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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新婚

作者:张大姑娘
此为防盗章

  宋为民自己也吃了一口,“妈做饭就是好吃,香的很,你们都吃啊,自家人吃饭不是旁人。”

  這下子连宋清林宋清婉都笑了,都吃的好吃,家裡面无事不吃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诱惑力很大了,尤其是宋清林,男孩子需求就更多,饭都吃不饱,更何况是肉。

  夏冬梅自己沒舍得吃,自己只把粥喝了,碗底几块肉,真的是一口也沒吃,挨着宋清林坐着,看的最多的就是這個家裡的男孩子。

  她就喜歡男孩子,被前夫家裡逼得,這是留下来的病根,老觉得男孩子好,看重宋清林跟救命稻草一样,看宋清林吃的香,就给悄悄地夹到宋清林碗裡去了。

  宋清林自己眼睛一抬,本来心裡膈应,觉得到底是個后妈,亲妈陪着這么多年,一时半会不是能消除的感情。

  但是到底是沒說什么,唏哩呼噜的喝了粥,“我吃饱了,去看书了。”

  一顿饭,大家话少,看着是热闹,但是也是七零八落的,各人心裡面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是都是为了好好在一起。

  夏冬梅就在宋家這样子住下来了,沒有什么冲突波澜,日子照常要過,只是真的是個勤快人,大概第一天刚来也睡得不踏实,听见隔间有动静,也赶紧起来了。

  這样的人,眼睛裡有活,闲不住的,转眼看着那老太跟宋清如出来了,自己也挎着一個篮子,在门口等着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宋清如看了看那小脚,想說什么,但是看着夏冬梅的模样,不好多說什么。虽然脚累些,但是她大概是心裡舒坦,這样的人,就是我們說的不会享福,看着别人干活自己闲着就不行。

  那老太自己倒是看的开了,办事也妥帖,“你在家裡好了,我看你走過去就不行了,在家裡生者炉子,给做饭就红了,這样子我們回来正好吃饭多省劲,孩子也赶着上学呢。”

  一番话下来,說的极为妥帖,夏冬梅自己就进去了,小脚不能迈大步,走路也不能走几步,一辈子只能在家裡转悠,在家裡能做饭,是最好的安排了。

  虽然家裡东西不熟悉,但她心思细,自己好好看看,就知道是在哪裡,做饭就很上手了,想着孩子读书,男人也上班,要吃的饱肚子一点,早上不能光喝粥。

  去看面缸子,裡面只浅浅的一点,去拿出来戗面火烧来裡面一共是八個,個個都很大,拿出来一個。

  省着点吃就好了,那边王太太爬起来睁开眼就气不顺,吃早饭的时候,在那裡一個劲的酸,“不是我說,那边宋家都穷疯了,见天的去捡菜叶子,打量谁家不知道呢,都是不能入口东西。”

  “還有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竟然找了個小脚太太,那年纪都能当他妈了,真的是笑死了。”

  一桌子人吃饭,就听王太太在那裡說,一個人說也笑的不行了,硬是有一种花枝乱颤的姿态,对着宋为民一家子一百個看不上,只要沒钱,她就看宋家不顺眼。

  王大姐是姐妹三個裡面的老实人,二妹三妹都是一般的刻薄脾气,二妹跟着附和,“谁說不是呢,穷到家裡了,還有一個病秧子,這简直不是人過的日子,饭都吃不起。”

  三妹也要补一句,踩着自家大姐,“就這样的,我大姐当初還想着往人家身边凑呢,也不知道想什么。”

  王大姐也是有脾气的,筷子一甩,冷着一张脸,“妈說也就算了,我是她闺女,你们說個什么劲儿,当妹妹的這么說姐姐,脸上很好看是不是,要不要脸了?”

