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月光下的泰晤士河
對馬丁來說，只有她算人，其他的不過是可以重來無數遍的數據。馬丁對原着主要角色的痛恨甚至超越了食死徒，不止一次地說希望這些人全部去死，這樣她就可以安靜地休息一會，至少不用再去經歷那些痛苦。
“只要不管這些人，您本該擁有非常快樂的生活！”大部分情況下馬丁總是溫和平靜的，可一旦涉及這些情緒就會異常激動，“您爲什麼一定要管他們？反正無論重來多少次都是同樣的結果！”
“我不可能放棄的。”她這樣回答，“你也不要再幹擾我。”說到最後她捂住臉，長長地嘆氣。
“馬丁，我也不想放棄你，我想盡快解決這一切然後回去。你難道不想回去嗎？”
“解決不了的。”馬丁說，“只要您還在試圖改變劇情，循環就永遠無法結束。”
越想梅林的心情越差，再一看那些記錄下來的關於馬丁的東西還全都消失後，她就更是陷入沉默。
得，寫了白寫。
將筆扔在桌上，她靠上椅背往後倒，只依靠兩條椅腿支撐，晃晃悠悠地盯着天花板。
好煩啊，真不該一從鳳凰社回來就睡覺，醒了半天都還沒到凌晨。
可就算天亮她也不知道該去哪裏，又或者準備幹些什麼。
寂靜的室內安靜的簡直能聽到心跳，現在這個年代晚上街道也沒什麼人，十一點多坐在窗前已經感覺是三更半夜。本以爲畢業或者加入鳳凰社後系統會給出什麼提示，或者至少來個【恭喜你加入鳳凰社】之類的。結果什麼也沒有。
又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平常梅林總喜歡安靜的環境，此刻卻靜不下心。
繼續坐在這裏沒有意義，她按着桌面起身。
出去走走吧，要是能遇到食死徒就更好了，還能找點事做。
★
梅林最近嚴重心神不寧。
會議上西里斯第五次正大光明地盯着她看時腦中冒出了這個想法，畢業之後她天天閉門不出，好不容易參加一次會議也從頭到尾沉默，甚至結束後詹姆斯叫她都沒反應，被拍肩膀時猛地一抖，看起來好像受到了極大驚嚇。
她心裏裝着很多事，卻什麼也不願意說。
西里斯爲此感到擔憂。
因爲家都住在一個方向，離開後他與梅林走同一條路。至今他也不好意思告訴梅林自己住在隔壁，因此在十步開外的地方不遠不近地跟着。開始他沒感覺有什麼，走出一段後才恍然意識到，這怎麼有點像在跟蹤？
錯覺，一定是錯覺。這回可是真正的順路。
到家後他一直想着梅林無精打采的樣子，猶豫着要不要上門去問問。他已經發現梅林在某些大事上特別喜歡逃避，像個蝸牛一樣縮進殼裏，唯一的優點是如果外人想要幫忙打破倒是很樂意鑽出來。
必須得有人逼她，她纔會努力行動起來。
不過剛剛會議上她看起來真的很疲憊，離開時西里斯還聽到她和莉莉說“回家就要好好睡一覺”，要是現在真的在睡覺，上門豈不是會把人吵醒？
如此反覆糾結拉扯數個回合，西里斯還是決定先按捺住情緒，明天上午再去找梅林。
翻了一頁手上的書，他在紙上記錄着今天瞭解到的內容和未來計劃，偶爾停下來回詹姆斯的信。
不知不覺屋外其他房屋內的燈光熄滅，只留下路燈孤懸，原本空白的紙張變得密密麻麻，與詹姆斯商討的事情也逐漸有了規劃，在又一次收到信後，西里斯準備確認一下見面地點。
正在他提筆那刻，一種莫名的情緒陡然擊中了他的大腦，催促着他下意識擡頭。當他視線落在窗外的那刻，就看到了遠遠走來的熟悉身影，
那是……梅林？
西里斯眉頭緊皺起來。
她怎麼又一個人大半夜在外面走？
確認真的是梅林後，西里斯放下筆，突然一陣心累。前有被偷襲依舊獨自外出的詹姆斯，現有一個人冒險出事依舊大晚上亂跑的梅林……一個衝動，一個喜歡單獨行動，西里斯越發覺得這個家不能缺少他，不然就這兩個人的性格，早晚衝動地單獨行動，然後團滅。
也幸好梅林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非得對他指指點點，“你一個一旦認定什麼就絕對不會改變的偏執傢伙還好意思說我們兩個，詹姆斯已經因爲保密人的事情被你帶進過坑裏了好嗎”？
