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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论出差对增进同事情谊的帮助

作者:徐丘骆
三天后,斯内普和玛西娅娜在邓布利多办公室裡碰头,用校长室的壁炉去往伦敦魔法部,然后转长途飞路網前往利物浦,再从利物浦西去斯诺多尼亚森林。

  玛西娅娜今天裹着一身又长又厚的深灰色斗篷,头发齐齐整整地梳在脑后,编成了一條粗辫子,素净着脸,全身除了耳朵裡的两個小小耳钉之外沒有任何饰物。斗篷下,斯内普注意到她穿着作战裤和一双结实的高帮龙皮靴子。玛西娅娜這副打扮让斯内普莫名地觉得安心起来:她之前那一身身精致入时的行头总让他心裡发毛,联想起某些花纹鲜艳却有致命毒性的生物。

  斯内普坚定地认为玛西娅娜·拉罗萨不是什么温柔的淑女——也不知道她之前装模作样是想骗谁。

  不過斯内普发现和玛西娅娜·拉罗萨一起旅行不算是一件特别讨厌的事情。她话不多,从不抱怨,对于野外探索的准备也很充分,最重要的是,她既不需要额外的休息也不需要他慢下脚步等她。总体說来,她算是個尚且可以忍受的队友。

  两人早上从霍格沃兹出发,中午在利物浦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這大约是他们在几天内能吃到的最后一顿好饭了——等到下午,他们已经深入斯诺多尼亚森林。

  等到入夜,斯内普决定把他对玛西娅娜的评价由尚可忍受调到勉强合格。斯内普平生沒有见過食物保鲜咒用得比她還好的人,黑麦面包在火上重新烤過,夹上半融化的瑞士硬干酪和還温暖的薄牛肉片,居然比新鲜的口感還要更好一些。他们在一條溪流附近扎营。這一片森林已经不存在于麻瓜的地圖之上,麻瓜们既无法找到也无法进入。這裡,普通的野兽与神奇生物混居,普通植物和带有魔力的品种分享着阳光和土壤。随着夜幕降临,树干上的苔藓发出莹莹的蓝光,细小的蛇形生物扇动着三对翅膀,像鱼一样成群结队地浮游在空气中,吸食着森林中充沛的魔力。

  玛西娅娜正在营地四周布置探测魔咒,却也忍不住抬起头来欣赏這奇妙的景色。

  “真美啊。”她清澈的眼睛被森林裡的微光映得亮亮的。

  “多有情怀啊,不過您可能忘了一個微末的细节——夜晚的魔法森林是极其危险的。”低沉的男声冷冷地在背后响起,說的话实在不算客气。“拉罗萨小姐,您觉得您午夜之前能布置好探测咒嗎?因为我個人沒有被神奇生物吞食的喜好,如果這对您来說要求太高,不如告诉我,我也帮您一并做了,好让您专心欣赏森林的美景。”

  玛西娅娜一直觉得斯内普在惹人烦這方面很有天赋。他的声线比一般男性更低沉,提高声音时会带着一种鼻音,其实不是很容易听清。大概是知道這点,他平时說话的声音比耳语高不了多少,结果就算是說些不要紧的话也像是在威胁人;而大声說话的时候他又会放慢语速,给听者一种拖着嗓子說话的印象,让他显得格外傲慢。当然了,声音還是其次:此人大概是习惯于自己比身边的人聪明一大截,說话时总会带出一些居高临下的意味。做他学生时不得不忍,熬了這么多年,好不容易现在平等合作,斯内普的言语就显得有点顶心顶肺了——玛西娅娜恰好是個不喜歡被找茬的人。

  她回過头去,见斯内普已经把帐篷扎好,正寻找适合布置防御魔咒的地点。她笑了笑背转身去:“斯内普教授,我不得不說,和您一起旅行让我充满了怀旧之情。您督促我工作的样子和以前真是一模一样,可惜我已经毕业很多年了。”

  “請不要误会,督促学生工作并不让我愉快。”斯内普冷冰冰地說,“然而如果多年教导一群白痴教会了我一件事,那就是他们擅长用愚蠢害死别人。沒有比对蠢货耳提面命更无聊的事情了,鄙人這么做完全是出于求生的卑微愿望。”

  玛西娅娜挥舞魔杖布置好了最后几個探测咒语,头也不回地說:“而我对旅伴的卑微愿望就是他不要太過沉闷。看来我們都让对方失望了。”

  “哦,我沉闷嗎?”