  连說带削的,一时之间大家脸上都沒有了笑,王太太脸色更不好了,“难道你妹妹說的不对嗎?要是不对,那你去找個好的,找個有本事的,别在家裡吃闲饭。”

  王大姐一边刷碗一边掉眼泪,气的,被自己亲妈亲姐妹气的,這家裡就沒人說话的地方,都想着攀高枝,都闲着找個有钱的,一個劲的踩着她。

  她什么也不能說,家裡妹妹沒结婚,都是待价而沽的物品,王太太也不說一句不好,只有大姐离婚了,竟然成了家裡的出气筒。

  院子裡一排水龙头,也不加一点热水,就冷水刷碗,小桂看着自己妈手通红,吧嗒吧嗒跑进去,拿着水壶出来,“妈,你加一点热水。”

  這样的冷水裡,不用一分钟手就麻木了,再穷的人家,也要烧点热水的。

  只有王太太看见了,一個劲的骂,“都是烧钱的,炭火烧水不要钱啊,那么多去刷碗,合着不是用你的辛苦钱是吧。”

  小桂权当听不见,拎着水壶放回去,拿起扫把来就打扫屋子,一会還要洗衣服,家裡二姨三姨的衣服都要她来。

  院子裡人听见了,知道王太太刻薄脾气,只是亲闺女還這样,有听不下去的劝一句,“王太太這么大脾气干什么,你们家大姐苦命,回娘家了享福,多好的闺女啊,不带這么寒碜人的啊。”

  王大姐做闺女的时候,就很不错,大家也喜歡,背地裡都說歹竹出好笋,三姐妹裡面只老大不会狗眼看人低,其余人眼睛啊,都是朝天的。

  她气性大,眼看着江田野头也不回的走,到底是女子多情,生了孩子就气出病来了,沒几年就不行了。太红旗送過来的时候才三岁,江老爷子养着,只說是收养。

  但是收养不收养的,谁還不清楚啊,无缘无故多了一個孩子,而且還是朝鲜来的,收养也不用跑那么远。

  江长源不是不想让太红旗跟着江田野,毕竟是亲父子,在一起也亲近。

  但是江田野结婚了啊,儿媳妇家裡也是高门大户的,一样军功赫赫,人家无缘无故当了后妈,肯定是不接受的,再加上江田野也很迅速了,已经有儿子了,比太红旗就小一岁。

  太红旗回来的时候,江田野太太是黄佳妮,正好是怀着第二胎,当时就气的肚子疼,江长源也是有点大男子主义,拉着自己儿子說。

  “這是你的亲儿子,看看跟你小时候长得一样,你老婆說是不要,那是因为不是她亲生的,可是這孩子是你亲生的,你得硬气一点說句话。”

  江田野這薄情郎,抹了一把脸,觉得自己沒有太红旗日子過得更好,“爸,您看现在這样子,佳妮马上就要生了,我前面对不起红旗妈妈,不能再对不起佳妮了,這孩子跟她沒关系的。”

  话是很有道理,前面跟太红旗妈妈那样子,已经是对不起太红旗妈妈了,可是人死了,沒办法了,不能在对不起现在的老婆黄佳妮了,也算的上是一個男人了。

  黄佳妮一大家子是很满意了,可是全世界,只不過是对不起太红旗一個人罢了,江长源最后沒办法了,他年纪大了,也不能养着孩子了,那么小一個多闹腾。

  想着给自己小儿子闺女看着一起带着,毕竟是亲侄子,但是谁也不想要,這要是要了,以后怎么见大嫂呢,很有默契的不接话。

  最后一阵来气,江长源自己养了,带回家了裡来,這样子太红旗也碍不着其他人的事情了,但是为了這事情,這么多年了一直呕着一口气。

  尤其是现在這种情况,人家孩子不是你养嗎,江长源就不明白了,干什么老是管教孩子。

  黄佳妮俩孩子跟太红旗差不多大,一個小一岁,一個小三岁,大儿子叫江明日,小女儿叫江明月,看起来期望就不一样。

  她就是看着太红旗不顺眼,今天来吃午饭,大家都在那裡,太红旗本来在二楼来着,但是宋清如家裡味道从后窗户一飘就进来了,他长身体的时候,一下子就饿了。

  這就是他家啊,饿了去吃点东西沒什么,自己就进了厨房,冬嫂一见他进来就知道饿了,正好有炖好的排骨,先给他盛了一碗。

  “来,你在這裡吃,吃完了還有啊。”

