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闹事
当年圣殿修建完成,圣主第一次自天梯登上圣殿,指穹山下涌入了天下各国各地的百姓,都为瞻仰圣主的容颜。
那是唯一一次圣主广而露面,此后再少有人见過圣主。
這副画的场景正是当时圣主登上圣殿前的模样,衣着、笑容、神情,一下子就在脑中清晰起来。
“所以,阎伯当时也去了指穹山,而后做了這幅画,一直私藏着。”
孟令喆說最后一句话时有些咬牙切齿,他渴求圣主画像這么多年,劝启孟国无人不知,阎伯却私藏着不敬献于他,简直是大胆。
但如今人已经死了,怪罪也沒处怪罪,孟令喆只能压下了怒火,却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阎伯让你将這副画转交给谁?”
赵同霄答道,“一個叫伏荏苒的女子,天泱国人。”
孟令喆闻言皱了皱眉,“這是何人?”
赵同霄便将阎伯立遗嘱之事全部讲来,“阎伯将阎家所有财产都给了那個女孩,只给阎家人留了些银子。阎伯說他层做過一件亏心事,是他亏欠了那個女孩的,具体什么事沒有告诉任何人。”
“那那個女孩是什么来历?”
赵同霄便将自己调查到的事情一一讲来,“阎伯叫下官与江大人去阎府的当日,那個女孩和另一位弗公子曾去過阎家,见了阎伯,当晚阎伯就传信让我們去了阎家。那两人說是和阎家老三谈生意,不過生意并未细谈,倒像是专门去看阎伯的。”
“姓弗?弗,符……伏!姓伏!”
孟令喆突然激动起来,一双眼睛迸发出刺目的光,赵同霄吓了一大跳,脑袋垂得低低的,也不敢随意动弹。
孟令喆突然抓住赵同霄的肩膀,焦急地低吼道,“人在哪儿?她现在在哪儿?”
赵同霄打结半天說不清楚,许久才口齿不清地道,“那,那伏姑娘和弗公子住在运来客栈,阎家族长正要去与她交接阎家产业的事……”
他话沒說完,就见平日老神在在、对什么都无甚兴趣的摄政王突然冲出了门,一眨眼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赵同霄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才紧跟着追出去,到了大门时只看见摄政王绝尘而去的马屁股。
……
此时的运来客栈可谓热闹非凡,许多看热闹的人把客栈大门都堵住了,大家抓了把瓜子靠在门板上往裡瞧,兴奋地脸颊都泛红了。
這是什么新奇事,阎伯居然把偌大家产全部留给了個陌生人。
看阎家人那不甘心的样子,铁定不会轻易就把家产交出来,這下有的热闹看了。
這次来找伏荏苒的不止阎家族长,還有阎伯的五個孙子及一众曾孙,個個面色凶狠的瞪着伏荏苒,像是在看杀夫仇人一般,恨不得把她活吞了。
伏荏苒被他们看的一脸茫然,半天才回過神来,用手指指着自己,“你们是說,阎伯把所有家产都给了……我?”
阎家老五毫不客气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像個市斤泼妇一样,“别再装了,别說你不知道。那天你们去阎家就是为了我祖父去的吧,也不知道你们怎么花言巧语哄骗地他老人家把家产都给了你。”
伏荏苒感觉很委屈,她那天可什么都沒干,连话都沒和阎伯說一句,她怎么就骗人家产了。
而且這阎伯到底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把家产给了她,這不是给她惹麻烦嘛。
伏荏苒搞不明白,想问问弗諼什么想法,转头却看见弗諼一脸沉思的模样,表情十分不悦,像是被人坑了一样。
伏荏苒当即心思也活络起来,莫非弗諼知道什么。
“总之,我們阎家的家产你想都不要想,老老实实交還给我們,看在你听话识趣的份上我們還能给你些辛苦费,否则你们别想走出這家客栈。”
阎老五放了狠话,阎老大跟着开口,语气要收敛很多,但威胁之意显而易见。
“我們知道两位是外地人,想必不了解我們阎家。我們阎家乃上百年的名门,平日低调,但也是足矣上达天听的人家。”
伏荏苒被他们這一威胁,反倒觉得有意思,噗嗤笑了起来。
“你们的意思莫非是想上告皇帝陛下不成?也好,你们去告,我倒想看看陛下是会站在国法铁律這边,還是站在你们這什么……百年名门這边。”
看热闹的人群裡传来了哄笑声,百年名门的阎家已经断了香火了,他们這群人不知道什么穷沟沟裡出来的,真是给阎家丢人。
阎伯当初怎么想到,选了這么一大家子上不得台面的人传承宗嗣。
阎家人被众人讥讽的哄笑声气得一個头两個大,這臭丫头竟然這些嚣张,不知好歹。
“你与我阎家非亲非故,凭什么霸占我阎家的家产,你還是自己交出来为好,也免得大家伤了和气。小姑娘,要知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千万别贪,否则最后只会落得個一无所有的地步。”
“你们這是在威胁我?”