不過梅林並不知道他的想法，此刻的西里斯也並不知道無數個世界中有這樣的未來。他只是站起身來盯着窗外的梅林。
或許是心情不好，梅林走得很慢，晃晃悠悠，這麼點路花了好幾分鐘才逐漸接近，她的動作一直都很悠閒，不過在即將從樓下穿過的那一秒，像是感覺到什麼一樣，她突然下意識地朝西里斯的方向看了過來。
幾乎是生平最快的反應速度，西里斯立刻鑽進桌下。
漫無目的散心的梅林困惑地看着亮着燈卻空蕩蕩的窗臺，剛剛那刻她總覺得好像有人看着這邊，下意識擡頭卻什麼也沒發現。
那裏剛剛有人嗎？還是說她總被西里斯盯着以至於疑神疑鬼？
不過說起來……之前從這裏經過時好像一直沒看到過有人住。最近搬來了新住戶嗎？
西里斯沒想到梅林竟然往這邊看了這麼長時間，他偷偷摸摸起來時發現梅林還沒走，驚得差點把椅子打翻，還好梅林這個時候已經收回了視線，不然絕對要把他逮個正着。
又思索了兩分鐘關於鄰居的事，梅林才繼續往前走。
可能剛剛只是有住戶隨意往外看了一眼吧。總而言之提高警惕，就算真的有什麼她也會做好準備。
眼看梅林離開，西里斯匆匆關燈出門，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就算心情不好這樣半夜一個人外出也太危險了，還一個勁地往人少的地方走……西里斯邊跟邊腹誹，梅林連他的跟蹤都察覺不出來，這要被食死徒跟上還得了？
事實上，梅林看起來沉浸在思緒裏，實際上分了很大一部分精力用於警惕，但西里斯對她沒有任何惡意，再加上某種程度上西里斯的跟人經驗比食死徒還豐富許多，沒發現實在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噠噠噠……
安靜的街道上只有非常輕微的腳步聲，什麼也不想，帶着空空的大腦沒有目的地閒逛，漸漸的梅林感覺心情放鬆下來。
果然與其在家裏坐着還不如出來走走。她開始輕輕哼歌，腦中突然想起雷古勒斯那段天天和她一起外出散步的時光。
“也許我需要的就是這麼一段什麼也不用想的時間”，雷古勒斯這樣笑着對她說，“只是輕鬆地走在路上。”
那個時候雷古勒斯就已經有如此壓力了嗎？
梅林回想起賽場上血滑進瞳孔都沒有擡手擦、難得充滿陰鷙氣質卻只是固執看着她的雷古勒斯。
嘩啦——嘩啦——
水流衝上岸的聲響打斷了她的思緒。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前方吹來的風漸漸變得急了許多。梅林知道她已經快走到泰晤士河邊緣，按道理來說這邊一路上都有各種燈光，不過這一塊比較偏，有路燈卻完全沒開，導致黑暗中稍遠一點的地方都看得不甚清晰，走到極近的距離後，她纔看到被月光映照得隱隱泛起光亮的湖面。
月光倒映在湖面，被波浪分割成漣漪。生活在現代社會沒有燈本該是件麻煩的事情，此刻湖邊的黑暗卻顯現出難得的寧靜。梅林在岸邊坐下，一時間只能聽見湖水晃動的聲響。
更遠一點湖對面城市還在甦醒着，她視線眺望着城市天際線，任由頭髮被風吹得不斷晃動。
梅林坐下後不久，西里斯也跟着坐了下來。他在心裏唾棄這種好似跟蹤狂般的舉動，卻又無法違背心意離開——不管是擔憂梅林的安危還是出於個人私心，他都覺得留下來是更好的選擇。
反正梅林壓根沒發現他在這裏。
撐着下巴，西里斯凝視着梅林的背影，猜測她現在可能煩惱的事情。如果可以西里斯更想坐在她的身旁，不願意傾訴也沒關係，她可以靠着他，這樣會更舒適一些。
完全沒想到後面還有一個人的梅林在心裏算着時間，感到憂心忡忡。
現在已經是1978年7月，巫師界最黑暗的時代即將來臨，有許多人都將遭到生命危險。儘管她知道救人的後果會導致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但不可能眼睜睜看着災難發生——尤其在已經相處這麼多年的情況下。
馬琳、雷古勒斯、艾麗斯、弗蘭克、詹姆斯、莉莉……
每想到一個名字梅林就感覺心變得更沉重一分，她環抱腿，將頭抵在膝蓋上。
其實她已經袖手旁觀過很多次了，尤其是這一次，她已經儘量避免去接觸到一些主要劇情。
