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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笑什么?”
“我沒有。”
“怎么沒有,你就是笑了!”
“……”
太子全军覆沒,失去踪迹的消息传回长安时,天還沒完全亮。从宫裡来传信的太监哭着說完了這消息,被顾晏忍着起床气,好声好气反過来将人安抚一通,派家仆把人送出了王府。
顾晏回到卧房,叶梓抱着被子睡得迷迷糊糊。
他们方才是在院中說的這事,那太监哭得直抽气,正介于旁人能听见人声,却听不清內容的程度。察觉到顾晏回来,叶梓往裡让了让,含糊地抱怨一句:“大早上的谁在号丧啊……”
顾晏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轻声哄道:“沒谁,睡吧。”
“嗯。”叶梓等顾晏躺下,闭着眼往他怀裡钻,找到個舒服的姿势重新睡熟了。
顾晏却沒多少睡意,搂着叶梓兀自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叶梓睡醒,天已经大亮。
他餍足地伸了個懒腰,在顾晏怀裡蹭了蹭,睁开眼,顾晏正温柔地垂眸看着他。
“子承早安。”叶梓凑上去在顾晏脸颊旁吻了吻,问,“今日宫中沒有事务要处理嗎?”
顾晏道:“有。”
叶梓偏头看他:“那你怎么還在這裡?”
顾晏捋了捋他乱糟糟的头发,坐起身:“看你睡得熟,不想把你吵起来。”
“你呀……”叶梓道,“幸好你现在只是個亲王,若你当真成了這天下之主,你這般行事,我恐怕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祸国殃民的妖孽了。”
顾晏也笑道:“谁敢骂你,我治他的罪。”
叶梓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翻身下床,去净房打了水洗脸。叶梓捧起清水在脸上拍了拍,清醒了些,后知后觉想起了什么:“早晨是不是宫裡来人了,是出了什么事嗎?”
顾晏正推门吩咐婢女准备早膳,他听言,合上门转過头来:“是出事了,說昨日顾晅率领一支精兵试图偷袭敌营,入了陷阱,全军覆沒。”
叶梓一怔,手中的帕子掉进了水盆裡。
他脸上的水珠顺着下巴滑落下去,神情呆愣,眼神中带了几分懵懂茫然。
顾晏爱极了他這可爱模样,伸手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水珠:“阿梓,怎么,吓傻了?”
叶梓抓住顾晏的手腕,急得声音都在发颤:“這……顾晅死了?那那——那雀儿他……”
“别急,你听我說完。”顾晏将他脸上的水珠擦拭干净,将人拉出来,去了把木梳给他梳发,“顾晅前不久曾派人给我送個封信,他将他的打算与我說了。”
叶梓抬头看他:“他的打算?你是說……”
顾晏嘴角扬起個弧度,无奈道:“他啊,這是摆了我一道。”
顾晏道:“靖和帝时日无多,這天下不能一日无君,顾晅迟早是要登上帝位的。照理說,他若想江山稳固,靖和帝病危這段时日,正是他表现的时候。”
“他将靖和帝的性命交到了我手裡,并对我的所作所为不闻不问。我原本以为他是为了报答我原先对他的帮助,可现在我才明白,他或许早就有了脱身的打算。”
顾晏细致地帮叶梓冠发,低声笑道:“那家伙,丢了個烂摊子给我,自己带着心上人逍遥去了。”
听了顾晏的话,叶梓才明白過来:“所以……他是假死?”
顾晏点点头:“是。”
“原先瑜贵妃在寝宫忽然犯了疯病其实也并非巧合,那药還是顾晅拜托我,找裴戈寻来的。”顾晏道,“顾晅借瑜贵妃之手给靖和帝下了毒,又故技重施将瑜贵妃下药逼疯,正好毁灭证据,走得干净。”
叶梓想不明白:“顾晅他费了這么多心思,好不容易登上太子之位,就這么轻易放弃了?”
顾晏帮他冠好发,放下木梳:“阿梓還记得我先前与你說的嗎,這世上本就难有两全之事,顾晅已经做出了他的選擇。”
“那……”叶梓抿了抿唇,问,“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前太子被贬,顾晅又抛下這一切走了,靖和帝时日无多,這……”
“所以我說,顾晅這是在报复我啊。”顾晏笑了笑,“他怕是還记恨着先前我利用他给靖和帝下毒的事,這才将這棘手的烂摊子丢给我。”
“子承,你……”叶梓怔愣一下,隐约明白了顾晏的意思。
顾晏沒再多言,只是道:“先不多說了,我去趟宫裡。靖和帝那老东西這几日情况越发恶化,他要是這個节骨眼被气死,這天下就真乱套了。”
顾晏顿了顿,低声道:“起码,得让他把诏书留下再死。”
叶梓道:“我与你一起去。”
顾晏本想拒绝,叶梓又道:“我在外面等你就好,离你近些,我能放心点。”
此刻的长安城内,已是一派萧瑟之景。
长安像是一夜之间入了冬,寒风在街头巷尾萧瑟地徘徊,街上沒什么人,透着股沉闷寂静。
叶梓放下马车的车帘,浅浅地叹了一口气。
山雨欲来风满楼。
這江山早已风雨飘摇,静王這次出兵是有所准备,军队势如破竹。原先有顾晅的阻挡,或许還能拖延些时日。
可事到如今,或许不出五日,静王就该打到长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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