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乒乓
“为民也别去,一個大男人,养家糊口的,跟着我們一群老婆子混干什么,好好上班才是真的。”
一番话,說的大家都不作声了,宋为民自己下班都很晚了,有时候還要加班加点的,在税务上干就是這样,工资也就是饿不死人。
宋清如心想,自己這姥姥還真的是不一般。到底是很有干劲了,她对什么也不感兴趣,只是对着吃的来劲。
国人为啥喜歡屯粮,因为饿的,饿怕了,還不是一两次挨饿,不知道饿了多少次,多少年了。
刚吃了饭,家裡就来人了,那老太赶紧托人去前面街上打电话,喊宋为民回来。
来的是宋家的老亲,族裡的长辈,宋为民老家是天津卫,下面一個县裡的,家族庞大,一個人少年时期就出来谋生活了。
“你中年丧妻,我們看着也难受,家裡面一大摊子,也沒人操持,孩子们也還小,平日裡家长裡短的你也沒心思去管。再一個,长安米贵,這么多人要吃饭,你一個人赚几個钱啊,找個人来帮衬一下子多好。”
“我們给你留意了几個人,都是好的,绝对不会亏待了几個孩子,你放心好了。”
声音不大不小,隔间的那老太一脸沉重,就知道有這么一天的,她心裡是愿意的,再娶一個,毕竟家裡沒有女人不像样子,也不叫過日子,只要是個品性好的,沒什么愿意不愿意。
总得過日子,沒了的人就沒了,活着的时候人家宋为民沒有对不起她,现在一大摊子事情,再找一個无可厚非。
宋为民只是叹了一口气,到底是答应了,给家裡留了话,就跟着族叔去天津卫了,要去看一看人。
走的时候那老太给带着干粮,一個劲的嘱咐宋为民,“你要是见到好的合适的,不用顾忌我們,我們不论是活着的還是死了的,都盼着你好,盼着這家裡好呢。”
宋为民就這样回老家了,等着宋清林宋清婉中午回家,“姥姥,我爸呢,怎么不回家吃饭。”
“你爸啊,回老家了。”
宋清如对着一对兄姐挤挤眼,“早上来了一個族叔,說是要给爸再找一個,爸去那边看一下。”
這不是孩子该管的事情,那老太自己也不多說,只给孩子吃饱了,“你们好好念书就行了,你爸在,谁也欺负不了你们。要是人来了,不许给人家看脸色,都是一家人。”
是啊,都是一家人,這世道,都不容易,都想過個好日子,沒那么复杂的心思。宋为民算是乡下混出来的,而且是公家饭,老家很多人都愿意的,就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也是愿意的。
毕竟是大地方,家裡還有房子,丧偶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以后难道還不能生個自己的孩子了。
私底下宋清如跟兄姐嘀嘀咕咕的,心想肯定都是喜歡年轻的,带回来一個年轻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一家人,心齐了比什么都好使,這是那老太這几天最常說的,怕几個孩子跟后妈不对付,失了平常心。
再一個她心裡也担心,女婿虽然說是给养老,可是要是人家进门来,沒道理供养者你這個前亲家,人家有自己的娘家呢。
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醒過来就坐在那裡,宋清如一個屋子就听见了,今晚的月光皎洁,别样的好看。
透過窗帘缝隙,一道打在宋清如脸上,就跟白雪地上一道弯弯的月,微微的晃动,宋清如黑夜裡睁着一双大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姥姥,你醒了嗎?”
那老太自己吓了一跳,“醒了,你哪裡不舒服了,怎么就不睡了呢?”
宋清如细声细气的,声音還带着一点飘,“我沒事,就是想跟你說個事。”
“什么事?”
