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他同他们打了招呼,但知道不该打扰,便独自去了另一边的餐厅,挑了张椅子坐下来给晏轻南发信息问他在哪儿。
晏轻南直接给他打了电话:“我在外面,有点冷,你還要来嗎?”
沈景远又看了眼沙发上坐着的两人,說:“来。”
其实晏轻南沒有走多远,沈景远找到他的时候他在亭子裡抽烟,看到沈景远来了,晏轻南掐了烟头,扔进一边的垃圾桶裡。
“吃糖嗎?”晏轻南拿起放在长椅上的一只盒子晃了晃,能听见声响。
沈景远走過去,本来想說不要的,大早上吃什么糖,又听晏轻南說:“赵可心给的,好像還是她自己做的。”
沈景远伸手抓了一把,只拿到两三颗。
是牛轧糖,他看了眼,就撕开一块塞进嘴裡。
“她问我你的花這几天怎么办,我跟她說你决定,她联系你了嗎?”晏轻南问。
沈景远才想起這几天光想着玩儿,一路也累,自己已经很长時間沒处理手机上的消息了。他打开,果然赵可心问過他花的事情。
“完了,”沈景远一边回一边說,“沒看到。”
糖還在嘴裡嚼着,沈景远回個消息都显得手忙脚乱,晏轻南看笑了,說:“不用那么着急。”
“不礼貌。”沈景远沒抬头。
這牛轧糖化在嘴裡,饼干的部分也软,糖够甜,其实做得很不错。
回完消息糖也吃得差不多了,晏轻南问:“你觉得好吃嗎?”
沈景远关了手机看他一眼,說:“好吃啊,但我本身不太喜歡太甜的,和糖沒关系。”
隔了会儿他又感叹道:“你们周围几家店关系真好。”
“不是一开始就這么好的,”晏轻南沒看他,淡淡的烟味漂浮着,“起初我旁边不是现在這家花店,是麻将馆,开店的老板比我看着都凶。”
沈景远想象了下,笑着问真的嗎。
“他那种凶法是看得出来经历過事儿的,說是麻将馆,其实在放贷,天天叮铃哐当,”晏轻南抱着手臂,“我之前還想毕竟是邻居,让阿易去他们那裡打過麻将,他们玩阴的。”
“那怎么办?”沈景远听得有点心痒,“你们认了?”
“怎么可能让他们白白冤枉?”晏轻南偏头看他,一字一字咬出来,“1我們吃了两碗粉,就不可能只给一碗的钱。”
那笔眉轻轻扬着,眼神却锋利得像头狼。
這么一眼沈景远走神了,過了一会儿才问:“后来呢?”
“找警察把他们端了。”
沈景远:“……”
“你是不是以为我要說什么打架斗殴?”晏轻南看着沈景远怔愣的神色笑,摸了一把他的头发,“怎么可能。”
沈景远轻咳一声,晏轻南又转過身,手撑在栏杆上,小声地說了句重庆话,沈景远沒听懂,但觉得是笑话他的,走過去撞了下他的手肘,偏要问:“你刚說什么?”
“什么什么?”晏轻南反问道。
“就刚刚那句重庆话,我沒听懂。”沈景远說。
“我說你傻。”晏轻南逗他。
沈景远拍了下他的胳膊,“你表情已经把你出卖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快說。”
“好吧,”晏轻南敛了神色,“我說你可爱。”
沈景远:“……”
“不告诉我算了。”
他转身要走,被晏轻南拉住一條手臂,“我沒骗你,不信我再說一次给你听。”
沈景远顿了步子,感到背后凑上来温热的气息。
晏轻南低头,嘴唇在他耳畔,重复了刚才那句重庆话:“咋弄乖。”
沈景远咳嗽了一声,回头时晏轻南又去靠着栏杆站了。
“你今天早上多早起来的?”他问。
沈景远這么一问不动声色地错开了话题。
“七点,我习惯了。”
晏轻南刚說完,沈景远又咳了一声。
上次是假的,這次是真咳。
早晨空气太冷,他站在這裡和晏轻南說话,嗓子才被冷空气呛到了。但晏轻南以为他是要感冒,让他赶紧回屋子裡去:“在這裡感冒了恐怕要生很久的病。”
沈景远說我知道了,又說:“南哥,你先进去吧。”
沈景远一叫南哥,晏轻南就不好再說什么。看他還想自己待一会儿,晏轻南最后落了句早点进来,也沒管他了。
沈景远学晏轻南靠着亭子的柱子,一直看着晏轻南进了门。
平心而论,沈景远谈過的恋爱不算多,高中大学的时候他人长得帅,成绩又好,就是校园男神的类型,但他心裡只有学业和事业,对桃花基本是视而不见。
他接触得少,但并不代表他不理解成年人的试探。
沈景远很茫然。
他在外面站了挺长時間,真的被冻到吸鼻子才进了屋。柏宇和柏椿两兄妹才刚刚收拾好沒多久。柏椿见沈景远从外面回来,便问:“沈哥起得很早嗎?”