  冬嫂拉了一個小板凳,平时择菜用的,给太红旗一整碗,早上刚送来的排骨,肉多着呢,還带着脆骨,想着要补钙,脆骨就多挑着给太红旗多吃点。

  至于江田野跟黄佳妮俩孩子,她不是看着长大的,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啊。

  谁知道姜明月闻到味道了,拉了拉黄佳妮衣角,“妈妈,我饿了。”

  黄佳妮就去厨房,一下子就看到了太红旗,在那裡大马金刀的坐着吃肉呢,心裡面就一股子燥,這什么玩意,還好吃好喝养着。

  她就是看不起太红旗,更看不起太红旗妈妈,低人一等一样。觉得好人家女孩子,谁跟個男人野合生孩子啊,未婚先孕也就算了,最后人走了還把孩子生下来,多大脸啊。

  要是她,先不說不会干這样的事情,就是孩子也绝对不会要了,一根绳子吊死算了,心高气傲。

  “哟,别說是一上午沒见到人,原来在這裡吃肉呢?”

  不冷不淡的說了一句,看了看那碗,有看一看冬嫂,很有警示作用了,冬嫂在家裡做事情,肯定是和气为主。

  “明月要不要吃一点,正好能吃了,看着大家都饿了,先垫垫,這么大的孩子,都不禁饿。”

  黄佳妮也不是不要脸的人,說了這么一句让大家都不痛快了,她就舒坦了,端着一碗,给放到桌子上让两個孩子吃。

  等着人走了,冬嫂生怕太红旗不舒坦,想說什么但是沒法說。

  黄佳妮很来劲了,她可以說太红旗,但是太红旗不能還嘴,不能搭腔,不然刹那就是火山爆发,跟個疯子一样咆哮。

  這都是经验,太红旗自己刚才压根就沒說话,你說你的呗,我就听听着,看冬嫂神色不对。

  太红旗举了举碗,“再来一碗。”

  “哎哎,好,多着呢。”

  其实心酸的不行,孩子哪裡能心裡舒坦呢,但是看着黄佳妮很正常的一個人,但是就是不喜歡太红旗,太红旗平时当個隐形人最好,不然就发飙。

  小时候太红旗顶嘴一次,她就咆哮,对着江田野咆哮,对着家裡人咆哮,這就是個心结了,有病了。

  所以時間长了,为了求個安稳,只能是沒病的让着有病的呗。

  大家都這样,有病的大家不敢招惹,怕犯病,那就可劲让沒病的忍着,沒什么损失。可是這事儿,谁闷气谁知道,谁委屈谁知道。

  太红旗自己巴拉了两大碗排骨,自己擦擦嘴,“我出去了,中午不吃饭了。”

  自己踩着自行车就出门了,楼底下一溜的小伙伴等着了,自行车铃铛不停地响。

  宋清如一直安静惯了,刹那间這么热闹,从后窗户上一看,好家伙,自行车啊,连着好几辆,一個個穿的体面极了,而且還有自行车。

  打头的那一個,只觉得眉目英挺逼人,相貌堂堂,十分周正。一行人有說有笑,宋清如迅速的贴标签,有钱還有闲,而且是還有地位。

  “哎哎,不說了,一会有人了,這個你拿好了,给你做的新棉袄棉裤,你妈不会做,裡面有十块钱,你留着花。”

  周大福拿着一個小包袱,裡面是他全部家当了,自己饭都吃不起了,還拿了家当去给闺女做了新棉袄棉裤,跟白天不是一個样子。

  就那么十块钱,他家裡是真的只有一间破房子了,乡下的不值钱,就盼着闺女好,跟着亲妈肯定好,知道王家條件好。

  所以才一边打完闺女,一边自己背着人哭,“桂啊,爸沒本事,你以后好好的就行,爸走了。”

  周小桂自己擦擦眼泪,說话都不成样子,“爸,你還喝酒嗎?”

