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約克夏（上）
陳帆泊打了個哈欠，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掛在眼角的淚珠，活動了一下僵直的頸椎和痠痛的肩膀，叫了下一個號。
診室的門被推開，一對中年夫婦走了進來。
“大夫。”
“坐吧，怎麼了？”
女人坐到桌前的轉椅上，男人則站在女人的身後。
“您不記得我了？”女人試探着問。
“有話說話！哪那麼多廢話！”
男人不耐煩地推了下女人的肩膀，力氣大到推了女人一個踉蹌，幸虧雙手扶住了桌子，不然非得摔倒地上不可。
“好好說話，動什麼手啊？”陳帆泊瞪了男人一眼，“您是來複診的吧？把單子和檢查結果給我看看。”
“不不，陳醫生，我不是來複診的，用了您的藥之後，我已經全好了。”
痊癒了？那她還來幹嗎？掛號費不便宜不說，還佔用她的時間。
陳帆泊看了眼電腦上的名字，想起了眼前的女人是那個沒錢看病的許迎娣
“我是來跟您道謝的，順便把上次您給我買藥的錢還給您。”
“你好了就成了，錢就不用了。”
男人哆哆嗦嗦地從褲子兜裏拿出了一小打紅色票子，放在陳帆泊的桌子上。
女人將錢推給陳帆泊，“陳醫生真的謝謝你，但這本來就是你的錢，所以你還是得收下。”
陳帆泊看看時間，“行，我知道了，你們回吧，回去多注意衛生啊，你那個病如果不注意衛生的話，容易反覆發作。”
“哎！陳醫生您真是個好人。”
看着女人千恩萬謝地走出診室，陳帆泊把桌子上的錢放進抽屜，這真是爲數不多的幾次見到“回頭錢”，接着便叫了下一個號。
一天的忙碌讓陳帆泊腰痠背痛，連忙拿出手機，就想看看有沒有杜喬的消息。
愛她的人怎麼會讓她失望。
點開杜喬的對話框，幾條消息讓陳帆泊瞭解了杜喬在一天中發生的所有事情。這大概就是“如果你不在我的身邊，我就想跟你分享我身邊發生的每件事情，事無鉅細。”
“我下班了，現在去澄澄那兒。”
沒想到對話框的頂部馬上就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陳帆泊一邊將白大褂脫下，眼睛一邊盯着手機屏幕，生怕錯過了杜喬的任何信息。
“我已經到了！”
“還是我比較快！”
陳帆泊被杜喬的幼稚行徑逗笑，按了語音鍵，揶揄的語氣中卻帶着寵溺：“好好好，你比較快，杜老師最快了。”
沒等陳帆泊放下手機，杜喬的語音便傳來，陳帆泊點了下那條只有兩秒的語音，如願以償地聽到了杜喬撒嬌的聲音：“討厭啊你。”
陳帆泊心滿意足地笑出聲，轉身將白大褂掛到衣架上，然後到洗手池邊洗了手，接着便走出診室。
“喲，陳醫生剛下班啊！”
陳帆泊回頭一看，原來是胡琳，可是她好像特意在這裏等自己。
“嗯，剛收拾了一下。”陳帆泊從兜裏摸出鑰匙，將門反鎖。
“胡醫生找我有事兒？”
胡琳看着陳帆泊嘴角掛着意味不明的微笑，搖了搖頭，“沒事兒，不過是剛好遇上了而已。”
陳帆泊滿心想着杜喬，懶得理胡琳眼底的暗潮洶涌：“既然沒什麼事兒，我就先回了，回見啊！胡醫生。”
陳帆泊說完便急匆匆地往樓下走，卻在樓梯轉角被蘇筱攔下。
“怎麼了？”陳帆泊笑着問，今天下班的路程怎麼如此艱難？
“陳醫生，我們也共事好多年了，有些人，你還得當心。”
陳帆泊眨眨眼，她平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難不成這還得罪了人？但還是笑盈盈地應下，和蘇筱說了幾句客氣話便大步流星地下了樓。
剛出醫院門，一眼就看見了杜喬的車子，打開副駕駛的門，看到了心心念唸的人。
“你不是去澄澄家了嗎？”陳帆泊暗自慶幸，幸虧沒和蘇筱一起出來。雖然她們只是普通同事的關係，但是她不想讓杜喬看見多心。即使是揶揄她幾句的時間她也不捨的浪費，有那個時間用來打情罵俏多好。
“那我豈不是還得等好久才能見到陳醫生？”
“想我了？”
杜喬瞥了陳帆泊一眼，這個悶葫蘆是被誰打通任督二脈了？今天竟然在清醒的時候主動和她甜言蜜語了？
“沒有。”
出乎意料的答案懟的陳帆泊啞口無言，可是她偏偏喜歡杜喬傲嬌的樣子：“真沒想？”