伏荏苒愤怒的目光轻飘飘地射過去,阎家人当即都紧张了起来,沒想到這么個小丫头气势還挺足,還挺有几分威慑力。
“是啊,我也想问,我与你们非亲非故,阎伯为何要把家业给我。莫非……他做過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或者对不起我家人的事?”
伏荏苒說這话时目光却是看向了身边的弗諼,弗諼也像是被人点中了软肋般一下子醒過神来,一下子对上伏荏苒意味深长的目光。
他知道,她可能已经猜到了什么。
弗諼咳嗽了一声,转而看向阎家人,严肃而气势逼人地道,“這既是阎伯的决定,便表示那些东西本身就属于荏苒,你们插手便是觊觎不属于你们的东西。凡是荏染的东西,谁敢动,我不介意把他的手剁了喂狗。”
弗諼說完揽着伏荏苒的肩膀就要上楼去,還不忘提醒阎家族长,“尽快将产业清单過户。”
阎家人听见這话彻底失控了,阎家老五直接冲上来抓伏荏苒,“你不许走,事情還沒說完。你今天必须把家产都交出来。”
其他人也冲上来抓弗諼,一群人围攻弗諼两個,弗諼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裡,正要出手,突然一柄大刀直接从外面飞了进来,深深嵌入旁边的木柱上,正好把拉扯伏荏苒的阎家人阻隔开。
突如其来的凶器将众人都吓了一大跳,门口看热闹的人群都像两边散去,空出一條走道来,就见一個身形魁梧的武人大步进来,而后便是一位气质高贵、神色不羁的男人。
弗諼看见男人的一瞬间脸便沉了下来,该来的终究還是会来的。
“谁敢动她试试!”
孟令喆急匆匆敢来,跨进客栈大门一眼就锁定着站在楼梯边的伏荏苒。
近距离看见那张容颜,比之前城楼上的匆匆一瞥更加让人震撼。
眼眶不自觉就红了,垂在身侧的双拳也止不住颤抖。
是圣主回来,她是不是也舍不得他,舍不得這個世界,所以重新回来了。
孟令喆激动地恨不得冲上去拥抱伏荏苒,但眼前的清净终究還是让他冷静了下来,呈保护姿势站在伏荏苒身后,怒视向所有阎家人。
“敢在都城闹事,你们是不想活了嗎?”
孟忌将嵌在木柱上的大刀拔了下来,轻轻一脚踢在阎家老五的腿弯,阎家老五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接着大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阎家人瞬间吓得魂飞魄散,所有人只觉双腿发软,有坚持不住的小辈已经支撑不住地跪在了地上。
阎家老大知道今天是碰到硬茬了,保持冷静地行了一礼,道,“不知阁下是何人?我們正在商量私事,若有叨扰還請见谅。”
“百年名门的阎家,居然连本王都不认识。”
孟令喆不屑地哼笑了两声,孟忌将架在阎家老五脖子上的大刀往肌肤裡划了几分,出声道,“這是摄政王殿下。”
阎家老大直觉眼前一晕,身体已经快過大脑地跪在了地上,高呼“参见摄政王殿下。”
阎家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客栈内外的百姓都紧跟着跪下来行礼,一時間入目之处,只有伏荏苒和弗諼還站在,其余人都匍匐在地。
孟令喆抬脚踩在阎老大的肩膀上,冷声冷起地道,“你方才是要抓這位姑娘?”
