶你,少用這话来激我。”顾南衣无奈道,“不是早对你许诺過,你不想走,便沒人能赶你走?”
秦朗当然不可能忘掉這句。
但直到顾南衣這么說了之后,秦朗绷紧的神经才微微松下来两分,他观察着顾南衣的神情,试探地道,“那我以后再……”
“沒有‘再’。”顾南衣收了面上多余的神情。
“那我问過你,得你首肯就是了。”秦朗不以为然地得出了结论。
“谁给你首肯?”顾南衣凉凉道。
秦朗想了想,将匕首归入皮鞘,上前两步道,“你看。”
顾南衣掀起眼皮扫了冷峻的少年,不冷不热道,“怎么?”
“楼苍伤了我。”秦朗說着将胸口的衣服拉下来给顾南衣看,“差点就捅进我心口了。”
顾南衣低头瞧了眼少年胸前,只见到他身着的内甲上有一道不浅的划痕,隐约可以瞧见后头的肉色。
楼苍是当杀人兵器培养起来的,出手自然不会轻到什么地方去。
這样想着的顾南衣道,“又沒真伤着你——上次陛下来时你好歹是真见血了,這次连血都沒见也来找我耍赖?”
“你仔细看。”秦朗坚持道,還伸手将内甲的暗扣解了。
顾南衣只得定睛又细瞧了一眼,還是只能看见年轻人身上结实流畅的肌肉和力美结合的线條,顺着秦朗的指引凑近两寸之后,才瞧见刚才划痕的位置后面稍稍被擦破了皮,渗出一点儿几不可见的血色来。
顾南衣哭笑不得,“你這要是被承淮看见,立刻就会得句‘伤风败俗’。”
她這句话說完,秦朗便撇开了脸去。
——這时顾南衣才从秦朗的侧面瞧见他的耳根已经红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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