  “我也不想這么苛刻,可恕我直言,一個不能欣赏美的人真的很难有趣起来。”

  “你是讲真的?欣赏美?這就是你对有趣的标准?”斯内普嗤笑一声,“‘美’做過什么?我還非得去欣赏不成?”

  “什么都沒做過,也什么都不用做。”

  “我不需要這种肤浅的东西来填充我的头脑,我的头脑裡面已经有东西了。”斯内普刻薄地說,“您也许听說過,那种东西叫思想。”

  “噢,可是思想比美更肤浅。”玛西娅娜回击,“至少美不会自以为正确,沾沾自喜。”

  “可得了吧,我還沒见過比自以为美丽的青春期女生更擅长沾沾自喜的生物呢。”斯内普冷笑,“而你听起来就像是個读王尔德的书中毒了的女学生。”

  玛西娅娜转過头去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她可沒想到王尔德的名字会从斯莱特林院长的口中吐出来。

  “王尔德也沒說错啊。”她耸了耸肩,“有些思想用肤浅来形容都是抬举了。即便是我們自认深刻,甚至冠以‘知识‘之名的一些思想,许多也不過是对真相失败的试探。”

  “而美,仅仅因为其不言自明,无需论证,你就认为它更可贵嗎?”斯内普慢吞吞地說,“拉罗萨小姐赞同王尔德所言,美是诸多天赋中的最高一等嗎?”

  啧,险恶的语言陷阱。

  “并非如此。尽管我认为美的确是一种天赋,和智力,甚至魔力一样,是概率的赠予,但我并不认为它比其它天赋更可贵。我之前的意思是,思想本身,如果不能为实验,证据,和逻辑所支持,本身并无意义。”她从魔杖中释放出一股魔力,几只散发着莹莹白光的细小羽蛇被吸引了過来,绕着魔力盘旋,她略带挑衅地看了斯内普一眼,“這样的思想,一般人会称其为偏见。”

  斯内普明显并沒有把這种程度的挑衅放在眼裡,“难以置信,刚才還在为美的不言自明唱赞歌的人居然是实证主义的信徒。”他露出一個嘲讽的笑,“這样的言论,有人会认为堪称虚伪。”

  “這两者之间并无矛盾。我从未声称美能带给我們真理,或是知识。”玛西娅娜放下魔杖,那些小小的魔法生物四散游开,她继续布置起下一個警戒魔咒来。斯内普也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地点,举起魔杖,念诵起一個极长的咒语,魔力从他魔杖杖尖涌出,一道防御屏障渐渐笼罩了他们的营地。等斯内普布置完毕,回過身来,发现玛西娅娜双眼睁得大大的,摒着呼吸瞪着他——那表情好像方才他不是施了個魔咒而是跳了個舞。

  “怎么?”斯内普微眯起双眼,警惕地看着她。

  “有意思。”她喃喃道,几乎沒有发出声音。

  斯内普觉得要么是他听错了,要么這女的脑子有病。

  当然了,他耳聪目明,从来不会听错。

  “好吧,我道歉。”玛西娅娜突然大大方方地說,“我之前說错了,您不是一個沉闷的旅伴。和您說话還是很有意思的。”

  斯内普愣了愣,挑起眉毛:“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

  這话也不能說是假话,但此时斯内普心裡不是无动于衷的——他觉得有些新奇。作为玛西娅娜从前的教授,他虽然认识這女巫有十年之久,两人却几乎从沒真正地对话過,更别說這样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针锋相对了。