  周大福顿了顿,一沒回头,轻轻地一句,“不喝了。”

  头也不回的走了,周小桂自己抱紧了包袱,从后门进了院子,昨天她爸就說了,要是能留下来,在這裡给她送衣服。

  她知道,自己爸爸很好,所有人都不需要知道,她自己知道就好。

  宋清如听了一個墙根,宋清如自己叹了一口,小小年纪,這几天气都叹完了,有时候,你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实的。

  不過,周小桂在王家留下来了,大家每天都能听见几声喊骂声,到底不太過分,给吃饱了干点活怎么了,眼见着小桂也不放在心上。

  這孩子,大家都喜歡,沒几天就跟大家混熟悉了,是個勤快的孩子,脾气好着呢。

  宋清如自己在隔间听着她跟那老太說话,一口一個姥姥,不由得微微笑,她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出去捡菜叶子了差不多。

  等着第二天還是那個时候,宋清如一听见动静就起来了,昨晚上跟那老太說了一起去,那老太不让,“你去干啥,多睡会养精神,這天寒地冻的,要是感冒了,可沒钱了治病了啊。”

  半是威胁半劝告的,以为老三歇了心思,谁知道自己一起来,老三也穿好衣服了,一边笑着看着自己,手裡面還有個长棍子。

  那是宋清如问大哥要的,只說是在家裡走走,要個棍子当拐杖,宋清林也上心,不知道哪裡找了一個出来,在手裡面很舒适,但是拿着還不沉,不知道是什么木头的,扶手那裡光滑无比。

  “姥姥,我去看看,多捡一個是一個,這不就赚了嗎?這样子我們中午也能炒着吃了,不然大哥大姐上课多冷,不吃饱了哪裡行呢?”

  到底是带着一起去了,說的也对,能捡一個是一個,大家少挨饿,自己一手挎着篮子,一手牵着宋清如就出门了。

  乌漆墨黑的,隔得远了根本看不见人,星星点点的火,宋清如一出门就吸了一口冷冽的风,活的的感觉无比清晰,看着星星月色,自己一手拄着一個拐杖,竟然颇有一股子踏星骑月的落拓。

  宋家是后院的,正北的两件房子,边上一個角门,出去就是了,也沒有人看见,走了很一会,宋清如气喘嘘嘘的一脸虚汗了。

  “要不歇一会,你在這裡等着,我先去,回来了找你就好了。”

  那老太今天走的慢,怕時間来不及了,一会到了什么都沒有了,想着自己先去算了。

  宋清如嗓子裡面冒烟了,起来了沒喝水,又走了這么久,口渴难耐,硬是咬咬牙,“沒事,我跟的上,咱们快点。”

  去了果真很热闹,要累死的宋清如,一看那菜叶子,浑身都是劲头了,能让家裡人吃饱了,這就是本事了,捡点菜叶子就跟宝贝一样。

  “姥姥,咱俩分开捡。”

  匆匆說完這一句,宋清如也不用拐杖了,自己别在框子裡,然后两只手弯下腰来就开始抢。

  能在這裡混的,都是手脚麻利的,踩一脚推搡一下根本不是事情,就担心宋清如让人欺负了。

  结果压根就沒事,宋清如就跟鱼儿到了水裡一般,趁着身子瘦小插缝钻,那身姿竟是从沒有過的灵活。

  她两辈子第一次捡菜叶子吃,但是這心情就跟捡钱一样,全是白来的,尤其是现在肚子裡面叽裡咕噜的叫,她吃得少,家裡粮食确实不够吃,這几天都是欠一点吃饭,大家都這样,卯足了劲儿想着好好吃一顿。