“沒有！”杜喬發動車子，依舊嘴硬。
陳帆泊看着杜喬傲嬌的樣子，嘴角不禁揚起得意的笑：“那我讓你直接去澄澄家，你怎麼還來接我下班。”
“我只是怕陳醫生迷了路。”
“即使迷了路，我也會找到你，無論千辛萬苦，百轉千回，我都會找到你。”原本的玩笑話卻在陳帆泊的那裏當了真，杜喬轉頭看看陳帆泊，眼底的認真與真摯不會騙人，“小寶，我不會讓你丟了的。”
陳帆泊心滿意足地點點頭，透過車窗看看天邊的太陽，可真是夕陽無限好。
還好沒在路上花費過多的時間，開門的是童嬅，迎接她們的還有小約克夏皮皮。
童嬅彎腰抱起小約克夏，一手摸着它的頭，“杜老師是不是怕狗？我這就把它關起來。”
“不用不用，我只是怕貓而已，狗子多可愛呀！”
“快請進，澄澄剛回來，累得不行，我讓她先睡會兒。”
“又熬通宵了？”
“可不是，也真夠愁人的。”
“讓她別傻乎乎的，誰串班都和人家串，不能拒絕病人還不能拒絕醫生嗎？”
麻醉醫生工作強度大，時常連軸轉，看古澄日益後退的髮際線就知道這工作壓力有多大。
“我說了，她不聽啊，現在他們科室的新醫生都開始欺負她了。”童嬅蹲下身子將小約克夏放到地上，小約克夏跑到陳帆泊的腳邊蹭蹭，然後乖乖地趴下。
“學姐你先和小喬坐着歇會兒，我去把菜炒了。”
“我幫你？”
“不用！不用！我一個人兒能行。”
童嬅沒進廚房一會兒，古澄就打着哈欠從臥室裏走出來，揉了揉亂糟糟的頭髮，“帆泊姐姐，杜老師你們來了啊，怎麼不叫我？”
“嬅嬅說你剛睡，我們怎麼能打擾你？”
陳帆泊拍拍身邊的沙發，示意古澄坐下。
古澄又打了個哈欠，擺了擺手，“嬅嬅在廚房吧？我去看看她。”
古澄說着便往廚房走，小約克夏跟在她身後，古澄剛到門口，看着小約克夏發佈了指令：“皮皮，坐！”
小約克夏乖巧地坐下，擡着頭看着古澄，尾巴高興地搖啊搖。
“嘿嘿。”古澄傻乎乎地笑了兩聲，“乖啊，我一會兒出來陪你玩。”說着轉身進了廚房。
坐在沙發上的陳帆泊看着小約克夏癡癡地笑，“小喬，你看它多乖。”
“老陳，你喜歡狗嗎？”
“喜歡啊！”
“那我們養一隻？”
陳帆泊看看杜喬，匪夷所思地講：“爲什麼喜歡就要養一隻？擼別人家狗不好嗎？”
“你是這樣想的？”
“對啊，養小動物多麻煩，尤其是狗子那麼忠誠，那種感情我受不了。”
陳帆泊話音剛落就感受到身邊陣陣涼風吹過，“我的意思是當你和一隻狗相遇，那麼它的餘生全是你，這個壓力有點大……”
越描越黑的陳醫生；
詞不達意的陳醫生；
靈機一動的陳醫生。
“因爲我們相遇太晚，所以以後的時間都是你的。”
出乎意料的答案成功地逗笑了杜喬，杜喬輕輕地拍在陳帆泊的肩膀上，“討厭啊你。”
陳帆泊心滿意足地將杜喬摟在懷裏，輕輕捏了捏她的耳朵，嘴裏嘟囔着：“還和我淘氣？”
“皮皮，非禮勿視！”
陳帆泊和杜喬聽見古澄的聲音立馬坐好，相比杜喬的泰然自若，陳帆泊卻紅了臉，擡眼看見古澄手裏拿着塊披薩正往嘴裏塞。
“你這喫飯怎麼一點形象都沒有。”
古澄咀嚼着口中的食物，走到陳帆泊身邊坐下，嚥下口中的食物，“喫飽就行唄，管什麼形象。可溫學姐去美國了啊？”
“德國。”陳帆泊糾正道。
“哦！瞧我這記性！”
“你這長期得不到充足的睡眠，當然傷害大腦。”
古澄神祕兮兮地對陳帆泊講：“我可以休三天，好好睡一覺。”
“難得啊！”
“可不是，我上次能連着休三天還是兩年前。”
“你這麼累就沒想着跳槽？”
“我這麼累哪有經歷想跳槽。”
古澄平時看起來老實得不得了，這牙尖嘴利的情況還真是少見。
“說的還挺有道理。那你自己也得注意身體啊，你也三十多了，還以爲自己是二十歲的小年輕？”
古澄抓了抓自己的短髮，感嘆道：“是啊，每天掉的頭髮都在提醒我，已經不年輕了。”
陳帆泊不小心瞥見了古澄的小肚腩，這傢伙天天這麼累，體重卻依舊穩定，“那你還玩命地工作？”
“是，如果病人都按朝九晚五的時間生病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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