“沒有吧,南哥早一点。”沈景远一边說一边走进来,虽然屋裡开了暖气,但他還沒缓過来,冷得连外套都沒脱。
“就叫上沈哥了?”晏轻南一挑眉。
“嗯。”柏椿朝晏轻南做了個怪象。
沈景远发现柏椿一点都不怕晏轻南,晏轻南甚至有点拿她沒办法,這把他逗笑了。
柏宇說可以走了,晏轻南到沈景远這边的沙发来拿他的包,路過沈景远时偏头低声同他說:“穿那么点儿出去挨冻,還笑呢。”
沈景远愣了一下,忽然脸红,晏轻南已经跟着柏宇往外走了。
早上就是爬山,因为有女生在,他们速度很慢,就是散散步走走路。沈景远太久沒有运动過,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這样一走连心情都好了不少。
快到山顶的时候他往下望,层层叠叠青翠的山上覆了一层白色的雪,空气中带着泥土的清香,自然的声音如此生动,让他有一瞬间觉得,其实我還有很长的生命。
柏椿团了一個雪球往他哥哥身上砸,柏宇当然不会放過她,一個球又误伤了小姿,连阿易也加入战局。
沈景远把外套的帽子戴起来往旁边走,有几個雪团砸在他身上,他也只是笑,在一边脱了手套玩地上的雪。
等大家闹得差不多了,沈景远才站起来,发现晏轻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问:“打雪仗不好玩嗎?”
“沒有……”沈景远說着,眼睛却往晏轻南脖子上瞟。
他穿的衣服领子不是很高,也沒戴围巾。趁晏轻南沒注意,沈景远碰了一下他的脖子,冰得晏轻南嘶了一声。
沈景远收了手,得意地笑着跑远了几步,面对晏轻南倒退地走着。
晏轻南把手套戴好,两只手压着衣领,捂住他的脖子,对沈景远做了個口型:“我记住了。”
沈景远沒理,转過身放缓脚步,歇了两口气。
“前面是金佛寺,要进去看看嗎?”柏宇问。
“去啊,”小姿說,“给我的小店摆一摆,明年多多赚钱!”
沈景远這才抬头看。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院裡有人在扫雪,烛火的烟一缕一缕飘出来,已经能闻见那股味道。
這條路上去就是寺庙,许多游在往山下走,沈景远看得走神,被一股力道一下拉到旁边,后脑勺撞在一個人肩膀上。
他一偏头,才看见一個年轻人挑着东西往下走,如果不躲一下,篮筐就会撞到他。
“谢了。”沈景远說。
晏轻南松开了在他腰间抓着的手。
冬□□服厚,被抓皱的那個地方一直皱着,让沈景远觉得好像還被一股很大的力道箍着。
进了寺庙,六個人排队去买了香烛,大家选了一個数字吉利的价格,一道在殿前烧了香。
大的蜡烛插在架子上,沈景远拿着三根长香闭上眼,拜了三下。
进了大殿,沈景远放了背包,在垫子上跪下来,双手合十。
希望我能活得再长一些。
闭眼时,旁边的两個老婆婆为他敲了铜钟,声音在殿裡缭绕,巨大的观音雕像金灿灿的立在正前方,温和而肃穆地望着殿裡的众人。
沈景远将身上的零钱投进功德箱,還抽了签,老婆婆說你再往上走走,看看能不能遇到住持解签。
大家从殿裡出来,柏椿走過来看沈景远手上的签,說:“你還抽了這個嗎?”
沈景远看了一圈,這才发现只有他抽了签。
“对,”沈景远說,“既然都来了。”
“解签我记得在上面的殿,”柏宇往上指了指,“之前有一次我和我妈一起来過,很多都能给你解签,但是最好是住持,這個要看运气。”
沈景远一路拿着那张薄纸,一直走到快到顶了,他们還是沒有见到住持。沈景远說:“我去找個师傅帮我解吧。”
晏轻南指了指一個正在扫雪的人,說:“问问他呢?”
