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踏破鐵鞋無覓處
不過眼下有正事在身，無暇想太多，他決定再去會會離羲懷。
離羲懷此人，令玄來靈域的第一天就見過他了。怎麼說，作爲一方霸主，令玄覺得他未免過於溫厚了。他一時摸不清，這人是真的如此，還是慣於僞裝。
離羲懷自把靈域中的大小政事都交給離時傲之後，生活清閒得很。此時正在品茶，下面的人通報令玄來了。
“讓他進來吧。”離羲懷半點沒有被人打擾的鬱郁之色。
令玄剛進來還沒說話，就被他搶先了。
“看來少令主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神君怎知？”
“活了大半輩子，再連這點事情都看不出來，我豈不是白活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言了，在下是想請神君幫忙看一個東西。”
“哦？少令主有需要，我自然是樂意幫忙的。”
令玄取出事先畫好的圖案給他看，是一枝看起來有些奇怪的花，說它奇怪是因爲花朵部分只有半邊。
離羲懷笑着接過，看清楚的一剎那面上的表情卻有一絲皸裂。
“你在哪裏見到這半枝花的？”情急之下，他已然忘了表面上的客套。
令玄也在沉思。
“少令主是在何處見到這個圖紋的？”離羲懷恢復了往日的雍容，只是看着令玄的眼神卻變得奇怪了。他會是那個孩子嗎？
“實不相瞞，是在貴地的冰室。”令玄說得坦然，一點沒有登堂入室被戳破的尷尬和狼狽。不過，還有一點他沒說明，他的肩上也有這樣一個印記。
“倒是敢作敢當。”冰室，是靈域的禁地，只有他和離時歡兩人才能進去。
“是在下冒昧了。”令玄誠懇道。
離羲懷也沒生氣，說話間若有所思：“這花是我靈域一脈的象徵。”
“什麼？”令玄震驚道。
“阿時的母親是花神一脈的，我二人在一起之後便取了這花作爲我們後代的象徵。阿時身上便有這個印記。”離羲懷知無不言，很是配合。
原來是這樣，那麼他的身上怎麼會有和離時歡一樣的印記也就不言而喻了。
“竟是如此，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情，先告辭了。”令玄的轉變略顯生硬，不過眼下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事實如何，暫時還不能下結論。回去後，令玄喚來小七。
“事情查清楚了？”
“少主，跟你想得差不多。”小七呈上一封密信，在靈域這幾天，他一直在暗中查探的就是這件事情。
令玄展開密信，上面寫的是關於靈域之主離羲懷的事情。
近些年來，他一直在探尋自己的身世，甚至讓小七去羌蕪打探了一番，在諸多查詢之後，終於露出了一些蛛絲馬跡。
令玄當年被養父母收養，羌蕪之人也多有疑慮。因爲令玄身後一直有眼睛盯着，這些人似乎和靈域有關係，他們不願意惹上這麻煩。但其養父母感念令玄可憐，最後還是讓他留下來了。
其實令玄對這些事情記得並不是很清楚，不過好歹是條線索，是以他決定親自來一趟靈域。沒想到來了靈域之後卻有了意外的收穫。
靈域之地，不是誰想來就能來的，須得經由血緣認證或是由靈域之人帶着纔可進去。可是令玄那天來的時候，卻可以自己打開靈域的結界。但未免別人生疑，大動干戈，他沒有直接進去，還是施法讓靈域之人注意到他的存在，開門迎他。
自從令玄來了這裏後，便時不時的頭疼。有一日，他頭痛之際，迷迷糊糊間走到了一處冰室，看見了一個被冰封的女子，莫名熟悉。令玄感覺有什麼東西正要破土而出。
之後他讓小七打探了這女子的消息，現在才知道她本屬花神一脈，是離羲懷的妻子，也就是離時歡的母親。聽聞她當年懷孕誕下的是雙胎，靈域一直以來有個傳統，若是雙生子就要去大留小。後來，花神隕落她自然也不能成活，但離羲懷不甘就此陰陽相隔，是以將她冰封，這麼多年一直在尋找救治之法。
若是果真如此，如離羲懷所說，那他和離時歡是什麼關係自然是不言而喻。早年間他的流離失所，靈域之人的虎視眈眈，也就有了原因。看來他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不過，一切事情不能妄加猜測還需印證。
卻說此時的離時歡，他正在準備月因因入淨靈壎一事。
“公子想清楚了？”小白說。
“嗯。”
“屬下認爲不妥。”
“如何不妥？”
“公子可想過告訴月因因的後果？”
“她不是會臨陣脫逃的人，她也不甘一輩子受制於人。”
“茲事體大，無論是誰都會猶豫的。”
“我相信她。”
“公子！你這樣可曾想過夫人。”
小白口中的夫人是離時歡的母親。
“她定也不想我欺瞞於人。”
小白這下啞口無言，看來離時歡是鐵了心了。
見她不說什麼話，離時歡又去找月因因。
“看來是都準備好了？”
“嗯。”
“但是呢？”看離時歡的表情，就知道他有話要說。
“淨靈壎很危險。”
