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匯演
佟文靜挑燈奮戰兩夜才寫好地報告，由教官交了上去,就沒有了然後。
她再也沒有單獨見過恆孟卿,偶爾在訓練場瞥見他的身影,揉揉眼睛的功夫人又消失了。
他作爲軍人的樣子很陌生。
佟文靜望着那身綠軍裝，第一次覺得他很神祕,身上藏着一堆未知的故事。
佟文靜有意無意的探聽起他的消息。
教官們背地裏給他起了綽號,叫小白楊。
據說他第一次入營時，戰友們一瞧便笑了,皮膚跟滾了粉的湯圓兒一樣,白得發光,沒少被人開玩笑。
不過恆孟卿現在跟白可以說是一點都不沾邊了。
新兵們跟着這樣喊,純粹是促狹人，發泄自己被教官們折磨的痛苦。
日常裏，她們不敢方面吐槽自己的教官，神出鬼沒的總教官可不就成了靶子嘛。
誰讓他是教官們和新兵們的公敵呢
xx的小白楊快成新兵們的口頭禪了，佟文靜每天都能聽到各種各樣的新版本。
神奇的是,大家吐槽歸吐槽,晚上熄燈後的座談會裏,恆孟卿又是最受歡迎的主角。
他跟老班長王琴的八卦信息就沒停過,一會兒送水壺，一會兒送水果,大家很難不亂想。
“王班長可真主動，換我可做不到。”梅麗麗心裏的小算盤還沒停，可惜這麼久了她連人都還沒接觸過,只能酸兩句。
“說不定小白楊也是樂在其中呢”
“怎麼了，怎麼了”女兵們一下子精神了，紛紛問道。
從不參與這些話題的佟文靜也清醒了，耳朵貼了過去。
那天
中午，楊倩倩臉色煞白地往教官辦公室交請假去了。
她緊張地捏了捏袖口，還沒等她組織好話語，嗙噹一聲，隔壁辦公室裏王琴就哭着衝了出來。
“緊接着啊，小白楊就一臉複雜地追出來，把人拉住了。”講到激動處，楊倩倩恨不得蹦起來手舞足蹈。
“噯，你們不知道，那場景”
恆孟卿衝了出來，長袖襯衫鬆鬆地挽了一半，排扣鬆了三顆，露出了少部分胸口，整個人散發着一種無言的張力。
楊倩倩晃眼瞥過，只覺得口幹舌燥，理解大家爲什麼叫他小白楊了。
露出的肌膚白的驚人，與他黝黑的臉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一點也不顯女氣，反而因爲這種強烈的對比而多了一份誘惑。
楊倩倩說不清那是什麼感覺，只覺得想讓人扒去那層討厭的襯衣，窺探更多的風景。
女兵們聽着這虎狼之詞，彷彿置身其中，紛紛漲紅了臉，指責道“齷齪。”
佟文靜悄悄嚥了口水，虛空地點着頭附和。
確實齷齪都是藝術加工，小時候他們一起捉魚時她早見過了，也就比她白那麼一點點而已，而且哪有什麼肌肉，都是排骨架子。
“然後呢”不知道誰繼續問道。
“然後”楊倩倩激動了起來。
恆孟卿鬆開了胳膊，王琴猛地轉身，即使哭地梨花帶雨也沒引來男人一絲一毫的同情，神色不動地說着什麼。
王琴奔潰地鬆開了手掌，手上的書信掉了一地，一掌扇了過去，“混蛋”
時間彷彿凝固了。
恆孟卿定在原地，愣怔地望着王琴的背影，然後低下身，小心翼翼地整理好書信。
“你說奇怪不奇怪”楊倩倩琢磨了幾天，暗自覺得兩人這是虐戀情深的戲碼。
用現在的說法就是，她追，他逃，他插翅難追。
“還真是”女兵們很難不認同。
這不就是，女方情真意切寫了一封封情書，男方出於種種考慮，忍痛拒絕了，女方崩潰出走，男方在無人的角落默默收好信件嘛。
“哇，真羅曼蒂克。”
大家竟然出乎意外的喜歡這種調調，甚至藉着話題講起了現在正風靡的瓊瑤劇。
佟文靜聽完了全部，心裏像打翻了檸檬汁一樣，酸澀地漫到舌間。
那種感覺就像是珍愛的收藏被熊孩子嚯嚯了一樣。
還像從小覬覦，被自己視爲掌中之物的、鄰居家的櫻桃樹，悄無聲息地失蹤了一樣。
好煩