“就是以后我给你养老,等着我好了,就出去工作了,到时候也能赚钱给你花,你就先照顾着我,等我再大大就好了,你是我姥姥。”
“就是我后妈进来了,也不能对你怎么样,不然我也不同意的,爸爸都沒有說什么呢,你照顾我最多,我护着你。”
那边那老太靠在床板上,一窝子的眼泪止不住,真的是沒想到小三說出来這样子的话。
生下来那么一点,就是她带大的,那时候那遇春坐月子,死活沒奶水,都是那老太到处要羊奶,最后给孩子养着出了月子。
身体不好,晚上喝水吃饭,都是她伺候的,再一個孩子长大了,知道一些事情了,难免心情低落。
大家也都知道,病着的人喜歡耍脾气,无缘无故的很气人,但是那老太就沒有生過气,一直乐呵呵的,气狠了也要伺候孩子。
這些宋清如都记得呢,一番话說出来,声音虽然小,但是很坚定,就是這么想的,也要准备這么干。
无论最后成不成,那老太现在听了,心裡面就跟三伏天吃了冰碗一样,舒坦的不行了,她老婆子一個,啥也不怕。
一夜好睡,第二天照样早起来去捡菜叶子,一老一少陪伴着也不算是寂寞,几個孩子裡面,其实最疼的就是宋清如了,用的時間精力最多,比上面那一对兄姐上心的多。
昨晚听了那一番话,更觉得亲切,宋清如是老太太的心肝眼珠子了。
下午在那裡看天色,又是一场大雪,看看那粮食缸子,浅浅的要见底了,這個月才到中旬,已经是沒几天的粮食要吃了。一家人指望着宋为民那点工资,虽說是几個孩子都有供应,但是也只是那么一点罢了,养不活的。
冬嫂一边上菜,一边答应,“吃了点排骨就走了,沒吃饭。”
“留饭了沒有,一会回来吃,见样的留点。”
冬嫂子自己直起身子来,笑着看了看江长源,“您甭說,都给留好了,回来保管饿不着。”
先问好了,江长源才吃饭,心裡面把太红旗当成宝贝。
黄佳妮紧紧捏着筷子,面无表情,心想真的是偏心眼,一大家子都等着吃饭呢,倒是先去关心那野孩子,她觉得自己很大度,容忍的很久了。
先不說别的,就光是能看得见的,老爷子這裡多少好东西,每個月的供应跟工资,下面的人来探望,太红旗是近水楼台,吃喝不愁,比她在家裡带着两個孩子要舒坦的多。
她跟江田野两個人拿工资,但是比不上老爷子一個,平时的稀罕东西也少,养着两個孩子,衣食住行都是要钱得。
江长源一看儿媳妇脸色就觉得糟心,真的不欠她的,你說大家都不养着這個孩子,最后他养着,不是沒问黄佳妮要一分钱,沒让黄佳妮给做過一次饭,摆個脸色给谁看呢。
只当做看不见,“明日你待会走的时候,记得带着两管子蜂蜜,跟你妹妹一人一**子。”
江明日很秀气的一個孩子,笑起来有点羞涩,平时也不說话,“爷爷我不要,你留着自己喝,喝這個通肠胃的。”
江长源脸色就缓和了,孩子好就好,“沒事,爷爷這裡還有,你拿去喝就好了。”
一边吃饭,有点难心,你說他在這裡一家子吃饭,他大孙子太红旗還在外面晃悠,尤其是江田野這個当爸的,就跟死的一样,绝对不多问一句,生怕跟自己有关系。
吃了饭,江长源是要跟儿子谈一谈的,“现如今你二弟在南京,你妹妹在新疆,也就是你一直在這边了。”
家裡三個孩子,都在不同的军区,回来都很困难的,江田野是发展的最好的,能混到中央来。
江田野摸不着头脑,寻思着老爷子难道是想一家子团聚了,但是不可能的,這回来太扎眼睛了,一家子最后出問題了,岂不是一窝端。
江长泽只好自己說明白,不然生闷气的還是自己,“你平时来,怎么就不关心一下红旗,就连话都不肯說一句呢,未免让孩子太寒心了。”
這個孩子不是江田野养的,也不是他陪着长大的,真的是沒什么感情的,再加上小时候這孩子诸多不听话,真的是不如一個陌生人了。
江田野這才知道父亲要說什么,他自己也很不耐烦,“我当初就說過了,就算這孩子留下来,跟我也是沒有任何关系的,现在以后,都跟我无关。”
听到這句话,說实话,江长泽心裡面拔凉拔凉的,有时候活人比死人更寒心,现实比战场更可怕。
“你走吧,你记住這句话就好,那红旗我当成自己的亲孙子来养的,那就跟你们沒什么关系。回去跟你媳妇也說一下,别沒事就去找红旗的茬子,說实话,红旗妈也好,红旗也好,都不欠她的,别整天摆脸色了。”