  可惜不能因为和教授顶嘴而扣上格兰芬多五十分,啧。

  他们走到篝火旁坐下,两人对着地圖标注目前的位置和推测遗迹可能在的方向。

  “从魔法植物的茂密程度看来,我們的确在向魔力最为浓郁的方向前进,”玛西娅娜纤长的食指划過地圖,“我认为我們明天可以继续往东南行进。”

  斯内普把今日观察的结果整理一番,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所以說,你确实是实证主义的信徒。”

  “沒错,”她心情很不错地摊手,“怎么說我也是英国人嘛。”

  “你知道你刚才說的话有多可笑嗎。”

  “我知道。因为那是個玩笑。”

  斯内普敏锐地发现她对他的态度变得,怎么說呢,放松下来了。之前玛西娅娜·拉罗萨虽然表现得很合作,但斯内普总觉得她带着一点微妙的警戒——倒不是說他对此有意见,毕竟他也抱着同样的警戒。奇怪的是,這种警戒似乎在她反常的反应之后消失了,就好像拉罗萨突然对他产生了某种无法解释又可笑的信任一样。

  斯内普认为這种信任——姑且称之为信任吧——对他有利无弊,决定不着痕迹地试探一番。

  “据我所知你是個纯血女巫,但你显然過麻瓜的书籍。”斯内普指出,心裡暗暗补充,恐怕還读過不少。

  “我沒有上過麻瓜学校,如果你问的是這個的话,”玛西娅娜一边收起地圖一边回答,“在上霍格沃兹之前,我和妹妹是由母亲教导的,我們既麻瓜的书籍也巫师的书籍。数学、文法、逻辑這些东西,对巫师和麻瓜而言沒有两样。”

  “据我所知,大部分巫师都不具备对逻辑和哲学的常识。对麻瓜而言,這是中学的內容,所以即使是麻瓜出身的小巫师也大多沒学過。而我們都清楚霍格沃兹并不教导這些。“

  “哇,那他们的论文读起来肯定很有意思。”

  “如果‘有意思‘是‘让你恨不得自杀’的同义词的话,是的。”

  “听說有的教授会一边改论文一边喝酒。”

  “我认为這会让你迅速酒精成瘾,不過是的,這是真的。”

  “阿不思担任過变形术教授,你认为他的糖分成瘾和這有关嗎?”

  斯内普露出了一個恶意的笑,“极有可能。”

  “您可真让我对教师這個职业充满了希望和激情。”

  “乐意效劳。”

  “……真的有那么糟糕嗎?“

  “比你想象的更坏。你以为当年你为什么能够每科都得最高分?”

  “我以为那是因为我魔法比同龄人高超,而且对理论有深刻的认知,对文献有充分的研究,還有论据一贯详实可靠。”

  “主要是因为你的论文拼写大致正确,语法勉强通顺,逻辑不至于完全颠三倒四。”

  玛西娅娜忍不住笑了。她把一团火焰引到掌心,把它一会儿变成十個在指尖上跃动的小火苗,一会儿团成一個小火人,玩得不亦乐乎。西弗勒斯·斯内普刚才隐晦地赞美了我,她一边让小火人跳起舞来,一边想,要不要猜猜他想要什么呢?

