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索然無味的復仇
蒸汽散開,三趾對上兩雙飽含殺意的冰冷眼睛,眼睛的主人,是木和草。
“是呀,是我們,我們來找你報仇了。”
適應了覺醒力量的兄弟倆,再也按捺不住胸腔中翻涌的仇恨,等不及神恩重臨大地的時節,頂風冒雪,殺了過來。
看清兩人模樣的三趾,先是心中一沉,眼珠子咕嚕亂轉,沒看到尹非凡,也沒看到甜藤、翡翠,沉重的心情驟然放鬆。
急上急下的感覺,彷彿坐了回雲霄飛車。
“報仇?就憑你們兩個小獸崽子?別笑掉我大牙了好嗎?!”
出言擠兌的同時,三趾向同夥使眼色。
小獸崽子不足爲懼,但以一挑二,勢必要費上番功夫,這麼冷的天氣,他可不想跟兩個註定要死的小獸崽子多做糾纏。
芻民們互相交換個眼神,緩緩圍上木和草,看樣子,是打算配合三趾,圍攻他們了。
木和草沒有廢話,兩人一左一右,襲向圍過來的芻民。
疾風驟雨般的悶響中,一個又一個人,如同沙包般,重重飛了出去。
“怎、怎麼可能……”三趾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好似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對三趾和他的同夥而言,眼下發生的一切,確實不可思議。
不久前還任他們搓圓捏扁的小獸崽子,居然在幾息內放倒這麼多人,這種感覺,就像看到一頭食素的小獸,咬死了兇猛的兇獸。
剪除三趾身邊助紂爲虐的爪牙後,兄弟兩並肩,一步一步,走向三趾。
山嶽般的壓力兜頭罩來,三趾艱難的嚥了口唾沫,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人一旦生怯、退讓,就很難停下,而是會在逼迫中,一步、兩步、三步……不斷退讓,直至退無可退。
三趾就是這樣。
木和草步步緊逼,三趾步步退讓,壓力在這一進一退間逐步累積、變大,大到眠雪季寒徹骨的風雪都無法相提並論。
終於,三趾腦中繃緊的弦,斷了。
“小、小獸崽子!你們再敢上前一步,我可就不客氣了。”
嘴裏放着狠話,賊兮兮的眼珠子四處亂飄,焦急的尋找逃跑機會。
木不屑的“嘖”了聲。
這麼個沒用的狗東西,卻害死了他們的阿媽。
本想將三趾逼入絕境,讓他切身經歷阿媽曾經的遭遇,再打斷三趾的骨頭,把他養在篷子裏,隔三差五打上一頓,以此宣泄心中積攢的憤怒與仇恨。
諸般報復的想法,在三趾窩囊無能的模樣下,悄悄淡去,一時間,木只覺索然無味。
“阿草,動手吧,不用留手。”
“好。”
一直在等阿哥決定的草聞言,咧嘴笑了。
他的笑容,與往日裏沒心沒肺的模樣很不一樣,帶着骨子原始的野蠻與瘋狂。
“啊!我要殺了你們!”
“嗚啊——等、等等,不、不是我呃、錯……是、是殳,對!是殳的錯,都是殳!啊——別打、你們找殳去啊!”
“呃、好痛……別、別打了,求求你們饒、饒了我……”
“咳、咳咳——嗚、咳!不、啊嗚——”
“……”
不間斷的肢體碰撞聲中,三趾從高聲呵斥到婉轉狡辯,從婉轉狡辯到哀聲求饒,又從哀聲求饒到氣若游絲,直至再無聲息。
滴水成冰的天氣裏,木和草硬是把自己熱出一身汗。
被他們當垃圾打飛的芻民們,能動的都跑了,不能動的,也不會再有動彈的機會。
草最後踹了面目全非的三趾一腳,踢得僵硬的屍體向後倒折。
曾壓在他們頭上,不斷給他們帶來痛苦與絕望的大山,如此輕易便倒了,兄弟兩生出點點不真實感,還有失去了目標的迷茫。
“犯什麼蠢呢,完事了還不知道回來,想當冰雕嗎?”
身後,響起催促的聲音,回頭,便見穿着食肉牛龍皮衣的尹非凡揣着雙手,眼含不耐的看着他們。
“非凡,你怎麼來了。”
草眨巴眨巴眼睛,眨去未散盡的狠厲與新生的迷茫,恢復成平日裏憨憨的模樣,屁顛屁顛蹦到尹非凡面前,咧開嘴,笑得活像個二傻子。
“我來瞅瞅,萬一你們陰溝裏翻船,還能把你們撈回去。”
“嘿!哪能啊,我和阿哥可厲害了,這樣、這樣,那樣、那樣”草左右揮舞拳頭、擡腿踢腳,打了套沒有章法的混混拳,“把那混蛋打的嗷嗷叫,可厲害了!”
語畢,草轉頭問木:“阿哥,你說我說得對不?”