阎老大被吓得直摇头,沒想到這個臭丫头来头這么大,懊悔自己有眼有珠,得罪了大人物。
孟令喆见他怂成這样,无趣地狠踹了他一脚。
“這位姑娘是本王的人,日后在都城谁敢为难她,本王绝对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阎老大连连应声,“草民再也不敢了,王爷饶命,姑娘饶命……”
“滚吧!”
孟令喆一发话,阎家人像是死裡逃生般当即连滚带爬地离开了离开了客栈。
孟忌看着孟令喆处置阎家人,眉毛不自觉挑了一下,换作平常有人惹怒了摄政王,摄政王不会這么轻松地警告两句就把人放了,势必是要动刀的,今天想来是不愿在那伏姑娘面前见血。
客栈重新恢复了平静,伏荏苒和弗諼上楼回了房间,孟令喆紧跟上去想要和伏荏苒說话,却被伏荏苒不客气地摔门关在了外面,留下了一句,“在外等着。”
孟令喆就乖乖地在房间门口等着,把孟忌看得下巴都快掉了。
摄政王還有這么听话的时候?
伏荏苒进了屋就质问弗諼,“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她不是傻子,阎伯莫名其妙把巨额家产给她肯定是有内情,而弗諼必然知道,并且和他息息相关。
弗諼知道事情是瞒不住了,他本来并不想让伏荏苒知道,但沒想到那老东西死之前還坑了他一把,把家产留给了伏荏苒,摆明让她生疑。
一想到這,弗諼就喝不得去阎家把阎伯的尸体提出来抽上九九八十一鞭。
伏荏苒主动做出猜想,“阎伯莫非也认识我娘?那天你带我去阎府就是为了见他?”
弗諼心中做了决定,心情也放松下来,在窗边的查案边坐下,沏了壶茶,不慌不忙地道,“阎伯不止认识你娘,還是你娘的……亲生父亲。”
“什么?”
答案实在太出乎意料,伏荏苒直接叫出了声。
门外的孟令喆也听到了她的叫声,当时就想冲进来,手摸到了门板却又迟疑了。
她让自己在這等着,要是自作主张冲进去,惹她不高兴跑了可怎么办。
還是老老实实等着吧。
孟忌掉落的下巴還沒接上,眼珠子又快脱眶了。
伏荏苒愣了好半晌才喃喃地梳理关系道,“阎伯是我娘的亲爹,也就是我的外祖父?可我娘不是孤儿嗎?”
“准确說是被杀害的。”
伏荏苒的脸一下子僵硬起来,“這是怎么回事?”
弗諼身上的气息也渐渐变得冰寒刺骨,捏在手中的茶盏慢慢放下,看過来的双眸酝满杀意。
“圣主生来便与常人不同,长着茂密的紫发,阎伯觉得她是怪物,便将她扔进了河裡想要淹死她,结果被阿爷救了。”
伏荏苒震惊地半天說不出话来,阎伯原来不是无后嗣,而是亲生孩子被他杀了。
那么看来,他一辈子沒有孩子也算他的报应。
“阎伯年逾半百都沒有子嗣,所以過继了一個儿子,就在快要步入花甲之年时,妻子老蚌怀珠,千盼万盼中生下了圣主,但因为天生紫发被阎伯丢弃杀害,這件事鲜有人知,老蚌怀珠难免惹人议论,又担心老妻年迈孩子生不下来,空欢喜一场,所以一直瞒着。现如今知道阎伯曾有過亲生孩子的人,十根手指都数的過来。”
“你那天带我去阎府是为了……”
弗諼抢断她的话,用咬牙切齿般的声音道,“我是去提醒他曾经做過的令人发指的恶性,地狱正等着他。我告诉他永远不会告诉你他和你的关系,我是想让他懊悔、痛不欲生,沒想到他居然给我来了這么一出,阴了我一把。”
伏荏苒沉默着玩弄手裡的茶盏,突然问道,“我娘知道嗎?”
弗諼点头,“她曾来過一次阎家,也是在那個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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