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皓首匹夫，安敢起忤逆之心？
赵德芳出门的时候心裡就在想此事，尤其是历代王朝歷史上地常用的的手段。
联姻！
且不說高婉灵的身份，她既有皇室的宠爱加持于一身，又是长公主与开国功臣的孩子，与高府联姻，那是多少功臣名将的梦想？
单就說太祖的女儿们，大娘子二娘子基本上已经确定了。
她们早在第一次杯酒释兵权的时候就定了未来，太祖与旧部早已约定好了，功臣们交出兵权安享富贵，与皇室结为亲家，通過這种方式确定他们的子孙后代不至于掉到末尾，而且开国皇帝的女儿下嫁给功臣们的后人，也并不妨碍他们的夫婿继续谋求实权。
這是王朝的开国初期，還不至于防备皇亲国戚到那种地步。
但三娘子到现在還沒有确定要下嫁给哪一家，故此追逐的人非常多。
此外，小曦曦還小，可权力斗争中毫不在乎這些的人可多的如過江之鲫。
赵德芳必须打消某些人的這种野蛮的愚昧的想法。
他就這么一個妹妹，不可能那么快就让她结婚生子。
“此事，须先在三姐事上定一個规矩。”赵德芳心裡琢磨。
正想着三娘子，前头人影一闪，三姐儿迎面拦住了四哥儿。
她本身其实心裡很自卑，她的母亲是孝惠皇后带进门的侍女，如今虽将她寄托在孝惠皇后贺氏名下，可她记忆中自己的母亲的形象是清晰，而且温暖的。
她想问赵德芳，如果要在自己的家裡祭拜自己的母亲，這可行么。
再要紧的就是她担心嫁给自己不喜歡的人。
“四哥儿，你去哪？”她早得到消息，大姑姑让赵德芳去帮忙打跑那些上门求亲的人，此事是为高婉灵，也是要给小曦曦未来立一個规矩，故此想到自己，又想着四哥儿如今对她们倒也算得上很好，虽然面子上依旧還是比较嫌弃，但有吃的总会派人给她们三個送一份，故此才敢来门口等着。
赵德芳一看，還很奇怪道：“你不在府裡给自己挑夫婿跑在這干嘛？吹风？”
“那也要由得了我，你得帮我，”三姐儿嘟囔，“人家都說了，我又沒那么尊贵，随意找個人家联姻就好。”
“谁說的這话？”赵德芳拧起眉头，又批评，“你也真是的，孝惠皇后是嫡母，你就把自己的生母给忘了？我都考虑着等宋娘娘进宫后求個情给你母亲求個名分，你怎么一点也不在意？”
三姐儿啊的一声，捂着嘴退了好几步。
你真這么想的？
“爹這個人也真是，好歹也是自己的女人，给個名分怎么了，何况那也是一個小心伺候了他好几年的人，沒有功劳也有苦劳，”赵德芳表态，“你要是同意，那有了长生牌之后，你也請一副到自己家裡，你要是不同意，逢年過节祭拜时你跟着我們就行，至于你想找什么样的夫婿，那是你先定的事情，想好了，我和二哥去给你說情，总归不能嫁给一個声名狼藉在吃喝嫖赌之余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這简直……
三姐儿眼泪都下来了。
她還以为這件事阻挠最大的是四哥儿。
“神经病，整天琢磨着這個对你有利那個对你有碍，连自己的生母都不想嗎，回去吧，你自己挑好对象，你来找我說就行了，”赵德芳叮嘱，“大姐儿二姐儿那边，你也不要多說人家的闲话，人家看好的夫婿，你光给人家挑毛病算什么？”
三姐儿擦擦眼泪咕哝：“二哥說……”
“那是個棒槌，這种事能让我們去說嗎？！人家挑好了，觉着嫁過去能享福了，你跟人家說人家未来的夫君有什么毛病，那不是打人家的脸么，”赵德芳批评，“长点心，你也是爹爹的亲生女儿，要给爹帮忙，不要给他添乱。還有，别老看着谁才多大点就出嫁了，你自己连日子怎么過都不懂，你還想带孩子？一個大傻子能带出什么二傻子？沒脑子的二傻子，懂嗎？”
三姐儿心裡欢喜，连忙点头如小鸡啄米。
不想了不想了。
“還有先把范家那個废柴剔除掉，你瞧你那眼光，”赵德芳给塞了一個手帕，“擦擦眼泪，找到目标后，你先找二哥，让他帮你调查一下看人品如何。”
范家的？
他咋？
“也沒咋，除了吃不擅长别的，除了自以为是個人才瞧不上别人沒别的能耐，最关键的是，這货吃醉酒喜歡打人，還号称‘吾醉了好打人’，這是個什么玩意儿？”赵德芳骂道，“三姐儿再不好，那也是我赵家的女儿，可以教做人，但要是谁动手打了，你瞧我和二哥怎么收拾它。”
三姐儿心裡越发欢喜，擦擦脸過来抱着赵德芳的胳膊笑嘻嘻說道：“那你帮我选——”
“滚蛋！”赵德芳哼哼道，“自古以来你知道什么最难当嗎？”
三姐儿捧哏：“皇帝最难当啊。”