绝情的话谁不会,人家太红旗真的是跟黄佳妮沒有任何关系的,为什么黄佳妮每次都跟孩子過不去呢,不大不小的见面就是疙疙瘩瘩。
這几年還收敛了,应该說是太红旗长大了,收敛了情绪不去刺激她了。
這话江田野回家也沒跟黄佳妮转达,沒意思的,要是能想過来,不至于這么多年還发疯,他现在是往上爬的好时候,家裡也沒有事情要操心,一辈子一帆风顺。
太红旗就是他一辈子的污点,所以他一开始就考虑的很清楚,這個孩子不能认,现在也不能认,就当沒有。
黄佳妮忍不住抱怨,看着女儿在那裡巴拉从江长源那裡带回来的东西,“你看看爸,把那個孩子当成宝贝一样,什么都不缺,养成了什么脾气,早晚要闯祸的。”
**型的陷害方式,一般的碎嘴女人都這样,动不动就拿长大了闯祸,长大了就歪這样的预言来警告身边的人,希望大家给孩子一個教训罢了。
這话曾经說過不止一次,一点点小事在太红旗身上就跟罪過一样,太红旗又一次气狠了,冷笑着问她,“你是预言家嗎?每次都预言,那你预言一下你自己吧。”
就這么一句话,黄佳妮借着由头又发了一次疯,简直惹不起了。
江田野皱了皱眉头,“你不要去去管他,以后也不用注意,当空气难道不好?”
說完就很糟心了,自己去办公室了,他们這是军属楼,分着房子住,全是军嫂或者是军官公寓,军官公寓是给单身军官的,到了职位就可以申請。
男人走了,只能对孩子抱怨,老大不愿意听這個,觉得太红旗是自己兄弟,就算是不来往也是血缘兄弟,只有江明月跟她妈一個样,和黄佳妮一個鼻孔出气。
“你看看你爸,什么人啊,当初這個孩子来的时候,都已经說不要回来,在朝鲜那边每個月给钱就好了,也不知道你爷爷什么毛病,非得把孩子接回来。”
“现在好了,一养這么多年,竟然是個白眼狼一样,不认我也就算了,连你爸爸也不认,跟個畜生有什么区别。”
“见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谁欠他的啊,话不多說一句,每天阴着脸不知道想什么,一看就是很有心计,不知道给你爷爷灌了什么**汤,什么好的都给他。”
說来說去,其实就是为了江长源的那一点东西,江长源有一句话說得对,家裡面三個孩子,就只有江田野在家裡,所以基本上他的东西黄佳妮都觉得是自己家裡的。
她有点眼皮子浅,不然家裡饿不着冷不着的,不至于去惦记老公公的那一点东西,說白了不就是吃喝穿用的东西嗎?
但是她自己就为了這些怄气,還不能不去,不去岂不是全给了太红旗,還嘱咐孩子们多去,“你们要经常去爷爷那边,喜歡什么就跟爷爷說,不然一点都沒有你们的。”
這话說的偏颇,但是孩子记在心裡了,江明日男孩子不去想這些,但是江明月性格竟然跟黄佳妮差不多,老看不惯太红旗,连带着对爷爷也沒什么感觉。
转過身来,知道太红旗不大高兴,竟然又端出来一小碗腊肉,“给你拿上去吃,不然一会吃不到几口就沒了,待会看在多吃肉的份上,不跟你爸生气。”
太红旗眉毛挑的老高,自己尖着手指拿了一块,满嘴巴的肉,一咬全是劲儿,心想我還不跟他生气,我吃了這叫更有劲儿生气,来劲了。
也不上去好了,竟然就靠在厨房门口,一口一口吃了一碗肉,這一碗肯定比摆盘子的肉多。
他就等着他爸来了,自己闲的无聊,也不喜歡看书,就在那裡闭目养神一样的,這人,看起来虎气,实则心机深沉,平时不大动弹,但是一动起来真的沒法說。
這边宋家已经是吃饭了,小桌子一围起来,竟然觉得满满当当了,宋为民有事要說,大家都搁着筷子等着呢。
“這是你们夏婶子,以后就在我們家了,你们以后喊妈。”
那老太很诧异,立时就看了夏冬梅一眼,這是什么意思,难道這既是要进门的那一位,只是這面相看起来跟女婿不相配,眼看着老不少呢。
一时之间,大家都看着夏冬梅,都纳闷为什么就选了這人呢,夏冬梅来的时候就怕孩子不好相处,怕這家裡不接纳自己。
這回更是心裡沒個着落,只对着大家笑,一個劲的說,“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以后我给你们做饭洗衣服。”
又看到那老太,這身份更见尴尬了,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說什么,不是個油嘴滑舌的人,平时木讷的很,只是尴尬的笑。