“我知道。”當然不會那麼容易，月因因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會遭受焚心噬骨之苦。”
“嗯。”月因因表情未變。
“會受明火灼燒。”一個不小心，怕是她自己的神識也會被焚燬。
“嗯。”她依舊還是那樣，面色無波，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
“可能會死。”
這個時候離時歡終於從月因因面上讀出了一些表情變化。不過，月因因說的卻是：“那會影響你取花靈嗎？”
“不會。”離時歡沒想到這個時候她要說的居然是這個。
“那不就行了。”又不會影響他的計劃，他這麼囉嗦幹什麼。
聽他這麼說，離時歡也不說什麼了，倒顯得他多矯情似的。
“那我能進去了嗎？”月因因挑挑眉。
離時歡點頭。
“對了，”月因因在進去之前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停下腳步。
“怎麼了？”
“這個先交由你，若我出不來的話，你幫我交給令玄。”月因因將阿花遞給離時歡。
離時歡看着手裏的這盆金盞花不太明白，不過，想來令玄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就行了。
此時的令玄正要去找月因因，卻收到了尋郅的傳音符。
“月因因，淨靈壎，死。”
“這傳音符也不知是怎麼到的靈域？”小七沒看到上面寫的是什麼，只是不明白，這靈域密不透風的，尋郅哪裏來的這麼大的本事。
令玄管不了那麼多，趕着去找月因因。
“少主，神女殿下住這邊啊。”
“直接去淨靈壎。”
小七想通趕緊跟上。
此時，離時歡還在等着月因因出來。
“因因呢？”令玄直奔主題。
“進去了。”
“什麼？”令玄着急，但是他無法這樣中途阻止，他不能成爲月因因成功路上的絆腳石。
“她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令玄接過阿花，撫了撫它的枝葉。
“得多長時間？”令玄問離時歡。
“不知道。”離時歡已經用殘靈去引靈了，應該不會太遲，不過月因因喫點苦怕是難免的。
“花靈？”月因因此前並未跟他提過，倒是在尋郅那兒聽了一嘴。他此刻看情形，很快就明白過來，原來一直以來牽着月因因和離時歡的是花靈。
兩人均保持沉默。過了片刻，有縷縷青煙從淨靈壎中飄出和殘靈相合。
“出來了。”離時歡忙着匯聚花靈。
令玄把阿花遞給小七，奔去淨靈壎，要把月因因帶出來。
淨靈壎內
月因因似乎已經神志不清，她能感覺到百花之靈已經從自己體內出來，可是自己可能得死在這兒了。這淨靈壎似乎是專門克她的，她現下神識渙散，頭疼欲裂，彷彿千萬只蟻蟲在啃噬自己。
月因因正迷糊着，朦朧中有人一襲青衫，踏着烈火向她走來。
令玄找到月因因的時候，月因因周身靈氣環繞還未被烈火所焚，不過看起來也差不多了。令玄彎腰抱起月因因，因因似有所感，身體輕顫，擡起眼皮努力想要看清是誰。令玄緊了緊雙手，說：“因因，我帶你出去。”
月因因像是聽到了他的話，平靜下來，略微安心。
“汝等小兒，淨靈壎豈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能走的。進了這裏的人，不至煉化是出不去的。”淨靈壎內自然是有人看守的。
令玄也不廢話：“我今天是一定要帶她走的。”
“你是靈域的人？既然不是外人，我就給你指條明路，留下她，你就可以走了。”
“我要帶她走。”令玄忽略這人的話，暫時不去想自己那團亂糟糟的事情。
“她若想走，須受三道明火。”這三道明火跟普通神火不一樣。一道廢修爲，兩道斷筋骨，三道傷神識。
看月因因現在這情形，別說三道，就是一道也是受不住的。
“我替她受。”令玄咬了咬牙，他算是明白了，自己是栽在月因因身上了。
“無知小兒，你可要想好。”
令玄神色微動，看向月因因，嘴脣微動：“因因，你一定會好好的。”
“來吧，這三道明火我受了，不過你一定要說話算話，把她送出去。”
“我還不至於欺騙兩個孩子，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那就來吧。一重明火——”
只見令玄周身被烈火所焚，面上痛苦之色難掩，身體青光散盡，四肢蜷縮，以手撐地。
“二重明火——”
又是一道烈火纏身，令玄覺得這倒是和凌毀之刑有點像，只不過是更灼烈，更疼。令玄周身又散發出一道金光，生生擋住了將要落下的第三重明火。
“罷了，你有神明庇佑。走吧！”第三重明火終究是沒落下來。
青光乍現，兩人被送出去，均是不省人事。
離時歡和小七上前探看。
“這是？”月因因額頭的橙紅色的金盞花明媚，鮮妍，攝人心魂。
小七忙着看令玄，無暇顧及月因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