佟文靜猛地翻身拉起被子，罩住臉，強迫自己不要去深想。
忙過了最初兩週訓練後，一切訓練都進入正軌。
文藝兵們還沒鬆口氣，又被分到了任務。
原來羅團長覺得新兵們士氣不振，覺得有必要做做精神動員，豐富官兵們的業餘生活。他特意交代王琴，讓文藝兵們組織一場文藝匯演。
他原話是這麼說的，“小王啊，你的舞臺經驗豐富，這次就由你來組織，怎麼樣一個月後能圓滿完成任務嗎”
文藝匯演是個麻煩事兒，要多方統籌規劃，王琴還從來沒有接受過這種任務。聽羅團長說完以後，臉色都變了，拒絕不能，只能硬着頭皮接下了這個燙手山芋。
羅團長這頭交代完任務，轉頭變把舉辦文藝匯演的消息傳了出去，很快便傳遍了新兵營。
文藝兵們毫無準備地知道了這個消息，還沒緩過勁來，便被下了命令，文藝兵們必須要出六個節目，四個主持人。
八個女文藝兵，加上二十二個男文藝兵，也不過三十人，要出這麼多節目還要保證出彩，一時間大家心裏都繃緊了弦。
時間緊，任務重，沒個領頭羊不行，這時有人站出來了。
佟文靜這才發現原來文藝兵裏也是藏龍臥虎的，女兵裏大大咧咧的曾瑤原來是地方歌舞團出身，男兵里科班畢業的也不少。
他們的演出經驗豐富，有會編舞的，還有會寫劇本的，大家湊在一起，只用兩天時間，大家硬是湊出了六個節目。
傣族舞月光下的鳳尾竹；軍歌組合曲合唱；維吾爾族舞蹈歡樂的跳吧；蒙古族舞蹈草原風情。
以及兩個原創節目，歌舞無悔青春，話劇小白楊。
節目單出來了，三十個人顯然不太夠用，每人都身兼數個節目，尤其是女文藝兵，人本身就少，幾乎所有節目都要上陣。
佟文靜因爲舞蹈基礎不好，除了女兵必須參加的傣族舞外，還是小白楊的主演，另外還兼任主持人一職，空閒時還要盯着服化道。
人員交叉，文藝兵們只能聚在一起爭分奪秒的排練。然而往往一晚上，每個節目也只能排練上兩三回。
集體排演就能發現大家的基本功是否紮實了。
文藝兵們本以爲佟文靜基礎薄弱，跳起傣族舞來應該十分僵硬，沒想到她一點都沒拖後腿。
“文靜，你這基礎不挺好的嗎”梅麗麗老陰陽人了，無時無刻都惦記着給佟文靜添堵。
這段時間裏，佟文靜跟所有人的關係都變得有些疏遠了。
雖說大家日常還是一起活動，但梅麗麗擠兌人時，再沒人幫着她說話了，一個個站旁邊跟沒聽見一樣。
佟文靜心知肚明，上次隱瞞的事情傷了大家的心，再加上梅麗麗挑撥離間，她成了大家眼中的心機女。
不管她說什麼，也挽回不了大家的印象，佟文靜乾脆當沒聽見梅麗麗說話一樣，依舊對着鏡子練着舞。
“嘖”梅麗麗翻了大大的一個白眼，“佳瑜，你看我的動作標準嗎”
佟文靜屏蔽了所有不和諧的聲音，全身心得投入了訓練之中。
在一羣內行人中，佟文靜才發現自己有多麼的不足，她舞蹈勉強能跟上，話劇舞臺和主持功力實在差。
臺本明明背得滾瓜爛熟了，偏偏一到排演時就忘詞，搶詞。
胡嶽既是她的主持搭檔，也是話劇小白楊男主演，天天陪着她主持簡搭戲，脾氣是越來越暴。
“佟文靜，你用點心好不好”
“你背的詞呢”
情況不進反退，佟文靜不僅忘詞了，還開始磕巴了。
“啊簡直了”胡嶽臺本一扔，嗙地踢了一腳，大發雷霆道，“能不能換個人”
王琴看排練，心裏也窩火，“佟文靜，怎麼回事，就你這樣能當主演嗎”
“多大能力，喫多大碗飯明知道自己不行還硬着頭皮上，你這不是害人嘛”
“就是，自己還非要當主演”一時間大家彷彿都忘了選角的人王琴，說的話是越來越難聽，“非要搞砸了你才高興嗎”
指責的話噼裏啪啦地砸向佟文靜，她心裏是又急又氣，百口莫辯。
再沒有比這更丟人的場景了，像被人扒光了外衣一樣，所有人都對着她指指點點，恨不能把她丟掉地上，狠狠踩上幾腳才解氣。