  所以,一时之间,颇为凶残,手跟乌鸡爪一样,来回几把就一手的菜。

  這会身体也不說不好了,麻溜的厉害,不知不觉就半個小时過去了,大家都走了,跟那老太碰头,竟然是不相上下。

  那老太弯着腰,看着孩子鞋面上全是泥巴印子,不知道让人踩了多少次,不停地去拍打。

  “姥姥,咱们早上都能吃饱了,剩下的我們中午烧汤喝。”

  宋清如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但是高兴啊,宋家這一日三餐的构成,就是早上菜粥,中午干粮,晚上更惨,连菜都沒有的粥,寡淡的杂粮粥罢了。

  這還是多亏了那老太早上去捡一点菜,不然连点菜都沒有的。

  回家就一個理菜,一個收拾炉子,满满的一锅子菜粥,宋为民眼尖,看见了宋清如手上蹭破了,那是在地上呛的,手快就這样。

  “這手是怎么了?”

  “我去捡菜了,明天也要去,大家早上都能吃饱了。”

  宋为民自己不好受,但是沒說,乐呵呵的,“你别去了,明天我去就好了。”

  外面宋为民刚好进来,人到中年,又是丧妻,一夜之间胡子邋遢,憔悴的不像样子。

  到底是男人力气大,“三儿,好好跟你妈說几句,你妈才放心。”

  一個大男人,现在才来得及看看老妻,死了的人一身轻松,活着的人還有无限烦忧,身后事都得一样一样来。

  宋清如指了指那遇春的眼,“爸,让妈放心的走。”

  人不能合眼,這是還有挂心事,只要活着的人,给宽慰几句,愿望了了,自然而然就走的干脆利索了。

  宋为民想去给那遇春合眼,竟然沒合上。宋为民嘴唇有些颤抖,心疼老妻到死不能闭眼,“你放心走吧,家裡事别操心了,去那边好好等着,等孩子长大了,我也老了,到时候去找你就是。”

  再去合眼,竟是還半睁着,宋清如一阵长声抽泣,死死的捂着嘴,两辈子,竟觉得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人生第一大悲痛事。

  无非是活着的人要继续痛苦,死了的人魂魄還要盘旋,一声无可奈何,罢了。

  宋为民眼睛通红,几分萧瑟,几分悲凉,听着宋清如一声长泣,嗓子眼裡面磋磨出血来,“好好走吧,老三以后我好好对待,有我一口吃的,不叫老三挨饿受冷。”

  就這样,那遇春彻底闭眼了,浮萍半生,伶仃而去。

  宋清如打量着的宋为民,一個极为清正的中年男人,一言一行都是妥帖,看着是很有担当的一個男人。

  只是此时,不由得颓然,上身一件黑格子西装服,不是很有形状,只怕是那遇春裁剪出来的,穿在身上只觉得服帖,下面黑色的裤子,略微臃肿的样子,但是人自有一股子温和,是個好人,宋清如在心裡暗暗叹了一声。

  “三儿,你也莫要看了,外面冷了不好,你妈心疼你,去屋子裡面好好睡一觉,沒事。”

  一番话极为温和,抬手想着摸一摸宋清如的头,却只看见自家小女儿簌簌的身子,万分疼惜,又是老妻临终心心念念的孩子,到底是疼惜的。

  叹了口气,抱着老三就给送到裡间去了,又给掖好了被子,再去看炉子,眼看這沒火了,怕闺女冻着了,又去外面拿了小木棒子先去引火,然后再去夹了煤球进来。

  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外面已经有人喊了,宋为民赶紧应了一声,匆匆的走,走了几步,刚挑起来帘子,又想起来三儿才转醒,只怕是饿了,要吃东西的。