“算你說了句良心话，”赵德芳笑道，“這第二难当的就是媒人了，你是皇帝的女儿，将来无论是二哥還是我当了太子，你都是太子的姐妹，故此不管下嫁何人，你都有天然的超脱性。這要给你找一個稳重点的你会說沒出息，找一個有点本事的，万一天天去青楼，美其名曰寻找灵感，你又說沒给你找一個稳当点的。裡裡外外只要你们過不好，你总会埋怨……”
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三姐儿经忽然觉着一点也不烦，有种被关心的温暖。
“不怨你，那肯定不怨你，”三姐儿悄悄问，“爹爹答应给我娘亲名分，這個，有几成把握？”
還是关心的。
赵德芳不但不怪罪，反而越发高兴。
人，总得记得自己的根脚。
连自己的根都不要了那還是人？
“你有心就好，我估计此事咱爹不会马上就同意，毕竟還要看宋娘娘的心思，”赵德芳琢磨了一下，“算了，也不去找灵儿了，走，带你去找宋娘娘。”
啊這？
“她人很好的，”赵德芳一想忽的呵呵大笑，“你說二哥将来要是被宋娘娘提着耳朵教训，乐不？”
不乐，不敢乐，你還是赶紧办大事儿吧。
“柴郡主是皇帝的义女，如今打她的主意的人不少，皇帝也不好太出面拒绝，不過，若是柴郡主多了一個娘娘，有了公主名号呢？”赵德芳心裡想，倒不是沒有把册封名号当回事，他更知道柴郡主一旦封了公主，大内有些前代的人自然也会跳出来，故此老爹很可能不同意，但争取一把，而且是宋皇后出面，那問題就简单了。
柴郡主就算封了公主，她還能比宋氏位置更高？
“何况這不還有個我呢么。”赵德芳信心十足。
宋延渥正在家裡招待客人，他地位本就尊崇，何况如今已定了长女入宫为皇后的事情，今年這個年過的异常的热闹。
忽有门人来报：“四殿下来访，带着三娘子。”
宋延渥一愣。
因为今日接见的都是亲朋好友，陇西郡夫人也在场。
她迟疑了一下，起身說道：“老身去见，大约是来玩的。”
這话沒人信，册封皇后大典在就在下個月了這個时候皇嫡子带着皇庶女出来玩耍？
“四殿下声称，要找……要找大娘子。”门子心裡欢喜。
四殿下如今也算是声名在外了吧？
可人家进门就說找宋娘娘說话，這是自家大娘子還沒登上皇后宝座呢就得到了皇嫡子的亲近，好事！
宋延渥一转眼明白了。
“三娘子的身份。”他回头吩咐，“既如此，大姐儿就去见他，四殿下既有意說情，此事想来不为难，册封之前，或可追封。”
宋氏有一些忐忑，此事倒也容易，不過是追封一個前人罢了。
可费贵妃那边……
“四哥儿是個人精样小子，他既有此考虑，必然会与贵妃說清楚，這倒沒什么問題，”宋延渥重点提醒，“但是你该有一個态度。”
什么？
宋氏茫然不解。
可亲朋好友们一听這话都急眼了。
你倒道是什么？
皇嫡子！
有老者愤然說道：“既是先皇后，无论孝惠皇后，孝明皇后，自然都是先皇后。若說……”
“闭嘴！”宋氏恍然大悟，当即不顾长幼，以尊卑身份叱责，道，“大宋的皇嫡子，唯有四哥儿一人，二哥儿尚且对此沒有质疑，你一個外人，在此大言不惭，尔莫非要忤逆？”
老者愕然大怒。
“我会安排好此事的，纵然将来官家更有子嗣，那也是子嗣，大宋皇嫡子只有一個，勿再多言。”宋氏拂袖而去。
她一直沒想過這個問題，可她更沒想過亲戚朋友裡头居然有人打這個主意。
這不是找死么？
岂不知，就连晋王也对赵德芳皇嫡子這個身份沒有意见？
满座老朽意态愤愤然。
這還不是为了你宋家考虑？
宋延渥不动声色，举杯道：“诸公，請吃酒，酒后醉话，不可当真，請。”
陇西郡夫人稍稍犹豫了一下，暗暗打消了原本還的确想過的問題。
很显然，這個想法在女儿那就過不去。
可她不明白，争一争也不行？
不行！
“姐姐何必与一個皓首匹夫计较，”二姐儿陪着宋氏去见赵德芳，路上低声道，“他们也只是想一想罢了。”
“想一想也不行，皇嫡子要做的事情，不仅仅是登上太子之位那般容易！”宋氏责备道，“你们也不要跟着多想，纵然是二皇子登临大宝，也断无我的孩子当储君的道理。”
为何？
“天子正当壮年是真，但若天子暮年，二皇子与四皇子成才，那就是踏踏实实的实力。到时候，我孩儿不過刚刚成年，拿什么去争？强争，则天下大乱，”宋后道，“何况，当個富贵闲人不好嗎？此事，你们绝不可在想了。”
她倒不担心這几個姐妹，可她担心的是开平公府上，乃至开平公這一派的想法。
他们要是心裡长了杂草，那就会给现在的夺嫡之争平添麻烦。
“到时候只怕不亲自拔除杂草都不行了！”宋后心裡很清楚，故此她从不做這個打算，更沒有這個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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