“要不換個人算了”有人提議道。
“換人哪裏來得及啊再說”
“那怎麼辦嗎她上，照樣演砸。”
大家說了半天沒有個一致地說法，全望向主心骨，“班長，你看”
王琴望着衆人“有誰願意頂上嗎”
這種燙手山芋怎麼可能有人接手
所有人扭開頭，默契地避而不談了。
佟文靜難堪地低下頭，拼命把眼淚憋住。
王琴無語地望着衆人，臉色變來變去，最終鐵青着臉，說“佟文靜，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必須在這幾天內給我克服。”
“這是事關集體榮譽的事情，你們每個人也別想高高掛起。”王琴又說，“匯演砸了，丟的不是她一人的臉。”
“是你，是我，是大家，是文藝兵們的臉。”
牽一髮而動全身，大家再一次意識到他們是一個完整的集體。
這一番話很快起了巨大的作用。
原來寢室裏若有若無的排擠感沒了，全寢室成了幫扶組，輪流陪佟文靜對臺詞。
佟文靜這才發現，梅麗麗也是有可愛之處的。
雖然她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勢利眼，但她不是個心機深的壞人。
她的壞浮於表面，看破之後竟然讓佟文靜看出了一點傲嬌的感覺。
像只孔雀，花枝招展的，你只要順着她的話茬說，那點小心思都藏不住，自己就交代了，簡單的很。
佟文靜爲自己以前那點偏見感到羞愧不說，文字彙演的日子終於來了。
爲了文藝匯演，羅團長大手一揮，給新兵們放了一天假。
一早上，女兵宿舍裏便聚着一堆人。
女兵們日常不過抹大寶，塗口紅，畫個眉毛。
正兒八經會畫舞臺妝的只有佟文靜一個，沒辦法了，只能包攬了女兵們的妝造。
“噯這什麼東西。”楊倩倩瞪大了眼睛，一點也不敢動，生怕那被火熛過的細木棍懟進眼球裏。
“簡易睫毛夾。”
看睫毛完美的燙成一個弧度，佟文靜又細細刷好睫毛膏，佟文靜總算畫完一人了。
楊倩倩底子不差，妝發一弄，一個跳脫的港風美人便出來了。
“還別說，文靜這畫的確實好。”
後世眼中的復古妝容，在這時誰看了不說時髦。
畫了妝，像開了美顏濾鏡一樣。女兵們拉着楊倩倩左看右看，滿意地不行，爭着化妝，“行了，該我了啊”
八個人女兵，妝發已經到喫午飯的時間了。
每人手裏拿着一面塑料鏡子，東照西照，滿意地不行，不忍心破壞這種協調感，紛紛拒絕去食堂喫飯，匆匆吃了點零食便趕去排練。
一行人各自拿着服裝，浩浩蕩蕩往大禮堂走，路上只聽見無數聲驚呼。
佟文靜無暇顧忌這些，踏着小皮鞋，步如疾風，根本沒看見自己錯過了什麼。
恆孟卿和一衆教官，只覺得一縷香風掠過，女兵們已經走遠了。
“排長”李英拍了拍愣怔在原地的恆孟卿。
恆孟卿尷尬地轉過生來，黝黑的臉上飄過羞意，李英眼尖得發現他脖頸一片粉紅，瞬時懂了“排長，瞧誰呢”
“滾滾滾”恆孟卿難得罵人了，一馬當先的走到了所有人前面。
白色斜肩上衣，寶藍色六片包臀裙，將將露出一小節嫩白的楊柳腰。明眸皓齒的少女，步態輕盈，彷彿踏着秋水，走進了恆孟卿的心尖。
恆孟卿一向知道自己的記憶力很好，但沒有想到這麼好，他怕他一停下腳步，就會不自覺地追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摸魚更新，感覺整個人也沒啥誠信可言了感謝在2021020922:58:172021051116:38:25期間爲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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