  “先不要睡,去给你炒個鸡蛋吃。”

  转身出去了,一会就拿着两個鸡蛋进来,也沒什么油烟味,淅淅沥沥一点油,跟沒有一样。鸡蛋一磕,沿着锅圈一撒,便是满鼻子的香气了。

  又给盛出来放到小碗裡,他也是心疼孩子的人,家裡面的活都能上手,从来沒說是撂挑子不干,下班回来就是個大爷一样的作态,就按着以往老三的食量来的,两個鸡蛋算是足足够了。

  宋清如捧着碗,温温的烫着指尖,看着宋为民出去了,一窝心子的暖,她只吃了两口,就撑不住了,想着睡過去了,抬手想着把鸡蛋放到床头柜上,竟是不能,只能枕头边上一放。

  转眼就沒有精神了,小炉子扑腾扑腾的火,上面温着一個紫铜水壶,黄灿灿的亮,這是刚過来年节,药水儿擦過的。

  等着再醒過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哭声一片了,那遇春算是寿限短,昨晚上去了,今個儿就得入土去了,不能在家裡多待着,不吉利。

  乱槽槽的忙,這是要整理好人,要去郊外了,那老太当妈的定然不去,但是她跟宋为民說了,“我們虽然是母女,但是也是故人托付给我的,也是主仆,我得看着她下葬才行。”

  到底是跟着去了,走之前也沒人来喊宋清如,她這样子的身体,這样子的数九寒天,一出门沒等着出城,只怕就跟着那遇春一起去了,家裡人也沒作声。

  前面宋清林打头,捧着一個盆子,這是要摔盆的孝子,边上跟着礼仪先生,走到哪儿开始哭,哪儿摔盆子,哪儿噤声,全是他的指挥。

  人走了,家裡面也安静了,宋清如迷迷瞪瞪的,這会儿是真的觉得自己活不了了,這样的身体,只怕是等死的兆头,還要拖累着家裡人。

  好容易打起精神来,捏了捏自己浑身的每一寸骨头,摸不着肉的都是,都觉得不疼,仔细感受每一個器官,也沒有毛病。

  心裡面就纳了闷了。這到底是什么病,打量着這家裡,一片曾经富贵過的样子,金粉掉了也沒有描补,只怕是倾然欲推,败落之相。

  不過這年头,都穷,這家裡养着孩子老人,還带着一個病秧子,勉力维持到现在,再厚的家底只怕是也沒了。

  宋清如自己熟谙各种佛经,自己不能送母亲一程,心裡也不好受,支棱着身子爬起来,硬生生给开了半扇小窗户,胳膊防到窗台上支着,诵起来佛经。

  她嘴巴裡面不停,声音也不大,只是想着那遇春死不瞑目的双眼,把自己会的都给诵一遍,伴着亡灵上路,加持一下也是极好的。

  太红旗后半夜被吵得实在是睡不着了,下午吃了午饭就想着眯一会,這么大的人了,极为喜歡睡觉,身子骨也是很好,這大冷的天,只一床被子就好,屋子裡面有暖气,竟然還开着半扇窗户。

  一觉起来满足的不行,结果隐隐约约就听见蚊子哼哼,他身后的這一片全是有权有势,从他窗户前的一片全是穷人家,正当眼前的就是闽南会馆。南贫北贱,东贵西富。

  巧了,這会儿大雪后无人,人人都在家裡猫冬,声音也极为空旷,太红旗啪的一声关了窗户,心想管他死活,大白天的出来吓人。

  可怜宋清如一直低着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样子,瘦骨嶙峋的,恰似一只青面獠牙鬼。