木應了一聲。
“行了,吹噓夠了就跟我回去,冷死了。”
“唉,好!”兄弟兩應聲,隨後,一左一右,跟在尹非凡身邊,並肩往回走。
不久前生出的迷茫,也隨着尹非凡的到來煙消雲散。
有什麼好迷茫的呢?
非凡助他們覺醒圖騰,給了他們親手報仇的能力,幫他們完成了一直以來的心願。
以後,他們跟着非凡,非凡的願望,就是他們的願望,非凡要走的路,就是他們要走的路。
木和草沒有交流,此時此刻,所思所想,卻神奇的同步了。
三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風雪中,附近篷子悄悄掀開的門簾,重新蓋嚴實,若有似無的視線,隨之消失。
又過了片刻,六七個包裹嚴實的芻民來到三趾屍體旁,其中一人,踢了凍成冰坨子的屍體一腳,把它從雪下踢出來,露出死不瞑目的臉孔。
“是三趾。”
“呸,叛徒!死了活該。”
“剛纔的戰鬥,你們看到了吧,那兩個小獸崽子是不是強得有點離譜?”
“他們覺醒了。”
“什麼?!”
“這怎麼可能!”
“覺醒?溝,你在開什麼玩笑!”
“溝沒開玩笑,那樣的力量與速度,除了覺醒,我找不到其他解釋。”
“可是……連部落都沒有,他們要怎麼覺醒?如果能覺醒,我們也不用活得這麼難了!”
一直沒說話的殳,低聲道:“也不是不可能覺醒。”
“老大?”
“新生圖騰,你們聽過吧。”
空氣陡然一滯,接着,衆人的喘息聲明顯變大。
“新、新生圖騰?不會吧,這得多好的運氣,才能撞上這等好事!”
“雖然難以置信,但老大的說法,確實是唯一的可能,否則,解釋不通。”
“艹!爲什麼是那兩個小獸崽子,老子哪點不比他們強?!”
“跟強弱沒關係,那兩小獸崽子,是天生芻民。”
“對哦,我差點忘了這茬。”
“老大,你怎麼看?要不要?”
藏不住的谷欠望,填滿溝的雙眼,繃緊的肌肉,昭示着他激動的情緒。
新生圖騰啊,那是可以成爲基石,用來建立部落的聖物。
得到祂,就得到了擺脫芻民身份的機會。
被新生圖騰選中的人,可以感覺到圖騰所在,只要抓住那兩個小獸崽子,逼他們帶路,就能找到。
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
殳動了與溝一樣的念頭,他眯起眼睛,看向北邊,須臾,道:“一切,等眠雪季過後再說。”
現在,即使抓住他們,也無法上路,不如好好謀劃,怎麼才能將兩人控制在手上。
畢竟,現在的他,已經不是聚居地裏的最強者。
不說實力雄厚的蝠部落倖存者,就是荊部落來的那小獸崽子,也不好對付。
回到地窖的尹非凡三人,可不知道他們被人惦記上了。
尹非凡終歸不是蠻荒本土人,木和草受生活環境與年齡限制,知道的事情有限,以至於,誰也沒意識到,被他們視作擋箭牌的新生圖騰,是衆人趨之若鶩的至寶。
三趾死亡這日,距離神恩重臨大地已不足半月,接下來的一週,聚居地非但沒有恢復平靜,爭鬥反而越演越烈。
每個人都竭盡所能的活着,期待看到冰雪消融的那天,爲此,不惜陷入瘋狂、變成魔鬼。
奇怪的是,黎明前的黑暗狂歡,沒有波及聚居地的北邊緣,尹非凡他們的生活,迴歸了雪季初期的平靜。
打破這份平靜的,是伴隨凌亂腳步聲的地動,以及淒厲絕望的慘叫。
……
“哈、哈、哈、哈……”
垂耳深一腳淺一腳的奔跑着,在雪地上留下凌亂的腳印。
他的雙手,緊緊抱着一隻凍死的噶懶獸幼崽,彷彿抱着這個世界最珍貴的寶物。
垂耳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芻民。
他和他的兩名同伴正值壯年,眠雪季前,積攢了不少食物,無雨期時,還用獵物跟木換了不少肉乾。
因此,他們今年的食物儲備,比往年更充足,熬到神恩季不成問題。
原本,一切都如垂耳想的發展,直到,三日前。
剛趕走一波上門搶劫的芻民,來不及休息,垂耳和他的同伴,遭到了又一輪襲擊。
此次襲擊他們的人,是隨三趾背叛殳,又拋下三趾的人中的一部分,這夥芻民的領頭人,是一名僞圖騰戰士。
巨大的實力差距下,賴以生存的食物被劫掠一空。
沒有人甘心去死,尤其曙光就在前方。
如果可能,垂耳他們會去搶奪其他芻民,然而,能活到現在的芻民,沒有好對付的,何況,他們還受了不輕的傷。
走投無路的三人,不得不在風雪中離開聚居地,踏上希望渺茫的求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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