那老太也笑,觉得這人還可以,就是委屈了女婿,不說是相貌堂堂,但是委实是個体面人,還是那句话,不相配。
大家都觉得不相配,但是宋为民既然带回来了,就是自己愿意的,那天跟着族叔回去了,族叔是個热心肠,知道宋为民虽然进了四九城,但是担子也重,不在家裡歇一歇吃口饭就走。
竟然是带着窝窝头来的,吃着自己的窝窝头走的,等着回去的时候,族裡长辈就都在,问一问是個什么打算。
都喜歡宋为民,小子有出息啊,宋为民自己想了想,“要生過孩子的。”
大家听了点点头,這是想找個好好過日子的,那样子黄花大闺女,要是想着做后娘,只怕是十之**有图谋,要不就是傻大姐了。
一来二去就只剩下两個人,宋为民自己想了想,最后還是带着夏冬梅回来了。
亡妻已故,他葬礼上不哭,在家裡也不哭,老人孩子都在,只是在族叔几個面前,涕泪横流。
“我与亡妻夫妻二十年,下面三個孩子可怜,老丈母娘也可怜,要是再娶,一定是顾家本分的。”
大家也不再去劝,原本是沒看好夏冬梅的,只一点,夏冬梅比宋为民還要大三岁,本来就显老,這会儿更是看着年纪大了。
族裡一個夏冬梅的本家姐姐,托人要說一說,這才能牵线搭桥,只是沒想到最后還真的是她。
夏冬梅可怜人一個,她原也是好家庭好出身,只是结婚這么多年,竟然只生了闺女,一口气儿三個闺女,在婆家抬不起头来,老婆婆指着鼻子骂,丈夫也是抬手就打。
再加上沒日沒夜的做活,這個年纪一副老态,身体也是不大能生了,那前夫一家也是狠心人,硬生生给赶出来了,不要了,要再去找一個能生儿子的。
她是真的苦命人,苦水裡面泡出来的,腊月天裡的小白菜,半生坎坷。
宋为民觉得尚可,夏冬梅是個過日子的人,這一点就可以了,老实本分能過日子。
第一面见的时候,宋为民当着族叔的面說,“你尽管放心,我家裡孩子多,日子勉强過,只你好好对待家裡的孩子老人,谁敢不给你养老送终呢?”
夏冬梅当然是一千個一万個愿意,她沒儿子,被人說了无数次,心裡也觉得有儿子好,吃尽了沒有儿子的苦,听說宋为民家裡有一個儿子,不用宋为民說,自己就对着宋清林好。
就是這样一個人,靠着宋为民那番话,自己一個包袱皮,挎着一個小筐子,裡面是走之前本家表姐给装的大馒头,“你以后也算是有着落了,在那边好好的,虽然是不能生了,但是对着那边的孩子好,都是有良心的人,到时候你就是亲妈,一样养老送终的。”
“妹子啊,這些你带着,去那边给孩子吃,孩子念你的好。”
夏冬梅自己抹着眼泪就走了,一双小脚走了一天,跟着宋为民从天津卫走到了北京城,走到了城南的皖南会馆。
戗面火烧是天津卫的好东西,跟别家火烧不一样,硬邦邦的咬不动,但是人家牙口好,觉得有嚼劲,干吃泡水都行,吃了撑肚子。
表姐家裡一点白面,都给做了,那时候的人,对人实诚的很,只有盼着你好的,沒有盼着你不好的,做的时候家裡孩子馋的咽口水,愣是沒给孩子一個吃,全给夏冬梅了。
那老太就是煮了菜粥,然后是杂粮的三合面饼子,都是粗粮,好一点的菜,就是那盘子腊肉了,给放到夏冬梅眼前吃,“你吃這個,多吃這個。”
這就是以前待人接物的本事了,就是家裡孩子再想吃,上了桌子,都是紧着客人吃的,孩子都在一边馋的咽口水,看不下去就赶出去玩,待人热情又淳朴。
夏冬梅不吃,只一個劲的端着碗看着眼前的人,眼眶子发热,自己就低着头喝粥,眼泪就掉进碗裡,谁也看不见。
宋清如家裡面最小,兄姐只是低着头吃饭,看也不看那盘子腊肉,一时之间竟然沒人吃。
早些年名声就很一般,丈夫在外面的时候就跟别人有点勾连,只是后来闺女大了,为了闺女着想也断了,一心一意守着闺女。
都說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那寡妇又何苦为难寡妇呢?王太太跟何寡妇,都是看不顺眼,王太太家裡三個闺女,喝寡妇年轻点,只一個闺女。
只要說起来何寡妇,王太太就是一百個瞧不起,“自己不要脸,何苦生下来個闺女当杂种,丈夫死了,每晚帐子裡人都不一样,日子风流快活。”
“你怎么知道我床上人夜夜不一样,你见過還是怎么的,捉奸成双,你见過嗎?”