沈景远去解签的时候大家都礼貌地沒有跟過去,站在一边围成小团聊天,晏轻南心不在焉地看着那边。
沒多久沈景远回来了,一群人往回走的时候晏轻南落在后面,沈景远刻意掉了队,和他說:“刚才那個人就是住持。”
晏轻南面露惊讶,沈景远从口袋裡拿出一根红绳,又和他說:“住持還送了我這個。”
“要戴上嗎?”晏轻南问着,手已经摊开来,“我帮你吧。”
单手系确实不方便,沈景远說好,把绳子递给他,伸出了左手。
他的五指自然地垂着,晏轻南将绳圈放大,一只手托着沈景远的指尖,一只手把绳子套进去,按照沈景远手腕的大小收紧了。
沈景远转了转手,說:“谢谢你。”
他道谢的时候眼睛看着晏轻南,那是一种很真诚的表情。晏轻南觉得能遇到住持只不過是他运气好,帮戴手绳只不過是举手之劳,沒有沈景远想的這么重要。
“沒事。”晏轻南說。
走出寺庙之后晏轻南看到沈景远回头望了一眼,又一次双手合十。這时天上還有些飘雪,沈景远的头发沾了一些雪花,像碎盐一样亮晶晶的。
沈景远走下来之后晏轻南忍不住问:“你很信佛嗎?”
“以前不是的,”沈景远說,“现在是因为只能信佛了。”
他這话說得模棱两可,对晏轻南笑了笑,“想什么啊,走了南哥。”
這次晏轻南知道沈景远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来了重庆,但他一向不会揣测和打探别人的隐私。
吃過午饭就去了滑雪场,在入口处,他们一人买了一只乌龟玩偶绑在屁股下。沈景远昨天晚上還和晏轻南說自己不怎么会,今天在滑雪板上却厉害得很。晏轻南大呼被骗了,沈景远笑着,拖着滑雪板艰难地朝他走過来,双手撑在膝盖上,說:“你滑啊,我還等着你给我垫背。”
沒想到沈景远一语成谶,他和晏轻南同时滑下去,但晏轻南還沒太学会刹车,停停不下来,沈景远在他旁边滑着教他,嗓子都快喊破了,晏轻南才总算是一個急刹停下来,滑雪板一撇,把沈景远绊倒了。
沈景远侧着扑在晏轻南身上,听晏轻南闷哼一声,手撑着爬起来一半,匆匆忙忙看他:“你沒事儿吧?”
晏轻南摆摆手,按了下沈景远的头:“沒事儿,你比我想的轻啊。”
“你還真给我垫背了。”沈景远也笑,想站起来,忘了脚上還套着板,又跌下去。
晏轻南叹了口气,始终躺在雪地上,沈景远說对不起,垫着那只乌龟坐,费劲地脱开板子,才终于站起来。
他弯腰朝晏轻南伸出手,两人都戴了滑雪手套,握在一起之后沈景远一发力把晏轻南拉了起来。
沈景远鼻子都冻红了,沒忍住拿手搓了搓,晏轻南拍开他的手,叫他别碰了。
“老板,”晏轻南和他开玩笑,“垫得舒服嗎?”
沈景远摇摇头,拍了下屁股后的毛绒玩具:“還沒有我的乌龟舒服。”
小姿和柏椿滑得很好,他们在前面招手让他们俩下来。
沈景远在原地又教了一次晏轻南,最后问他:“会了嗎?”
晏轻南說会了会了:“我先滑下去,你在后面好看我滑得对不对。”
“好。”沈景远刚說完晏轻南就冲出去了。
這一次他的动作很标准,流畅得完全不像新手,沈景远感觉自己被骗了,往下滑追上去。
两人一起停在小姿和柏椿面前,沈景远取了眼镜,在晏轻南胸口敲了敲:“你這不是很会滑嗎?”
“沒有啊,”晏轻南摇头,不像有假,“沈老师教得好。”
沈景远不說话了,一群人带着板去坐缆车。
缆车并不高,沈景远和晏轻南坐了同一個,沈景远把雪板靠在旁边,自己站到玻璃前,不看下面,只往前看。
晏轻南好像有点累了,抱着雪板站在一边。
沈景远想到他之前叫的那声沈老师,又低头看了眼手腕。
他戴了手套,外套也穿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那根红绳。他只是想晏轻南的长相根本就是骗人的,一偏头见晏轻南在看自己,被抓包了也還是盯着。
沈景远也看他,两人在狭小的空间裡对视着,眨眼的频率都几乎一致。直到缆车快到了,速度很明显地慢下来,沈景远才出声,很轻地问:“为什么看我?”
晏轻南愣了一下,還沒說话,工作人员一把拉开了缆车的车门,沈景远转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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