可她已經身處其中，成爲故事的一部分。只要她與這些人有所交集，就註定會改變劇情走向。
尤其是現在，她已經與這些原着人物綁定如此之深，再說什麼不想改變劇情簡直是無稽之談。
就算劇情會改變也沒有關係，哪怕只多一個小時也好——早在第二次時她已經堅定了這樣的信念，爲什麼唯獨這一次如此惶恐不安，甚至害怕改變？
是對未知的恐懼嗎？不知道改變劇情後又會發生些什麼？不，她早就已經接觸到無數種更糟糕的結果，不應該再爲此感到恐懼。
到底不一樣在哪裏？
將身體抱得更緊，不知道爲什麼，剛剛還覺得寧靜美好的黑夜此刻卻彷彿鋪天蓋地壓在身上，讓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
其實她一點也不討厭詹姆斯的擁抱，或者說她其實很渴望有人能擁抱她，卻從不敢說出口，真被抱住時又會變得手足無措，下意識地想避開。她可以確定這和性別沒關係，因爲莉莉抱住她的時候，她同樣會有這種情緒。
如果這個時候有朋友在就好了。
在梅林這樣想的那一刻，耳邊的海浪聲突然停止，討厭且熟悉的感覺襲遍全身。她驚訝地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系統選項，有那麼一刻思緒都停滯了。
這次的選項只有兩個。
【擁抱身後的西里斯】和【什麼也不做】。
身後的……西里斯？
她呆坐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倒計時響起，才驚覺這一切都是真的。
西里斯怎麼會在她身後？什麼時候的事？她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莫名的，她變得非常緊張，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如臨大敵那樣扭頭往身後看去——
然後就一眼看到了完全沒想到她會回頭、以至於猝不及防愣在那裏的西里斯。
湖水隨着風攀爬上岸，發出一陣陣輕柔舒緩的聲響。風從梅林的方向吹拂，片刻後，西里斯的頭髮也微微晃動起來。
“對、對不起！”
終於回過神的西里斯猛地站了起來，慌慌張張地道歉，“我看到你一個人晚上走在街上，實在很擔心……”意識到這樣說豈不是暴露他住在附近的事情，他急忙改口，“我是看到你今天一直心神不寧，所以來找你想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問題是爲什麼會這個點上門？他繼續補救，“主要是聽到你和伊萬斯說回去就想睡覺，所以我才這個時候……”
西里斯絕望地發現越解釋越混亂，既然他已經知道梅林想休息，正常來說不應該第二天再來嗎？大半夜上門拜訪還一言不發尾隨，怎麼看都不像正常的人能做出來的事。
此刻他陷入到糾結之中——被當做跟蹤狂和被當成神經病到底哪一個比較好？要不承認算了，反正他在梅林這裏的印象估計也好不到哪裏去。
“……抱歉，我現在就離開。”
發現沒有什麼可狡辯的西里斯打算立刻離開，他剛有動作梅林卻兩步跑了上來，他下意識地停下，想要問是否還有其他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張嘴，梅林已經撲進了他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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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支線提醒★
*恭喜解鎖西里斯戀愛主線——【靜謐的河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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