何寡妇也是泼辣,平日裡嘴上不饶人,听见了插着腰,横眉竖眼的,最后直接上了手,都是寡妇是非多,一时之间成为会管裡的笑话,這一架打的,都丢了面子。
何寡妇是恨毒了王太太,嘴巴一张就是别人的罪,随手一捏就是要命的东西,能不恨嗎?一個人過日子本来就不容易,软了谁都能欺负。
自此以后,见了王太太都要蹭几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這样也就算了,偏偏是還有别的事情。
王太太的三女儿跟何寡妇的闺女,一等一的不对付,俩人就跟斗鸡眼一样,一個学校一個班级,還喜歡同一個男生。
何寡妇夫家姓何,闺女叫楠楠,大名儿何楠楠,长得是真好看,秀裡秀气的,细高挑的身材,该出来的出来,该收进去的收进去,一头乌黑的长头发,夏天洗了就在槐树底下晾着,坐在低低的马扎上面,穿着短裤背心,能窥见姣好的身材。
是不少人都愿意亲近的,性格也是活泼开朗,喜歡参加各种体育运动,一双大长腿跑得快,经常拿奖状回来,這是何寡妇的骄傲,后半辈子的指望。
指望着以后成为运动员,找個好丈夫,一辈子无忧无虑的。有眼的都喜歡楠楠,王三姐也好看,只是差一点儿,身材不如楠楠好,個子站在一起就显得矮一点,胖一点。
俩人至于为什么不对付,谁也說不清楚,少女的那点仇恨大概只是为了一点小事开始的,自尊心還强,磨着磨着就成了仇。
但是這三姐儿今天是真的气死了,她跟班裡一個男生关系好,喜歡人家,那人家裡有钱有势的,父亲是教育部的。
但是谁知道那男的今天就說分手了,问来问去就說是不想好了,谁知道王三姐在校门口,就看见這一对狗男女,在她眼裡就是狗男女了。
忍着沒发作,只回家的时候,从前院儿进来,然后穿過中院儿,看见何寡妇在那裡门开着,一下子就爆发了,自己推开门。
“婶子,你守寡這么多年,我們也知道不容易,寡妇不容易,但是還是希望你好好教孩子,别把自己那一套拿出来给孩子学,不然真的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了?”
這话說的沒头沒脑,何寡妇自己皱着眉,“什么意思,拐头拐脑的,你倒是說清楚了,我們楠楠怎么了?”
王三姐支在门上,头顶上的五色门笺低低的扫過,小脸就跟那冰霜一样,眼睛裡面下刀子,“我說什么,我說你们家闺女别不知道检点,抢人家男朋友,找不到男朋友了是吧,到处去勾搭别人,就你们家缺是吧?贱不贱啊?”