  “我的防御咒语有什么特殊之处嗎?”斯内普突然问道。

  “您的咒语强大而可靠,非常合适。”

  “你当时看起来简直可以称为震惊,我不认为這個咒语强大到這個地步。”斯内普皱着眉,“不要否认。”

  玛西娅娜咬了咬唇,瞟了他一眼,把小火人重新变成一团火,随手抛回火堆裡。告诉他好像也沒什么吧。

  她抬起头看着他,“我有一個天赋。”

  斯内普坐直了。

  “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天赋,也沒什么实际用途。”她轻描淡写地說。

  斯内普不那么认为。能使用魔法本来就已经是极其稀有的天赋,在此之外的任何天赋,哪怕看起来再不起眼,都不应该被忽视。有自己天赋的巫师——比如說纽特·斯卡德曼的神奇动物亲和,黑魔王的蛇语,邓布利多能驯服凤凰,還有他自己的魔药天赋——只要找对用途,都各有各的可怕之处。

  “我可以‘听到’魔法。我不是說听到你念的魔咒。我能‘听到’你释放的魔法本身。”

  “什么?”斯内普明白她說的每一個词,但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么。

  “很难解释,‘听’是我能找到最接近的词语了,虽然仍然不准确。”她苦恼地皱起眉,“你知道在使用魔咒的时候,你的魔力流過身体,释放出来,环境裡的魔力会有一种共振,或說是波动……就好比声波在空气中传播,到达耳膜从而让我們听到声音,我能感受到魔力的波动。這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并不是真正的声音,更加像是一种情绪或者直觉。”

  斯内普有点明白了。他自认为是個有极高魔力敏感度和魔法控制力的巫师:這是他魔药天赋的一部分。当然,他在药性研究方面极具创造性,也有超人的嗅觉、记忆力和观察力,然而更重要的是,他能够精准地分辨出材料的魔力含量,辨认熬制過程中极其细微的魔力变化,并且分毫不差地用自己的魔力引导其转化。每一個成就斐然的魔药大师都拥有這样特质——他们对魔力的控制,就像脑外科医生对手术刀的控制一样——可以不很强大,但必须极其精确。

  這样的敏感度让斯内普对魔法有和普通巫师不同的理解,他的确模模糊糊地感受到過玛西娅娜所說的魔力波动,但他仍然不确定她說的“听”是什么意思。

  “许多足够强大的巫师都能感受到环境裡的魔力波动,”斯内普审慎地說,“我认为這并不是值得過分惊讶的事情。”

  “是這样的沒错。打個比方吧,如果麻瓜是生来既沒有嘴也沒有耳朵的人——他们既无法使用魔法,也无法感知魔力;哑炮是有耳朵但沒有嘴的人——他们能够稍微感知魔力,但是无法释放魔法;那么巫师就是既有嘴也有耳朵的人。但是大部分的巫师都带着耳罩,厚薄不等,当一個巫师释放魔法时,他的魔法就开始歌唱,大部分巫师几乎完全听不见,少数人可以模糊听到一点,”她对斯内普点点头,“而我……感觉自己站着歌剧院的正中。”

  “這不可能!”斯内普断然道,“如果這是真的,如果你有這样的敏感度,你早就应该疯狂了!”他一向知道拉罗萨对魔法的控制力远远超過同龄人,而她的话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她学生时代能够稳定制作出完美品质的魔药。但是這绝不可能。如果她的敏感度這样高,又是個纯血巫师,她怎么能在魔法不间断的耳语中保持理智呢?母亲的每一個普通家务咒语对她来說都会是难以忍受的噪音,她会在婴儿时代就嚎哭着死去。

  “我很幸运。从很小的时候我就能够控制自己什么时候去听,什么时候不去听。”她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打我记事起就可以了。”

  “那……刚才你听到了什么?”

  玛西娅娜低下头,“我不能告诉你。”

  斯内普气得倒仰。

  她抬起头,咬着下唇,眼睛亮晶晶的,“但是我可以给你听听看。”

  “你說什么?”

  “阿不思和我一起研究了一個魔咒……我告诉他我有這個天赋时,他觉得非常有趣……我們发明了一個小咒语,可以短暂地分享我‘听’到的东西。”她脸上露出期待的笑容,“我們使用這個咒语,然后我再使用魔法,你就可以‘听’见我的魔法啦!如果你答应告诉我我的魔法是怎样的,我就让你听听看,怎么样?”