  自己病的脱了形状,现在還沒有照過镜子,一心一意的孝女。

  那边太红旗关了窗户,躺在床上养养神,心想他這個房间也不知道刮的什么风,但凡是前面闽南会馆裡一点风吹草动,声音就能爬到他這二楼来。

  昨晚上也不知是谁去了,闹腾了一晚上,太红旗最怕该睡觉的时候闹腾,心裡面一股子燥,這会儿关上窗户,竟然還能听见那念经一样的声音。

  听不清楚字,就只是嗡嗡嗡,一下子就从床上跳起来,桌子上摆着一盘子山楂,捡起来一個最大的,然后在手裡面掂量了掂量,找一下手感。

  那山楂红彤彤艳丽,個头大的跟核桃一样,连着一点点的果蒂,冬日裡闲着沒事的时候,嘴巴裡面打发几個,极有滋味,很是落胃。

  要是有心思的,待到晚上的时候,家裡面闲着火,给炉子上面一层矮盖子盖起来,上面放几個山楂,细火慢慢的翻着,到山楂软了,一去皮,那滋味,只怕是梦裡才有。

  太红旗還真的不是自己吃,他推开窗户,看着那青面獠牙鬼一样的,心裡面使坏,心想让你大半天出来吓人,還在那裡蚊子哼哼,且吃個教训吧。

  胳膊往后一拉,然后一伸,那山楂就出去了,這时候的人准头极好,都是皮弹弓练出来的,太红旗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有的是劲头,吧唧一下。

  宋清如自己本来就是强撑着的,哪裡想得到還有這样的无妄之灾,一心一意缅怀亡母,毕竟两辈子才有一個妈。

  情到深处,不由得潸然泪下,结果未成想到迎面一個暗器,直接就给脑门子上来了一下,正中眉心处,那力道不可谓不大。

  尤其是宋清如這细皮嫩肉的,立时就一個后仰,本来伸在窗户外的脑袋缩回去了。

  宋清如一時間发懵了,脑门子生生的疼,自己两只手撑着床,顾不得稳住身体,哆哆嗦嗦的先去关窗户,看着窗户紧闭,才虚了一口气。

  這人也是個怂包,太红旗看着宋清如小王八一样缩回去,嘴角就扯起来了,一脸的坏笑,心裡還要骂一句小怂,挨打了就连四处看看也不曾,真是好欺负。

  心裡面美滋滋的,转身关上窗户竟然心安理得的继续睡了,一点儿内疚心理也沒有,只想着要是那蚊子還出来,他见一次打一次。

  這人,真的是坏透了,那边宋清如捂着小心脏都吓死了,這边他美滋滋的拉着被子睡大觉。

  宋清如手心裡攥着那個红山楂,身上的皮肤常年不见光,已经是粉末一样的白,薄皮子底下墨青的血管,她自我欣赏了一下,好似是一副山水墨画,不是留白就是青黑。

  小心翼翼的拉开窗户上一條缝,寻思着看看谁打的她,初来乍到的,什么也摸不清楚,结果什么也沒有,自己闷闷的躺在那裡,精神不济又睡了過去。

  要不就是怂,你說你当时挨了打,倒是立时就四处看一看,才能看到谁动的手,结果她非得過這么久才看一眼,人早就跑沒了,也就是心裡安慰一下自己了。

  等着一家子回来,已经是擦黑了,冻得苦哈哈的,這时候踩一天的大雪,鞋子都湿透了,鞋帮子上都是泥水,脚上死人一样的冰。

  家裡就老三屋子裡面有個炉子,最暖和不過了,宋为民就喊着孩子们进去暖一暖,“你们进去暖和一下,再热一下饭菜,我收拾一下就好了。”

  這外面的东西都要收拾,桌椅板凳全是租赁的,要结账的也有不少,家裡面捉襟见肘,又一场体面的丧事,宋为民拿着算盘在外面来回的拨动。

  宋老大先进来,头一眼就是先去看老三,母亲沒了,当大哥的到底是跟以前不一样了,自觉关爱下面的妹妹们,只一眼,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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