說完一甩,转身就走了,正好楠楠回家了,听了個尾巴,她就护着她妈,就讨厌人家說這個,书包一扔,手一伸就拽着王三姐头发,她個子高,一拉就是了。
一手拎着三姐的脑袋,一手挥巴掌,“你今早上沒刷牙是不是?你长得丑人家不喜歡你,不怪你自己,也要去怪你妈,在這裡啰嗦什么。我還真就告诉你了,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了,今中午他来追求我,本来我還沒答应,你這么一說我還就答应了。”
“你叫什么叫,丑八怪一個,应了句老话,丑人多作怪。你稀罕人家人家不稀罕你,扭头就来捧着我,我就是长得比你漂亮。”
院子浅,一喊后院儿都听见了,王太太出来一看,那還得了,最后都上手了,拉架的人都拉不开,都拼命一样,王三姐是真的想弄死楠楠,那口气儿下不去。
好容易拉开了,王太太在家裡骂闺女,“你谈的男朋友,怎么就跟楠楠在一起了,你自己都弄不清楚,還怪谁呢?”
小桂一边做饭一边支棱着耳朵听,心裡就纳闷了,只以为姥姥对自己妈不是亲生的一样,沒想到对三姨也是這样,别看她小,但是心裡比谁都看的清楚,不然当初不跟她爸来這边。
這邻居打架,真的糟心一辈子,一住就是几十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打架了一般大家都置气,谁也不搭理谁,别扭着呢。
所以遇到邻居家裡的事,凡事多看开点,吃点小亏也无事,图個安稳,要是過分了,趁早搬家的好,也别去多费那般口舌了。
王三姐自觉丢脸,学校裡面呢也不去了,整日裡跟着王太太去街道办,倒是有事情干,有点小权利,看着人精神了很多。
心裡面憋着坏呢,有一天看见何寡妇跟一個男的拉扯,看着就不是一般的人,记在了心裡,晚上琢磨着睡不着了,拉着王太太商量。
“妈,何寡妇早些年是不是跟人家勾搭了,你還记得是那些人嗎?”
“這谁還能知道,多了去了,那女人活该下地狱。”
王太太漫不经心的說,也沒用脑子,何寡妇确实是私底下有勾连的,偷情這回事,你干了,无论是一回還是几回,总有风声走漏,那些抱着侥幸心理的,千万要控制住自己了,一個好家庭不容易,别轻易毁了。
享乐是挺好的,挺刺激的,可是事后就不觉得恶心愧疚嗎?要是不觉得,那真的是私德有亏,下场好的少见。
同样是寡妇,王太太自觉高人一等,因为她一直以来干干净净的,沒跟别人勾搭,自然是抬起胸膛来做人。
三姐儿跟王太太如出一辙的眉峰在黑夜裡跳起来,“谁說不是呢,就应该下地狱,一家子下贱人。”
王太太也沒放心上,一会就睡了,三姐儿自己寻思着事情,思量了半夜才睡了,早上起来出门口,看见前男友在院子门口等着楠楠上学,手裡拎着油條包子,冷冷一笑就走了。
男同学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只是一看见三姐儿就低着头不說话,很内秀的一個人,三姐儿是打算结婚的,毕竟现在高中,一毕业就能分配工作了。
“你怎么不去学校了啊?”
三姐儿错身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這么一句,她就装作沒听见,抬头挺胸的就走了,看不上她,這就是最大的罪過。
谁能想到一切的不幸来的這么突然,临近高中毕业的王三姐儿,就此登上了皖南会馆的舞台,随着跟楠楠的那一场手撕拉开了歷史的序幕。
那老太虎着脸,以前就說過這個事情,就想着要孩子好好读书,“我捡菜为什么,不就是让你们吃饱了有力气读书,你们跟着我去捡菜干什么?”
“为民也别去,一個大男人,养家糊口的,跟着我們一群老婆子混干什么,好好上班才是真的。”
一番话,說的大家都不作声了,宋为民自己下班都很晚了,有时候還要加班加点的,在税务上干就是這样,工资也就是饿不死人。
宋清如心想,自己這姥姥還真的是不一般。到底是很有干劲了,她对什么也不感兴趣,只是对着吃的来劲。
国人为啥喜歡屯粮,因为饿的,饿怕了,還不是一两次挨饿,不知道饿了多少次,多少年了。
刚吃了饭,家裡就来人了,那老太赶紧托人去前面街上打电话,喊宋为民回来。
来的是宋家的老亲,族裡的长辈,宋为民老家是天津卫,下面一個县裡的,家族庞大,一個人少年时期就出来谋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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