  “你听不见你自己的魔法?”斯内普怀疑地问。“邓布利多又怎么不告诉你?”

  “听不见。”玛西娅娜肯定地說,“唯独听不见自己的。至于阿不思,”她烦恼地翻了個白眼,“他不肯告诉我,就只是笑。他有时候真讨厌。“

  這点斯内普倒是很赞同。他犹豫了一会,好奇心還是占了上风,”如何施咒?“

  玛西娅娜拍拍手掌,从地上站了起来,“你過来,站到我对面,跟着我做。”她站到一片空地上,右膝跪地,伸出右手。斯内普满肚子不高兴,但還是勉强照做了。

  “现在,把前额贴到我前额上,手放在我后颈這裡。”

  斯内普跳了起来,“绝无可能!”

  玛西娅娜抬头,翻了一個白眼,“别磨磨蹭蹭,赶紧的。”

  “绝不!”斯内普坚定地拒绝。

  “随便你咯,”玛西娅娜站起来,无所谓地拍拍膝盖上的尘土,“你见過多少能够分享五感的咒语?這类咒语既稀有,难度又高……何况是這样非同寻常的感应。這個咒语非常困难,”她重重地咬着非常二字,认真地看着他,“我和阿不思试验過很多次,這是唯一成功的方法。”

  斯内普僵立在那裡,脸色变幻,玛西娅娜双手抱胸,脸上带着不在意的神色,歪着头打量他。

  高大的黑袍巫师脸色和他的衣服一样黑,但他终于往前走了一步。“如果你在戏弄我,你绝对会后悔的。”

  “好呗。”玛西娅娜一边单膝跪下,一边抽出魔杖抵在自己眉心。

  他也单膝跪下,伸出右手握住她的后颈。掌心的感觉温暖柔腻,她的脖颈纤细得惊人,他又感觉到一只略粗糙的手搭在了自己的后颈上,轻轻用力。他咬咬牙,把额头抵在了她前额上。她的魔杖冷冰冰地硌着他的前额,可是一股难以名状的暖香从她身上传来,把他包裹了起来,一股战栗电流般窜過他的肌肤。他放空心神,把对面的年轻女人当作泥塑木雕,心跳终于放缓了,手心好歹沒出汗。

  玛西娅娜开口,“专心致志地感受周围的魔法波动,就好像你感受一锅魔药裡最微妙的变化一样。不要抵抗。”

  說着,她用一种音调奇异的语言——是古爱尔兰语?還是古威尔士语?——念诵起一段咒语。斯内普觉得非常奇怪,這种感觉有点像摄神取念,但并非他入侵她的头脑,而是她打开了一扇小门,引他进去。然后,他摒住了呼吸。

  他先是听到了四周的魔法。仿佛一块蒙了灰尘的玻璃被擦拭干净,或是一個深度近视的人第一次带上了眼镜,或者——如拉罗萨所說——一個带着耳罩的人取下了耳罩,他听见了那一群群游曳的神奇生物的魔法,像是竖琴或是溪水流過卵石的声音。他听见了一丛魔法植物的花苞绽放,像是三角铁或是水珠滴到薄冰上的声音。他听见了更深沉的,属于這片森林本身的魔法,像是爱尔兰风笛或是风吹過枝叶的声音。他感觉到拉罗萨把魔杖从二人的额间抽出,听见她念诵起他之前的防御魔咒。

  良久之后,玛西娅娜完成了咒语——营地四周的防御自然是又加强了一层——她断开了二人之间的链接,期待地看着斯内普,“怎么样?”

  她无法从黑发男巫的表情上猜度他的想法,他乌黑的双眼锐利地盯着她,好像他从未见過她,又好像她是一個外星生物,忽地从飞船裡落到他的地窖裡一样。

  “怎么样?你听见了嗎?”她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我……”他声音干涩地开口,“我听见了……不,你說得对,不完全是声音,是一种情绪和感觉……也不对……”他皱眉扯住了胸口的衣服,一时竟寻不着词汇。

  她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你听见了!你听见了什么?”

  “我听见了這片森林……”

  她看起来更高兴了,“是不是很棒?還有呢?”篝火在她笑弯了的眼睛裡愉快地跳动着,“我呢?你听见我的魔法了嗎?”

  斯内普的神色更复杂了,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凝视了她半晌,反问道,“你早些时候听到的就是我听到的嗎?”

  “不是的。即使你我施放同一個咒语,也会有完全不一样的声音。同一個巫师施放不同的魔咒,甚至在心境不同时,声音都很可能不同。大部分巫师的魔法是嘈杂的,有的甚至可以称为噪音……你听到的和我听到的肯定不一样。”

  见他半天沒有回答,似乎怔在了那裡,玛西娅娜忍不住催促道,“我的魔法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黑眼珠子转了回来,对上亮晶晶的蓝眼睛,薄薄的嘴唇勾出一個狡猾的笑。

  “我不能告诉你。”

  玛西娅娜瞪大了眼睛,斯内普站起来,脸上露出了洋洋得意的愉快表情。

  “我們說好了的!”她脸气得通红。

  “你错了,拉罗萨小姐,我可从来沒有答应過。”斯内普俯视着气得說不出话的玛西娅娜,带着胜利的笑容。“感谢您慷慨的分享,那么,就祝您晚安了。”

  這次轮到玛西娅娜气得倒仰了。

  是夜,斯内普睡不着。魔法从未停止给他带来惊喜,然而今天的见闻仍是让他大开眼界。他从未听過、感受過這样……這样奇妙的魔法。而且在他冷静下来思考之后,他得出结论:拉罗萨的天赋根本不像她所說的那样,“沒什么实际用途“。她真正的天赋,是远超普通巫师的魔力感知,也许還有尤为精密的魔力控制。他可以肯定,在她专注的时候,一切试图埋伏、跟踪、潜藏的巫师在她的感知裡都无所遁形。难怪她当年成为歷史上最快通過傲罗考核的巫师。也难怪她做学生的时候,任何魔咒都难不倒她:对于她来說,晦涩的施法手势和微妙的魔力轨迹就像写在纸上的文字一样清晰。幸而她现在算是和他一边儿的,斯内普想,不然她绝对是個极其难缠的对手。

  是夜,玛西娅娜也睡不着。她已经不为斯内普摆了她一道气愤了,但是這個個性糟糕,說话难听的巫师還是引起了她的思考。她当然沒有把所有事情告诉斯内普。這么多年来,她从未停止对自己天赋的探寻和研究,她认为一個巫师魔法的声音,取决于力量,取决于对魔法的控制和理解,也取决于他或她最内核、最本质的一部分。大部分的巫师能发出来的都仅仅是微弱短促的声音;而她所遭遇過的邪恶巫师,他们的魔法无一例外发出的都是残忍、嘈杂、惨厉的噪音。只有极少数的巫师,他们的魔法像是交响乐一样动听。邓布利多的魔法让她想起维瓦尔第的四季;弗裡维教授的魔法让她想起巴赫的大提琴组曲;麦格教授的魔法让她想起——非常出乎意料地——格什温的狂想曲。她做学生时从未听见過斯内普的魔法——毕竟他的课堂上并不需要施咒——然而今天她听到了。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斯内普的魔法也会是悦耳的。当然,他是個强大的巫师,但她对他不光明的歷史早有耳闻,也很确定他刻薄易怒的本性并非伪饰。难道是因为他在使用一個以防御和保护为目的的咒语嗎?又或者說,他仅仅是一個异常样本?他的魔法像是什么呢?她无法形容,也沒办法捉住那一点点飘忽的印象。在思虑之中,她渐渐陷入睡眠,半梦半醒间,那一缕游丝般的印象附着在了某個确凿的记忆上。她嘴唇边露出一丝微笑。我知道了,她想,是贝多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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